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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一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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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国际社会主义者之前,必先成为中国民族主义者。
孙文强行要求青山地下军事学校入学者的宣誓词中有“驱除鞑虏”一句,他认为在驱除完后,应当立即删去这句。在宣誓典礼中,他做了如此的补充说明。
同盟会(1)
孙文与同盟会新加坡分会正副会长陈楚楠、张永福等人的留影。
一九○五年六月十一日,孙文搭上从马赛开往日本的船只。
途中他在新加坡会见了少年时期的友人尤列,并被引介给爱国华侨陈楚楠与张永福。新加坡是康有为永久亡命之地,也是保皇会的金城汤池。兴中会在此可说完全无隙可乘。
此时只要能够踏上新加坡这块土地,孙文便觉得很高兴了,更何况又有早年四大寇之一的尤列相伴谈笑。
“时代的潮流对我兴中会有利。同志的人数也以我方为多。根据不断来自日本的报告,入会的留学生络绎不绝呢!”
孙文说道。
“再回到日本,简直就像凯旋嘛!”
陈楚楠这么说并点点头。
“我这趟离开似乎久了些。”
孙文望着远方的云彩,如此喃喃自语。
“咱们也都到了岁月不饶人的年纪。必须要结合其他方面的力量。”
尤列说道。他与孙文同龄,在乙未起义失败后逃至西贡。身为兴中会的会员,他又在九龙另组中和堂,努力在华侨的中小店主、店员之间争取革命的支持势力。
船抵横滨是在七月十九日。让孙文吃惊的是,在几乎没有联络的情况下,竟然有约百名的留学生前来横滨迎接孙文。
宫崎滔天避开在大众面前迎接孙文的场面,静待孙文来见他。
“我等对孙先生并未抱持太大期待。不希望先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担子。十天前‘明尼苏达’号驶离横滨,船上有一男性乘客让人同情,此时他应该已经抵达西雅图了吧!”
握住孙文伸过来的手,滔天忍着悲声递过去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
十天前搭船从横滨赴美国的男子是指与俄国和谈的全权委员小村寿太郎,他背负着国民过大的期待踏上旅程。
不论滔天如何担心,孙文的双肩总是挑着别人对他的高度期待。
“所以必须让别人来分担先生双肩上的重担。”
滔天用英语说出这段话。孙文也用英语问道:
“在我离开期间,留学生人数好像增加了许多,其中可有特别值得信赖的人呢?”
此一询问早在预料之中,滔天从怀中取出事先备妥的纸片,递给孙文过目。
黄兴 本名轸 号克强 廑午
湖南 善化 弘文学院 同治十三年生
孙文颔首。同治十三年是一八七四年。实岁三十一。更重要的是,此人并非广东人,孙文对此感到高兴。
“喝一杯吧?”
滔天说道。
事实上滔天已见过黄兴数次,并谈起孙文之事。为图革命成功,必须大团结,此刻的首脑人选非孙文莫属,二人在这些方面意见一致。
孙文与黄兴见面仅像是一种仪式。两人即日便在一间名为凤乐园的中国料理店见了面。
滔天直觉地感到二人性情相投惺惺相惜。
在革命团体中拥有起义实际经验的就属发起乙未、惠州之役等的兴中会,其次是长沙起义的华兴会。孙文与黄兴分别是负责指挥两会的领袖。
关于两会合并一事,兴中会并无异议。辅仁文社系的杨衢云遭暗杀后,谢缵泰和洪全福起义失败后退出革命舞台,之后便由孙文一人决定大小事情。
但华兴会却非黄兴一人所能独断决行。
大合并以孙文为中心,华兴会内的刘揆一等人表示反对,但黄兴、陈天华、宋教仁等人表示赞成。最后的结论是,华兴会仅保留其名,至于要不要加入大合并则任由各人凭自由意志决定。
孙文抵横滨后,在七月二十八日,访问了华兴会的干部宋教仁、陈天华所主持之《二十世纪之###》杂志社。
