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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 冷雪-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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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当归精神松弛一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挂起微笑说:“我倒乱了一回,让你看笑话了。”
  “你要是个从来都不乱的人,我才要笑话你呢,”青儿握住她的双肩摇一摇以示鼓励,道,“可惜你们这儿不时兴伴娘,拿走了我的好差事……那你快去吧,我隔两天就看你去。”最后压低了声音,临别赠言道,“记住,女人就要狠,一定要狠……”
  何当归匆匆出门,被喜娘急急火火地撵上,裹了红衣,盖了喜帕,其实她自己这边备了更精美的衣物饰品,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穿什么衣裳了。随着喜娘上了喜轿,在喜帕底缝儿下瞧见清园那边的来人极简,除了轿夫之外,就几名庄丁服色的人跟来,起轿之后奏乐、唢呐等民间俗例一概皆无,她心中感觉怪怪的,这样的情形……上一次她也经历过类似的,有群人挂着公事公办的面孔,将她从南抬到北,抬进了宁王府,也是裹上嫁衣就赶路。
  她晃晃头,挥散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如今她急的只是那些轿夫不会用跑的,又怎会嫌没有音乐伴奏。然而行至路半,那些人真就跑了起来,喜娘跑得气喘纷纷地告诉她,清园里传话出来的人说,熠公子说了,来回都得用跑的,耽搁了给公子治病,就要所有人好看。何当归抓着轿壁的凸出稳定身形,问是熠公子是熠彤还是熠迢,七公子的病情是突然间恶化的么,还是一直没好?
  喜娘却是一问三不知,她和那些轿夫都好似些正在赶片场的临时演员,奔完这一场还得奔下一场,连台词都没记熟。何当归敛睫,闭目养神了,虽然她先前非常期待出嫁的那些喜气氛围,也精心装点了自己好些日子,像母亲装点女儿一样自己爱惜自己,可事到临头,又觉得形式之类的,免就免了吧,她自己也是一粒随风而来,化风而去的微尘。
  鼻端总有一股子挥散不去的怪味,她微微皱了眉,怪道,自己坐的不是一顶簇新的花轿吗,为什么气味如此不洁净?办喜事,洁净是第一位的不是吗。宁可简陋到不带红的程度,也决不能沾染一点点脏气,尤其是眼前这种冲喜的情形。清园那边料理迎亲事宜的是什么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可是冲撞夫家的事,折损的是孟瑄的福祉。
  如此颠簸了半个时辰,那些人跑累了,又开始重新用走的了,她听着远处隐隐有点嘈杂声响,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今次是第六家了,哈哈,第六个新娘……”
  随着这些话语,她只觉得喜轿原地一顿,然后被重重放在地上,她心知不妙,一定是哪里出了大纰漏!索性揭了红盖头,掀开窗帘子察看,却只看见喜娘、轿夫和那些身着清园庄丁服的人跑远的声音,好似外面有鬼在追。再推开门帘望正前方,不见人影,先闻人声,是一大波嘻哈的男人声音;不闻马蹄声,却看见滚滚得遮蔽了半片天空的烟尘。
  这个阵仗是……
  她疑惑地蹙了娥眉,那烟尘的确是成群的马匹奔驰时,飞溅起来的尘头没错,而若说这么多马一起跑却听不到马蹄声,她前世今生只听说过一个漠北的马匪骑队,一个名叫“狼烟”的百骑黑道团伙,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凶匪。据说,他们用一种特制的马蹄胶贴在马蹄铁下,跑起来就是悄然无声的,人声近了也听不见马声,他们最爱偷袭漠北各零散的小部族,“狼烟”过处,寸草不生。
  好吧,那群人真是太可怕了,可他们跟她又有何关系?他们是漠北土生土长的荆棘,怎可能蔓延到江南一带?那些被通缉的江洋大盗,连各省县的过境文书也拿不到呀。所以眼前这尘埃漫天的奇景,一定不是狼烟,一定……
  那漫天的沙尘,已经在她分析思考的这个小间隙里,如乌云一样滚滚而来了,转眼间就笼罩了她这顶八角红幔流苏软轿……现在说跑还来得及么?谁来给时间按个定格?
