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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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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璃并不急于回答,只是缄默,他的眼神亦真亦幻,让人无法捉摸。他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掌覆在他胸口处,短促而强劲的心跳震动着她的手心,似乎那种撼动随着她的血流传达心脏。

这是他回答的方式,如此的特别,让洛妍费神猜度。上乘的答案自然是此为承诺,以心为证。可是,按照洛妍一贯的思维模式,反而更像是一种带着决绝的表白,性命在此,心亦在此,或夺或取,各凭天命!是的,后一种解释是洛妍的逻辑,太过、太过阴冷。他眼里那种刚毅全聚焦在她眼眸,反而像是洛妍该给予一个承诺。这种沉重的压迫感让洛妍心乱如麻,她随即意识到,一个女人不该有如此的胆识与定力,不该有足够的力量与亦璃对视。他今天已在她面前展现了更多的面貌,究竟,哪一面更接近真实的轩亦璃。洛妍忍不住浑身战栗,借以显示自己的无力。

亦璃才如忽然醒将过来似的,抱着衣缕单薄的洛妍踏入木桶,顿时热水包裹着二人,舒展的毛孔有更灵敏的触觉,湿透的衣衫贴着肌肤勾勒出最清晰的线条。他似乎并不急于得到她,只是,以一个男人的耐心与技巧慢慢点燃起她的欲望。

洛妍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判断他的情感,他俯身在她胸前亲吻,她呆看着桌上那个笛袋,火狐的眼睛真的很美,她,痴痴与火狐对视,义无反顾。

有人轻轻叩门,韩赞明明知道是他二人在房内,还是咳嗽一声,说道:“王爷,辜先生到了!”

亦璃的火气聚结眉头,怒恼的吼一声,才咬住她圆润的肩头,留下齿印,又一手捂住洛妍的嘴,让她无法叫痛。“天都在妒嫉我!”

洛妍心中自然明白来的是辜九生,韩赞已好意提醒过。她何尝不想在他到来之前了却心事,可此刻偏偏不是时候。若不知自己身份,他或许能信守诺言,不说出她的秘密。可,若是牵涉亦璃——洛妍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的旧友,是位奇人,随我去见见?”亦璃征询道。

“既是旧友,想必重逢话别后,我去了恐怕反而不便,倒让你与朋友生分了。”洛妍推辞道。

“难道要孤王为爱妃更衣,才肯赏脸?”他调笑着伸手来解她的贴身的衣带,“你自然是以书佐的身份去见他!”

不容分说,他径直出了木桶更衣,洛妍只得寻了衣裳躲在屏风后,再出来对着铜镜整理鬓发,眉梢的浅淡红痣终究无法遮挡。稍一迟疑,亦璃又在催促,她只得横下一条心随他去了外堂。来人正是那没有眉毛的神医辜九生。

辜九生果然将目光定在了洛妍身上,虽然她毫无女儿的娇柔媚态,可他仍旧极力瞧清她的眉眼。洛妍低着头,并不多言。

“辜兄,你是来吃鹿肉还是——”亦璃笑得豪迈,对于洛妍的异样似乎丝毫未觉,倒是宽慰着她,“这老小子原是好色之徒,在这北地见多了粗旷的女子,再见了打南边儿来的小相公,也是穷凶极恶的。你躲他远些就是!”

两个男人肆无忌惮的笑着,洛妍也暗自发笑。待韩赞来说酒席已备,领了辜九生先行,亦璃竟拉着洛妍追问,何故发笑。

“这话说了不厚道!”

“且说,暗自腹诽,别当面刺激那老鬼便是!”转瞬,亦璃又是孩子气十足的模样。

“他那笑声,倒和伺候父皇的常喜差不多!”她也是随口一说,辜九生的声音的确像足了大骊宫的阉人。

谁知亦璃干瘪的冷笑两声,面无表情道:“可知常喜与寻常男人有何差异?”

洛妍顿时闭口不答。如此问题,放在现代,也不是每一个女人能随便说出口的。

亦璃还真当她不知:“去了势,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辜九生的名气不是一天两天,难道竟是个阉人?她不是瞧不起,只是大感意外。

亦璃见她一脸困惑,稍微有了点笑容:“日后你便明白何为去势,什么是真正的男人了!”

