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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 冷雪-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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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走一点,于是撅着嘴巴拈了一个金箔剪成的梅花钿,用小指尖沾了点儿鱼膏当浆糊,往自己的眉心贴去。
  “我这头发倒没怎么蒸过花露,温泉倒是常常浸,可能对养发有好处吧,”她边抚弄眉心的花钿,边懒洋洋地说,“我倒觉得爱惜头发从外面做,不如从内里滋养,比如山核桃就该多食一些。我们扬州的核桃那是南方有名的特产,皮儿薄,肉多油。”她很喜爱柳穗的手艺,忍不住拉拢说,“哪天你不跟你家小姐了,不如就去扬州罗府找我,我满院子十几名丫头嬷嬷加起来,还不如你的手艺佳。要是柳穗你日日给我梳头,那我也不这么苦恼那晨起的一通功课了。”
  柳穗闻言喜出望外,一面使劲儿点头同意,一面手下不停,青丝抽卷儿,“好啊好啊!不用等改天了,奴婢早就没有主子了,在这山庄里呆得够够的了,要是小姐你愿意收留婢子,那婢子可真是感恩戴德,感激不尽了!”
  “小逸~~小逸~~啊~~”孟瑄的呼声渐渐往这个方向接近,何当归背脊一绷,却没应他,甚至都没抬起头往窗外瞧上一眼,仍是低垂着头对镜贴花黄。
  她故作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跟你家小姐了?你刚刚说,‘从前小姐还是小姐的时候’,莫非凌小姐现在不当小姐了?柳穗你不爱呆在白沙山庄,莫非锦衣卫的大人们对你不好?”嘴里这样问着,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窗外的一切风吹草动,以及一切人声。
  多么奇怪啊……孟瑄找到山庄之前,她脑中时不时就冒出他的脸庞来,怨他大爷的怎么不快点儿救她出牢笼,可刚刚甫一听得他的呼唤声,她心里就有种发虚发软的感觉。就像诗里说的,近乡情更怯,一听见孟瑄的声音,率先蹿进她脑海的,竟然是那日在冰花甸见到的红衣女子萧素心的脸庞,心中一阵别扭,鬼使神差的就是不想立马跟孟瑄见面,巴不得他在外面多找一会儿,多叫一会儿,多着急一会儿。
  “小姐,外面那人是在叫你吗?”柳穗手中活计停下,问,“你的闺名是‘小逸’吗?”
  “嗯?你怎么这么问?”何当归贴好梅花钿,又去摆弄簪花棒里的香粉,别扭地说,“我才不叫什么小逸,谁知道他叫的是谁。”
  柳穗笑道:“原来不是叫你么?可是每次外面一叫,小姐你的肩膀和头就跟着轻轻一抖,害我的发圈儿都绑松了。”
  “……”何当归手指蓦地一僵,不知脑中想到了什么。

☆、第394章 执手相看泪眼

  更新时间:2013…12…05
  “小姐?小姐?”柳穗轻声唤得她回神,问,“外面人叫的真不是你么?那咱们别去管他好了,这白沙山庄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奴婢早就习惯了。”一面继续梳头,一面接着为新主子讲述她的来历,“奴婢名柳穗,柳穗的柳,柳穗的穗,京城人氏,家里种瓜,父母双全,哥嫂管家,嫌奴婢在家游手好闲不做农事,就将奴婢卖给京城凌家当丫头,如今已离家十一年了。”
  “哦?那你不想回家吗?”何当归听她说得顺溜,顿时起了些攀谈的兴致,暂将孟瑄抛在脑后,问,“你用不用回家探个亲,报备一声再跟我回扬州。”
  柳穗满不在乎地叹一口气说:“小姐你人又美,又托生大户人家,是老太爷捧在手心中疼的那种亲孩子,向我们这样生来贫贱,什么都倒霉的人呢,就是放养的野孩子,两者根本没办法比的,奴婢的遭遇,说起来那叫一个两眼泪汪汪啊。”
  何当归拿起竹篦梳理云鬓,听得柳穗的声音甜脆如瓜,像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样带感,“奴婢我呐,是我家的老幺,上面四个都是哥哥,我爹娘只我这一个女儿,谁听说不贺喜一声,这下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了。可我爹娘生我大哥时是他们年轻时的事儿,生到我时,我娘都四十四了,颤颤巍巍捏着心生出来,等我长大些时,爹娘都耳聋眼花不管事了,比我大将近三十岁的哥哥嫂子掌家。”
  柳穗歇口气,问:“外面那位公子还在叫,可山庄里已没别人了,要不要唤他来这里喝杯茶?”