  喜娘和轿夫全都跑了,只将她一人一轿扔在这儿,可想而知来的不是“狼烟”也是“犬吠”,她的三寸金莲跑得过他们的四条腿的马么?怎么会赶得这么凑巧,送亲路上不早不晚地撞到这些匪类,他们,是来抢亲的?杀人放火的?可她可不能死在这儿,她还得去给孟瑄看病呢。奇怪啊,陆江北不是说有送亲队伍随行吗,她的送亲保镖在哪里?
  下一刻,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平日里也不见这么灵验的——只见那漫天滚滚的黄沙中,突然密布上了一个个晶璨明黄的小点,就好像遥遥飞来了一群金翅蜂一般,美丽极了。她却是瞳孔骤缩,低呼一声要逃下轿子,在起身的一瞬间才发现,下身的喜服与座位竟是粘连在一处的!她被人算计了,踩了圈套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处境,如今最最糟糕的一点是,她突然分辨出,轿子里的怪味道不是腌臜脏气,而是桐油伴硝镪硫磺的混合气味。该死,她竟然到现在才闻出来!这顶轿子是个牢笼,浸泡过易燃物什的杀人陷阱!而那空中飞舞如金蜂的小黄点,不是点火箭矢的簇头,又是什么?有人想烧死她!
  小黄点在视野中越来越大,末日的号角在此刻吹响。直到那明黄黑烟的火焰已再不会错认,直到那火焰近到就在眼前跳跃,彷如一张张阎罗鬼面,嬉笑着吐出了火舌……
  她纵有百计,此刻又待如何施展?她纵然勘破了生死大关,此刻又如何愿意撒手人寰?太多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太多太多未遂的愿,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想活下去。凤目圆睁至最大,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当先一片火舌舔上大红的轿帘,而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恐惧,深深惧怕那死亡伴随着一声爆炸、一道冲天烈焰,瞬间便将她带走了。
  前世死于水,今生死于火吗?什么人跟她有偌大的仇怨,要炸得她粉身碎骨才甘休?忒也歹毒!
  终于是无计可施,她眼中有了湿意,缓缓阖目。别了,孟瑄;别了,青儿。
  于是她的三魂七魄离体,只等待下一个转世轮回的……“呼啦!”
  “哗哗哗!”
  “啪嗒、啪嗒!”
  嗯?那是什么声音?她疑惑地把魂魄归位,睁眼时,只见面前的那些烈焰钢矢,全都没射中她和轿子,有的折在这轿子不远前的地面上,有的带着半熄的火舌,一头埋进了地里,却没有一支箭矢带来死亡。
  然而她只看一眼就无心关注别的了,因为她的轿门前四丈远的地方站了一个人,侧身面对着她,风神迥绝,笑意懒散,立得笔直如一杆劲竹。俊洒的月白暗银纹缎袍,穿在其主人身上却还嫌失了色,仿佛这世间多华美的衣料都配不起那个人似的。就在他略欠起唇角的下一个瞬间,但见他长臂挥了一影,只如白鸟展翅的一个动作,在她的视野里唯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然后,又有七八支残箭落地。
  她长舒一口气,重重地倒回靠背上去,原来是孟瑄来救她了。好吧,总算他这次来得不太晚,她就大度地原谅他之前的好多缺席吧,谁让他病得下不了床呢……他不是需要她去“冲喜”吗?人怎么却好端端站在这里?
  她没开口发问,怕叫他分了神,疏漏下一支两支的杀人利器。可他面上的神色毫无御敌时的严整,倒自有一派轻松逍遥的意态,仿佛当那些精钢羽翎箭矢是纸做的玩具。他冲她的方向略偏了偏头,眉宇间磊落分明,眸中倒影着一簇簇的火光,薄唇一掀动,扬声道:“姑娘莫怕!放下你的轿帘吧,外面烟气大。”
  她差一点儿就听他的话放下轿帘去,可是……姑娘?!谁是姑娘?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吗?还有个害怕熏烟的“姑娘”吗?!孟瑄在搞什么鬼,他不是专程赶来救她的吗?“小逸别怕,我来跟你同生共死”,才是他应该说出口的话吧!
