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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时代-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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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金这是去了哪里……皇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九歌她们找不到我,想来要着急了……

    想着想着,眼睛慢慢合拢。万般寂静之中,适才“燕台殿”里的情景在眼前一幕幕闪过,耳边似乎又能听见真金含笑低语:

    “芽芽,你真美!”

    ……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兰芽察觉似乎有人轻轻推她的肩膀,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看见真金正微笑着注视自己。

    她一惊坐起,这才发觉自己仍在汤池之中,适才竟是香香甜甜地睡了一觉,手中还紧紧攥着真金塞给她的药膏。

    “睡得好吗?”真金蹲在池边微笑着问。

    兰芽茫然问他:“几时了?”

    “我刚刚吃过午饭!”

    兰芽轻声惊呼,真金按住她的手,轻声道:“急什么?我给你取来衣衫了。”

    兰芽这才想起自己乃是j□j,登时便羞得无地自容。真金一弯腰,将她抱出水面,拿一条干爽的浴布裹住她身子,举步向纱帐里头走去。

    帐后有床榻被褥,真金将兰芽放在床上,拿过那只圆圆的小盒问道:“用了么?”

    兰芽本能地摇头,随即又急忙点头:“用了!”

    真金道:“真的用了?我看看!”

    兰芽忙道:“我真的用了,真的!”

    真金一笑,把手中药盒打了开来——里头洁白的药膏平整已极,没有半点用过的痕迹。

    真金叹口气,低声道:“这伤药很灵,用了就不疼了,你怎么不听话?”

    兰芽身子疼痛,虽经泉汤浸泡抚慰,仍能隐隐觉出酸涩刺痛,但她女孩儿家怕羞,即便自己也不敢触碰禁地,因此拿了药膏,却不肯用。

    此时见真金追问,生怕他要代劳,低头说道:“我用就是,烦你回避一下。”

    真金不再逼她,把药盒跟干净的衣衫放在床上,避了出去。

    兰芽本想挖一小块药膏偷偷扔掉,但实在是怕真金不依不饶、稍待又要查验,无奈之下,硬着头皮颤着手,慌张张在身上乱抹了两下,急急着好衣衫,走出纱帐。

    真金在殿门口等她,携了她手一同上轿,吩咐抬轿的小太监:“去‘披香苑’。”

    兰芽见他不再问药膏的事,顿时放下一颗心,这才觉出两腿根处冰凉舒爽,原来适才惊慌之中,全然抹错了地方。
69第六十九章
    这一晚真金自是宿在了“披香苑”。

    九歌跟冬雪先头遍寻兰芽不见;几乎急死;后来听外头人说仿佛是给王爷带去“燕台殿”了,这才松下一口气。但事出突然,不知是福是祸;仍然悬心不已。

    到了午后;真金亲送兰芽归来,兰芽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真金却是满面笑容。

    两个丫头这一下喜出望外;上前给真金行了礼;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干巴巴叫了声王爷;便不言语了。

    真金乍见二人;不免也有些讪讪地,偷偷瞟了九歌一眼,含糊忙问:“有吃的么?夫人还没吃饭呢!”

    见真金这样,九歌顿觉自在了许多,捂着嘴笑了一声,扭头吩咐摆饭。

    九歌跟冬雪伺候兰芽用饭,真金便在苑内四处走动。底下众人兴奋不已,争着来拜见王爷,真金笑眯眯地不住点头,还问了锦儿等人几句话。

    真金是带了人来的,四个小太监捧着奏章、书信、公文,四个宫女捧着衣物、巾栉等物,问清了苑中格局,便分头进了明间和寝殿,各自摆放整理。

    冬雪见带来的衣物不多,走到真金跟前低声问道:“王爷是暂住,还是久居?”

    真金愣了一下,说道:“暂住!”

