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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裂-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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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射出六粒子弹,颗颗命中,大家叹服不已。王子命令他射击飞行中的鸽子,马克斯的第七粒魔弹刚射出去,忽然听到阿加苔的声音,说她就是鸽子,千万不要射击。这时奇迹出现了:射出的魔弹被新娘……阿加苔的花圈所阻挡并掉转方向,射死了躲在树上的恶棍卡斯帕尔。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一个凄凉、哀婉的爱情故事,但是结局毕竟是皆大欢喜的。对这样的一个故事,卞绍宗是心领神会的,需要他咀嚼和回味的,还有很多很多,但是现在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应该给周筱兰讲的故事鼓掌,他刚把两手举起来,周筱兰却伸手把他的手按了回去,说:〃别鼓掌啊!这么好的管弦乐,可别让你的掌声干扰了。〃   

  卞绍宗意味深长地给周筱兰的杯子里斟满了红酒,说:〃干吧。〃   

  周筱兰干了他这杯酒。   

  卞绍宗得叹服乐队的演奏,如此高难度的曲子,竟演绎得如此回肠荡气,韵味十足,体现了浪漫主义的民族风格。马克斯的主题是用单簧管演奏,在下行的悠长的音调里蕴涵着忧绪愁思,而阿加苔的主题优美流畅,充满热情和朝气,表现了阿加苔善良、温柔的性格。特别是善与恶、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斗争过后,在尾声中突然爆发出C大调进行曲风格的阿加苔主题的音响,气势磅礴的音乐把全曲推向高潮,肯定了阿加苔所代表的正义和光明的最终胜利。   

  卞绍宗一时又有些陶醉其中,竟忘了喝酒。   

  卞绍宗想到了当年的咖啡屋。   

  周筱兰端起了酒杯,看着他的眼睛,说:〃喝吧!我的马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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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第十六章:拥有女人与拥有世界(1)         

  卞绍宗把红酒搁到了唇边,他应该认真地看着周筱兰,说声〃我的阿加苔〃的,此时此刻,他真想说,但是他说不出来,他觉得他是马克斯,也不是马克斯,不是不想,而是不配。   

  周筱兰看着他,说:〃怎么,我不如阿加苔吗?〃   

  卞绍宗赶紧说:〃我的……我的阿加苔。〃一仰脖,红酒一饮而尽。伸过手,紧紧地攥住了周筱兰的手。他感觉到了这双绵软的少妇的手,有一种暖暖的温度。   

  周筱兰说:〃今晚,你是住宾馆呢,还是跟我走?我发扬民主作风,征求你的意见。以后你就是官场的人了,记住,不管干什么,不管你的意图占了多大的比重,都要以民主的名义来执行。〃   

  卞绍宗说:〃今晚,我跟你走。〃   

  第十六章:拥有女人与拥有世界   

  周筱兰带卞绍宗去的,是她的别墅。   

  别墅位于省城人气最旺盛的黄金地段,左边与全城最大的水上公园毗邻,右边是一个高尔夫球场,周围聚集着几个规模颇大的购物中心和休闲娱乐场所。别墅群就错落有致地沿着水上公园的湖面次第摆开,各种景观灯的光线从湖面上,从草坪里,从喷泉边散发出来,与城市的万家灯火融为一体,又显得别有一番情趣。湖面上撒满了星星的碎影。皎洁的月光在湖面上荡漾着一种散乱的美丽。周筱兰的别墅就在一片被秋菊和石榴点染的秋韵里。   

  周筱兰在草坪的车位上泊了车,就挽起了卞绍宗的胳膊。这么豪华的别墅,应该有佣人的,但是除了几只名贵的狗欢迎着女主人,却并没有佣人迎接出来。卞绍宗就知道,为了他的到来,周筱兰做了多么精心的准备。他必须要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能再像酒店里那样窘迫了。   