  下一刻,轿子前三丈远的地里冒出个土行孙,是熠彤。只见他拍了拍周身的灰尘,冲孟瑄笑道:“公子您足足比我快了半柱香,以后我可不敢自称会遁术了,再这么说,就见笑于大方之家了。”
  孟瑄的神色先是一凛,倏尔化身一把冲天直起的出鞘宝剑,挡去了十几支冲着轿后面的那堆嫁妆箱笼而去的火箭;落地之后,他又是淡淡一笑,唇角挂着一丝让人说不出的喜欢的浅笑,温和如一块清透水润的上等美玉。他嗔怪道:“我说了自己不认路,让你领个路还错了方向,只晚半刻就迟了。如今害人家小姐受惊,都是你的不是。还不快赔罪?”
  人家,小姐?
  她闻言,心中滋味莫名,孟瑄到底在乱说些什么?怎么一开口就是这么见外的话。
  “……嗯?”孟瑄忽而整个人扭身过来,皱眉望着她的脸,目中满是诧异之色,口中诧异地呼道,“这位妹妹……好生眼熟,从前依稀见过的。熠彤,她就是那位何家小姐?她……她叫什么名字。”一双熠熠生辉的七彩琉璃目锁定了她。
  “公子果然不认得了,”熠彤眨眨眼,笑答道,“她名何当归,是你这一次的新嫁娘,原定于明日出嫁,公子瞧着可满意否?”

☆、第476章 新郎看不上她

  更新时间:2013…12…30
  孟瑄看着表情略显痴呆的何当归,眯眼看了一小会儿,才问:“多大了,看着瘦了些。”
  熠彤摇头笑道:“公子此言差矣。女子瘦些方美,到咱们家养些日子,人自然就胖起来了,如此美人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这个样刚刚好。”
  此时,空中箭矢如雨,有的点着烈烈火头,有的冒着青烟紫气,一看就知是剧毒之物。那些箭瞬发瞬至,有一种窒息而绝厉的速度感,却只在那白衣男子一臂挥下的时候就丢盔弃甲地败了。他又回头看何当归,沉吟再三,不说话了。
  熠彤担忧地看他,小心问:“之前看过那么多女子的画像都不满意,如今最好的一个也抬来了,要是这个还不行,那也难找着更好的了,真的再没了。而且她现在还小,过两年大了就更好看了。”
  何当归惊奇地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既震惊孟瑄不认得她了,又对殷勤如媒婆的熠彤满腹狐疑,她问:“熠彤,你主子怎么了?撞伤脑袋了?”
  熠彤不答话,只冲她悄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孟瑄远远看着她叹了一气说:“姿容倒是中上,只是太眼熟了些。”何当归:……
  熠彤点头哈腰地笑道:“眼熟是好事,说不准公子要找的人就是她。”
  两人说话的这个当口,有一支带火的羽箭“玲”地一声划过高空,落到后面去,然后就听见一声闷闷的炸响,何当归巴着窗子往后看,是一个箱子烧起来了,不是衣裳就是书。她哪还管得那许多,只冷着脸听那主仆二人对自己评头论足,孟瑄话里话外对她不大满意,熠彤就推销她的好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勤俭持家,这些她一样都不具备的优点都被一一附加在身上。
  最后,孟瑄勉强地点点头说:“都用花轿抬出来了,没有再往回送的道理,先送她去清园吧,等哥哥们来了问谁愿意要。嫁哪个都是嫁给孟家子弟,想来她也没异议。”
  ……何当归喉头一口气没上来,自己把自己呛咳嗽了。孟瑄失忆了,而且完全看不上她了——目前的情况好像是这样的。
  孟瑄又多看她一眼,回身对熠彤说:“这里尘头大熏着她了,你先送她回清园,我去拦截追兵。”
  “那公子你自己当心。”
  于是主仆二人分工完毕,熠彤矮下身子没入土里,直钻到了轿子下面,像个老鳖一样驮着轿子跑了。何当归凭窗眺望,一个模糊的白影,一地扎着红缎的行李嫁妆,匆匆地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何当归问轿子底下的熠彤,“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来。”
  上月底,嫁娶双方三媒六聘的互换了婚书和文帖,陆江北还特特来告诉过她一回,虽然名义上娶的是侧妻,可跟娶正室的礼数一丝不差,双方都办得郑重而隆重。话说回来,她也没过于将那些繁文缛节放在心上,只抱着一颗拳拳之心要去孟家当个好媳妇,当一个对孟瑄百依百顺的好妻子。可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了?
