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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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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背刺挠!给我挠挠!”

    “不行了!刺挠死我了!”

    “生蛆了!”

    “我要生蛆了!”

    小猴儿扯脖子喊着,完全不知道现在的人间时辰是午经半夜。

    她满床的乱滚,真像是生蛆了似的,接着又是如每日的一番动静儿——

    开门,男子出去,关门,丫头进来。

    “是这儿么?”那丫头的手搁着衣裳给她挠着,可越挠小猴儿扭的越厉害,跟鱼在岸上打挺似的,翻的那丫头连连惊呼,可小猴儿还是吼着:“刺挠!我刺挠!不是那儿!是那儿!”

    丫头给她折腾的手忙脚乱的,呼吸也乱了分寸。

    而就在这时候,小猴儿突然灵光一闪,说时迟,那是快,她忽的翻身,从那丫头的惊呼声处辫的方向,接着脑袋当石头,狠狠的朝她一撞!

    嘭——

    一声闷响,那丫头果然没了动静儿,而她接着扯了更大的嗓子喊着:“说了不是那儿,是那儿了!你会不会挠啊!”

    “刺挠啊,刺挠死我了!”

    猴子边喊,边竖耳朵听着那盆中炭火的噼啪声,当她差不多确定了方向后,她忽的一个咬牙,蜷着身子护着肚子,一股脑的滚下了床榻——

    乒!乓!

    两声闷响,猴子只觉腰间滚烫,她几乎立马别扭的抬起手去炭火盆里烧,而这时的门也被大力的推了开来。

    就在猴子几乎烧断绳子的千钧一发之际,但听那人嗷唠一嗓子——

    “你疯了!”

    那人三两步的窜过来踹翻了炭火盆,一个横抱揽起了猴子。

    猴子的绳子还是没有烧断,蒙眼布也没有揭开,可只那一嗓子,就够了。

    小猴儿仰脸朝那呼吸全然未平定人,扯嘴儿冷笑:“果然是你。”

    ------题外话------

    急性胃炎,疼冒汗了,写的若是有点乱,我明儿改改。

    还有昨儿的贱人被我写的有点贱过头了,我昨儿改了,好奇的可以去看看,情节没咋变,只变了些许细节。
第廿六回 时光容易把人抛 惬意唯愿且留停
    书接上回——

    却说僧格岱钦全身一僵,低头看着怀里的猴子,她眼蒙黑布,仰脸对上他的视线,尽管他知道,她看不见他,可如今,这层蒙眼黑布却是已没有意义了。

    “弯子不用绕了,我知道是你,解开吧。”

    “……”

    一声长叹后,蒙眼布被扯了下来,憋的狼哇的小猴儿终于得见天日。

    哦不,是天月。

    吁~小猴儿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儿,眼睛像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四面八方的瞎瞅,瞄瞄那画着精致图案的棚,再瞄瞄那些个梨花木的家具,以及林林种种随处可见的讲究摆设。

    果不其然,同她想的差不多,有钱,真他妈的有钱。

    她斜眼儿瞥他:“介是你府上?”

    “……”

    僧格岱钦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抱着她一路走到床榻,接着喊了一嗓子,“来人。”

    半晌,门再被推开,穿着侍卫装扮的尧武疾步进来了,却见那一地狼藉,晕倒在地的丫头,以及并未蒙眼的小猴儿,人一楞,他诧异的看看自家王爷,但见他面无波澜,尧武赶紧上前打千儿。

    “奴才给七福晋请安,七福晋万福金安。”

    “呵……”小猴儿扯嘴儿冷笑,又瞥向僧格岱钦,话里有话的讥诮道:“我他妈还真是万福金安。”

    “有话待会儿再说,先叫大夫过来瞧瞧你的手。”僧格岱钦淡淡的道,他并没看她,而是转过去吩咐尧武:“去传大夫过来,然后进来把这屋子收拾收拾。”