此一杂志刚在上个月才创刊,放弃大清国一名而改从佛典中选取###一词,此一选择无疑带着革命派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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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会(2)
据当场的对话,众人一致同意中国除革命一途外别无救亡(拯救灭亡)之途。孙文极力主张,为完成革命必须有统一的组织及统一的领导。
翌日,华兴会内部举行会谈,黄兴、陈天华、宋教仁等人表示赞同,但刘揆一则坚持华兴会独自行动。因此,在大合并之后,如前述般华兴会便名存实亡。
再次日,即七月三十日,各省留学生与华侨约七十人聚集在东京赤坂桧町三番地的黑龙会,召开大合并的准备会议。
以团体来算,计有兴中会、华兴会、浙江系的光复会、湖北科学补习所,除未有留学生的甘肃省外,其余十七省皆派代表出席盛会。
此一准备会议系向黑龙会借用场地,此事值得注目。黑龙会是在义和团事件后为因应远东情势而组成的团体,当时才刚组成。主要干部是往后掌权三十余年的内田良平,而居顾问一职的头山满也极具影响力。
依该会的机关刊物,其宗旨是:
——制天下列强之势,实行世界性经纶,第一步为调查满洲、朝鲜、西伯利亚百般事物与情势,并从事同局面所需各种事业……
从一开始便具有强烈的国家主义色彩。
当日,中国的年轻人们提议将会名定为“对满同盟会”,但孙文反对,其理由是革命非仅排满,亦应排除所有的专制。孙文认为应该扬弃任何狭隘的民族主义。
结果,会名定为“中国同盟会”。原本亦有加入“革命”二字之提案,但基于不言自明的理由而未获采纳。
关于入会的誓词,孙文提案采用兴中会的誓词,即耳熟能详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这十六字。
经协议后,在这十六字之前添加四字:
——当天发誓。
另在十六字的宗旨之后添加十六字:
——矢信矢忠,有始有卒,如或渝此,任众处罚。
“会不会太夸张了?”
宋教仁问孙文。
“我认为夸张自有其好处。这是个人的经验之谈。”
一听孙文这么说,宋教仁只能苦笑以对。若以经验论,宋教仁只有长沙起义一役,相较之下,孙文自乙未以来便在清朝的镇压下历经险境。
“这好像是会党的入会仪式呢!”
针对宋教仁的这句话,孙文答道:
“正是如此!会党亦有其优点,实行时大可不必犹疑。”
孙文将如何分辨同伙的一些暗语教给主要干部,因而宋教仁才会有觉得过度夸张的疑问。
欲确定未曾谋面之人是否为会员时,是在握手时借由一套固定的仪式来分辨。
——从何处来?
——从东方来。
——带何物来?
——中国之物。
——为何而来?
——天下之事。
——朋友是谁?
被问到最后一句时,须说出同盟会中知名的三人姓名。在入会之时,孙文亲自提问,新加入的会员则一一回答问题。
虽同属华兴会,但黄兴等人家世富有,宋教仁则否。而且在主要成员当中,未有日本留学经验的也只有他一人,他是在长沙起义失败后才来到日本。
他在十二岁时丧父,之后苦学上进,与黄兴等人创立华兴会并成为副会长,对他的前途颇有帮助。若论出身,宋教仁近乎会党,但他相当理性且具有科学的思维。当时他在武昌组织了一个名为科学补习所的团体,此一补习所后来也参与了此次的大合并。
“逸仙兄是习医出身,我原以为会是个更具有科学精神的人呢!”
宋教仁说道。
“我是个普通人。我信基督教,也相信宣誓的仪式。如果你是基督教徒,那我可能会对你要求另一项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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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会(3)
“哦,是什么仪式?”
“宣誓时将手置于《圣经》之上。”
“除了这些,是否还须插上旗帜呢?”
“会旗尚未定出来。我的亡友陆皓东曾设计了青天白日旗,但尚未获得众人的赞同。下次会议中若提到此话题,还请你支持为荷!”