自负的男人先行一步,洛妍苦笑无语,科普、科普,普及的程度怕是古人难以想象了,没有男女的界限。

林海《释放》

说古

《易》损——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推杯换盏,当真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味,只是,先不胜酒力的是亦璃,他也不顾洛妍一身男装,就当着辜九生依偎在她的身上,搂住她的腰肢,呢喃着道:“不许离开我!不许!”

辜九生目光如寒剑,刺向洛妍,盯住她眉梢的红痣,复又怜悯的看着亦璃。“沈书佐,王爷看来是真的离不开你了!”

洛妍不置可否,只俯身看顾醉酒的亦璃。他白皙的皮肤为着酒色匀染了两腮,淡雅的绯红更映衬他的俊秀,他像个撒娇的孩子握住她的手指轻轻咬住,含在口中,笑容如婴儿般甜美。屋内笼着几个火盆,他的额头有轻薄的汗珠,正要用丝绢拭去,他却将头蹭在她怀中。女人再坚强,心中都有母性的柔软。当你眼见男人如此脆弱、毫无戒备的一面时,哪里能狠心伤害。

辜九生没有眉毛缓和眼睛的突兀,只让洛妍觉着他那眼神犹如秃鹫一般凶狠。辜九生审视良久,才道:“沈书佐,可愿听辜某讲个故事?”

“冬夜漫长,有劳了!”

“有个小伙计是一家大户的家生奴才,他时常受命为已嫁出去的小姐传递消息。姑爷家更有权势,所有人都为稳固小姐的地位而竭尽所能。有小老婆给姑爷生了儿子,好在小姐也为姑爷生下儿子。小伙计去得更勤了,他一直深深的爱着小姐,而小姐的陪房丫头却爱上了他。他知道,这个丫头是千挑万选出来,帮助小姐固宠的,于是劝丫头留在小姐身边,一切都为了小姐。年轻人,也没那么大心思,只想着能多看两眼,多说几句话,已经很满足了。何况,小姐于他,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他尽量将话语说得平淡,可任何人都能感知,他讲故事时那种追忆的惆怅。当他说道小伙子的爱慕,哪里是当年之情,那种炙热的感情分明还在灼烧他的心灵。

辜九生平息着眼中的光芒,或许,那几眼几句话已成他人生最美的回忆:“姑爷也是喜欢小姐所生的姑少爷的,可还有一个长子在姑少爷之前,小姐最为忌惮此事,可大少爷的母亲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让小姐不得不小心翼翼。人的心思毕竟难以周全所有事,小姐太过关爱姑少爷,不免疏忽了姑爷。”他长叹口气。

之后自然是一番痛苦的陈述,姑爷纳丫鬟为妾,于是,添了第三个儿子。小伙计并不像预料那般甘心,他这时也不再是个跑腿的小伙计,学了本事,和姑爷家的下人也混熟了。小姐设下计谋,要让生下大少爷的小妾母子俩都身败名裂。这样就没人有能力妨碍小姐和姑少爷的利益。

辜九生停住叙述,又斟杯酒饮了。“沈书佐,女子若是能一直似未嫁时那般纯洁多好?”

“女子怕也是身不由己!”洛妍拢紧亦璃的外袍,他就这样靠着她香甜的睡着。

“沈书佐想说是男子污浊了女子?”辜九生并不等待她的答案,“曲水流觞,白衣胜雪——”他带着怜惜望向亦璃。

“没有谁污浊谁,这世界原本就干净不了。”洛妍拨动灯芯,柔和的烛光中,辜九生也显得没那般咄咄逼人。“辜先生,沈某还等着您的故事!”她把重音落在那个“您”。

辜九生并不介意,继续道:“小姐想只手遮天,却忽略了老太太是个不容轻视的对手。几番较量,谁也没落到好处,只让姑爷越发冷淡小姐,倒是将所有的关爱给了小丫头和才出生的三少爷。等小姐铩羽而回,才发现后院起火。小伙子哪里见得小姐痛苦,自告奋勇献上计策,要用对付大少爷母亲的法子结果小丫头。经过许多事,小姐谁也信不过,小伙子以能成为小姐的心腹兴奋不已,甚至不惜扮作奸 夫,陷害小丫头。”