  何当归把眼一闭说:“渴死他活该。”
  柳穗遂不再操心,继续说:“长兄为父,长嫂是母,奴婢我运道差,长兄娶回家来一个后母,平日吃喝自不用说,隔三岔五就得饿肚皮。最惨的是,全村儿未嫁的小姑娘统一给京城王家作坊织一种云锦,听说价钱贵得叫人咂舌,之所以光让小姑娘织,是因为云锦娇贵,被粗手一摸就摸旧了、不值钱了,而小姑娘皮肤嫩,手细,最适合当织娘。”
  何当归含笑接道:“这个我知道,王家的云锦,我也常常穿,轻软舒适,没想到里面还有柳穗你的辛劳。”
  “后来,我嫂子嫌我在家碍眼,就生了个坏主意,挑唆我兄长带我去瓜田里干活儿,拔瓜秧子,隔天又撵着我去作坊里织锦,结果磨坏了人家的云锦。”柳穗叽叽呱呱的声音很响,让何当归心生点疑惑,孟瑄怎么还没找来?他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牛人吗?
  “一群小姑娘出的锦缎中,我的那一匹最毛糙,不光没工钱,还得倒赔二两银子,就这么着,为了筹钱,我被兄嫂卖给凌家,给三小姐做了丫头。三小姐对我们虽不差,可当家主母也是三小姐的后娘,碍着家里有老爷,大夫人不能拿三小姐怎样,却用我们几个撒气,总之人一倒霉起来啊,喝凉水都塞牙缝。”口中说话不止,手上却不耽误工夫,只几句话里光景,柳穗就梳好了一个高耸的扁圆发髻,又从抽屉中另取一镜,两镜相对,把发髻的外观展示给何当归看,“小姐,你瞧这个如何?不喜欢还能改,把下面的挑上来堆高,就成了并蒂如意髻。”
  何当归点点头说:“我瞧着这个很好,几斤头发顶着倒不显沉,只是……不知外面那人还在不在,你帮我出去瞧一眼,不用出声唤他,只瞧一眼就成。”
  柳穗听的奇怪,也不多问就转身出去瞧。何当归又去掀妆台上的其他几个盒盖,察看里面的饰物珠钗,品评胭脂的色泽与香味,猜着这间房应该是位小姐的闺房,因此用度不凡,大概就是凌妙艺的房间吧……等了片刻,她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轻浅的窸窣声,却不是柳穗带着脆铃铛的脚步声……
  她“兹拉”撕了一张胭脂纸,染红了指尖,垂眸恨声道:“你骗我,你骗得我好苦,孟瑄,你儿子多大了?我不想见你,你是个骗子。”
  身后没人应声,却有人发出轻笑声。她立马回头,低呼一声:“你是谁?你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天神’?”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身高八尺,身形高瘦,一身宽大的淡青阔袖水月僧衣,长发及肩,扎一条玄色金纹发带,面罩铜具。这不就是雪枭口中的神祇,柳穗所说的妖怪吗?他就是袭击锦衣卫的人……他是来搜寻山庄中的锦衣卫余党的吗?
  她连忙分辩说:“上神容禀,小女子跟厂卫的人毫无瓜葛,是他们捉来的囚犯,刚刚一场大乱中逃出来,我……柳穗?她怎么了!”余光落在铜面人身后的门槛上,那儿铺着一截绿袖,露出一只雪白的手,是柳穗?!晕了还是死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连倒地的声响都不闻?