孙文笑道。
在七月三十日同盟会的准备会议过后不久,于八月二十日便召开了正式的中国同盟会成立大会。在前一个星期天亦即八月十三日,于曲町的富士见楼,留学生为孙文举办了一场欢迎会。与会者达一千三百余人,盛况空前。因富士见楼容纳不下,有许多人是站在户外听孙文的演说。
在《民报》的创刊号上,由陈天华记录了孙文当时的演说内容。一开头如下:
鄙人往年提倡民族主义,应而和之者特会党耳,至于中流社会以上之人,实为寥寥。乃曾几何时,思想进步,民族主义大有一日千里之势,充布于各种社会之中,殆无不认革命为必要者……
从此一欢迎会的演说中亦可窥知,孙文颇相信会党中人。后世的孙文研究者甚至有人称之为“会党中毒”。
欢迎会的与会者有一千三百人,与先前相较真有天壤之别。而且与会者多半是年轻的留学生。
此一演讲内容被整理成《孙逸仙演说》小册,在未能与会的留学生当中广为传阅。例如像鲁迅此时正在仙台的医专就读而未能前来与会,情况类似的留学生不乏其人。
这年的留学生据说有八千至一万人之众。在孙文离开日本的一年十个月当中,留学生数目呈爆炸性增加。孙文之名立即在留学生圈中流传开来。早期来到日本的留学生几乎没有机会闻知孙文之名,相对地,康有为与梁启超等保皇派之名则广为人知。
在欢迎会过后一周,中国同盟会成立大会于赤坂灵南坂的坂本金弥宅邸中举行,聚集了约百人。
孙文被公推为总理,已年满三十九岁的他是最年长者。此外,尚关在租界监狱中的章炳麟亦列名职员录中。
留学生加入同盟会成为会员者约四百人,会员不限定国籍,所以宫崎滔天、北一辉等亦成了会员。
孙文对来访的服部登说道:
“认识滔天先生的人很多,认识你的人甚少。大家都以为你只是我的临时通译,所以你切勿急着加入同盟会。”
滔天相貌魁梧,非常显眼。对于语言无碍且在台湾以外的地方几无人知晓其名的服部,孙文有意委付给他某种任务。
服部亦懂柔道,可当贴身保镖使用。此外,与家人进行私密联络时,托交给服部自有其方便。孙文此时已成了公众人物,当然希望有个助手能帮他处理私人杂务,而这个助手若是加入同盟会反倒会有不便之处。
十月七日,孙文从横滨搭法国船赴越南进行游说工作。船只中途靠泊长崎。因事前已联络好,他便在长崎与俄国的革命党员司基若夫斯基展开会谈。孙文对社会主义已颇关心。
在船舱内,他也颇有些社会主义的相关书籍。
在越南,孙文主要对华侨进行革命宣传,同时尽力募集革命经费。接着他又前往新加坡设立同盟会分会,稳固了先前遭保皇会夺去的主导权。
孙文返回革命基地的日本时,已是翌年的四月。
在孙文离开日本的这段期间,日本的中国籍留学生圈发生了一件惊人事件。
日本政府在十一月二日的“官报”中公布了:
——清国人入学公私立学校相关规程。
其中第一条是在审核大清国人的入学许可之际,必须附带检送日本的大清国公使馆的介绍信。第九条是同意大清国留学生就读的学校有义务管理留学生的校外生活。第十条是因品性不良而遭退学者不准任何学校再收留之。
同盟会(4)
因留学生人数剧增,毫无责任感的“学店”也随之四处林立。有些学校只是校名响亮和毕业证书豪华,有时证书甚至还饰以金箔。
据公使杨枢的说法,一九○五年,留学生在东京约一万、东京以外地区约三千名。官费生都进入较严谨的学校就读,问题出在自费生。他们多半是富家子弟,家中寄来的生活费甚至多到根本不符合留学生的身份。在鲁迅随笔中,曾写到有些留学生聚集的建筑物甚至因学跳舞而烟尘密布。
为了淘汰这些连间像样的教室也没有的“学店”,文部省当然会出手整顿。然而,此一“取缔规则”是在中国同盟会成立不久后公布,难免令留学生产生深切的怀疑。
于是留学生掀起罢课、全体退学、全体归国的声浪。
十一月二日的“官报”大概没有任何留学生会注意到。但到了十一月二十六日,各学校贴出公告,限定大清国留学生在二十九日之前提出原籍、现在住所、年龄、学籍、经历等数据。
众留学生至此方知“取缔规则”一事,也同时掀起骚动。实际上,虽有部分学生进行罢课,但就读军校者并未同步配合。
十二月七日的《朝日新闻》记载,关于大清国人联合罢课一事,因系出于大清国人特有的“放纵卑劣”行为,故其团结力亦薄弱,云云。
在该报刊出此一报道的翌日,十二月八日,一名中国人在大森的海边投海自尽。后来才由死者的“绝命书”中得知,死者是对报道中的“放纵卑劣”一词感到激愤而自尽。
自杀的中国人是在去年十月长沙起义时加入华兴会,并随同黄兴、宋教仁亡命日本的陈天华。
陈天华在留学生当中是个文笔出类拔萃者,将在富士见楼孙文欢迎会的孙文的演讲写成摘要的也是他,同时他还是同盟会章程的起草人之一。当时留学生最爱读的文章首推邹容的《革命军》,其次是陈天华的《警世钟》、《猛回头》。留学生中无人不知陈天华之名。