    冬雪失望不已,抿着嘴不说话。真金看了一眼兰芽,说道:

    “薛禅汗命郭守敬开凿运河,要引西山泉水进京。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因此命我前去坐镇指挥。这一去,大约一两个月都回不来啦,说不上,只好暂住!”

    冬雪、九歌听了都是一喜,兰芽端向口边的饭碗却是微微一顿,真金瞧在眼里,大是喜慰。

    真金在“披香苑”宿了两晚,第三日一早,带着特以鲁几个护卫跟东宫的几个文臣去了西山。

    这两日中,兰芽见到了皇后、同昌公主翡玉,并燕王妃阔阔真。

    皇后那里是设下了家宴,单单叫了真金跟兰芽。

    兰芽一见皇后,想起昨日在“小阳春”的情景,别扭至极。真金却火上浇油,一见了母亲竟先跪下哀求:

    “阿妈!几时您跟父汗说说,在儿子的‘披香苑’里,也弄个池子洗澡罢!”

    兰芽吓了一大跳,登时便红了脸。皇后笑吟吟地望着她,伸手道:“过来!给阿妈瞧瞧。”

    兰芽慢腾腾地走过去,皇后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问:

    “真金欺负你没有?他是欺软怕硬的脾气,他若欺负你,你不可忍着,尽管打他,打不过,就来找我,我替你罚他。只是,若不留神罚得狠了,我是不心疼的,你心疼不心疼啊?”

    兰芽面上更红,低低地道:“多谢皇后娘娘,王爷……待我……很好。”

    真金不满道:“怎么不叫妈?你看我阿妈美不美?”

    兰芽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皇后笑道:“阿妈现在老了,年轻的时候,嗯……”她转头看了一眼儿子:“便是年轻的时候,也及不上你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

    真金忙道:“及得上的,及得上的。嗯,就算差,定也差不了太多!”

    兰芽听着他母子打趣,惊讶之极,心道:

    原来真金同他母亲的关系这么好,几乎比寻常人家的母子还要亲近!

    常听人说婆媳之间最易生芥蒂,便是父亲,怕也不敢在祖母面前这样夸奖母亲,更不敢夸奖哪一个姨娘。可真金竟毫不避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文先生说皇宫之中,少有骨肉亲情——是真金跟他的母亲与众不同,还是蒙古人都与汉人不同呢?

    她正呆呆出神,忽听真金问皇后:“阿妈,我跟你说的事,你想好了么?”

    “什么事?”

    真金走过来,嬉笑着在兰芽的小腹上轻轻一拍:“就是这件事啊,您总不能让父汗杀了你的孙子!”

    皇后惊喜叫道:“有了么?这么快!”

    真金笑道:“兴许已有了呢,你信不过儿子的本事么?”

    兰芽听得实在站不住,又给皇后拉住了手,真是立不得坐不得,万不得已,伸手掩住了半边脸。

    皇后嗔道:“你一回宫就把难题抛给我,自己半点脑筋也不动。等我死了,看你怎么办?”

    真金忙道:“别别别,就算为了儿子,您也死不得!”说着话,微笑看了兰芽一眼。

    兰芽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早在真金心上,即便那日九歌不提起李嫔,他也有了准备。想到这里,心中登时流过一道暖流,抬头脉脉看了真金一眼。

    “叫我说你什么好?你是笨到了家?还是关心则乱?”

    皇后指着兰芽问道:

    “我问你,你这位姑娘姓什么?”

    “姓贺啊!”

    “叫什么?”

    “贺兰芽!”

    “还不明白?”

    真金摸了摸脑袋:“不明白!”

    皇后叹了口气:“傻儿子,贺这个姓儿是怎么来的?”

    她说到这里,不但真金,连兰芽都恍然大悟——

    原来贺氏一脉,并非汉人,乃是鲜卑人!