  何当归腾地从圆凳上站起身,冷冷看向来人,竖眉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趁火打劫吗?告诉你,我家相公就在门外,他的脾气可不好。”此外,她突然注意到另一件事:这来人面上的铜具,居然没在双目处留孔洞,鼻端也没有透气孔,完全就是一张封死的铜面具,这也太奇怪了!难道他不看路也不喘气?怪不得将雪枭那样的奸猾之徒也吓到了……孟瑄能打赢此人吗?
  来人手中闲闲执一支碧色玉笛,晶莹的修指与指间的笛相映生辉,他在铜具下轻笑问道:“丫头,你相公叫什么名字?”
  “沈适,他叫孟沈适。”何当归不假思索地报了这个名号。
  铜具下再笑了两声,人却回身,向门外大声唤道:“瑄儿,进来吧,你的‘娘子’在此间叫你呢。”
  瑄儿?何当归瞪眼,不去看门外,而是盯着面前站着的男人瞧,此人管孟瑄叫“瑄儿”,铜具四周的鬓发有霜痕,可见年纪一定不小了,难道他是……
  可是可是,当孟瑄突然从门外冲进来的时候,何当归再也没心情管那个铜面人是谁了,她惊目呆了一瞬,不敢相信那名双目不能视物、手中拄着一个橡木探路杖的少年是孟瑄,可他不是孟瑄又是谁。他的耳朵怎么了?为什么戴着棉套?这是他一直不能找来这里的原因吗?
  “小逸?”闭着双眼,眼皮红肿,一手拿木杖探路,另一手朝前乱摸乱抓的孟瑄,小心翼翼地问,“师父,小逸在这里吗?小逸,你在吗?”
  何当归呜咽一声扑过去,双手接住孟瑄乱抓一气的手,收入怀中,哭声道:“孟瑄?孟瑄你怎么了?”
  “小逸?你是小逸吗?”孟瑄闭目问。
  “孟瑄,是我,你这是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何当归流泪再问。
  “你是小逸吗?”孟瑄的手在她怀中挣动,想去摸她的脸。
  “……”何当归泪眼愣一下,“是我啊。”
  “小逸,是你吗?”孟瑄的手成功触到她的脸上,却立刻如触电一样弹开,悬宕在毫厘之遥,似乎是不忍触碰一般,口中轻声重复问着,“你是我的小逸吗?”
  “……”何当归的泪水滴落而出,烫到了冰凉的面颊,不知还该不该应他第三次。孟瑄,孟瑄他到底怎么了?
  “他听不见你说话,也看不见你了,”铜面人平静地告诉她,“你自己想办法让他认出你来吧。”
  何当归闻言全身巨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的寒毒所致吗?那解药是假的?陆江北给了假药?还是他来这里救她才受了伤?抑或是生病了?她的心中纷乱如麻,甚至忘记了身为医者的本能,也不去为孟瑄把脉,只是紧掩着口,任由两道泪水无声而下。
  “小逸?”孟瑄的声音和神情都慌张起来,“你在这里吗?你还好吗?师父!小逸她怎么了!”
  铜面人揭开面具,将玉笛横在唇边吹了一声,其声如裂帛一瞬。
  孟瑄似乎能听见这声音,他紧张的表情有所缓和,唇边也带了点浅浅的笑意,仍用手在空中探寻,落在掌下的沾泪容颜上,五指微蜷,以指腹爱惜地摩挲着,仿佛一名瓷器收藏家,在触摸一片价值连城的易碎宝瓷。他轻轻问:“小逸,你吃苦了吗?你想我了吗?”
  何当归的新妆玉容被更多的泪水沾湿、打花,只是屋中仅有两名目不能视的人,既瞧不见她新妆初成的惊艳容颜,亦看不到她如今狼狈的模样,以及错愕的表情。她无法迫使自己接受,几日前还什么都好好儿的孟瑄,突然变成了如此情状。是她连累的他吗?他是因为弄丢了她,心里着急才出了什么差错,变成盲人聋者的吗?
  见到一向最最神俊、天之骄子代名词的孟瑄,憔悴苍白的面容唇色,与那红肿发胀的眼周,再听他一句温柔的“小逸,你吃苦了吗”,她除了深深啜泣,找不到其他会做的事,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事情突然变这样?