《二十世纪之###》改名为《民报》而成为同盟会的机关报一事早经决定,陈天华亦被选定为选稿人之一。他的“绝命书”一开头便写道:
呜呼,我同胞其亦知今日之中国乎?今日之中国,主权失矣,利权去矣,无在而不是悲观,未见有乐观者存。其有一线之希望者,则在于近来留学生日多,风气渐开也。使由是而日进不已,人皆以爱国为念,刻苦向学,以救祖国,即十年二十年之后,未始不可转危为安……
文章系长篇大论,可知他的自杀应非一时冲动之举。
被日本的报纸形容为“放纵卑劣”,陈天华愤怒难平,欲促同胞奋起。他的“绝命书”另载:
……鄙人心痛此言,欲我同胞时时勿忘此语,力除此四字,而做此四字之反面,坚忍奉公、力学爱国。恐同胞之不见听,而或忘之,故以身投东海,为诸君之纪念,诸君而念及鄙人也,则毋忘鄙人今日所言。
另外他还说,自己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写《警世钟》、《猛回头》之类的书,一是死得其时,现得后者之良机,故当一死。
立场强硬的全体归国派与续留派各自分裂成“联合会”与“维持会”相争。同盟会当中亦有不同意见。例如同盟会的宋教仁、胡瑛、孙武等人主张全体归国,而胡汉民、汪兆铭、朱执信等人则主张续留。
起初归国派占优势,但因即将毕业的学生、军事相关院校的学生强硬地主张续留而形势逆转。
日本方面,十二月十九日,于帝国议会中在野的进步党要求取消“取缔规则”,执政党则以延期施行规则的方式做出让步,事实上也就是取消。
时日本也有加州的日裔移民抗议美国当局实行不法的差别待遇。倘若留学生的问题闹大后,恐会招来“日本岂非也对外籍学生给予不法的差别待遇”之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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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会(5)
在此时,原已归国的约两千名学生又陆续复学返回日本。“取缔规则”的不施行是一种胜利,他们在申请复学时大摇大摆地穿过校门。
孙文在西贡闻知东京的学校骚动及陈天华自杀的消息。
“何苦学楚国前贤?此人死得遗憾!”
孙文喃喃自语。
楚国先贤是指屈原,乃两千三百年前的楚国大臣,为反秦派,在抗争中投身汨罗江殉国。
陈天华出身地湖南新化在古时属楚国,系知名水乡,有汨罗江流经。
“日本撤回取缔规则是受制于国际舆论的压力,非因天华投海自杀所致。真希望他还活着写出更多激励人心的文章。”
孙文不禁吟唱起陈天华的《警世钟》里的开头诗句:
长梦千年何日醒,
睡乡谁遣警钟鸣?
腥风血雨难为我,
好个江山忍送人!
万丈风潮大逼人,
腥膻满地血如糜;
一腔无限同舟痛,
献与同胞侧耳听。
在孙文出发去越南的前一天(一九○五年十月六日),由保皇会主办,在东京举行了一场追悼戊戌(变法)遭处死者及庚子(义和团事件)牺牲者的纪念会。保皇会与革命派一向水火不容,但同盟会还是派了胡汉民代表参加这场追悼纪念会。
在赴越南时,船刚过吴淞口之际,驻天津的法军参谋长布加卑(PaulBoucabeille)乘坐汽艇登船来,说是奉本国政府陆军大臣之命前来和孙文晤谈。
既见过俄国革命党员,又见了法国参谋长,孙文此行可说幸运之旅。
在西贡他又受到盛大欢迎,旅行成果之丰硕超乎原先的想象。革命经费顺利募得,还在河内及海防以兴学社之名设立了同盟会支会。
在新加坡也设立了同盟会支会,接着又巡回各地,直至翌年四月方从香港返回日本。
唯有失去陈天华一事让他感到痛心不已。
王朝的黄昏(1)
慈禧与外国公使夫人的留影
正当孙文以新加坡为中心巡回东南亚各地时,在北京的光绪帝及西太后接连去世。阳历一九○八年十一月十四日皇帝驾崩,翌日西太后薨逝。皇帝的死亡时刻是酉时(下午六时左右),西太后咽气则是翌日的未时(下午二时左右),两人相隔不到二十个小时先后赴黄泉。
在这年的二月戊午(阳历三月四日),皇帝祭拜完大社大稷后,其余的祀典便全派人代理。
十月壬戌(阳历十一月三日)是西太后的华诞,即“圣寿节”,但原本依例举行的贺宴却告取消。这年的圣寿节恰与日本的天长节同一天而成为话题,临时取消令人匪夷所思。此时恰有###喇嘛前来献“方物”。所谓方物是当地的产物,据说是西藏的秘药。
在皇帝危笃之际,西太后下令将皇弟醇亲王的长子、年仅三岁的溥仪带入宫中养育。因光绪帝无子,西太后显然必须早做准备。
醇亲王载沣是光绪帝之弟,其妻为西太后宠信的荣禄之女,其母则是西太后的亲妹妹,西太后将入宫的三岁小溥仪抱在怀中,良久不舍放手,说了一句:“杀了我子(光绪帝),接着难道还要杀我孙吗?皇帝有名无实,岂非只是个终身禁锢的囚人?”