洛妍一下子将目光落在亦璃身上,三少爷,三少爷的母亲。她猛然意识到辜九生对于亦璃意味着何等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此伤害,亦璃怎容为友?她情不自禁目光中带着愤怒与鄙夷,瞪视着辜九生。宫墙里果然没有干净的地方,怪不得亦璃会有如此怪异多样的性格。始作俑者竟是眼前这个废人,洛妍想起亦璃的笑话,诧异道:“这话不通,以你不全之身,如何——”

辜九生对洛妍的仇视非但不介怀,反而眼中流露出欣慰:“姑娘,你识得九生时,九生便是如此皮囊。可姑娘可知,始于何时,拜何人所赐?”

洛妍一愣,如此简单的道理,她竟糊涂了。宫中出了此等事,定会竭力隐瞒,平息风波,掩盖皇家丑闻,只是,辜九生怎会保住性命?她带着疑问望向他。

“小姐设法救下小伙计,身残之人自然感恩戴德,一心要学了本事再报小姐救命之恩。于是乎,混出点名堂,呈上奇毒,要让大少爷生不如死,无心皇位!谁料大事未成,小姐却在两年前撒手人寰——”

亦璃自幼丧母,乃是亦琛之母孝和皇后抚育长大,孝和皇后,两年前薨逝。

洛妍忽然道:“亦璃,你醒了?”亦璃的睫毛似乎微微闪烁。

亦璃扭动着躯体,缓慢睁开眼,带着迷蒙:“你一直守着我?”

洛妍扶他坐正,淡淡一笑:“听辜先生说故事呢!”

辜九生神情平静,亦璃是兴致盎然。“哦?也说来孤王听听!”

洛妍只想探寻亦璃是否了解辜九生所为,实在太多疑问。下毒的对象是大皇子轩亦珩,可这几年轩亦珩分明朝廷内外担当重责,未闻有病。倒是亦璃,传闻中一直久病缠身。而那次在离岛,神采飞扬毫无病态的亦璃正是和辜九生在一起。始作俑者难道又来扮作救命恩人。若真是那样,又何苦道出实情。为了警告自己?什么毒让人生不如死,亦璃又是如何熬过来的?谁人能狠心将如斯苦痛再加诸他身上?

亦琛,亦琛在其中又知道多少?或者,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辜九生将酒杯倒扣在桌案,食指、中指指节互击三下:“快三更天,王爷还是早些安置吧!老朽,也借着酒意睡个囫囵觉得了,哪里说得出什么故事?”他起身晃悠几步,朝大门而去,“老朽看,沈书佐倒像个会说故事的人。王爷好福气啊!”

亦璃只望向洛妍:“当真?孤王洗耳恭听!”

辜九生已走到门口,像乍然记起什么,猛转身,拍着头:“看老朽这记性,差点忘记大事了!沈书佐,王爷风流成性,只是有些病根一时未能根除。沈书佐伺候在王爷身边,可要敦促他切忌女色!”

洛妍当然明白他话中在暗示什么,只低头道:“先生吩咐,记住了!”

亦璃却不满嚷道:“满口胡言!你先前如何说的?叫韩赞去拆了你招牌!”

“王爷莫气!老朽也不贪那鹿肉了,明日就走,定能寻那破解之法。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万物相生相克,就看人是否愿寻求了!”辜九生已踏步出门。

洛妍朝着背影略施一礼,朗声道:“沈某代王爷谢过辜先生!望辜先生不辱使命!”

辜九生立在门外,并不回头。不知何时,已飘起飞雪,寒风夹杂着雪花灌入屋内。“把酒赏雪,秉烛夜谈,就不知王爷和沈书佐有无这样的情调了?”

亦璃已从身后握住洛妍的手,眉眼含笑:“亦璃倒有如此雅兴!”