  这样一个夜,他知道意味着什么。   

  周筱兰关了手机。她的手机总是有短信发进来,开初她抱歉地给卞绍宗点了头,就撇了卞绍宗,耐着性子回发一下,后来再来短信,就索性不回发了,再后来就索性关机了。一丝轻微的像空中飘动的白云一样的担心和轻愁在卞绍宗的心中飘过。他想,是不是,周筱兰身边,有许多优秀的男人呢?当然,这个担心只是飘过,这点轻愁也只是闪现了一瞬。对于一个心仪于自己的优秀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苛刻和牵就。   

  〃去冲个澡吧!〃   

  卞绍宗笑着点点头,就去盥洗室冲澡。他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画了淡妆的年轻少妇周筱兰显得雍容华贵,比大学时期的少女时代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和只有少妇才有的妩媚。周筱兰歪着头,调皮地说:〃看着我,是不是比以前丑了?〃   

  卞绍宗〃噗嗤〃地乐了,说:〃应该这么问我:是不是比以前美了。〃   

  周筱兰说:〃自古道,女为知己者容嘛。〃   

  卞绍宗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舒展、随意一些,但他始终感觉到自己的笑容里,有一种揶揄,而且还夹杂着难以避免的自嘲。周筱兰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火苗,而卞绍宗却突然说了一句连他都感到俗不可耐的话:〃我调动的事情,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说完,紧张地要流汗了。   

  周筱兰掩了嘴,〃嗤嗤〃地笑:〃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是不是你要报答我啊?〃   

  卞绍宗也乐了,他在乐自己。但他又问了一句他不该问的话:〃他,好吗?〃   

  周筱兰说:〃你说的是冯必达?〃   

  卞绍宗说:〃还能有谁啊。〃   

  周筱兰突然就啜泣了。卞绍宗早就知道,冯必达一直在南方做着他的企业,旁边的女人比驴还多。卞绍宗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伤心。〃   

  周筱兰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脸,目光深邃而透亮,说:〃让我看看你,你增添了一点儿沧桑感,似乎比以前多了几分城府,但是,还是那么可爱。刚才在酒店里,我没看够。〃   

  卞绍宗突然有些伤感:〃当初,我太幼稚……〃周筱兰突然伸出右手,死死地掩住了他的嘴,说:〃千万别这么说,对你当初的选择,我至今认为是对的,那是一个男人真正的魄力,我觉得,你最后落到这种的地步,并不意味着是你个人的失败。失败的是这个时代,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个迷失人的价值的时代,它容不得崇高和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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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十六章:拥有女人与拥有世界(2)         

  卞绍宗的嘴始终被周筱兰的手捂着,这是一只他十分熟悉的女人的手,他曾经那么狂热地吻过这只手,现在,这只手就紧紧地捂在他的嘴上,手掌传导过来的,是让他窒息的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他什么也不想说,他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哗哗直流,打湿了周筱兰的手。   

  周筱兰看着他,把手心从他的唇边离开,翻过来,把手背伸到他眼前,说:〃你吻一下它吧,好多年了,没有一个男人的吻,像大学时那样让它感到生命的颤动和快乐。〃   

  卞绍宗两手把周筱兰的右手郑重地捧起来,像捧着一朵盛开的莲花,送到了自己被泪水浸泡的唇边。周筱兰一下就扑到了卞绍宗的怀里。卞绍宗立时感觉到了来自体内的汹涌的澎湃和呼啸,那是大海涨潮时才有的景象。潮头上的浪花全是燃烧的火苗,火苗一浪高过一浪,猛烈地吞噬着沙滩和堤岸。当沙滩和堤岸全部被冲垮的时候,连卞绍宗自己都没有想到该来的都比预想的要快得多,两人已经在柔软的席梦思上,赤裸着滚烫的身体,像两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在苦苦地寻找着生命的温泉。   