  被新郎嫌貌丑,还推给他的“哥哥们”,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嫁去那边。她倒真想跳下轿子,自己走路回陌茶山庄去,可如今好奇心已凌驾于屈辱心之上了。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退货”。
  “奶奶仔细吃了灰,有什么话回家说罢。”熠彤如此含蓄地答了一句,然后速度加倍地往东南方向遁去。不多时就到了清园的角门,轿子一跃飞到了空中,像兔子一样跳过围墙,再落地时重新驮到院墙里侧的熠彤头顶,又是一通奔驰,一路幸而没撞见什么人,让对方看见这个轿子长腿自己跑的奇景。
  轿子分花拂柳过了十几座独立院落,最后过了一道小桥,停在了一个阴森森的院门前。那院门乍一看上去就非常古朴沉寂,像是有些年代的东西,不知院里面是什么光景,可她直觉地排斥着不想进去。这就是给她预备的新房?她倒宁愿去住上次的茶室或偏房。
  熠彤端详她郁郁的神色,笑道:“奶奶别误会,新房在园子另一头,那里人吵,不如此处说话方便,我驮了你来这里,是又几句要紧的话要说与你听。”
  “说吧,我洗耳恭听。”何当归也想知道今天那几件新闻的来龙去脉。若说那些喜娘轿夫都是歹人扮的,他们身上的清园统一例服又是从哪儿来的。现在能安静说话了,她可否借问一句,她亲爱的新郎官怎么突然就变成陌生人了。
  熠彤掸一掸袖口的灰,擦一把汗说:“昨日公子的病突然就好了,他这病主要是嗜睡,每次一入眠就是四五十个时辰不醒,在睡梦里念念有词。请了好些大夫来瞧都没结果,三公子说无妨,只要常常喂水,别让他在睡觉时干死了就行。于是就一直这样将养着,直到昨天晌午,他说好就好了,比生病之前还精神两分!”
  何当归点点头:“病好了是好事,我也为他开心,现在我只想弄清楚他的失忆症是怎么一回事,弄清楚后我就要回家去了。”
  “回家?”熠彤大吃一惊,“奶奶你人都已嫁进来,还要回哪个家?”
  “我现在算是‘嫁’进来的吗?”
  熠彤犹豫一下,转身推门而入,当先走进那个阴森森的院落里,然后招呼何当归也进去坐。何当归只迈步进去走两下,就脚下哧溜打滑,差一点跌倒,扶着墙站好,才发现这间院子的一砖一瓦一木一石都沾满了湿滑的苔藓,几乎无地立足。熠彤告罪一声,又回来扶她,弯腰献上了一臂。
  这样的情景倒有两分熟悉,当年做何嫔的时候,就有太监这么扶她。这么一想,再瞧这座老院子的格局,真的跟当年宁王府的那座院落有点相似,只是更大些。她的手搭在熠彤的臂上,一步一步地被搀着走进堂中,一路四下打量着每一间闭合的屋宇门窗。不知道为什么,这院子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走进来就从春天变回冬天似的。
  走进正堂落座,熠彤去茶水间忙活一阵,端上茶与茶点,她略动一动就放下,示意他有话快说。
  熠彤张口就把她说愣了:“小的怀疑这个公子不是整个儿的公子,而是个‘一半’的公子。昨天公子睡醒后,很兴奋地在园子里走来走去,说很久没见过这么别致的园林山石了,今日非大开眼界不可。小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跟着他在园子里面乱溜达,他最后进了这个老院子,脚下一打滑掉进井里,再爬上来的时候,人比刚睡醒时更怪异了。”
  何当归伸头,透过陈旧的窗纸缝隙,看一眼后院没砌青砖井栏的古井,又问:“他摔坏脑子了?是所有人都不认得,还是独独忘了我一个?”