  一刻之前,她还在使小性,故意不理孟瑄焦虑的嘶声呼唤,一见面就冲孟瑄兴师问罪,只揣着自己的私心,责怪他三心两意,招惹了萧素心之后又来招惹自己,跟拜堂时承诺里说的不一样。呜……怎么她不早点应他一声,还在屋中装聋作哑?为什么变成聋子的人不是她?
  “小逸?”孟瑄走近她,低头将鼻息喷在她的额头,问,“你哭什么?是在为我难过吗?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的吗?”他右手丢开木杖,双臂将她圈入怀中。
  何当归抽泣着问:“你……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吗?”
  孟瑄的唇放在她的发髻上,犹豫地问:“小逸,你有没有想我?他们将你抓到这里……没欺负过你吧?那个……段晓楼?”最后一个问题发声很模糊,若非段晓楼此名已如雷贯耳,旁人只怕都听不懂他在问什么。
  何当归又是一阵默声哭泣无言,心中万般酸楚,更与何人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她只恨自己在孟瑄能听见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多跟他说两句,没有多听他说两句。现在后悔已太晚了吗?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底下最笨的那个傻瓜。
  见这对相拥的少年少女无法沟通,一个只会哭一个只会干着急,一旁的高大男子又吹了一段笛音,没有多少抑扬的曲调,却是说不出的悦耳,给人一种感觉那笛音不必通过耳朵就能传入人的心间。
  孟瑄听后,拥着她的双臂收紧,微笑的气息落在怀中人的湿面上,开心道:“师父在夸你漂亮,还说要为咱俩做主……小逸,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395章 急需一张暖床

  更新时间:2013…12…05
  何当归泪眼朦胧地点点头,说:“我愿意,孟瑄,我愿意嫁给你,咱俩不是早就拜过堂了吗。“””这次她是真的愿意了,这一次,她想用尽一切办法,去抚平他眉宇间的愁。
  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画面的孟瑄,通过拂面的风向得知她正在点头,于是他唇畔的弧度变大,眉宇间的憔悴气色登时就好转了两分。然后他又垂下头,轻声征求她的意见,问道:“我能吻你吗,小逸?”
  灼热的呼吸一波波吹拂到她的粉颊上,而她的回应,是抬手环臂,揽下孟瑄的颈项,将自己的樱唇送到了他的唇边,却差一丁点儿距离不贴上去,只静等着他来找她。
  孟瑄对这样的待遇受宠若惊,两下急促的呼吸后,才循着热源找到他最想贴近并融化的唇瓣。她全身上下总是冷冰冰的,只有她的唇舌最暖和、最包容,能容忍他这个她不爱的人对她偶尔放肆一回。让他偶尔产生一种,她也喜欢他的错觉。
  小逸。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也喜欢上他了呢?他的小逸。
  对孟瑄而言,这是一次最温柔、最包容的接吻的体验。她没有再紧紧咬着她的牙关,消极地去抵抗他唇舌的探访,而是将美好的自己,摆成最美好与温驯的姿态,任君采撷,香息微喘,唇朱更暖,眉黛含羞。
  孟瑄突然想到,那一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用来形容此时情形最为恰当。原来,一个深深的缠绵的吻,就能解去他三年甚至更久的相思之苦。一个两情相悦的吻就是最好的解药,小逸一直都藏着这样的解药,只是不愿给他。这一次如此慷慨,大概也是因为他变成瞎子和聋子的缘故吧,她的善心和好意,总是对着受伤颓废的他开放。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拿到了他最想要的这个吻,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其实,从前那种侵略式的野蛮的吻,并不能让他感到快意,在她感觉窒息难喘的时候,他的胸口也同样的气闷难过。他多想让她发现,自己不是贪图她的温香软玉与美色春光,自己只是想让她眼里有他,想让她眼里只有他一个。
