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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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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北兵营、东焦村 3 个孤点。”
  “哈哈!你这个新闻已经是旧闻了。我刚才来的时候,东焦村、北兵营 已经拿下来了,就剩下大石桥一处了。”
听杨成武这么一说,那人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
  “政委,你给出出主意,怎么才能改变我们工作的被动局面?”杨朔站 起来。其他人也“呼啦”一下把杨成武围在中间。“要我说,这不是坏事, 是好事!战斗的发展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如果你们的报纸今天也是血战内市 沟,明天也是血战内市沟,那才真正糟了呢!”
说到这,大家轻声笑起来。
  “当然,我们办报的宗旨,不仅仅是追踪已经发生的事情,还要把一些 可能发生的事情讲在前头,进行宣传,引起大家的注意。刚才,我接到朱总 司令的电话,朱老总指示我们:石门是我军解放的第一个城市,部队一定要 严格遵守纪律和政策,特别要注意保护好大兴纱厂等几家民族资本家的企 业,中央为此还专门发了电报。我就是准备到前面去传达落实中央的电报精 神。在这方面,你们考虑一下,应该做哪些配合宣传,入城前发的政治训令, 约法 9 章,是否可以再重点宣传一下?”
杨成武看了看表,“我该走了。你们工作得很辛苦,要注意休息。” 临出门,又折回身。 “这次战斗,很多部队都涌现出一批战斗英雄,事迹很感人。从明天起,
你们除了留下值班的,争取多派些同志下去,及时把英雄事迹宣传出去。”

“是。”杨朔代表大家敬了个军礼。
顺手牵羊
黄昏时分,班长张惠凤带着 9 个人,打到了大石桥东面的铁路公寓。 这是一幢灰色的大楼,有四五层高,底下的窗户都被砖头堵死了,马蜂
窝似的修着一些密匝匝的射击孔。 他们悄悄潜到墙根底下,仰起头,好高呵!笔直的楼壁仿佛压疼了鼻尖。 “你们说,咱们敢不敢捅这个马蜂窝?”
几个人望了望张惠凤,没吱声。 在这之前,他们解决的多是地堡、平房和几栋小楼,对这幢威严而神秘
的灰色宫殿,谁也没碰过。
  他们只有 9 个人,一挺歪把子和几颗手榴弹。敌人有多少兵力不知道, 能够看到的光值班机枪就有好几挺。
实力如此悬殊,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张惠凤似乎看出了大家的顾虑。“咱们人是少了点,但以少胜多的事例,
自古就有。我的意见,不用再等后续部队了。我们分成 3 个组,顺着墙根去 摸摸情况,能下手就下手,见机行事,不要莽撞。”天色渐渐暗下来,寒风 吹得身体瑟瑟发抖。过内市沟时,大伙儿嫌棉衣累赘,都扔在沟那边了,仅 剩的两件单衣哪里抵得住初冬的严寒。
走出一段,张惠凤发现,这楼并不是四四方方的,它像一个多边的几何
图形,这凹进去一块,那凸出来一坨,他们围着楼转了半圈,竟然没找到门。 又往前走了一段,跟在后面的汪书民轻轻叫住张惠凤,“班长,你看,
这好像是个门。”
  张惠风回过头,果然,墙上有一处砌的全是新砖,像个补钉。“来,咱 们顶顶看。”
三个人把肩膀扛在墙上,合力顶了几次,还真顶裂了缝。他们顺着缝把
活动的砖一块块抠出来,抠开一个洞,依次钻进去。楼里光线很暗。深深的 走廊,像一眼望不到底的井。
张惠凤贴着墙壁观察了一下,不远处有一座楼梯。楼梯口有个巡逻哨,
那单调而机械的脚步声,似沉重的钟摆,在走廊里甩过来,荡过去,时远时 近。
张惠凤他们趁哨兵走过去的当口,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楼上有一处亮
着灯,“嗡嗡”的嘈杂声不住地从门缝里透出来。张惠凤使了个眼色,汪书 民敏捷地闪到门边,张惠凤飞起一脚,将门踹开,高举着手榴弹冲进屋里, 大吼一声“缴枪不杀!” 屋里的人坐得满满当当,似乎正在聚会,被这突 如其来的喊声吓懵了,一个个愣怔怔地戳着,像庙里的泥胎。
“叭——”一声枪响。 张惠凤机敏地将头一歪,子弹擦着耳轮飞过去,撞在砖墙上,又弹回来,
跌落在地。 “哎哟——”一声惨叫。
  还没容射击者扣动第二下扳机,汪书民枪膛里飞出的弹丸,已在他胸腔 里炸开。
  张惠凤举着手榴弹,跳上一张桌子。“弟兄们!你们的师部已经被解决 了,别再替刘英卖命了!赶紧放下武器,第一,保证生命安全;第二,不没 收私人财产;第三,不打不骂;第四,愿意回家的还发给路费。”
  