  周筱兰说:〃来吧,我的小公务员,时隔几年,估计你都要忘记怎么做了。〃   

  刚开始,卞绍宗竟然像个拘谨的学生,这让卞绍宗自己都感到奇怪,在大学校园里那个美好的月夜,和周筱兰第一次作爱的所有镜头还历历在目,是他最为刻骨铭心的记忆,如今再次和周筱兰上床,本不应该懵懂的,怎么拘谨起来了呢?其实,是自卑,是由自卑引起的压力。在九十里铺所有孤独的夜晚,和周筱兰第一次作爱的回忆就像麻醉剂,使他寂寞的夜晚变得充满忧伤。他曾经用难以克制的用自慰的方式安抚过浑身奔涌的热血和青春的激情。自慰是需要想象的,他想象中的女性,就是周筱兰,只有周筱兰,才使他自慰的状态如醉如痴,天崩地裂。这是他心底的秘密,只有九十里铺的夜和刮过山梁的风才知道,还有,昏暗的台灯和冷漠的火炉知道。   

  两人的第一个高潮过后,本能终于使卞绍宗战胜了自我,仿佛脱缰的野马,纵横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了。   

  卞绍宗觉得,他们的作爱就像是一种相互的寻找。至于寻找什么,他不知道,不是完全不知道,而是一时说不清楚。一次接一次的浪潮过后,他才发现彼此并没有多少语言。整个的交流、默契都在肢体、肌肤之亲中融汇着、冲撞着。当所有的激情像潮水一样逐渐退却后,两人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巨大的满足感,彼此疲惫地相互依偎。   

  周筱兰说:〃你真不错,让我感觉又活了一辈子似的。怎么,在这之前,和别人有过?〃   

  卞绍宗一本正经地说:〃是的,有过,而且经常。〃   

  周筱兰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说:〃真的?〃   

  卞绍宗说:〃真的。〃   

  周筱兰突然鼻子一抽搭,目光迅速地暗淡了下来,泪水从两颊垂落。卞绍宗赶紧捧起周筱兰的脸,说:〃那个人,就是你。〃   

  周筱兰不说话,啜泣着,狐疑的表情里,隐隐有些愤懑。   

  卞绍宗说:〃这是作为男人的秘密,也只有你,才是唯一的听众。九十里铺的夜晚,我抵挡不住本能的冲动和青春的激情,经常自慰,自慰中,整个的幻觉中,全都是你。〃   

  〃噗嗤。〃周筱兰又破涕为笑了,说:〃我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尽管把少女时期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但人却不是你的。好不容易见面了,竟然如此的苛刻,都有点不像话了。〃   

  卞绍宗动情地说:〃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坚守着我们的过去。〃   

  周筱兰点点头,说:〃说点别的吧,轻松的,愉快的,哪怕休闲一些的话题也好,这么美好的夜晚,不能总让过去的记忆纠缠着。〃   

  卞绍宗温柔地注视着周筱兰美丽的眼睛,说:〃好的,答应你,你这么一说,我也放松多了。我突然想起一首词了。〃   

  周筱兰说:〃那就吟出来,我爱听。〃   

  卞绍宗就道:〃纨扇轻摇圆似月,冰绡斜映薄如烟,鬓云缭乱堕香肩。〃   

  周筱兰听得出来,是明代邵梅芳的《浣溪沙》。卞绍宗是在借此称赞她的美艳和此时此刻娇媚的状态,于是略一沉吟,回吟一首唐代无名氏的《杂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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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第十七章:重返九十里铺(1)         

  卞绍宗会心地笑了,把头轻轻地枕在周筱兰的胸前。两个昔日的高才生,把气氛弄得充满诗情和画意,使浓重的涩情味儿增添了几份雅气。卞绍宗一直想找个词儿来形容他和周筱兰的关系,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后来终于想起来了,其实是最简单的一个成语,竟是:心心相印。   

  临走,周筱兰说:〃知道吗?了解大学校园里的我,并不等于你了解一个女人,时代发展到今天,什么叫女人你必须要搞清楚、弄明白。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了,但我有责任和义务帮助你,真的!我首先要让你深入地了解女人,包括她的身体和灵魂。缺了这一课,在官场上,你就是一个残缺的男人。〃   