人的心原是重重叠叠层层掩映,即便烛泪滴尽,哪里能一夜道明前尘往事。“王爷,明日林将军要升帐点兵,王爷不可迟了!”

隐约一声叹息,洛妍只顾整理心绪,竟不察究竟是亦璃还是辜九生发出这声压抑的叹息。

范宗沛《错过》

符篆

《易》蹇——九五:大蹇朋来。

洛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雪地,短短一日,经历太多,一个人时时刻刻说着假话过日子,精神分 裂是迟早的事。她使劲想把辜九生的故事抛诸脑后,可那一句句沁着大骊宫血泪的话语总是浮现脑海。人,总是需要一个躲避的空间,她走到偏院自己的小屋,或许,亦璃也想独处整理思绪,才笑着用辜九生不近女色的话搪塞洛妍询问的眼神。毕竟,他邀她敞开心扉夜谈,她婉拒在先。雪夜中只有呼啸风声与她孤单的脚步声,踏出的每一步都那样沉重。

雪花落在脸上,慢慢融化,如泪水般淌过面庞,洛妍伫立门槛,回首漫天飞雪,脑海中飞雪雄关的画面浮现,这一世,对于她,有如出生婴儿的阵痛。亦璃给了她可以登上天堑关的腰牌,夜色中通往东赤的关隘会有牵着线的孔明灯,提防着随时可能进犯的敌国 军士,可同时也照着那古战场的尸骨。那样的彻夜长明,那些找不到故国方向的孤魂何以安宁,只怕这风声中也夹杂着冤魂凄厉的悲号。

洛妍正要关门再出去,屋内却有人将她拉入怀中。门无声的关上,挡住了屋外的寒风,而这个怀抱突如其来的温暖带着熟悉感让她情不自禁放下沉重的包袱。是的,熟悉,哪怕他有复杂的心机,她也能明明白白感知。亦琛,她所熟悉的亦琛,以及,大骊宫那一夜,那个崭新的深情的亦琛。亦璃,她不能去想,亦璃就和洛妍一样,呼吸间的一颦一笑都是谜。令她费猜疑,也更难沉静心绪去爱。

黑暗,目不视物,他静默不语,没有惯有的薰香,只是,在太多的沉重后,洛妍只想柔弱的依靠这个怀抱。

她伸出十指,慢慢的于静谧的黑暗中去抚摸他的面庞,宽阔而饱满的额头,悠长的眉毛,深邃的眼眶,挺直的鼻梁,两颊的肌肤还有南方的湿润,他的唇,醉人的气息,就如午后繁密树叶间透过的阳光,生机勃勃却不刺眼。她缓缓触摸,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难道洛儿指端有眼睛?”几个月没有她的消息,豫章王府也夜探几次,沈儒信那只老狐狸更是滴水不漏。直到得知沈家与边关时有书信来往,又从天堑关的密探信中得知有个沈蜜白。蜜白,父皇是何用意?蜜白,这是三弟的乳名,父皇却赐予洛妍。

“目不辨物,耳不闻声,如何能识亦琛?”原来,她没有自认的冷清,短暂的分别,她无时无刻真的放下亦琛。若说亦琛还是当日那个置身棋局外的男人,她还能保持理智,可那日父亲威逼利诱,亦琛最在乎的竟是她。可惜这一切来得太晚,她原本已灭掉的心火——离岛那曲《羿彀》,火狐的笛袋,她已重燃希望。

有些话亦琛宁愿埋在心中,爱一个人,原来言语是最苍白无力的。不停换马,疾驰而来时,他心底揣着无数的思念要对洛儿诉说。一路往北,遇上山石滚落,阻断远道,也撞上狂风大作,黄沙漫天。澂水桥断,随从劝他折返,可信念支撑着他不眠不休几日奔赴天堑关,只为着洛妍,为着在她危难之际能施以援手。

感受了真正的除却肉欲的去爱一个人的滋味,他甚至觉得光影、声音都是虚幻,肌肤的触觉也是那么渺然易逝去。爱,这就是爱?不是单纯出于对亦璃的嫉妒?