正往来于泰国与新加坡之间的孙文欲搜集最详尽的情报。在服部登送来的日本报纸之中,对此事的评论以犬养毅在《东京日日》上的预测最符合孙文的看法。
“不愧是犬养先生啊!虽然大致上说中了,但我的一些看法和他还是有些差异。”
读完犬养毅的谈话,孙文微微偏着脑袋如此说道。
——纵然西太后已死,但中央权力并不会剧烈动摇。革命派恐不易乘机行事。而亲王派与庆、袁的对抗亦不至于造成与列强之间关系的摩擦。
这是犬养毅的预测。
中国政界的泰斗李鸿章于一九○一年死去,据说他在“遗疏”中如此推荐:
——环顾宇内(指全国之意),人材无出袁世凯右者。
袁世凯并非出身科举最高层级的进士,却能在四十三岁之龄便担任等同于宰相一职的直隶总督,可说是破格晋升。
光绪帝满腔热情进行的“维新”遭遇挫折,完全是因为袁世凯背叛所致。光绪帝因而遭幽禁,谭嗣同等戊戌六君子则遭斩首。袁世凯的背叛行为便是将武装政变计划密告给西太后知晓。
西太后若死,遭幽禁的皇帝便将亲政,袁世凯必定难逃死刑。对西太后而言,等她自己一死,局势便有翻转的可能,被称为西太后派的宫廷大臣等便永无出头之日。因此,任谁都会猜想是西太后杀了皇帝。
各种谣言满天飞。
日本的《报知新闻》报道,据某清国通说,宦官李莲英唆使小宦官王某暗杀了光绪帝。李莲英是西太后的忠犬,深受光绪帝痛恨。
在天津发行的某法文报纸则报道,是袁世凯下毒杀死了皇帝。
在三岁皇帝及其父摄政王醇亲王的体制下,袁世凯的处境极为危险。摄政王难忘其兄光绪帝的仇恨。
摄政王之名为醇亲王载沣。
“载沣过于年轻。”孙文直呼摄政王之名——“好容易才去了外国,却只看到皮毛。如此反而更危险。对咱们而言更为有利,因清朝的体制会加速崩解。”
摄政王赴外国是担任使节团首席,前去为在义和团事件中遇害的德国公使克林德之死致歉。他生于一八八三年,此时(一九○一)仅年满十八岁。 此时载沣已在思考“宪法”对皇帝权力的限制问题。
“既有宪法,那为何德国皇帝又能如此威严?”