屋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那带着思索的喘息声。 “哐啷”第一支枪扔在地上。 “嘁哩哐啷??”扔下的枪堆成一座小山。
  俘虏们一个跟着一个,排成长长的一串,几乎占了半个院子,细细数来, 竞达 350 人之多。
  由东线向大石桥推进的 4 纵 11 旅,由于穿插速度过快,打到了敌人眼皮 底下,敌人还蒙在鼓里。
咚咚咚?? 一阵凿墙声。
  驻守休门的敌 94 团 1 营 1 连,以为是溃退下来的友军,急忙派人联络, 想打听打听前面的消息。先派出两个士兵,不见回音,连长迫不及待亲自出 马,谁知,刚出去便被守在洞口的人捆了起来。“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把解放军误当成了督战队。直到被带进临时设置的
营指挥部,也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 “我指挥部队打得很积极,几十箱子弹打得只剩下几箱了,为什么还抓
我?”
审讯的人知道他弄错了,并不急于点破,问:“你手下现在还有多少人?” “102 人。”
“如果让你带领他们投降行不行?”
  敌军官以为是督战队对他的试探,故作姿态地挺起胸脯。“身为党国军 人,头可断,志不可辱。不成功则成仁,乃委员长一贯教诲,鄙人早已把生 死置之度外,怎能率众投降?” “罗历戎不是已经投降了吗?”
“那纯属共军造谣,堂堂党国军长,即使被抓去,也是一个死的。”
“如果你被共军俘虏了会怎么样?” “立即自杀,以身殉国。” 审讯员笑了笑,“那就请你立即自杀吧。”
“你们是??”敌军官疑惑地抬起头,方才的英雄气概骤然减去了一半。
  “我们就是你说的共军,你现在就是我们的俘虏,你可以履行你的诺言 了。”
“原来是这样。”敌军官如梦初醒,苦笑着撇撇嘴。转瞬,换了一副面
孔。
  “我不知道你们是共军,多有冒犯,你们说需要我干什么?” “立即 指挥你的部队缴械投降。”
“是。”敌军官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俘虏了敌人一个连。 
第 17 章 最后的战斗


血染的地旗插上了正太饭店楼顶,在冬日的艳阳里燃烧。 出奇的摘心术
  昏暗的灯光把洞穴般的小屋映得阴森森的,一个因灯光折射而变形的身 形,孤零零地投在弧形的墙壁上。
  刘英把半截烟狠狠地一口抽完,低头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与空气中已 经浮动着的烟气混淆缭绕在一起,画出了他思绪的茫然。周围的枪声很紧, 但他却觉得一片浩瀚的宁静,甚至能听到自己心 脏的跳动声。
  如果说,战役发起之前,他脑子里偶尔闪过可能失败的念头,却无论如 何也想不到,竟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兵败如山倒”。只有此时,他才真 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阵冷风从没有堵严的窗口吹进来,将桌上的一张纸片旋起,飘飘悠悠 地落在刘英脚下。那是蒋介石拍来的电报,上面的内容,他早已背得滚瓜烂 熟,其中两句甚至使他感激涕零。