其实在房门推开的那一霎,他已寻求到了答案,他静静的用心就能感应到洛妍的存在。

“洛儿,林将军身边有个参领,田焕,可有印象?”亦琛推开缠绵的拥抱,问道。

洛妍心中不禁一寒,她拿出火石想点亮烛火,光亮仅一瞬,亦琛出手阻止:“人影投在窗户上,惹人生疑!”

也就这一瞬,她瞧见他眼中满是关切,倒是她小人之心了。“此人见过几次,初时觉得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可细细瞧来,并不简单。”

亦琛言语焦急:“几次嘱咐你切勿做事急进,才来多久,你又是呆在——呆在亦璃身边,就细细打量了外臣!”

“也就是每月逢六升帐时见过,未曾打听什么。凭的是感觉,那人目光中的志向恐怕没那么简单!”洛妍这才意识到亦琛私自前往边关的古怪,“你为何来了?”

“我这不是得空么,来瞧瞧你可过得惯北边的日子。”亦琛轻描淡写的说道。

洛妍渐渐习惯屋内的黑暗,亦琛神色恬淡,他掸掸袍服,随意寻把椅子坐下:“我既来了,称病陪我几日可好?你这屋子,素日可有人来,我已瞧了,纵然来人,大不了孤王陪洛儿唱一出《柜中缘》!”

洛妍捂住口一笑,亦琛招手拉她近前,细细端详,眼中的情意如潺潺春水流进她心底。“着男装也如此标致!我错过了许多,洛儿,容我倾余生之力补偿可好?终有一日——”

她弯下腰轻轻吻住他的唇,封堵住那些遥不可及的憧憬。爱与不爱的界限究竟如何划分,她没有权利手持爱的权柄去伤害任何一个。就算有难以言明的苦衷,她也不能。或者前世的她并未能深刻领悟男女之间真挚情感的内涵。可是简单的一个吻,她隐隐觉察他在忧虑什么,他手臂上施加的力量展示着他强烈的保护欲望。

“亦琛,究竟所为何事?你觉着不说我就能安心么?”洛妍追问道。

“洛儿!”亦琛先是愣住,而后才苦笑道,“当初与你父亲商议,让你跟在亦璃身边,其中一个缘由就是为着你敏锐的洞察力。”他起身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朝廷也是有规制的。既然有督军的皇子,其他皇子私自前来便是大忌!”

“轩亦珩和卓家为着盐运起了争执,姑母,淑乐长公主一状告到父皇跟前,父皇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让你父亲去调停此事。可不知为何,闹出另一桩事,齐穆王府一个侍诏许禄乃是东赤的奸细,窃了东海布防图出了海。轩亦珩据说出海追寇,父皇让我前去襄助料理东南海防,也去劝慰姑母一番。”亦琛皱着眉,尽量将事情说得简略。

淑乐长公主,亦璃嫡妻卓氏之母,皇家嫁她给卓家,是为了示恩。可显然这位长公主手腕厉害,慢慢掌控了卓家的命脉。“那你何故不南去,反而北上?”

亦琛神色凝重,紧握住洛妍的手:“这正是我要给你说的!田焕是轩亦珩的人,田焕与许禄乃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轩亦珩定是要寻亦璃的错处,好削弱卓家的实力。他应该是由海路而来,这几日潮汐变化,他应该在我之后。”

她不去理会利益中相争的各方,只顺着逻辑分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大可坐山观虎斗,两败俱伤之时,再来收拾残局。”

他笑得舒展,言语欣慰:“洛儿之言甚为有理!那我是来得早了?”

他自然是来早了,若是泄露行迹,岂不是授人以柄,怕是局未布好,先入局中。两行清泪再也止不住,滚落下来,她能明白的,他又哪里懵懂。他以身犯险,为着的不正是她么?是什么让亦琛有了如此大的转变。或者,她该求助于他。洛妍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情与理总是不能逾越的。“亦琛——”

“洛儿,陪我说说话,好么?”几日未眠,困意袭来,可他实在不愿错过这难得的相聚。事情危急,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泄露洛妍行踪之人正是田焕手下,对方既然知道洛妍身份,难保不引她入局,继以打击亦璃。

“亦琛,皇室都以龙为图腾,轩家私下可有祖传的图腾?”