  他猜,从前她那种消极抵抗的做法,肯定是因为在他吻她的时候想到了别的人,朱权,段晓楼,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男人。在那样的吻里,他空得一个人,不得她的心。被那样的恐慌和烦虑和焦躁侵袭神智,他才会萌生想隔绝了她的气息,想变成她的唯一空气,想重塑她的世界的想法。他将这样的想法通过唇舌传达给彼端的她,换得的不是她的温驯,而是她的坚决反抗。他脸上每一道被她抓出的血痕,都辣辣的生疼,提醒着他,被爱与痛煎熬着的人,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人,她不过是被他强迫的。
  可是这一次,他只是忐忑地提出了索吻的请求,没有用强迫和偷袭的手段,她就羞涩而慷慨地献出了自己,一个如兰似麝的花样少女,的所有一切。
  唇齿相依,唇齿相接,唇齿相济。
  双臂继续圈紧,她娇小的身子陷进了他的怀抱,两人契合得十分完美,意外地合适,抑或者说,前世注定他与她彼此合适。小逸这个比空谷幽兰更难接近的女子,老早老早,早在前世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她的一切美好都曾奉予他面前,随他采撷。那时的她美得如同一个溺亡了他的梦,如今的她,更是温柔得如同一双将前尘往事打捞上来的春风的手,轻柔地拂过他的心伤和痛悔。
  前世的春风一度之后,可恨他竟然逃避责任,都没正式去找柏炀柏要过人,一想到他错过的人是小逸,一想到他错过了一个小逸,一想到他曾错过了专属于他的小逸,一想到他抛下了曾经专属他一人的小逸,战死沙场,轮回转世,抛下她一个人在那孤零零的世间,他就瞬间被黑暗窒息的悔恨终结了性命,打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他活该失去她,他什么都不配拥有,他曾抛下她一个人,他原本在前世就能得到这世上最大的幸福,只差一小步,只差一点决心和责任感,他就突然什么都失去了,只余一具光秃秃的躯壳,躺在冰冷的悬崖崖底,被兀鹰啄食心肝。
  而如今的小逸,正在用她的一双清浅纤巧的春风的手,温柔并含情地将他打捞,救赎。于是,感受到她的阳光雨露的润泽,他的绝望的心开始复苏,一点点从低谷中爬出来。
  小逸。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也喜欢上他了呢?他的小逸。
  于是乎,他带着点儿欣喜若狂的感恩心,以及一点儿接受着施舍的自卑感,用舌去另一边拜访他的小逸。这一次,不必敲门,他就长驱直入了,先是友好地在她的贝齿畔流连一瞬,仿佛在无言地表示道,他只是来跟她的小舌“交个好朋友”的,纯属友好而善意的访问,绝没有什么不轨企图。
  而她的小舌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天真而纯洁的想法,怯怯地慢慢地靠过来,像一只弱小的小动物,怯怯走近一只健壮的成年大豹,请求他的友情的庇护,在危险重重的大森林中。
  于是,他在一瞬间收到了她的请求,蛰伏待机的舌在一瞬间扑过去,捕获这涉世未深的天真小兽,让她为自己的单纯头脑付出惨痛的代价。小逸,这次我要的,不止是一个吻,而是你的全部一切。你的吻,你的呼吸,你的注目,你的整个儿人,还有你的生生世世,并永生永世。
  酥麻的美妙感觉从唇畔蔓延开来,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敏感,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小手放在他的后腰上,一想到他心爱的女子在他吻她的时候,全心依赖地靠在他的怀里,托付一切地紧紧揽着他的腰身,顿时有惊人的快感从那只小手下面的腰身上释放,如绚烂的烟花般绽放,直达背脊和后脑,半个身躯都浸润在前所未有的极度欢愉中。