  “爷他只不认识奶奶你了,”熠彤通知了她这个不幸的消息,详说道,“晚些天睡觉的时候,他问自己有无妻室,让叫过来服侍他就寝。小人告诉他,目前还没有,不过第二天就要娶进门一个了,是他的心上人何小姐。还将上回你落在这里的刻着你小像的匕首给他看,他看一眼就拿开了,说这不是个小妹妹吗,怎能娶来当妻子。”
  何当归听完后凉凉一笑,只不言语。
  熠彤接下来的话则更惊悚了:“爷还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自言自语地说:‘三年前真好,不像建文二年天天打仗,改天我就挂印封金,饮马江湖去。’小人听不懂就多问了一句,他就跟我开玩笑说,‘熠彤,我不是你现在的公子,而是你三年后的公子。以后我就是你的新主子,你别跟别人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亲信之人。’小人不知所以,嘿然一笑作罢。”
  “……”三年后的孟瑄,一个不认识她的孟瑄。
  “还有,请看看这个。”熠彤从袖笼中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来,是她从陆江北那儿得的那把,上次遗落在清园了。熠彤缓缓抽下刀鞘露出刀身,先给她看一眼正面,还是她的十岁小像,半身像。她正不解其意时,他又一转刀身,给她看了一眼背面。
  背面也刻着个小像,全身像,是个两三岁的娃娃像,看眉目轮廓,依稀是……
  “这个是公子的小像,”熠彤道,“这可真是咄咄怪事,此匕首自从被我拾获之后,从未离身,想着下次见你时还给你。每日睡前无事就玩一回,背面的刀身光滑如镜,什么小像都没有,就在昨天夜里我再掏出看的时候,一个公子三岁的小像就这么凭空冒出来了。我一开始当是熠迢恶作剧刻上去的,可是,这个小像竟是个活的!他还会说话呢,看!”熠彤用指尖戳一戳刀上小人的脸。没什么反应,也不会说话。
  何当归以为自己遇着疯子了,晴天白日里跟她说这些疯言,她刚要拂袖离去,余光却瞟见那刀上的小人儿眨了眨眼睛。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定睛细瞧时,小人虽然没再有眨眼的动作,但他的表情跟先前的有了些细微的差别,先前是呆板而严肃的,“疑似眨眼”之后,他的小嘴微微撅起,有点生气的样子。
  “瞧吧瞧吧!”熠彤如获至宝地戳了戳小人,“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疯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看见,我可分辩了清白了!好姑娘你去跟熠迢说说,公子的魂儿有一半进了这匕首里了,我再没猜错!”
  何当归一把夺走匕首,托在掌心里细看,又拿指尖反复地戳戳点点,小人的像却凝固在了那个生气的表情上。
  “他昨晚还会说话呢,”熠彤介绍道,“你按一按他的肚皮,他就开口说话了。声音就是我家公子小时候的奶娃娃腔儿,可有趣了。”
  何当归依言按了一下,孟瑄小人并没有说话,而她却突然信了熠彤之言,这小人昨晚可能真的说过话,因为刀上小人的表情似乎又有了点儿细微变化,眼角的线绷得不那么紧了。于是她问:“那,他昨晚都说了什么?”

☆、第477章 真正男人轮廓

  更新时间:2013…12…31
  熠彤答道:“这个么,小公子说的话可怪了,什么离心归、什么朱什么权,不过当时他说话的声音极细小,我也没听清楚多少,还以为是个小小的玩物把戏,可拿到灯底下一瞧,嗬,那小娃娃不就是我家公子?我联系白日里公子的奇怪举止,再联系这个能口吐人言的小公子画像,心中登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公子失忆,独独不记得您一人,是因为他的魂魄钻进了这匕首里面一半!”