    南北朝时,后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推行汉化,将鲜卑族贵族的复姓贺兰氏、贺拔氏、贺狄氏、贺赖氏、贺敦氏统统改成了汉姓贺氏。

    当日兰芽取了这个名字,族中还有人玩笑,说若在北魏时,这个名字便是抗旨不尊,要杀头的。

    北魏距今已近八百年,期间鲜卑与汉族通婚往来,早已汉化得彻彻底底,但若非说贺氏是鲜卑人,倒也不是空口胡说。

    但鲜卑人却也不是蒙古人,仍是外族,兰芽看了看喜笑颜开的真金,仍不能全明白。

    “蒙古与鲜卑都在匈奴以东,就是汉人统称的‘东胡’。芽芽,你可不是外族,是货真价实的‘本族’!阿妈,你可真是博古通今、冰雪聪明、才高八斗、举重若轻!我跟芽芽生下孩儿,若能像您一分,儿子就高兴死了!”

    真金大喜之余,顺口儿胡说,听得兰芽也忍不住莞尔。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殆尽了——

    适才她原想:说自己是蒙古人,牵强已极,忽必烈未必能容,但见真金跟皇后都是有恃无恐、满不在乎的模样,想起这些日子听苑里人说,忽必烈对真金极为宠爱,对这位正妻也是爱惜敬重——至此一桩心事搁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皇后又抚慰了兰芽几句,吩咐侍立在旁的高云道:“你去把我那副画儿拿来,叫贺姑娘品评品评!”

    高云笑盈盈去了,不一刻,捧来一副没完工的水墨画,小心铺在案上。

    兰芽忙道:“皇后娘娘,我不会画画。”

    真金也道:“她真不会!”

    皇后笑道:“汉家闺秀,个个都是有才学的。不会画也不要紧,会画的人,未必会评;精评的人,也未必会画!”

    兰芽今日见了察必,看她亲切和蔼,原就带了几分好感,此刻听她议论,潇洒跳脱,似正合了汉人推崇的魏晋风流,晚唐风调——她是满腹诗书的才女,到此不免更生出亲近之意来。 ;初来时的拘谨羞涩,已去了大半。

    她走上前去,凝神观看案上的画:只见杨柳垂岸,小舟依依,有一个渔翁系缆,天边一轮新月隐在云际,乃是一副极常见的泊舟图。

    兰芽的确不会画画,但季瑛却是个中高手,因此她也算半个行家,当下见笔法虽显稚嫩,但意向格局却很有些好处,又看了一眼疏淡的垂柳,脱口说道:

    “柳枝西出叶向东,此非画柳实画风!”

    皇后惊喜交加,大声道:“这是窦学士留给我的题目,要我画风!我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得意了半天,拿给她们看……”她向高云等人一指:

    “可她们都瞧不出来,闷得我心痒痒——好孩子,到底真金有眼光,知道母亲长日无聊,送来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人儿,这下我可不愁找不到知音了!快去,把我前些日子那副画也拿来!”

    真金见母亲夸奖兰芽,真比夸奖自己还欢喜一百倍,走过来故意乱说,指着画说这里不通,那里不好,愈发引得皇后拉住兰芽的手不肯放。

    一时旧画取来,是一副墨荷。兰芽此时也高兴起来,细细看了一回画上荷花,沉吟半响,轻声说道:

    “娘娘,画是画得极好,只是这画……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皇后有些诧异,却并不在意。

    “‘红花莲子白花藕’,红荷食莲,白荷食藕,您画的是白荷花,莲蓬却这样大,莲子饱,墨色也深,这是红荷花的莲蓬啊。”

    红荷与白荷的这个区别,连真金也不知道,他惊讶地看着兰芽问:

    “小丫头,你不是诓我们吧?都是荷花,不过颜色不同,竟有这个区别?”