  只是一个吻而已,只是一个他与她全心全意投入的深吻,带来了比真正的男欢女爱更强烈的快感,这是连他都始料未及的。感受着她温热的微微娇喘和低低的嘤咛声,他虽目不能视,却几乎可以想见她双颊染霞,春情半掩的绝美容颜,他真恨不得在这一刻恢复视物的能力,将此刻的她铭刻入骨,来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忘怀此情此景此良宵。小逸,这次终于能变成他的了呢。
  他的舌暂时放过了她的,恋恋不舍地退出来,贴着她的唇畔问:“小逸,咱们今夜能入洞房吗?就在今夜,我不能再等了。”
  他的意思是,从前世耽搁到今世,从三年前的青涩,守候到如今,他的小逸也长成大姑娘了,因此,他多一天都不想等下去了,他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两个人多活一日,就多做一日的夫妻。可是听到她的耳里,却误以为他罹患了绝症,旦夕之间就将英年早逝,不久于人世间了。
  原本第一句“咱们今夜能入洞房吗”吓坏了她,可第二句“我不能再等了”却引出她的泪水涟涟,令她登时抛却了矜持,颤抖的左手抚上他俊美无俦的侧颜,摘下他左耳上的棉套,掂脚附耳告诉他:
  “孟瑄,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我只恨自己明白得太迟,只能等到你耳朵听不见的时候,跟你说一句,我一直喜欢你,爱你,离不开你——从初见一直到现在,我都只喜欢你的笑靥,最爱你的懒散潇洒,完全离不开你的温存体贴,这三年我时时刻刻都能想起你。我只恨自己明白得太迟,只能在你临终前悔恨自伤,用这样的方式送你最后一程,我好恨我的蠢笨、迟钝和自闭,连累你吃了这么多苦,伤了无数次心。孟瑄,你安心的去吧,我愿意做你的孀妻,守着你的灵位为你朝夕诵清经,晨昏抚秋曲,生生世世都对你不离不弃。孟瑄,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夫妇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说完了这些,何当归再次献上自己温热的樱唇,可是她个子却不够高,掂起了脚尖,也只能将几个细碎的吻献给他的修颈和微凸的喉结。
  而孟瑄闻言彻底震惊了,凝固成一座万古不动的雕像,既没有欢喜的表情,也没有乐疯了喜傻了的心情。
  他突然十分疑心,自己真的将不久于人世了,所以才天可怜见,蒙神明恩赐,让他能够从何当归的口中听到这些他连做梦都不敢梦见的终极情话。而下一刻,颈间的轻柔鼻息与柔软触感,让他全身剧烈颤抖,有了一种死而无怨并义往直前的可怕勇气!他猛然弯腰,左手捉住怀中少女双脚的脚踝,右臂化作强有力的焊铁,圈紧她的肩头,唰地将她打横抱起。
  他着慌着忙、颠三倒四地问道:“叔!师父!哪里有睡房?我要一张床!师父你听见了吗?小逸说她要我二人永远在一起!你肯定也全都听见了吧?咦?我哥他们没跟来吧?好四叔,求你成全我们吧!床榻呢?这里是什么地方?”急得他一口气问完,又大口喘气来积蓄力量,仿佛下一刻就将面临毁天灭地的终极灾难,又或者是何当归下一刻里突然反悔变卦的天地倒悬。
  而何当归全身心地依赖在他的怀中,什么都不愿多想多看,只是贪婪地汲取他的每一分体温。聪明机智如她,甚至都忘了想,怎么孟瑄取下耳罩之后就听到了她的声音。此刻的她,真的什么都不能想,整个胸臆间唯一充斥的,只有她深深的自责与自悔,恨自己明白得太迟,让唾手可得的幸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补偿式的爱,已然找不到可补偿的人了。天意何其弄人!自诩超脱于世间情爱之上的她,如今该怎么沿着时光的脉络,向前追溯三年,找回她和孟瑄的“斗草之缘”?可叹,可伤,可怜,昨日之日不可留,不可追,不可或忘。
  仰头看向上方的慌里慌张的孟瑄,猜到他是害怕她又变卦,于是她开口安慰道:“沈适……相公,你别着急,我自今而后再不会改变心意,一心一意只为你守寡。相公,你累不累?放我下来走吧,我搀着你走。”
  孟瑄闭目洒泪,头左偏右偏地苦寻,并嘶声吼道:“四叔!我们的洞房在哪里?再不成全了我,我就真的命不久长矣!”