  何当归闻言,面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奇怪,腾地站起来,复又坐回去。“”
  熠彤继续道:“我猜那魂魄,就是他跌井里那一下给摔走了,本来合该摔死的,可公子的人禁摔,所以只摔掉一点魂魄,‘嗖’地钻进了我佩戴的匕首中。”熠彤满面神往地推断到这里,并问,“你觉得我想的有道理吗?小像眨眼,您也亲见过了吧?您不会再像熠迢那样笑话我了吧?”
  何当归抓起匕首和刀鞘,还刀入鞘,收进了怀中,只是问:“熠迢知道多少?除了他,你还跟什么人讲过此事?孟瑄本人知道这个吗?”
  熠彤待要说话,孟瑄本人已经大步一迈走进院里来,诧异道:“这里是个坟场,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回头把人家吓哭了。”
  熠彤和何当归对视一眼,双双缄默,见孟瑄又追问,还以为何当归要住这里,最后熠彤扯谎说:“我扛那顶轿子到这里没了力气,就放下轿子进来喝口茶。这里曾是个坟场,我怎么不知道?”说着紧张地笑了两声。
  “我猜着是坟场,”孟瑄随口答道,“后院那口枯井中有几副残缺的骸骨,再往下挖只怕还有。”
  而何当归听熠彤这样子扯谎,基本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孟瑄还不知道匕首小像能说话,于是微微松一口气。她抬眼打量院子里负手而立的孟瑄,才短短月余工夫不见,他竟完全脱去了脂粉稚气,有了真正男人的硬朗轮廓。刚才在受突袭的山谷里,在烟熏火燎之间,距离也远,不曾看得真切,现在多走近两步才发现,他的身量比上次分别时足足抽高了一尺半,肩宽脊厚也增了两分。单看身量,他现在分明就是个十八九岁的成年男子!
  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个月里成长了三岁?还是说他是个……
  她又走进他两步,仔细端详他面上小麦色的肌肤,毛孔和肌理都是原版真人没错,可见他的脸是真的,既然脸是真的那他就是真孟瑄……抑或如熠彤所臆想的那样,他只是孟瑄的“一部分”。
  孟瑄低头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少女,面上略露出点诧异之色,最后他恍然大悟了:“噢……我想起你了,你是扬州罗家的那位表小姐,很会下棋的那一位。”他转头跟熠彤确认,“她叫何当归?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何当归索性再上前两步,走进他的怀里轻嗅,这个味道,还是孟瑄的青茶气息,是一捧在雨后时,用雨水沏出来的雪顶含翠的气味。此时,她与他的胸口距离不过两拳,头再往前凑两分,她就能依偎进他怀里了。再向前半步,她缓缓往前歪去……
  “呵,你长高了,”孟瑄轻柔地拍了拍只到他胸口高的她的脑门儿,微笑道,“不知棋艺有没有退步。”
  她后退两步,缓缓走出了他的怀抱,也微笑回道:“人都是日益进步的,哪儿有退步的道理。倒是想请教一句,七公子你家在京城,投军又投在北方,为什么不在这两地购置宅院、安家立户,却要大老远巴巴来扬州买地盖园子?”难道不是因为扬州城里有个我吗?你是神思撞邪,身不由己,还是对我的情意不够深,随随便便就忘掉了?