    兰芽微笑道:“来年盛夏,王爷到莲池边一看便知。”

    皇后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兰芽一番,点头叹道:

    “果然世上处处有文章,前番窦学士教我画芭蕉,我画了拿给他看,他也说不对。我问哪里不对,他说芭蕉心是从右往左旋,我画成了从左往右旋,因此不对。孩子,明日真金就走了,你就住在我这里罢,多跟我谈谈讲讲,我欢喜得很哪。你若喜欢,这后殿的汤池,尽着你泡,好不好?”
70第七十章
    察必皇后喜爱兰芽美丽聪慧;真金走后;果然留她在坤徳殿住了两晚。临走时,又遣身边一个名叫其其格的贴身宫女与兰芽同归,命她照管“披香苑”直到真金回来。

    兰芽惶恐推辞道:“这是娘娘用惯了的人;一旦走了恐怕娘娘不惯,再说也折煞了我。”

    皇后叹道:

    “你刚来;还不知道这宫里的事。虽然真金疼爱你;但后宫不比民间;便是一个茶房的小太监;也牵着四五处的势力。对上了景儿,欺侮你初来乍到——虽不敢明着怎样,暗地里把次茶换了好茶、此酒换了好酒,还有敷衍差事、装聋作哑的事都保不齐。这是哪朝哪代也杜绝不了的……

    叫其其格跟你去;就为防着这些。她跟了我多年;谁都知道是我身边的‘钦差’,有她在你那儿,我就放心多了。”说完,笑着拍了拍兰芽的手背。

    兰芽心中微微一热,感激地看着皇后,点了点头。

    真金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这两个月中,兰芽谨言慎行,在宫中一步路也不多走,不熟悉的人,一句话也不多说,除皇后的“坤徳殿”、阔阔真的“清凉殿”外,只偶尔去翡玉公主所居的“长乐宫”和李嫔的“桃花阁”走动。

    李嫔到底给内府派的人灌药堕了胎。李嫔还不到十六岁,但入宫已有三年,逆来顺受、委曲求全,苦苦地捱到现在,只求留一口气活着,什么心气儿都早没了。兰芽来看她,她白着脸躺在床上,却仍是抿着嘴儿微笑。闲谈中不住询问贺兰氏与贺氏的渊源,对兰芽的运气羡慕不已。

    兰芽见了李嫔的惨状,回到“披香苑”默默流了许久的眼泪。她原是背着其其格偷偷哭泣,但红肿的眼睛瞒不过人,到底给看了出来。其其格知她头午去了“桃花阁”,当下长叹一声,说了句:

    “怨只怨她出挑得太过了——”

    若非太过出挑,便不会得宠;若非得宠,又怎会招怨?怨气所钟,而又有宠无爱,怎么会有好下场!

    兰芽深知其其格之意,心想自古红颜多薄命,真真不假。

    她去“桃花阁”时,原本十分为难——进宫这些日子,宫里已无人不知新来的燕王贺夫人与皇后极为投缘,因此生恐李嫔提出要她代为向皇后求情——

    这样隐秘的床帏中事,以兰芽的身份,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便是皇后,若有法子,也必不会坐视到今天——岂知李嫔非但丝毫没流露出求情之意,连“皇后”这两个字也未曾提起。这样子认命省事,兰芽虽觉松了口气,却也愈加替她难过。

    真金除正妃外,还有两名侧妃,两位夫人,连同兰芽,共是妻妾六人。目下尚无儿女,只侧妃帘雾曾生过一个男孩儿,养到两岁上一病而殇。

    从前真金甚少流连后宫,对阔阔真也像是敬多于爱。勉强算得上宠爱的倒要数一个叫做乌云苏的夫人。

    察必皇后私下里同人谈天时曾说过“这孩子半点也不像他父亲”的话,于子嗣一节,亦有过担忧。

    她笃定忽必烈不会深究兰芽的身份,与真金此前清冷的性子不无关联——忽必烈这样的父亲,不怕儿子贪色,怕的是儿子半点也不贪色!万里江山都在他肩上,怎当得起子嗣艰难!