    “……是。”

    很快,尧武再进来时,身边已经多了一个老头儿,而打从他进来时,猴子的眼睛便一只贴在他身上,当然,不是因为他背着的那个笨重的药箱,而是因为那老头的眼睛上也扯着一条黑布。

    “呦呵,捉迷藏?”小猴儿斜眼儿睨着僧格岱钦,牙缝儿里往外挤着风凉话。

    僧格岱钦没应她,而是从腰间摘下一匕首,绕到她的身后,三两下挑了她烧的眼瞧就要断的绳子,冷不防重获自由,小猴儿立马来回扭着酸麻的手腕,是左三圈,右三圈。

    可还没转的过瘾,手腕又重新被扼住了。

    “别乱动。”僧格岱钦的声音闷闷的,让人辩不出其中的情绪,扼着小猴儿的手腕,他仔仔细细瞧了半晌,同那蒙眼大夫道:“手被炭火烫伤,伤患处红肿皮皱,还有几处流脓。”

    “伤处可有见血?”大夫问。

    “有。”

    却见那大夫似是琢磨了一番后道:“这样,老夫开两个方子给您,一服用作涂抹,而另一服,若是待会儿烧了起来,便服下,若是不烧,便可不用,毕竟如今这位夫人怀着身孕,虽这药效不大,可是药三分毒,能不用尽量不要用。”

    “好,有劳先生了。”

    ……

    半晌后,当尧武拾掇了一地狼藉,又抱着那丫头离开后,屋里终于只剩小猴儿和僧格岱钦,彼时小猴儿双脚的绳子也被匕首挑了开,而那匕首,小猴儿不瞎——

    “把刀还我。”她摊着烧的流脓的手,语气是不咸不淡。

    “别动,先上了药再说。”僧格岱钦没抬头,只顾摆拿着竹板搅和着那看上去黏糊糊,黑黢黢的草药,他抓过她的手时,小猴儿压根儿没挣扎。

    到不是别的,而是小猴儿不傻不蠢,甭说她如今手脚自由了,就算老天再给她四个胳膊腿儿,她全都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可能比划过眼前的大块头。

    以卵击石的事儿,那是傻逼干的,更何况如今她肚子里还有个小崽子,哪里经得起拼命的把式?

    于是,小猴儿也由着他把那些屎一样的药涂在她的手上。

    还别说,虽不觉疼痛,可那药在手上却是凉凉的,很舒服。

    他的动作很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笨拙,尤其是涂到那带血带脓的地儿,那剜药的竹板比划了好几次才为难的贴了上去。

    小猴儿不是傻子,即便他不抬头,也知道这厮八成又是那副表情。

    小猴儿更不是呆子,僧格岱钦屡次救她出鬼门关,如果只用儿女私情来解释,纯属放屁。

    她石猴子脸上没花儿,她可没自恋到这份儿上。

    她石猴子命再硬,也不可能一次次都是老天帮忙。

    且不说那推她入水的人不可能蠢到不瞧见她咽气儿就走,就说那么背的地儿,他僧格岱钦能赶巧给她捞出来,事后又那么痛快的从守卫并不少的果府给她带出来,那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人一人之力能做到的事儿。

    猛然间,小猴儿只觉得,有些事儿,说不通。

    “怎么,有话要问我?”僧格岱钦把布条系了一个结儿后,抬头迎上小猴儿打量的眼。

    小猴儿耸肩笑笑,“呵,尼了真逗,我问你你就会说?”可不,他要说早说了,何必弄这些做好事不留名的弯弯肠子?

    僧格岱钦并未作答,只是干干的笑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话,而后他从腰上摘下了那把蒙古剔,又递给了她。

    他淡淡的道:“现在就你和我,你要骂就骂吧。”

    小猴儿拔刀瞧瞧,挑起了眉眼儿:“嗬,介年头新鲜,找吃喝找娘们儿的见多了,介还他妈有找骂的?”