  周筱兰还说:〃记住,深入地了解了女人,等于知道了半个世界。〃   

  第十七章:重返九十里铺   

  九十里铺中学派来了教师,告诉卞绍宗,想给他补开个欢送会。一个〃补〃字,真是意味深长,惟妙惟肖,如果自己不是进入政府办公室而是进了城里的学校,九十里铺中学还有兴趣给他开这个欢送会吗?公事干到这个份上,他更加贴切地体味到了今非昔比这个成语对于他的意义。不过,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一趟的。   

  卞绍宗欣然前往。这次,兜里揣的是两种香烟,一种是红中华,另一种是清谷。卞绍宗清楚记得,平时,校长庞社教的兜里也是一直揣着两种香烟。一种是清谷,另一种是比清谷贵不了几毛钱的清风,这是校长的秘密。接待上级领导,譬如乡政府领导、有关部门的领导时,就用清风,而自己私下始终用清谷,有点客人吃肉我喝汤的意思。对于这个秘密,谁都不愿捅破,一切都因为学校穷,大家也就悄然地维护着校长的面子。但卞绍宗的这两种烟恰恰相反,他是这么计划的,清谷是给昔日这帮穷哥们的,而高档烟是留给自己的。给穷哥们清谷牌,表明自己没忘本,彼此会更加自然放松一些;如果给红中华,无形中就拉开了层次,他不愿意被大家另眼相看。   

  他还邀了一个人同往。谁?孔夫子的第七十代孙子,〃老笔杆〃孔令谋。   

  有句俗话卞绍宗实在不愿意扯到这里来,那就是〃狗眼看人低。〃,那是指责某些人待人太过于势利。但事实上,人看人确实是不一样的。就自己而言,尽管没有长一双狗眼,但得承认确实在小瞧这帮老师们了。他带〃老笔杆〃前往,谁也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反而会被〃老笔杆〃的八斗之才和深厚资历所倾倒。   

  这也叫随行就市。有〃老笔杆〃这样的人相随,那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美事,比衣锦还乡的感觉还要舒服,这叫绿叶衬红花,花儿会更红更艳。   

  果然,〃老笔杆〃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和风度在校园一亮相,马上引得唏嘘一片。这位孔夫子第七十代孙子其实就像一个手电筒,照亮了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卞绍宗。   

  学校专门腾出一间教室安排了一桌。而且还破天荒地请来了栾建民书记作陪。栾书记平时是很少有闲情参加学校活动的,而这次听说卞秘书驾到,就屁颠颠地早早来了。   

  大家谈笑风生,卞绍宗当然听得出来,昔日同事的笑声已不像当初在一起时那么纯正了。   

  卞绍宗和孔夫子第七十代孙在上席就坐。烟呢?自然是清谷。空气中弥漫着清谷牌香烟那刺鼻的味道。   

  〃老笔杆〃仿佛被这来自民间的热情激活了脉搏,有滋有味地吸着清谷牌香烟,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曾经的辉煌和灿烂,譬如想当年某县的某桥他参与了设计,某县某乡的某个涵洞他参与了验收,某县的某桥本该是百年的寿命,但是不到六十年准塌,里面存在偷工减料问题……听得大伙一愣一愣的。当〃老笔杆〃谈到部门领导的讲话啊报告啊经验材料啊啥的都出此他的手笔时,大家开心地乐了,说:〃如果您老人家当上领导,都不用拿讲稿了。〃   

  〃老笔杆〃就高兴起来,在缭绕的烟雾中眯起眼来,陶醉得一塌糊涂。   

  席间,卞绍宗跑了几趟厕所,他并不仅仅是躲避清谷的味道,也不仅仅是为了解大便或者小便,而是为了吸红中华。他找了个隐蔽一些的蹲位蹲下来,下面并没有使劲,使劲也不会拉出什么,但上面的劲使得特别足,上面当然不是拉而是吸。         