??吾弟乃党国栋梁,石门局面全赖吾弟全力支撑
  堂堂党国领袖,对一位下属将领称兄道弟,不能不使刘英受宠若惊。可 此时,他却连把那张电文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裂开的门缝,几个人正围着一只麻
袋,拚命地往怀里揣着什么。有他的卫士、勤务兵,也有手下的副官。那是 师里本月的军饷,领来后还没有来得及下发。放在往常,撞上这种事,他准 会大发雷霆,甚至杀鸡给猴看地毙上一两个,他很注意在士兵中树立自己的 形象。可眼下,他却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刘英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呆滞恍惚的目光凝视着脚下那一片散乱的
烟头。 副官走进来,“司令,人到齐了。”
刘英愣怔了一下,才猛然想起,下午他让副官通知过,晚上 8 点要开一
个会。
  黯然的烛光有气无力地摇曳着。应召而来的副师长彭定颐、参谋长贺定 纪、新闻室主任周新和两个团长,都默默地坐着,相对无言,气氛显得格外 沉重。
刘英清了清嗓子,声音仍旧嘶哑得像个无油的车。
  “诸位,目前之处境已于我十分不利,我几面阵地均遭共军突破。目前, 除了核心工事,已再无抵挡共匪之屏障,倘若阵地再被蚕食,石门前途将危 在旦夕。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就是重新研究防御部署,各位有何妙策良方, 不妨都谈一谈。”
  没有人发言。彼此的心态都是复杂的。尽管他们都盼望有回天之力,却 又都苦于无力回天。
  95 团团长王孟祥望了大家一眼,“事到如今,粮弹消耗殆尽,官兵士气 消沉,单靠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以摆脱困境,唯有保定或北平出兵援助,内 外夹击,才有可能打破共军重围。”没有人赞同,也没有人反对,空气依旧 沉得像一块铅板。在座的谁心里都清楚,自内市沟被突破后,在不到 48 小时 的时间里,刘英先后给保定、北平、南京发出的告急电,已达四五十份之多,
  
得到的答复始终是“固守待援”之类的空头支票。只有从蒋介石的回电中获 得些许安慰:


望吾弟不惜一切代价,扼守石门,兄当令空军竭尽全力配合。


  电报收到之后,果真来过几架飞机,狂轰滥炸了一通,因双方军队参差 交错,炮弹又不长眼睛,各自都有损伤,刘英只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再也 不敢提请空军助战之事。
刘英把脸转向贺定纪:“参座有何高见?” 贺定纪见刘英点了将,迟疑片刻:“从目前局势看,这里已是死地,多
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只有全力打出去,方为上策。”“参座所言极 是。只有迅速突围,别无他途。”96 团团长随声迎刘英狠狠瞪了他一眼,心 里骂道:整整一个团,连一条沟都守不住,被共军打得七零八落,还有脸在 这谈什么突围。
贺定纪见刘英脸色难看,也不再说什么。 闷了一会儿,副师长彭定颐抬起头:“师座,我们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呀!”
“那你说怎么办?”刘英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依我看,我们可以分散突围,趁共军的包围还没有形成铁桶之势,突
出去多少算多少。”
  刘英脸色阴沉着,“那叫什么突围!把重武器全部丢光,部队建制弄得 七零八落,就算突出去,又以何颜面见人?”
彭定颐被刘英的话噎得面如紫靛,嘴唇翕动了一下,没吭声。突围,刘
英不是没想过,而且下午已经组织一些部队付诸实施了,结果,非但没有杀 出一条血路,反而把部队打得放了羊。刘英把没有抽完的半截烟狠狠地掐灭, 站起来。
“诸位都是党国军人,如今,时局艰危,求援无望,突围不成,留给我
们的只有一条路,为国捐躯,誓与石门共存亡。” 全体肃然,每个人心里都如同敲响了丧钟,沉重的钟摆在心壁撞出一片
悲怆的回声。
  刘英酝酿了一下感情,正想接着往下说,一声猝不及防的声响,门意外 地被撞开了,从外面卷进一股寒风。
他正要发火,定睛一看,心跳一下子定格了,全身的血液“呼”地涌向
心底,一支乌黑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胸脯。 “不许动!动就打死你们!” 声音尽管不大,但对屋里的人来讲,胜于耳边炸响了一个霹雳。
  刘英迅速把手伸进兜里,手指已经触到那硬梆梆的枪身了,却怎么也没 有勇气掏出来。
  这时,窗口又架起一挺机枪。刘英知道,那里面装着无数张去往那个世 界的通行证,只要手指轻轻一勾,就会得到签证。接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 走进来,威严的目光从一张张失魂落魄的脸上划过。当移到刘英脸上时,不 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停顿了足足有几秒钟。
“你们这里谁负责?” “我,我负责。”