    皇后自己疼爱兰芽,一见之下便偏袒若斯,除兰芽自身委实惹人爱怜,半数也是为着儿子开天辟地这头一遭儿动情。

    这日兰芽正在寝殿看书,下头人报:同昌公主来了。

    真金临走时说过:王妃贤德,凡事又有皇后做主,他在外头多久也是安心的。只妹子翡玉娇贵了些,又是父母的心头肉,若有小小得罪之处,千万看在他的面上,莫与她计较。

    此外“昭阳院”住着乌云苏,也是个脾气不好的,能躲就躲着些,倘若她上门来找麻烦,遣人告诉王妃,王妃定有公道。

    但这些天来,兰芽始终没见过乌云苏,倒是翡玉常来常往。

    因“最受宠爱的夫人”这句话,真金早早便带兰芽去过了“长乐宫”。翡玉是个天真烂漫之人,偶尔说话不知轻重,或行事莽撞冒失,因兰芽不甚在意,她事后想起来过意不去,反倒肯向兰芽赔罪。兰芽喜她天真直爽,是以两人相处甚得。

    此刻翡玉来访,兰芽很是高兴。两人说了会儿话,翡玉便邀兰芽去皇后处一同学画。

    皇后学画的老师是昭文馆大学士,又是太医院太医,姓窦名墨,字汉卿。曾治好了翡玉的头疾,因行针被翡玉大骂“丧尽天良”的,就是他。

    此人渊博之至,能写文章、会看病、能作画、会弹琴,皇后管理后宫,无事时想作画消遣,便请了他做老师。

    兰芽久慕窦汉卿大名,早想一见,因此翡玉一提,便欣然同意。

    冬雪替她换了衣裳:一件月白的蚕丝小袄,一条碧色湘水长裙,外头罩了王妃赏的那领黑色狐裘。

    碰巧翡玉今日也披了狐裘,却是纯白的。两个美貌少女黑白相衬,携手同游,一路行来,极为惹眼。

    两人带了几名宫女,已走到了“坤徳殿”殿外,锦儿忽然从后头匆匆赶上,满面笑容禀报兰芽:“夫人,王爷来信啦!”

    兰芽一喜,不由便停住了脚步。

    翡玉向她挤挤眼道:“哥哥来信了,嫂子定然心里长草,去了也是白去,学什么也是白学,还是回去看信罢!”

    兰芽见她揶揄,红了脸,还没说话,翡玉挥挥手道:“罢了,我也不去母亲那里了,陪你一道儿回去,也看看哥哥信里说些什么。就是……你敢不敢给我看啊?”

    兰芽低下了头:“这有什么不敢的!那咱们就……回去罢!”

    兰芽嘴上大方,心里却颇为忐忑,心道这位公主天真幼稚,着实有几分令人头疼——真金惯爱胡说八道,那信里还不知说了些什么,哪里能给她看!但翡玉问到了头上,又实在不知如何推脱。

    她一路心里打鼓,进了寝殿,一眼看见那封信,心中登时一宽:信上无字,乃是一幅画!

    锦儿笑道:“是海东青带回来的。”

    翡玉点点头道:“嗯,这么大的,鸽子也带不动。”

    锦儿将画轴捧上,兰芽与翡玉一手执了一头,徐徐打开。

    画卷展开一小半,兰芽胸中又砰砰跳了起来,几乎想强行去按翡玉的手——

    画上斑斓棕黄,画着一幅虎皮!

    那日“燕台殿”内的荒唐立刻涌到了兰芽眼前,她双颊滚烫,只稍一犹豫,便要强行去按翡玉的手。

    但翡玉嘻嘻一笑,手上用力一拽,已将画卷尽数打开。

    兰芽闭住了眼睛……

    半响,听周围并无异声,她才怀着一丝侥幸将眼睛睁开一半,向画上扫了一眼——

    画上绝无不能示人之处:那不是虎皮,乃是一只花斑猛虎。

    虎背上娉婷窈窕,端坐着一名少女——身披薜荔,腰束女萝,手执花枝,浅浅含笑。观其面貌神态,正是兰芽无疑。

    翡玉已在高声赞叹:“真像!真美!”