“太庙中供着三只虎,可也没说特别的意思。”

“狐狸呢?”洛妍随意问道。

“那可是东赤皇室的图腾,上呈的国书中文就见过,艳红的火狐!敌国之物,不用父皇下旨,宫里都知道这是忌讳。你无事时多读读南炎史书,这些都不知么?远的不说,记载当朝甲申大捷时就说过,东赤兵败,除却送来质子、女人,岁贡中便有火狐。这可是书中所记!你事事上心,怎么倒漏读这个?”亦琛话里虽在责备,可欣赏与宠爱的意味更浓。

洛妍轻轻搓着他手:“你小时候天天读书?”

“我是捧着书卷,心里惦记着如何淘气,时常惹母后生气!”

“哦?说来听听!”

他也是打开了话匣子,乐意倾诉:“还记得小时候随母后住在父皇的轩辕殿,我时常将父皇的御玺藏起来。这还不算,有一次,我——”他略一停顿,撇过心底的不畅快,“我和亦璃翻到匾额后玩耍,寻到一本黄绢册子。写了些奇怪的字,还画着虎头。”

“想是虎头符篆!父皇好道!”轩辕殿的炼丹炉想必能驱走冬日的寒冷。

亦琛正要回答,却猛然听见雪地里传来脚步声,渐渐逼近。

“沈书佐可安置了?沈书佐”声音不大,唤了两声,却降低音量,“洛妍,是我!”

门外正是亦璃——

范宗沛《告别》

雪夜

《易》萃——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

适才亦琛戏言要藏身柜中,可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如此憋屈的事,听见来人是亦璃,虽未慌乱,却也一时无计。洛妍定定的看住他,亦琛环视一周,没个妥当之处,何况,深夜至此,亦璃是何来意?

亦琛紧握住洛儿的手,眼神坚定,那意味,大不了一起面对。

洛妍抽出手,轻晃手指,示意亦琛站在门后,她款款移步,猛然拉开大门,门扉恰好挡住了亦琛。她并不挡住入门的路,一步踏出去,站在亦璃身侧。

雪夜的白光洒进屋内,虽不说看得仔仔细细,可洞开的门内,一览无余,是否有人,那是一目了然。

“王爷还不歇息?明日可要升帐的!”洛妍的神色如平静的春水,没有丝毫波澜。亦璃面色如常,只是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他一直用眼光追随她的身影,直到她坦然对视,他不曾转移视线,只定定的看着她。惹得洛妍也去凝视他深邃的眼眸,虽然周遭都是墨色的沉寂,可她还是清晰的在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一张女人的脸,太过孤清的女人的脸。直到眼睛发酸,终有一人先眨眼,洛妍抢先笑道:“是要比拼眼力么,看谁先眨眼!”她径直入内,取出火石点燃蜡烛,“王爷方才醉了,且进屋坐坐,我到厨房去看看可有什么吃食。”

洛妍不慌不忙将屋内烛灯点燃,又慢慢生了火盆子,盖上镂花铁罩,拎把提梁壶烧在铁罩上。她蹲在地上,拿把钎子伸进铁罩,把火拨旺:“要么进来坐坐,水滚了,沏壶好茶!”

亦璃缓缓转身,才说出他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不过随意逛逛,乏了,改日再饮不迟!”话音未落,脚步已远,洛妍这才起身去留意雪地里的脚印。就在她即将转身的一刹,亦璃也顿住脚步,他孤独的站在漫天飞雪中,厚重的黑色貂裘被风鼓得蓬开,如雄鹰翱翔时的羽翼,他猛然伸手勒紧貂裘,疾步离去。洛妍的心如同针刺,门后的亦琛声音幽幽,言语中悲戚更切:“亦璃是能飞过云端的雄鹰,只是,过早折断了羽翼!”折断?或许被人折断更为准确,只是亦琛说不出口。

“皇家没有羽翼雄心的人才有福气——”洛妍关上门,看着灯光将二人的身形映在门窗。之前不能确定的诸多疑问,至少有一个已经解开,亦璃,亦璃绝不简单。他明知屋内有人却过门不入,分明心中有鬼。磊磊一点小刺激,他就醋意十足,怎会对栖身藏匿的不明来客熟视无睹?她不是早就知道,他并非如人前那般远离争斗。否则,轩亦珩、亦琛也不会对他处处提防了。她黯然一笑,亦琛何尝不是这样,她,不是也在往那夹缝中拼命挤,求一线生机。

亦琛也是了然于胸:“开门迎客,亦璃反而不知何为了?”