  刘英没敢抬头,从声音听得出,是参谋长贺定纪。他心里不由得一热, 绝望中浮起一丝侥幸。
“你是谁?” “参谋长贺定纪。”
“你能负得了责吗?刘英在哪?快说!” 刘英只觉得一股寒气“嗖”地一下升到头顶,他真怕贺定纪扭过头来,
哪怕是朝自己看上一眼,就什么都完了。就在这时,不知谁用力摇动了一下 桌子,顷刻间蜡烛翻跌在地上。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快把蜡烛点上,不点就毙了你们!”一声怒喝。
  “就点,就点。”新闻室主任周新摸索着,从地上把蜡烛捡起来。昏黄 的火苗忽闪着,烛头不时冒出一缕缕黑烟。灼热的烛泪滚出来,在几乎燃尽 的烛身上留下一道道凝固的泪痕。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出屋去。 躲在床底下的刘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是趁刚才蜡烛熄灭的瞬间,
滚进来的,床隙很低,里面积满了灰尘,头发上沾了一层蜘蛛网。此刻,他 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身体紧紧地伏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屏声静气。
听到脚步声被门关在了外头,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准备爬出来。
  “哐啷——”门又重新被推开了。从声音中可以判断,进来的不止一个 人。烛光把晃动的人影投在墙上,他们好像在找什么。刘英那刚刚落地的心, 又重新被拽到嗓子眼儿。
“喂,出来吧!”有人撩起了遮着床沿的军毯,朝里面喊着。刘英装做
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弄不清对方是真的发现了自己,还是盲目地咋唬。 糟糕!擎着蜡烛的人朝这边走来,他真恨不得把那烛光掐灭。藏是藏不
住了。
  在一阵高呼低唤中,刘英狼狈不堪地从床底下爬出来。这位堂堂黄埔生, 石门的最高军事长官,落到这步田地,确实有伤风雅。刘英直起腰,拍了拍 膝盖上的土,想到古代大军事家韩信也曾受人胯下之辱,心里不禁坦然了许 多。能伸能屈,乃大丈夫也。他从兜里掏出一枚图章,递给面前的战士,“小 兄弟,你把这个拿上,上司会大大奖赏你的。”
那战士接过图章,不屑一顾地揣进兜里,“请走吧。”“上哪?”刘英
惶惑地问。 “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刘英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应该去的地方”指的是什么?是黄泉? 还是俘虏营?
  “能不能把我送到你们解放区去?”刘英的声音有些颤抖。“会去的。 不过暂时还要委屈你一下。”
  眼睛被蒙住了,嘴巴被堵住了,只有耳朵还能听到远远近近、时紧时缓 的枪声。刘英磕嗑绊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越走心里越糊涂。脚下明 明是自己的领地,怎么竟在家里做了俘虏?他百思不解,心里浮起了雾一般 的谜团。
谜底在 4 纵 30 团 1 营 2 连连长刘土杰手中。 天刚擦黑,隐蔽在核心工事附近的 4 纵 30 团 1 营 2 连,抓到了两个俘虏。
经审问,一个是 95 团的副官,另一个是马夫。他们送团长到大石桥指挥部开