    九歌不解道:“为何要画一只老虎啊?不怕它把姑娘吞下肚去么?”

    翡玉也有些困惑,望着兰芽等她释疑。

    兰芽终归是红了脸,镇定片刻,勉强说道:“亏你名叫九歌,这画的就是九歌中的‘山鬼’啊!”

    说罢低声诵道: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九歌茫然眨了眨眼道:“这画的是我么?”

    冬雪哧地一笑,举手羞她的脸。九歌自知失言,不好意思地也笑了。

    翡玉却不满足,追问道:“这是一首诗么?说的是什么啊?我不明白,嫂子,你给讲讲。”

    兰芽见她们不再追问老虎的事,松了一口气,当下将诗意细细讲解了一遍。

    讲到美丽纯真的山鬼苦候情人不至,畏惧青春易逝,在如晦的风雨中伤心难过的情景时,九歌与冬雪都各自默然,翡玉竟怔怔地流下了眼泪。

    “哥哥可真是喜欢你!”

    翡玉忽然说道。

    兰芽摸了摸她柔顺的青丝,笑道:“你将来有了驸马,待你还要好上一百倍呢!”

    翡玉愣了半晌,朗朗笑道:“父汗叫我挑驸马,可我一个也没看中。气得他头疼,嘻嘻!”
71第七十一章
    两人正玩笑;一名宫女进来回禀:公主、夫人;乌云苏夫人遣人请夫人过去用午饭。

    兰芽道:“乌云苏夫人?”

    翡玉已高声笑道:“我陪你去;省得她欺侮你。嗯,她特为来请;必备下了好东西;我也沾个光。”

    兰芽心想:真金曾嘱咐此人能躲便躲;但如今人家亲自来请;总不能推病不去。于是带了九歌,跟翡玉一同出门。

    乌云苏住在“昭阳院”,是东宫最南端,宫室华丽;日光最好。

    两人走到大门外;早有宫人肃立两侧迎接。翡玉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好大的架子,都不肯亲自出来接一接。”

    直走到明间门口,兰芽才看见了倚门而立的乌云苏。两人目光交接,各自都是微微一愣。

    兰芽听真金话里话外流露之意,已知乌云苏在他心中与另外几位妃嫔不同。侧妃帘雾跟另一位夫人诺敏兰芽还未见过,但阔阔真已算熟悉——那位正妃明艳动人、俊爽大方,极为出类拔萃,因此兰芽心中早已好奇,不知这乌云苏更是怎样娇媚的一个美人!

    岂知今日一见,大出意料之外——

    只见她穿一件斜领左衽的石青色衫袄,下着同色拖地长裙,如云如荼的发髻上斜插一支碧玉簪,腰间系着一块翡翠——身材袅娜,但五官平常,在后宫之中,勉强只能算作中等!

    兰芽心中诧异无比,那边乌云苏惊奇亦不在她之下。

    她先前虽没见过兰芽,但宫中奴仆众多,各宫常来常往,有亲眼见过的、更有听人说过的,到她这里提起时,都极为不屑,说不过是个汉地乡野女子,远不及咱们宫中的娘娘……因有这些言语在先,再加上真金回宫后,数十日未曾踏入“披香苑”一步,因此乌云苏难免生出轻敌之意——

    其后“燕台殿”的韵事传开,她虽惊讶,也只当做是汉女天生的殷勤巴结暂且绊住了那没见过世面的王爷,是以亦没怎样放在心上——直到听闻皇后竟对这人另眼相待,她才生了三分警惕,三分好奇,于是选了今日设宴相邀,想看一看“贺夫人”的样子。

    乌云苏入宫数载,深知“承恩不在貌”的道理,可是此时一眼看见兰芽在丹墀之下迎风俏立,一双深不见底的明眸似矜持,又似胆怯;似含笑,又似含羞,一眨一眨地望着自己,心下登时便是一震,不由暗想:

    常听人说汉人的地方景色秀丽,地灵人杰,竟真能养育出这样的美人么!