  熠彤是孟瑄心腹中的心腹,自然再清楚不过他原本是为了何当归才置产业于此,大约是见她在罗家的际遇不顺,才另给她安了一个家。
  可孟瑄却彷如并没有失去这段记忆一般,理所当然地说:“姑娘有所不知,我三年前在山海关做了一梦,梦中与一扬州籍贯的女子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将此梦讲给几位兄长听,他们都笑我痴妄,我却时时不能或忘,只因那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了。所以,我算得上是一路寻梦至此地,最后决定在这里安家立业,找寻那梦中女子。”
  “呵呵呵。”何当归干笑几声,站的离他更远一些,“这么说,那我岂不是嫁错门儿了,公子你既有良配人选,怎么又会跟我家里议上亲了,这多坑人哪,呵呵。”
  孟瑄满面都是歉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清凉的日光在他的面上投出了眼睫与鼻梁的长长阴影,双重的阴影交叠在一处,让他的面容显得更有立体感。他垂睫作出思索状,仿佛要想一个又不用娶他不喜欢的女子、又不会亏待了人家姑娘的法子……大哥孟贤、九弟孟琳、十一弟孟瑜,谁最喜爱精通棋艺的才女来着?
  旁边儿的熠彤只急得干瞪眼,做什么鬼梦、又寻什么梦里妖女?公子啊公子,你心里面夜夜仰望的那一轮小月亮,如今就降落到你的眼前了,你怎么却不认得了呢?要是你能一直这样不认得下去,此事也就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可就怕你今日三魂七魄缺少一魂一魄,只说不认得她,几句话气走了她,来日你魂魄归位,又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哄好这位。
  “何当归那丫头是我见过最小心眼儿的人,得罪一回记仇记好几年,一个叫人完全没辙的丫头……”这可是你当初托下巴出神时,喃喃自语出来的话。公子呀公子,真真急煞我也。
  正在孟瑄苦思着处置何当归的办法、熠彤苦思着劝和二人的良策的时候,“呱呱呱!”一只人头那么大的乌鸦倏然落在何当归的肩头上,鸟身沉重、爪子又利、她脚底下的地面又一片湿滑,一下就让她失去平衡往前倒去。孟瑄疾步上前扶她,她心中憋着一气,就不让他扶。走开!去扶你梦里的仙女儿去吧,来理我做什么!
  她得有气量、得体谅他,谁规定的?不能恼他失忆,还不能恼一回他做梦梦见别的女子,把她忘了,却独记得那个人么?
  于是她强行转身,偏让自己倒向另一方向,他的手臂还是原路探过来……扶倒是将她扶稳当了,可是……他的手抓的地方,却是她胸前柔柔弱弱的……
  生平首次接触如此美好奇妙的触感,让他微有怔愣,手臂也忘了收回去,直到她面红耳赤地用力推开他,他才回神道歉,并迅速地拿定了个主意,说:“熠彤,给何小姐安排个干净舒适的院落,以后她就是我的妾了,要好生对待,别委屈着她。”
  熠彤先松一口气,转而又把个心捏起来,摇首并摆手地说:“公子你糊涂了,她舅舅跟咱们媒来媒往地互通了十几遭,早就议定了何小姐做侧妻。三公子还许诺廖小姐,说来年就把何小姐扶正。怎么现在反又降格成妾了?”熠彤对着孟瑄猛打眼色,几乎打到眼肌抽了筋,乖乖嘞~~公子你于其他事上都跟明镜儿似的,怎么就对何小姐的事上老犯糊涂?从前就是迷恋过了头,现在就是她嫁过来,你又背弃婚约了。真叫人悬着一颗心哪。
  孟瑄沉吟一刻,向何当归诚挚道歉说:“对不住,娶侧妻的事,得等我问过梦姑才行,她是正妻,我不能褫权。”
  “那,纳妾没问题吗?”何当归咨询。
  “这,我也不清楚。”孟瑄苦恼地做了个孩子气的表情,让她依稀又看到了上次分别时的少年孟瑄,但见他的眉尖鼓起又平复,最后说,“既然做了,就必定要负责任,姑娘你若肯做瑄的妾,瑄必好生待你;倘若不能,你就在我的兄弟中挑一个,瑄必倾力玉成你的心愿。”顿一顿又补充道,“我的一兄二弟,不日就要来扬州,他们个个才高八斗、人品贵重,是我的数倍。你现在心中暂时拿不准主意的话,等见了他们再说不迟。”
  在熠彤提心吊胆的注视下,何当归垂头浅笑了,半晌后轻轻道:“公子你是好意,我却不能答应。虽然我识字少,但也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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