    嗯?

    僧格岱钦似是有些意外,他一抬头,却见小猴儿扬扬那包的粽子似的手,竟颇为轻松的道了声——

    “谢了。”

    谢了?

    不得不说,僧格岱钦当真怔楞了好半晌,毕竟他以为他们这辈子也回不去从前了。

    “怎么着,让人给点穴了?”小猴儿没心的逗着哏儿,这不逗还好,一逗僧格岱钦更摸不着脉了。

    他这会儿真想劈开她的脑袋,好好瞧瞧,这丫头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却见此时小猴儿扳起了腿儿,撸起了裤管儿,露出一节白花花的小藕腿儿,接着扯了一根儿才刚包扎没用完的布条儿,把匕首一圈圈儿缠在了小腿儿上固定好,又落了裤管儿。

    待抬起头后,却见僧格岱钦一张阎王面是又黑,又红,而某些方面少根儿筋的小猴儿压根儿不知道,那红从哪儿来。

    “那个,我能走么?”懒得再说废话,她只挑关键的问。

    “不能。”僧格岱钦也没转弯。

    小猴儿扫了他一眼,并没问为什么,只问:“如果我非要走呢?”

    僧格岱钦淡淡地说:“谷子姑娘现在被照顾的很好。”

    得,明白了!

    小猴儿忽然拍拍僧格岱钦结实的肩膀头子,笑的是不冷不热。

    “僧格岱钦,我道是真没冤枉了你,你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

    有了以上对白,接下来的日子,小猴儿也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那就是,哪管她待遇再好,也逃不过被软禁的事实,虽说如今手脚全都恢复了自由,可没用,一句谷子在他手上,恁是她脚下生风,也迈不得那院子半步。

    当然,更让人瞧不明白的,是小猴儿。

    就说唯一准出入那院子的尧武,便不只一次纳闷儿过,诶,你说,这寻常人莫名其妙给关了起来,就是不哭不闹,也得是愁云满面啊,可这七福晋,甭说什么哭闹,就是愁丝儿都在脸上抽不出来一条儿。

    她这每天是该吃吃,该喝喝,该逗哏儿的逗哏儿,该睡觉的睡觉,若不是他知道如今外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的在全城寻她,整个京城都因为她的失踪而惶惶不安的话,他时常觉得,她不过是把这儿当作别院,最近来小住上几日。

    当然,尧武自是不知道自家鲜少行差踏错的王爷,为什么会把七福晋这烫手山芋软禁在院子里,可他知道,打从七福晋住这儿这段日子起,自家王爷脸上惯常的笑,又回来了,甚至他还直接把日日都要念经的佛堂搬到了这院子的厢房,除却必要的事儿,他几乎全天都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待着,尽管,两个人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朝云升,晚霞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院子里的柳树冒了绿尖儿。

    天气骤暖,日头挂房头。

    褪去了棉衣后的小猴儿,躺在两棵槐树中挂着的吊床上头,双手抱头的摇啊摇,嘴里还颇为惬意的哼哼着她唯一会的小曲儿——数来宝[旧时上门讨饭的唱词]。

    因为是仰躺,僧格岱钦才进院子,离老远就能看见她隆起的肚子,果然时光容易把人抛,不知不觉,她的肚子已经五个月了。

    “王爷。”尧武打千儿,僧格岱钦笑着摆摆手,他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春寒料峭,怎么穿这么少?”僧格岱钦说话间,已经摘下自个儿的披风给小猴儿盖了上去。

    小猴儿也没矫情,道是自在的扯扯那披风盖好自个儿的肚子,也不瞧僧格岱钦,只管又把双手垫在脑袋底下,扬着因有些发肿而显得肉嘟嘟的小脸儿,看着树尖儿的新绿,道:“我说你管天管地还管着人拉屎放屁?”