☆、第396章 爱她爱得心苦

  更新时间:2013…12…06
  一旁站着的高大男子和何当归同时开口安慰孟瑄说:“别着急,慢慢来。”体贴而包容地。
  而何当归闻言,也首次扭头看向那名着僧衣的高大男子,上下将他打量,这么瞧着,他年在四十许间,面色晶莹,脸轮如刀削,五官深邃秀挺,薄唇噙着笑意,竟比女子更美貌。最惹人关注的有两点,一么,是他的鼻梁和下巴与孟瑄有两分相似,显见有亲缘关系,怪不得孟瑄叫他……四叔?莫非就是孟瑄提过的那个传他武艺的长辈,很有名气的……什么人来着?
  第二点是,她注意到此人凤目平注,眼瞳如深井,中无光泽与瞳仁儿,要照着医理来讲,他应该是一个盲人。而他铜面具上不开眼洞,刚好也印证了这一点,对某些上流的高手而言,能否视物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他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之中的其他五根都已臻于完美,完全可以补足眼睛看不到的这一项缺憾。不过刚刚此人吹了一段笛音后,孟瑄不是说,他师父夸她漂亮?怎么瞧出来的?
  在她打量孟瑄四叔的时候,对方开口说话了,醇厚的嗓音带着点儿笑意与调侃:“丫头,你下地来说话吧,别听瑄儿胡扯,他没有什么绝命的危机,你二人的事也不必急欲这一刻。”
  何当归听后疑惑地仰头看孟瑄的脸,紧绷的下巴弧线,显示着他紧张的心情,而他的哭腔和颤音,显然已经超出了区区紧张的范畴。他嘶嘶地叫道:“四叔!你在这时候拆我的台,是不想让侄儿有命继承您的衣钵了吗!”他的双臂收紧,死死压缩怀中何当归的活动空间,生怕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再来上一次三年前的经历,他真的无力承受了。
  然后孟瑄四叔淡淡开口,嗓音铺洒成一地冬日暖阳:“我这么说,正是为瑄儿你考虑起见,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跟她几生几世不分离,可假若打头的开端是这样骗来的,从根上就埋下了不安定因素,那往后的几十年岁月里,你二人纵然能开花结果,也极有可能只是一时绚烂。人生于世间,不会顺风顺水地走到头,你有不顺的时候,她也会有,你二人的不顺之处相逢在一起,两者可加、可减、可乘、可除,端看你们怎么应对和调节。到那时候,两口子之间什么旧账本都要翻出来算一算,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甜美转瞬过眼云烟。这些都是我的经验之谈,你信与不信,要不要听,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孟瑄静静听完,手臂不自觉地一松,将差点儿没勒死在自己怀里的何当归放出来,重新摆回地上去,心中有种讪讪又怅然的感觉,就好像一个贼偷了什么宝物,在得道高僧的劝服下还给失主,虽然有被纠正后的向善之心,可是更多的还是不甘心。他双目紧阖,垂下了头,手还牵着何当归的手,紧如铁钳。
  何当归先是被溺毙在孟瑄怀里,听孟瑄说什么“拆台”不“拆台”,又听孟瑄四叔说什么“胡扯”、“骗来的”之类的话,心中大感狐疑。她仰头看孟瑄,但见他表情透着股心虚劲儿,不由质疑:“孟瑄,你和你四叔在打什么哑谜?他说你没有绝命的危机,这是真的吗?你瞒了我什么事?”
  孟瑄张了两次口却无法答她的话,最后扭头朝向四叔孟兮,恳切地说:“师父,徒儿也想堂堂正正的来,可是天意太捉弄人,让我前世做错了一次,于是什么都没有了。大概是作为惩罚,这一世我无论投入多少心血和情愫在里面,她也仿佛被蒙上眼睛塞住耳朵,感受不到我的情意。有时候一想到小逸,我满心都是无力感,只觉得身心俱疲,还担心在我成功打动她之前,她已经先被别人打动了。”
  孟兮轻踱两步,颔首道:“只要你的情是真的,再用对了方法,不必去违心走歪路,走正道照样可抱得美人归。你说她从前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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