◇欢◇迎访◇问◇BOOK。◇  

第51节:第十七章:重返九十里铺(2)         

  正吸着,进来了一位教师……昔日的同事。同事也是个烟鬼,鼻子抽搐了一下,说:〃同是清谷,卞秘书你这味儿咋这么好闻呢?〃   

  卞绍宗对这个问题表现得十分冷静,他知道同事不可能凑过来看香烟的牌子,况且红中华三个字被他的食指和中指覆盖着。他开了个玩笑,说:〃许是烟味和屁味结合了,发生了化学反应,味道转化了。〃   

  两人〃嗬嗬嗬〃地笑了。   

  都是烟鬼,谁不知道香烟的成色。同事其实早已明白卞绍宗是躲在这里过高档香烟的烟瘾呢。分手之人,不捅出来为好啊。人家卞秘书,不是当初的卞老师了。出了茅房,同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卞绍宗最后一次去厕所过瘾时,〃老笔杆〃跟了进来。〃老笔杆〃靠近他蹲着,嘴里叼着清谷,吸得很香的样子。卞绍宗取出红中华,说:〃来这个吧!〃   

  〃老笔杆〃表情凝重而深邃,说:〃没必要,吸清谷,也习惯。〃   

  卞绍宗说:〃您吸惯了红中华,仍然能接受清谷这种味儿,需要多大的定力啊!〃   

  〃老笔杆〃定定地看着他,却换了一个话题,说:〃刚才酒桌上,你应该好好敬敬栾书记的。毕竟,他是九十里铺的父母官啊。〃   

  卞绍宗一阵恶心,明白〃老笔杆〃是在隐晦地敲打他,意思是你卞绍宗欲望太强烈,忘了根本,到欲火烧身的地步了。   

  〃哗啦啦……〃这次他下面真使劲了,拉了一大泡。卞绍宗说:〃您说得很对,我是得逮机会敬敬他。〃   

  〃老笔杆〃说:〃有件事情记得吗?那次调研时,你让我给你写一幅字,我写好了。〃   

  卞绍宗说:〃是吗?太谢谢您了。〃卞绍宗想起来了,当初是向他求过字。   

  〃老笔杆〃说:〃你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内容吗?〃   

  卞绍宗说:〃请赐教!〃   

  〃老笔杆〃说:〃我写的是宋代范成大的《送汪圣锡侍郎帅福唐》,你记得这首诗吗?〃   

  〃这个老混蛋!〃卞绍宗心里暗暗骂他了。他觉得这个老孔家的子孙罗嗦还则罢了,竟然言辞之间有考他的意思,就感到有些生气,但他还得应付过去,他不愿意在这样一个迂腐的老者跟前丢掉面子,就扔了吸剩的烟头,又点燃一支红中华,不咸不淡地吟了其中最著名的两句:〃道义平生无捷径,风波随处有虚舟。〃   

  吟完就大吃一惊,后悔不叠。这个老东西是借古人之言,劝戒他呢。   

  〃老笔杆〃连连称赞:〃高高高!如今的这一茬干部,能准确地吟诵出范成大的名句的,实在太稀罕了。你不愧是大学里的高才生啊!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你写苏轼的《被酒独行,遍至子云、威、徽、先觉四黎之舍》的,后来反复斟酌,觉得还是范老前辈的更适合你。〃   

  卞绍宗说:〃谢谢了,哪天我有时间,我专门登门拜访您,把您的墨宝取回来。〃说完赶紧起身,提上裤子,做简单的整理,就步出茅房。他担心〃老笔杆〃再考他苏轼的《被酒独行,遍至子云、威、徽、先觉四黎之舍》,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回答。该诗中最著名的中心句是〃莫作天涯万里意,溪边自有舞萼风。〃大概全中国的读书人都耳熟能详了。   