    呵,僧格岱钦笑笑,也不说话,只靠在树干上,自然的伸手抓着麻绳编织的吊床,稍稍使劲儿一拉一松,那吊床便来回摇的幅度大了些。

    春风拂面,小猴儿惬意的摇着,一个正眼也不瞧他,接下来,就像是这两个月的每一天一样,这俩人,谁也不说话,自个儿琢磨自个儿的。

    而还是跟每一天一样,先开口的永远是僧格岱钦。

    “岱区呢?怎么没见着它?”

    小猴儿没搭理他,只抽出一只手,用手指圈了个圈儿放在嘴边,仰脸儿轻轻一吹,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起,这时只听仰头的树尖儿‘刷’‘刷’‘刷’的几声,僧格岱钦闻声一抬头,接着一个黑影闪过,他想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哈!

    瞧见僧格岱钦那张阎王面被那半个苹果砸的红通通的,小猴儿笑的乐不可支,这时却见树上窜下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扯着一小根儿柳条,灵巧的跳在僧格岱钦脑袋上,一屁股坐下,像是王一般的边搔着脑袋,边朝自个儿的主人呲牙讨巧。

    哈哈哈!

    小猴儿笑的是小脸儿通红,她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梨子,在僧格岱钦伸手把它打掉之前,‘岱区’便灵巧的朝自个儿主人手里的梨子蹦了过去,二话不说拿着就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你俩可真是物以类聚。”僧格岱钦弄着给抓的有些狼狈的辫子,无奈的说着。

    没错儿,‘岱区’也是一只猴儿,而且是只真猴儿。

    就在小猴儿的蒙眼布都给摘了的第二天,僧格岱钦甚至连那唯一伺候的丫头都给撤了下去,整个院子,只剩他与尧武出入,那些日子,虽说小猴儿是也不作,也不闹,可只是那么瞧着她挺着个肚子,形单影只的样儿,僧格岱钦到底是不落忍。

    于是,第二天下了早朝后,他便从集市上带回了这只几个月大的猴儿。

    才带回来的时候,跟他待遇一样,小猴儿是瞧也不瞧,她本来就是个心硬的人,什么小孩儿,小动物的压根儿也戳不着她的软。

    可这猴儿有一点当真像她,那就是,绝对让人忽视不了,只待上不过一天,它便完全不外道的把这儿当成了自个儿的家,是上蹿下跳,拿啥吃啥,吱吱吱叫的让人烦的要死。

    就算小猴儿一百个懒得搭理它,可也受不得它这么闹哄,于是在这猴儿第一次占山为王的连盘端走她的鸡爪时,小猴儿终于火大的把他逮着,找了根儿绳子就给绑到了树上,接着去隔壁佛堂点了根儿香,只要它朝她呲牙,她就燎它的毛,再呲,还燎,直到最后那猴子满身多处冒烟,满面惊惧的盯着眼前的恐怖女人,小猴儿才放了她。

    至此,那猴子便服了她,只要小猴儿一个斜眼儿,它就吓的呆若木鸡,连驯都不用驯,便万般乖巧。

    而当晚僧格岱钦回来时,瞧见那个老老实实待在小猴儿脚边啃她吃剩的骨头的猴子,都是一个怔楞,可接下来,听见小猴儿喊它的名字,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她竟然叫它僧格带蛆。

    他想,她该是恨透了他吧,可不,用这种手段将她留在这里,她怎么能不恨他?