洛妍叹口气:“他始终是防备我的,只是不知究竟是谁站在我的身后。”父亲刻意与大皇子轩亦珩走得近,齐派?亦琛几次的沉不住气显然已暴露他与洛妍并非初识,楚派?最后,洛妍莫名其妙以男儿身份来到边关,能堂而皇之如此安排的唯有轩辕殿那修道的神仙。或者,卓氏的频频暗示,亦璃的情深款款,世人皆知,沈家是豫章王府的外戚,亦璃绝不会将沈家、沈洛妍拒之门外,这或许是洛妍手里必须抓牢的筹码。与其坐等被夹,莫若抢先拆解。

“北风呼啸,我若是吟唱,歌声不会传远吧?”洛妍盈盈笑着,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亦琛几欲被这光芒魅惑,是的,爱上的就是这种光芒,或者他是太过欣赏,在她不断散发的光芒耀射得迷乱时,忽略了自己最简单的情感。

“还在看那些奇门遁甲的书么?”洛妍是在沈儒信的刻意调教下成长的,亦琛所知的,已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洛妍,官宦人家小姐也有勤练六艺的,可洛妍,所学之杂乱、广博,已经令他惊讶之余惊喜不断。他甚至觉得她懂得读心术,那双眼、那颗心都剔透如水晶。沈儒信,你究竟要用一个女儿栓住几个人的心?亦璃,亦璃方才的举动——

洛妍顾左右而言他:“你可仔细听了!”

他正想说独他有耳福,是一大幸事。洛妍却忽然推开窗,真的让歌声揉进肆虐的寒风。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

你真无情呀把我扔下

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

冬天的夜里满眼飞雪

我们的离别情话千言难尽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

今宵离别后何日能回来

请你留下你的诺言我好等待

她很有把握,那个一身黑衣假意离去的男人必然能听见她的歌唱。看似简单思念远行人的歌,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该是怎样的心情呢?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菩提树下感悟为佛,拈花一笑后眼中可是空。各人各缘法,所求不同,只怕最终却是殊途同归。她实在是自伤自怜的余地都没有,两世为人,见识虽广,可悟性所限,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歌是唱给自己,也是唱给这两个必然要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能传递多少心意,只是,听进去多少却不由她作主。

亦琛却是五内如焚,他曾将她扔下,可哪里走得远,而一旦回头,便再无余力抗拒这份情。诺言不止一次许下,由虚情假意到真心挚情,可话里的允诺究竟能兑现几分,他自己也是没有把握的。不是为了安慰她,反而是希冀一个拥抱来抵挡内心的无助与虚弱。怀中人儿正是风华正茂,然韶华不为少年留,难道真眼见她发白面皱仍相待。到时候只落得恨悠悠,永难休。

他忽然记起,同样的歌,骊姬也唱过,只是入耳难入心。他从小被母后约束远离声色犬马,并不熟悉音律,只把歌儿当作寻常小调听了。也就是此刻洛儿唱起,他原已抛至九霄云外的事才记了起来。

“这歌倒是特别!”他随口说道。

洛儿只道他想知道歌的来历,预备的说辞派上用场,毕竟是她前世听来的朝鲜民歌:“这是我来此后听到的一首关外民歌,高丽女子的歌。在上京城肯定不会有人知道!”

亦琛话一出口就后悔:“谁说的?我就听过!”

“谁?”洛妍好奇不已。

亦琛怕迟疑了反而令洛妍不悦,只得据实以告:“是骊姬!”

洛妍颔首无语,只是二人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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