会,回来的路上开了小差。 “开什么会知道吗?” “大概是作战方面的会。” “都什么人参加?”
“都是些头头脑脑的,上午已经开过一次了。” “上午的会什么内容?” “主要是组织突围,让我们团开路。” “突出去了吗?”
“突什么,人都突散了,这会儿,正往回收拢部队呢。”天赐良机。 连长刘士杰心里一动。他让指导员接着审讯,自已去给团部挂电话。 团政委王海廷听了刘士杰的汇报,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如果 能顺利地插进去,直捣敌人指挥所,将对整个战役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可 是,如果插不进去,或者插进去出不来,涉及到的将是整整一连人的生死存 亡。同意,还是不同意,他有点举棋不定。团长、参谋长都不在,旅部又联
系不上。话筒几乎被他捏出了汗。 “你们对这次行动究竟有多少把握?”
  “把握谈不上,但有利条件有三点。第一,敌人在突围时把建制打乱了, 目前正在收缩部队,我们可以乘机而入;第二,我连 1 班的两名解放战士, 原是 3 军军部的,地形熟悉;第三,我们有智勇双全的战士。”
听了刘士杰的分析,王海廷心里踏实多了。谁也不是算命先生,不可能
在行动前便精确地预测出行动中的每个细节,只要取得胜利的条件是确实 的,决心就可以下。
“好,我同意你们行动。切记,要大胆、谨慎。我马上通知 1 营在外面
接应你们。”
?? 几颗寂寥的星星在空漠的天幕上沉思。
透过迷离的夜色,前面出现了一道黑黝黝的曲线。
  “里面就是核心工事,这道围墙是分界线。”解放战士郑从发趴在刘士 杰耳朵上,低声说。
“走,过去看看。”
刘士杰让部队停下,自己带着郑从发和张勇发,悄悄地潜过去。 岗哨很密。每隔三五步便是一个端着刺刀的哨兵,像密匝匝的篱笆。不
时还有一些巡逻的哨兵来回走动,“嚓嚓”的脚步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连长,能过去吗?” “别急。想想办法。”
  刘士杰嘴上这样说,心里也不免犯开了嘀咕。如此森严的戒备,倘若一 两个人混进去也许还有希望,可自己带的是整整一个连。
刘士杰正想着,张勇发扯了扯他的衣袖,“连长,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果真,不远处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噪音。一团朦朦胧胧的影子正向这边移
动。
  一定是敌人收缩回来的部队。刘士杰告诉郑从发,“立刻通知部队,跟 在这伙人后头。”
  敌人的队伍越来越近,歪歪斜斜地走着,横不成列,竖不成行,像一群 散乱的羊群。
  
走到岗哨前,队伍停住了,值勤哨兵“嘟嘟”地吹起哨子,“两长 一短。”
对方也响起了哨音,“两短一长。” 哨兵问也没问,自动闪开一个豁口,看来,这是事先规定好的联络暗号。 眼看敌人的队伍快走完了,带着部队上来的一排长赵傲尔问刘士杰:“我
们怎么办?” “有哨子吗?” “有。”
“记住,他们正着吹,我们就反着答,他们反着吹,我们就正着答。” 站岗的哨兵看见又过来一队人,把哨子衔在嘴上,这回吹的是“两短一
长。” 赵排长回答的是“两长一短。”
  哨兵没有再问什么,刘士杰急忙向后一摆手,部队顺利地进入了核心阵 地。
  阵地上燃着一堆堆簧火,跳跃的火苗像破碎的红布条,在空中抖动。大 股的黄色烟柱不断地盘旋上升。借着火光,可以看见那高高低低坟茔一样的 碉堡。几乎被掘烂了的阵地上,堆满了加固工事用的钢轨、沙袋,一箱箱子 弹散乱地扔着,稍不小心就会绊个跟头。刘士杰命令,1 排径直向大石桥摸 进;3 排侧后接应;2 排返回哨卡,寻机干掉哨兵,乔装警戒,使部队进得来, 出得去。走出不远,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杂乱的枪声和奔跑声。“别放跑了 他们,捉活的!”
刘士杰悚然一惊。但很快便辨认出,喊声不是朝他们来的,是在追堵开
小差的逃兵。 终于,看得见大石桥那弯弯的脊背了。
除了三孔桥洞露着微弱的光亮,其余的都黑洞洞的。
大桥前停着一辆瓦蓝色的小轿车。 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像固定在钟表上的摆锤,机械地走来走去。 排长赵傲尔带着两个战士匍匐在桥墩底下,一枪未放,便把哨兵俘虏了。 “刘英在哪?”刘士杰问。 “当官的都在里面开会。”哨兵指了指那眼亮着灯的桥洞。于是,便发
生了前面那戏剧性的一幕。