    可你要非说她恨他,可以她的脾气却实不曾闹过一次,也没问过他一句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况,甚至她明知道隔着几道墙便是睿王府,她都没用过任何手段往那个院子传过消息。

    僧格岱钦弄不懂她,或者说他根本也不想弄懂,因为这样朝夕相处的时光,对他来说,是彻头彻尾偷来的。

    ------题外话------

    今儿回来太晚了,字有点少,遂:明天也更。
第廿七回 沉默是金闷炉沸 难得糊涂内波澜
    词曰: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酝籍,木犀花。

    这老天有杆秤,反是总要讲究个平衡,它若抽冷子拿走你一样儿东西,莫急,总会转个弯弯还你一些什么。

    正如,老天暂时拿走了小猴儿的自由与热闹,却无形之中还她一分清静与闲暇,而在这样闲出屁的时光里,小猴儿的诗书却实有了质的飞跃。

    当然,作诗这么高雅的事儿论不着她,可这些日子,她却实识了好多字,随着她的身子越发笨拙,渐渐的,一日当中,她唯一的闲暇,也只剩写字了。

    尤其在每晚僧格岱钦在佛堂念经,那木鱼咚咚咚敲的人烦得要死的时候,若不静下心来写字,小猴儿真不保证自己不会拔出刀来,去扎死他那只木鱼。

    当然,读书不是速成法,写字就更不是,所以小猴儿的字儿,依然很丑。

    曾经有一次,她才写了一张七扭八歪的‘福’字,不过是去尿个尿的功夫,那字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僧格带蛆手上,许是那上头的徽墨味道幽香,这谗畜生以为是什么能吃的东西,便拿着三窜两窜的窜上了树,可咔嗤咔嚓当着煎饼似的嚼了满嘴的纸,想是实在味道恶心,又一股脑的给那张字丢了,可就是那么巧,这纸一坠地,一股小风儿一吹,那‘福’字就糊在才进了院子的僧格岱钦脸上。

    彼时他抓过那纸张一瞧,噗——

    “这字可真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带区写的。”僧格岱钦实话实说。

    小猴儿不着边儿的脸一红,翻了个白眼儿,没搭理他。

    可正所谓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僧格岱钦才嘲笑完小猴儿,当晚,整个院子的‘乱扑腾大盗’僧格带蛆又从他的佛堂的香案上顺出来另一样东西。

    当僧格带蛆又一次发现那玩意儿不能吃后,再次兴趣缺缺的随手丢到了小猴儿的炕上,待小猴儿喝了一碗安胎药上床后,瞧见那一个装订粗糙,封皮都卷了边儿的破书,她随手拿起来翻翻——

    噗!

    还他妈有脸笑话她字丑,哈,他僧格岱钦这也没好哪里去,完全老蟑给爬的,大小不一,方正不齐,真她妈是野鸡笑话鸭子不会飞,自己也扑棱不了三尺高。

    小猴儿权当看笑话似的翻着那手札,看着上头数十篇写的乌央乌央,密密麻麻的人名儿,当她瞧见那最后一页上头写着‘毛头’二字,她猜这手札十之有八是些亡故的将士名儿,估摸僧格岱钦每天晚上铛铛铛的,也是给这些亡魂超度。

    小猴儿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艘船的人,她虽不觉得僧格岱钦是什么好人,可她也却实承认他是个好将领,不然他的那些兵谁也不是脑子有泡,把他视为神明。

    再往前翻一篇儿——

    见‘格齐汗’仨字儿七扭八歪的书在其上,小猴儿挑了挑眉。

    嗬,就说这信佛的矫情,果不其然,这头儿削了人家脑袋,那头儿还给人念经超度,真他妈闲的慌。

    接着再往前翻,基本都是些不认识的名儿,从那墨迹颜色深浅来看,估摸也不是一年两年的玩意儿,许是小猴儿实在闲出屁了,她竟颇有耐心的翻了老半天,越往前的字越丑,越丑她就笑的越开心,可当她翻到那最前头的几页时,瞧见那一个个红红的名字,她的笑僵在了脸上。

    虽纸张早已泛黄,字迹呈深褐色,可小猴儿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却像是闻到了那字里行间活生生的腥甜。

    那是她石家人是名字,而书写他们的,不是墨,是血。

    ……

    尧武虽说出身一般,可怎么也说是陪着僧格岱钦一路从小将拼到今日的大清第一异姓王的尊贵,他自认为自个儿的世面是没少见,可他真就没见过七福晋这么一号子人。

    他就纳了闷了,你说这再怎么着,不也是钟鼎之家,脑筋健全的千金?