  但是卞绍宗说:〃苏轼的《被酒独行,遍至子云、威、徽、先觉四黎之舍》是什么内容,我基本都忘记了。〃   

  大凡知书达理、通晓韵律之人,知范成大诗者,岂能不知苏轼诗。卞绍宗最后抛出的一句话,重如千钧,如暗地里呼啸而来的风,冷飕飕中带着一股阴气,一如给〃老笔杆〃的口里强制性地塞进了一个干黄瓜,立时就噎住了。噎得目瞪口呆,青筋暴涨。   

  卞绍宗早就在茅房里消失了。〃老笔杆〃还在那里蹲着,有山野里的风从坑里卷上来,毫不客气地啃着他的瘦屁股。〃老笔杆〃浑身一阵颤栗。   

  卞绍宗回到桌上,教师们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家周元宝经常回来看看呢,你是县领导的大秘书,更得常回来看看啊。〃   

  卞绍宗倏然想起,他曾经想去见见周元宝的,而现在,这个念头又消失了。有意思的是,自己后来在仕途上青云直上,周元宝竟然一次都没找过他,耍派头显然没有资本,难道是穷骨气?像周元宝这种人,当了多年民办教师,又有真才实学,却在转正的问题上吃尽了苦头,碰得头破血流,而且还损失了几只嫩母鸡,他对官场上的各色人等肯定是从骨子里憎恶的。卞绍宗想,如今自己厚着脸皮投奔官场,周元宝肯定就敬而远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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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第十八章:金钱的魔力有多大(1)         

  临走的时候,栾建民硬是把卞绍宗拉扯到乡政府,一甩手就塞了一个鼓鼓的信封,说:〃你如今起点不错,人事上更需要花销啊,拿去吧!听说,牛县长的儿子牛海涛要自费出国留学了。〃   

  卞绍宗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有所领会,他想婉拒。如今都是官场上的人,推来让去,就有些生分了。何况面对的是栾建民。送东西,其实也是在隐隐送给他一个理由。于是默契地和栾建民握了手,把信封带回来了。到了机关宿舍,偷偷打开一看,竟是一万元现金。他先是暗自吃了一惊,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接受别人这么大数目的馈赠,觉得有一万个理由退回去。   

  第十八章:金钱的魔力有多大   

  面对栾建民送给他的一万元钱,卞绍宗的思想斗争是激烈的。最后他不由自问:如果自己还算个读书人的话,那么,读书人的清高在命运面前,值得了一万元吗?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朗了,在选择命运的生死关头,清高其实廉价得可怜。人性就是人性,人性美是有条件的,人性恶是有根源的,一是一二是二,不容粉饰。   

  忘记了是谁告诉他的一则故事:几十个情同手足的朋友流落到一个荒岛上,干粮吃完了,淡水喝完了,连岛上栖息的鸟儿都吃完了……半年后,一支船队发现了他们,见只有一个人还活着,其他人早已变成了一堆散乱的白骨。这个人告诉他们,当岛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吃的时候,生存的欲望使每个人的目光盯上了自己的同类,后来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悬念,大家先是不约而同地把老弱病残者杀掉吃了,后来就把妇女和儿童吃了,谁能够吃饱肚子,谁就能笑到最后。为了笑到最后,剩下的人开始了自相残杀。无疑,笑到最后的只能有且只能有一个人,不可能再有第二个。这就是大自然弱肉强食的基本规律。   

  命运决定一切。清高是什么?是一阵风,刮到脸上,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不刮到脸上,什么感觉都不会产生。   

  卞绍宗想起庞社教开导他时提到的两个字:斯文。   

  卞绍宗无声地乐了。   

  退回一万元现金并不难,难的是人家牛星灿的儿子要自费出国留学了,作为下属,应该持什么样的态度。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个原则问题,但你如果不自觉遵守,那就有可能犯比原则性更要严重的错误。   

  牛县长的儿子要自费出国,又有一万个理由表示点什么。卞绍宗怅然;有一股沁凉的寒意从骨子里发散出来,他能感觉到浑身的肌肤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鸡皮疙瘩在每一寸皮肤上密集地盘踞和收缩。他又想到了父亲,重病缠身的父亲,始终没有从当年的牛厂长们那里得到一分钱的医药费,而今,作为儿子,又不得不送钱给这个王八蛋,这个逻辑太现实、太生动、太有意思、也太有点残酷了。   