“叮铃铃——”

投降令

云盘山 4 纵指挥所的电话铃欢快地叫起来。 曾思玉抓起话筒,“什么?你说什么?这是真的?你等一等,杨得志司
令员在这里。”
  曾恩玉把话筒递给杨得志:“傅崇碧的电话,他说,30 团 2 连巧入敌穴, 抓住了刘英。”
杨得志急忙接过话筒。 “俘虏先不要押下来,你可以代表我和刘英谈谈,命令他的部队立即停
止抵抗,以减少部队伤亡和城市损失。” 跌跌撞撞地不知走了多久,刘英被带进一间屋子。有人为他除去了眼前
的黑布和堵在嘴里的手巾。他用力睁睁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一间 普通的房子,整个建筑呈圆柱状,天花板很高很高,正中有两根漆成银灰色

的粗大的铁管子。墙壁上高低错落地修着不少轻重机枪的射击孔。 刘英认出来了,这里是水塔。核心工事的制高点。他曾派驻一个加强连
把守,怎么?? “哪个是刘英?”
傅崇碧的问话打断了刘英的思路。 “鄙人就是。”
  一张苍白、倦怠、毫无生气的脸,从棕黄的呢子大衣里露出来。傅崇碧 笑笑,真不知当初那“有我无匪,有匪无我”的神气哪去了。
“知道我们让你到这来干什么吗?” 刘英默然地望着傅崇碧,不作声。
  傅崇碧正要往下说,塔下骤然响起一阵枪声。刘英不动声色地听着,黯 淡的眸子里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傅崇碧注意到了刘英的表情,“你认为他们会把你救走吗?”刘英没有 回答,嘴角微微向上一翘,那神情好像在说,别以为没有这种可能。
傅崇碧原地转了个圈,“如此说来,咱们的谈话只好暂停片刻喽。” 不一会儿,枪声越来越稀,2 营教导员穆大法报告:围攻水塔的敌人已
被全部击溃,毙敌 100 余名。 傅崇碧意味深长地望了刘英一眼,“我们的谈话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刘英又恢复了先前的呆滞,灰青色的额头积着一层失意的阴
云。
  “我代表晋察冀人民解放军前线司令员杨得志向你传达命令,必须立刻 下令,让坚守工事的残部全部停止抵抗,缴械投降,将功补过。”
刘英把头埋在胸前。
  傅崇碧略微提高了声调,“你吹捧能坐守三年的石门,现在已成为一只 摇摇欲坠的破船,连你自己都做了俘虏,全部解决只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
傅崇碧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刘英的反应。
  “我们人民解放军说话是算话的,只要你叫部队投降,可以将功赎罪。” “身为一个军人,被俘已是最大的耻辱,对此,我没有什么话好说。至 于弟兄们投降还是抵抗,那是他们的事,于我无关。”刘英扬起脸,空漠的
目光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傲气。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傅崇碧威严的目光直射过来,使刘英刚刚 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
“你把成千上万的士兵驱赶上战场,把石门 20 万市民投入火海,事到如
今,你的战车已经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沼泽,还想让无辜的士兵陪着你殉葬 吗?”
  刘英把头垂得更低了,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小的汗珠,他感到了那目光的 灼热。
  “实话告诉你,我们并不乞求于你。投降书写与不写,石门都可以打下 来。我们只不过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也是为交战的双方着想,尽量减少流 血。”
说完,傅崇碧再也不看刘英一眼,背过身去。 刘英偷偷抬起眼皮,从傅崇碧那伟岸的背影,他仿佛感受到一种泰山压
顶的气势。 参谋把纸铺在桌上。