    且不说她一有了身孕的妇人,近日成天神佛拦不住的跟那猴儿一块里费劲扒力的去爬那树也就算了,更让人摸不着的是,恁说她坐在树上明明抬眼儿就能瞧见隔壁就是自个儿家,怎么就一声儿也不出,一嗓子也不喊,就跟那树杈子上坐着,挺着肚子边吃花生米边瞧睿王府那院儿,那闲适模样儿,就跟看戏似的,是不着急也不着慌。

    就算如今消息都传不进这个院子,可外头谁人不知?那院子的七爷儿因她的失踪,食不下咽多日,都已经病倒了。

    可她呢?

    尧武有时候真觉得,这女人通体的血都是冷的。

    “对,就是这院儿,咱们的风筝就跟那棵树上卡着呢!”突如其来的清亮女声儿拉回了尧武的精神,他倏的反应回来,两步窜出了院子,但瞧由远及近的两个主子,一个奴才——

    遭了!

    “奴才尧武给大贝勒,宝星格格请安。”尧武迎上去,单膝跪在两人面前,彼时低头暗忖,这院儿这么背,两位小主子怎么过来了!

    “起来吧。”毛伊罕随手摆摆手,回头扯着福祈,也没瞧他,抬腿儿就要往那院子迈去,可——

    尧武倏的起身拦在她们前面,这一拦,毛伊罕不乐意了,她挤着眉头喝他:“尧武,你干什么!”

    “还请格格宽恕则个,尧武只想问一句,格格这是要去——”

    “嘿!尧武,你道是长了能耐了,也敢过问本格格的事儿了!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的着么?走开!”毛伊罕一把拨开他,可虽是大力,却怎敌尧武那久经沙场的一身功夫?

    尧武动也不动的依然拦在她的身前,只颔首道:“得罪了,格格,只是王爷有令,那院子不许任何人踏入。”

    不许任何人踏入?!

    嘿!

    这话给毛伊罕听翻儿了,她攒着火气,仰头跟尧武厉声道:“什么院子不许人踏入!我可是从来没听我哥说起过!”

    “尧武不敢撒谎,格格稍安勿躁,只待王爷回来问过便是。”

    等僧格岱钦回来?

    “不行,黄花菜都凉了!”那风吹一会儿,风筝不是烂了个屁的了!

    毛伊罕的脾气跟她那一身儿火红的裙子一样,火气不小,她才不听那个,她理都没理尧武,挪了步子,换条路走,可尧武却是坚持挡在她身前一步,到最后,甚至都摘了刀,横在几人面前。

    “得罪了,格格,贝勒爷。”

    “尧武!你好大的胆子!”毛伊罕翻儿了,伸手就要去扒拉尧武的刀,可一旁的福祈却快她一步拉住了她。

    福祈虽也年轻,可却实性子沉稳,不若毛伊罕这野丫头这般冲动,见尧武这般坚持,他只问:“那院子里可是住着什么人?”

    “回贝勒爷,小的无可奉告。”

    “嘿!你听听!”毛伊罕火大的跟福祈嗷唠,“他一个奴才,可还把咱们俩这一个格格,一个贝勒放在眼里!”

    “格格喜怒,待王爷回来说明原委,尧武自会像格格请罪。”

    “谁稀罕!”毛伊罕白他一眼,反手拉着福祈:“走,不理他,咱们拣咱们的风筝去!”

    毛伊罕执拗的扯着,可这一扯,没扯动,却见福祈板着那少年老成的清俊脸,说:“算了,何必为难他,你若喜欢那风筝,我再送你一个便是。”

    “不行!”毛伊罕瞪眼儿,“那是我第一个风筝!”见福祈还没有动的意思,毛伊罕气的跺脚——

    “你可真没用!”她气急败坏的松开了福祈,跟他身后的随扈嚷着:“阿旺!你给我拦着他!”