    遍数后宫——李嫔有其媚而无其秀;阔阔真得其丽而失其清。这副模样便是女子见了也难免生怜,更何况是天生惜香怜玉的男人!

    这时方才恍然:宫人不敢在自己面前直承其美,正可见其美貌惊人!

    乌云苏在东宫位份最低,性子却最是倨傲倔强,兰芽容色远胜自己,她吃惊之后,本来并不会太过在意,可身边宫人众口一词,如此齐心说谎,却不能不令她羞怒交加。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狠狠瞪了身边贴身宫女一眼。

    两位夫人平礼相见,兰芽等乌云苏直起身子,弯腰又多施了一礼,以明先后之别。

    翡玉一手拉住一人,嘻嘻笑着,正想说话,却见王妃阔阔真从外头走了进来。

    “姐姐来得可真快!我不过是请新夫人过来吃顿饭,你就急忙忙赶过来瞧着,难道我还能把她吃了吗?”乌云苏向阔阔真行了礼,笑着打趣。

    “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炮仗脾气,有一回偷骑王爷最宝爱的骏马,被马摔到草地上,摔得疼了,她爬起来二话不说,立刻拿鞭子将马狠狠抽了一顿!兰芽妹妹,你在东宫,惹谁都使得,可千万别惹她!”阔阔真笑道。

    翡玉见兰芽大睁双眼望着阔阔真,知她要听下文,过来拉了她手道:“你想知道哥哥知道后怎样么?哥哥见了马身上伤口,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可一句也没责备咱们乌云苏夫人!是不是啊大炮仗?”

    乌云苏道:“什么一句也没责备?王爷骂得我抬不起头来,你又如何知道?”话是这么说,可脸上笑意满满,全然不见懊丧。

    众人说着话,小太监已布好了席面。乌云苏请三人入席,立着亲自布菜。

    这顿饭果然极为丰盛,蒙汉搭配,南北兼顾,席间翡玉、乌云苏、阔阔真三人问了许多汉人的习俗、闺中趣事,兰芽一一回答得十分详尽,倒也算是相谈畅快。

    饭毕,乌云苏笑盈盈地送三人出来。阔阔真立着与兰芽说了几句话,又约着翡玉后日同去给一位老太妃请安,三人这才分手,各自回宫。

    回了寝殿,冬雪急着过来问:“怎么样?那位夫人是什么模样?脾气很不好么?”

    兰芽解了狐裘,顺手递给她,道:“挺好的。”

    “没为难姑娘罢?”

    “没有。都挺好的。”她说着话,眼神流动不定,有些恍神的模样。

    适才是九歌与兰芽同去昭阳院,她看了看兰芽,微微皱眉说道:“姑娘,席上那道烤羊腿,你不嫌膻气么?”

    兰芽生长江边,嗜吃鱼虾,因嫌膻气,牛肉羊肉生平未曾入口。可适才在“昭阳院”,紫苏叶子裹着的烤羊肉,她竟一眼不眨地吃了三、四块,把九歌看得目瞪口呆。

    “我吃了羊肉么?”兰芽茫然。这时才觉喉中隐隐似有异味,胃中登时翻涌起来,掩着口干呕了一声。

    冬雪一边上来替兰芽摩挲胸口,一边诧异不已:“姑娘从不吃羊肉的啊!”

    兰芽极力回思,迟疑说道:“想是那香草叶子掩了膻气……我……这才没注意……”

    一句话未完,忽听寝殿西墙外一阵大乱:有重重的脚步声,还有兵卒粗声大气的吆喝,中又夹杂着宫女哭泣叫喊的声音……因声音甚大,到处都能听见,因此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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