刘英移动脚尖,轻轻地向前蹭了半步,似乎期待那身影能转过来。 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往前挪了一步。 傅崇碧仍旧背对着他,那不动声色的冷蔑,把他那残存的精神支柱彻底
击垮了。 刘英终于走到桌前,用颤抖的手抓住笔,直到把写好的纸条交到参谋手
里,傅崇碧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傅崇碧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如果支撑不住,可以停止抵抗。”


  傅崇碧乜了刘英一眼,随手把那张纸条扔在地下,命令参谋,“重新给 他拿一张纸。”
刘英这次不敢再耍滑头,捏着笔杆,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斟酌着措词。 信是这样写的。


32 师的弟兄们: 我和两位团长被俘,你们待援无望,再打必亡。晋察冀人民解放军前线司令要我下令,
让坚守核心工事和范村据点的部队停止抵抗,缴械投降。为吾诸位仁兄及士兵兄弟安全 计,我接受了前线司令代表的奉劝,并派贺定纪参谋长、周新主任代我传达命令。
特致
刘 英


“哪位是贺定纪和周新?” 应声从俘虏中走出两个人。
“刘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了。”傅崇碧摇了摇手上的纸片,“我相信,
你们俩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 “当然。”两人用力点点头。
“那好,”傅崇碧示意身边的参谋,“带他们去吧。”
  贺定纪手里高举着那张纸,朝正太饭店走去,一边走一边喊,“不要开 枪,我是参谋长贺定纪??”
             血祭胜利旗
太阳升起来,洒下一片灿灿的微笑。 连续几天,迎接她的都是枪鸣弹啸。 今天,却出奇地静,静得使她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
  她好奇地俯视着脚下那几乎被钢铁犁翻的土地,从飘飘袅袅的硝烟中寻 找着答案。
自刘英下达投降令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 6 个小时。 核心工事的枪声由密而疏,天亮前终于停止了。 从四面八方打进来的各路攻城部队,全部云集在核心工事四周,密匝匝
地筑起了一道厚厚的人墙。 每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正太饭店楼顶那面猎猎作响的青天白日旗。打到
这一步,不容易呀!倒下了多少生命!洒下了多少热血!如今,胜利在望, 谁不想亲手把红旗插上正太饭店的楼顶!
尽管晋察冀野司三令五申,一再让一些部队后撤、疏散,可是,不少部

队的建制在穿插时都被打乱了。打在前面的自然不肯让开,打在后面的又像 源源不断的潮水,后浪推着前浪,使本来已经很厚的人墙仍在不断地加厚。
“白旗!快看,白旗!” 所有的目光几乎同时投向正大饭店。果真,从一扇窗口里伸出一面破破
烂烂的白旗,像是临时撕扯下的一块白被里。 “敌人投降了!”
“我们胜利了!” 狂欢的人群把枪举过头顶,呼喊着,跳跃着,手舞足蹈地向正太饭店涌
去。到处是举起的手臂,像一片褐色的枝丫;到处是挥动的帽子,像一朵朵 翻卷的浪花。走在前面的人群已经接近正太饭店。平日十分壮观的正太饭店, 此刻,在喧嚣的人海里,突然变得那么小,犹如一叶颤动的小舟。
白旗还在摇动,一支支枪从窗口扔出来。 涌动的人群如滚滚沉雷,眼看就要踏上台阶,眼看就要冲进大 门。
太阳妩媚地笑着,仿佛在为胜利的人们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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