听载沣如此问起,皇族中一人答道:
“那是因为皇室握有兵权。”
王朝的黄昏(2)
这话一直铭刻在载沣脑中。立宪已成国策,但在立宪之前必须先掌握兵权。这是载沣的结论。
根据公约,立宪的准备须在宣统八年(一九一六)之前完成。在那之前,必须掌握兵权。摄政王载沣所剩的时间不多,他感到焦躁不安。
西太后的遗言是服丧二十七日。载沣似乎迫不及待,免去袁世凯的所有职位——包括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命其回籍养痾。
袁世凯其实并无“痾”(难治之病)可养。一九○九年一月二日(清历为前一年的十二月十一日)所下圣旨中,具体指出袁世凯患足疾。但他本人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染有此疾。
摄政王恨不得处决袁世凯,为兄长光绪帝报仇,但若如此做,可能引起北洋数镇(师团)造反。这样的确会酿成大乱,致使清朝崩溃。
关于清朝的军备,孙文当然做过研究。依计划,全国的军队将改成配置新式装备的所谓“新军”。
然后将全国分为三十六镇。已经编成的有北洋六镇,由袁世凯掌握兵权。新军一镇的编制如下:
步兵 二协(协即旅团)
骑兵 一标(标即连队)
炮兵 一标
工兵 一营(营即大队)
辎重 一营
一镇约有官兵一万二千五百人。北洋六镇兵力共计七万五千,因此难免会让“满洲亲贵”心生戒意。故而袁放弃其中四镇,仅亲率二镇。
当时中国人口号称四亿,满洲人仅三百万。皇族被称为“宗室”,与之有血缘关联系者称为“觉罗”。清末时宗室约两万人,比日本的华族还多。
满洲军队的主干原本是满洲八旗,此外还有蒙古八旗及汉军八旗。因天下承平已久,八旗兵变得不堪作战,后来又成立汉人的绿营,但在鸦片战争中充分暴露出其无能窘态。
八旗军无法作战,改靠全由汉人组成的绿营兵打仗,立即发现也无济于事。曾国藩与李鸿章靠着义勇兵讨平太平天国军。被称为湘军与淮军的义勇兵,多半是感到乡里受扰乱而投笔从戎的读书人,他们并不爱大清国,但爱自己所居之地而希望乡土安宁。
对以朝鲜为舞台的日清战争,他们并无作战士气。
新军只能以汉人为主力,因为四亿人口中的大部分是汉人。尽管如此,摄政王却意图派满洲人担任主要的指挥者。
清朝设有和日本古时学习院类似的“贵胄学堂”,摄政王将之改变为士官学校。贵胄学堂是专供满洲人的子弟就读的学校,若非出身此校,无法担任新军的军官。
“载沣亲手用绳子吊自己的脖子。往后我们对新军的工作更加容易了。军心逐渐思变,他却视而不见。此时的清军就像是牧野的殷军吧!”
孙文说道。
当时孙文常引用中国古典故事,大概是因为强烈意识到国学大师章炳麟的存在。
纪元前一○五○年左右,周武王在牧野迎战殷纣王。殷纣王出动七十万大军抗周,但据《史记》记载,军队全倒戈相向。
——纣师(军队)皆倒兵(武器)以战……
孙文断言,在出身贵胄学堂的满洲人军官率领下的汉人士兵正像古时的殷纣军队般,必然会倒戈对清作战。
清朝因皇帝年幼,由摄政王设“军谘处”,自行代理大元帅。
二十七岁的摄政王代理大元帅,他的两个亲弟弟分别担任军谘大臣(参谋总长)与海军大臣。
“哈哈哈,这样就能掌握兵权了吗?”
孙文嘲笑道。
然而,并非只有清朝的丑态遭人嘲笑。革命派内部也起了剧烈纷争。
一本名为《孙文罪状》的小册在日本、中国香港、东南亚各地的华侨圈中流传开来。显然又是离开日本时收受饯别金所惹出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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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的黄昏(3)
“账簿一清二楚,却还要起疑心吗?”
孙文感到莫名其妙。
这本小册还算不上是怪书。执笔者显然就是章炳麟与陶成章二人。二人皆为光复会的会员,跟孙文的同盟会划清界线,但却又同属革命派。
执笔者不详的怪书也不在少数,有些内容甚至触及孙文的私生活。当时有一贴身照料孙文的女性名叫陈粹芬,同志之间称她为“四姑”,是众所皆知的人物。但因顾虑到孙文的身份,众人皆避而不谈。
“粹芬之事,我并未刻意隐瞒。我还曾对新闻记者说过感谢她的一些话语。内人也是如此说。那些写书的人似乎认定我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将之当成揭露秘辛般来描写。时机又很敏感,真令人不快!”
孙文说道。
此处时机敏感,是指恰值无端生出风波的金钱问题闹得沸沸扬扬时。
“有格调的任公(梁启超)不会做出这种卑劣之事。真不知保皇派是如何看待他们自己的南海先生?”
孙文写信给在伦敦的吴敬恒,请其代为在他发行的《新世纪》杂志上撰文粉碎恶质的谣言。
孙文不将此事委交给同盟会的《民报》处理,其实是因为谣言原本就是出自此报。
在金钱方面,孙文具有一种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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