    “……喳……”那名为阿旺的小奴才的应的哆哆嗦嗦,可他哪里敢不听宝星格格的命令!

    这阖府上下谁不知,如今府上还没女主人,除了那王爷,这第二号人物可不就是这王爷的义妹宝星格格?!

    却说那尧武就算有一身功夫,也经不住一个扯,一个躲的,再说了,这宝星格格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姑娘,他哪里敢真的跟她动手动脚?

    于是,这扯来扯去的,他到底是没扯住那毛伊罕,等他求福祈:“贝勒爷,快拉住格格!”时,毛伊罕的火红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子口了。

    而接着响起的一句惊叫,尧武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当毛伊罕瞧着那风筝旁边骑在树杈子上扒花生的小猴儿,先是怔楞了片刻,转瞬就被愤怒席卷了全身。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她的安达吉玛就是死在这个女人手上的!

    “竟然是你!”毛伊罕已经气的颤抖了,脑子弦儿不够的她竟一时间忘了,这人的失踪已经是全京城最热闹的话题了。

    再见这丑丫头,小猴儿道是不惊不慌的,她拍拍手上的花生渣子,吹了个口哨,僧格带蛆应声过来,小猴儿从它手里拿过那个才刚被它扯坏的风筝,跟毛伊罕晃悠晃悠。

    “你的?”

    “还我!”毛伊罕气的蹦高高,一张小丑脸憋的通红。

    小猴儿也没啥心情逗她,索性把那风筝给她丢了下去,可当毛伊罕瞧见那风筝早已给扯开了大半角,新仇旧恨一块儿涌上来,这时她想起那死的冤枉的吉玛,小小的眼圈儿竟泛起了红。

    而这时尧武,福祈等人也已经进了院子,这突入起来的冲突让尧武有些头疼,吉玛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而这宝星格格的鲁莽性子,他更是一清二楚,怕她真的惹出什么麻烦来,他赶紧上前想要去劝阻,可他却没想到,那宝星格格竟快他一步,抽出他手中的刀!

    “我要杀了你,给吉玛报仇!”

    “格格不可!”尧武一惊,赶忙去拉毛伊罕,可那毛伊罕毕竟也是草原上长大的野丫头,动作极是凌厉,此时又被仇恨蒙了眼,她竟步下生风,三窜两窜就窜到那树下,二话不说,挥刀便朝那树砍去!

    却说这院子的树,绝非睿王府槐暖轩的那棵老家伙,并不粗壮的树干给她这么大力一砍,竟摇晃起来,那新长出的叶子都被晃的沙沙作响,而小猴儿一个没坐稳,那手里的花生盘子,当啷坠地,惊的僧格带蛆嗷嗷的叫唤,一时间,乱做一团。

    操,真他妈倒霉!

    小猴儿边晃悠,边翻白眼儿,如果说从前,她轻手利脚的,她指定立马窜下去,踢她一脚,可如今她到底揣了个崽子,别说动作迟缓不少,就说那闪光光的大刀跟下头挥着,她也不可能去冒那个险,没招儿,只得骑稳了树,瞧着那尧武跟下头扯拽着。

    难得,她还颇有闲情的瞧见了那个不远处,始终一动不动,皱着眉看她的清俊少年,只瞧他那一身锦袍佩玉的装扮,和他那似成相识的眉眼儿,石猴子琢磨。

    估摸这就是乌林珠求僧格岱钦帮忙照顾的儿子,大贝勒福祈。

    “诶,小子,甭跟那戳腿儿,拉着点儿介疯丫头!”小猴儿跟他嚷着,并没说自个儿是他的七婶儿,可那福祈却当真听了她的话,终于迈了那似长在土里的腿儿,也来树下拉毛伊罕。

    当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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