  他如果把那一万元退给栾建民,其实就等于自掘坟墓。   

  他私下打听了一下,县委、政府两办的秘书们都已经去过牛县长家,各部门的领导和干部也去了不少,都是各自偷偷去的,回到机关,却故意犹抱琵琶半遮面,既装得很保密,又故意露出破绽,显示自己和牛县长的某种关系,这种关系既是一种护身符,又是一种身价的体现。惟独不暴露的,是送钱的数额。数额不会少的,再少,一旦上纲,那就会被称作腐败的。   

  潜规则之下,根本就不存在腐败两个字。那是另一个天地的事情,天地与天地之间,还很遥远。   

  怎么才能知道大家送钱的大致行情呢?他想到了孔令谋这个〃信息处理系统〃,县长的宝贝公子出国深造,由此在各界产生的所有信息,必然能在孔令谋这里反映出来。   

  卞绍宗故意套孔令谋的话:〃听说,牛县长的儿子要结婚?〃   

  孔令谋立即不假思索地纠正他:〃你啊!还是政府办的秘书呢,反应太迟钝了,不是结婚,而是留洋。〃   

  〃留洋?〃   

  〃牛县长的儿子不是连大学也上不下来吗?还能出国留学?〃   

  〃对于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有关领导的一切,你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去推理,往往是不正常的,但是,你如果用不正常的思维去判断,那么,肯定是符合逻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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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第十八章:金钱的魔力有多大(2)         

  卞绍宗点着头,装做听得似懂非懂,只是礼貌地附和着:〃是的,是的。〃故意问,〃牛县长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孔令谋说:〃你当秘书的连领导的公子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你啊!该补的课太多了。牛星灿的儿子叫牛海涛。典型的纨绔子弟,听说中学时期就不学无术,成天打架斗殴,校方知道是牛县长的公子,也只能迁就了。〃   

  卞绍宗说:〃自古道,权贵膝下无英才啊。〃   

  孔令谋说:〃牛海涛被他父亲通过关系送到大学以后,听说放着好好的学生公寓不住,在外高价租房,有许多女同学都陪他睡觉呢。〃   

  卞绍宗说:〃那,牛海涛这次自费留洋,关心的人一定不少?〃   

  孔令谋压低了嗓门,说:〃听说,许多部门的头头都去送了钱,当然都是用公款表示了心意。我们统计局以集体名义送了三万。也有以个人名义送的,听说至少一万。我在局里又搞文秘又搞财务,太清楚国家的钱在这些败家子那里挥霍起来是多么大方了。〃   

  卞绍宗故意吃惊地说:〃天啊!送那么多钱,他牛海涛干什么用呢?〃   

  孔令谋说:〃你可以算算,牛海涛这次留学去的是纽约,光租别墅、购买汽车还不得上百万,这还不算雇保姆、旅游、往返大陆探亲的钱。报纸上登了,在美国留学的各级领导干部的子女,日子过得像天堂似的。〃说到这里,孔令谋轻轻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是个穷鬼,拿不出银子孝敬牛县长。另外,你我这样的读书人,天生骨子里不好那一套,算是猩猩相惜吧,所以就放开给你说了,你如果是趋炎附势之人,打死我也不会给你透露的,因为这样的信息,对他们来说比生命还重要。〃   

  卞绍宗笑了,他努力让这种笑显得憨厚、天真一些。孔令谋就像一架高倍望远镜,使他像是透过云层、大气层和太阳系,观察到了未知天体的奥秘似的,进一步窥视到了在其他环境和场合中很难得到的官场隐情和潜规则,这样的所得是弥足珍贵的,也只有他这样的人在孔令谋这里才有所得。卞绍宗心里突然一动,一种更强烈的探求欲驱使了他,他觉得完全有必要做更深入的了解,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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