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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外续之囚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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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静太妃见到西门雪,不由得神色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喜欢之色,让薛姨妈母母女和王夫人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她们自是没想到北静太妃竟似认得了西门雪。只见北静太妃竟步下了位子,恭恭敬敬地笑道:“给殿下请安。竟不知道殿下不在宫中,却到了这里来。”西门雪坦然受礼,口中只笑道:“太妃只光忙着王爷娶新王妃的事情了,也好久没进宫了罢?所以不知道我在外面。”黛玉惊奇地看着西门雪,也未曾料到西门雪竟是皇室的公主身份。

  见北静太妃尚且要给西门雪见礼,贾母王夫人等都慌了,忙上前见礼。西门雪伸手扶起了贾母,笑道:“我不过就是跟姐姐来一起住的,大家不必拘礼了。”然后挽着黛玉坐到正上座,北静太妃自是坐了下座。黛玉轻道:“你怎么竟是公主了?”西门雪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扮了个鬼脸,笑道:“从小儿的时候,太后就硬是认了我做女儿,我就得了一个什么德馨长公主的封号,所以也就到如今了。姐姐,你可别把我当什么公主来看,我还是你的雪儿妹妹。”北静太妃细细打量了黛玉一番,也笑道:“别看殿下年纪小,人可机灵着呢,太后娘娘很疼,竟比正经的公主还要尊贵着的。”

  黛玉轻轻一笑,西门雪笑对北静太妃道:“前儿里我在外面游荡了好些时候,听说了不少有趣的事儿呢。怎么,太妃瞧中了谁了?巴巴地来这里见姑娘们?”北静太妃又打量了黛玉几眼,才笑道:“哪里有我瞧中的谁呢!怎么说,也是要看我们王爷的心意,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王爷那个天生的牛心古怪,便是我瞧中了谁,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同意。今儿来,不过就是听说那日丢了的姑娘昨儿回来了,我来瞧一瞧是否姑娘无恙。这几位姑娘确是个个极好,那位薛姑娘,那日见了最是出色。今儿来一看,竟是见到了仙女了。”

  西门雪得意洋洋地道:“我这姐姐,那是天下罕见的仙女人儿,天下里是无人能比的。想我当初见到姐姐的时候,我也只当是见到了梅花仙子呢!如今我也有个仙女姐姐了。”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薛宝钗,见她穿着缕金百蝶穿花桃红洋缎袄,大红刻丝灰鼠披风,翡翠撒花绉绸裙,头戴翡翠挂珠五凤钗,越发的面如满月犹白,眼比水杏还青。

  西门雪看了好一会,才疑惑地问道:“这个姐姐,似乎在哪里见过的。”黛玉很是新奇,问道:“你怎么能见过宝姐姐?”西门雪想了好一会才拍手笑道:“我记起来了,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去天人寺里去玩,才到了寺门口,就正好就见到这个姐姐下了轿子,要进天人寺里上香祈福,想找老头子和尚。偏生老头子和尚只见有缘人,只要有缘人进天人寺,所以没让这姐姐进去,却有一个好象是她哥哥的人大呼小叫了一番,还闹着说有钱就能进去,说自己家有的是银子。我瞧着很不象话,所以叫人跟老头子和尚说了一声,不过是祈福,那就多赚几个香火钱罢,所以才叫她进去了,却也只是叫她进了偏院里的香殿上香,正殿是进不得的。”

  北静太妃是何等聪明之人,自是听出了西门雪对薛宝钗的不满之意,又听得宝钗哥哥竟在天人寺前如此闹事,心中也是不满。只是毕竟是在贾家,也不好不给别人脸面,便笑道:“殿下常常去天人寺里玩耍,正殿可是去了的?”西门雪扁了扁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头子和尚最是古怪的了,虽然天人寺以前很小,最后又是哥哥出钱扩建了的,我也算是半个主子了,但是正殿却是谁也不能进的。老头子和尚死不让任何人进,只说这正殿供奉的是仙人之位,不能染人间烟火之气,硬是不叫我进的。”

  黛玉只听得呆了一会,半日才道:“我却是进去过的。”西门雪眼睛登时亮晶晶的,拉着黛玉的手问道:“姐姐进过正殿?老头子肯让姐姐进去?”黛玉点头,道:“那日见过你之后,在用斋之前,茫茫大师定要我进正殿供奉亲手从梅花上收的雪水一盏,绿萼梅花二枝。我只见正殿里供奉的只是一轴画像,画的只是一株青翠的小草。画像前是百盏琉璃玉杯,盛着均是甘露之水。”

  西门雪诧异道:“不是仙人?只是一株小草?那老头子怎么天天在我耳朵边唠叨是仙人之位?明儿我骂他去,居然骗我。”然后又眉开眼笑起来,道:“既然老头子和尚肯让姐姐进正殿里,下次我去了,他定然也是许我进去了。”黛玉面色有些歉意,道:“茫茫大师说了,天底之下,仅有寥寥数人可进出正殿,其中没有公主殿下。”

  西门雪登时跳了起来,叫道:“老头子居然说这话?明天我就去拆了他这破寺!”黛玉见她失态,心知这是她素来的性子,只是抿着嘴笑。西门雪狐疑地道:“姐姐笑什么?”黛玉抿嘴道:“我可没有笑,只是想起了西门公子说的话来。”西门雪拉着黛玉手问道:“臭哥哥说了我什么坏话?”黛玉并不言语。

  西门雪眼光转了几转,拉着黛玉的手起来,笑道:“你们就自在吃酒罢,我跟姐姐有私房话是要说的。”各人忍住笑,恭送公主殿下。西门雪拉着黛玉直奔潇湘馆,到了卧室坐下,赶紧问道:“好姐姐,你快告诉我,臭哥哥说了我什么话?”黛玉却不回答,只反问道:“先前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竟是公主殿下?”

  西门雪嘟囔道:“我怕姐姐不跟我玩耍了嘛!况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凤凰,真正的公主,不过就是一个虚名罢了。再说了,姐姐又是规矩森严的大家子里教养出来的,保不住只讲礼数不跟我玩了。姐姐是哥哥心坎子尖上的人,一应大小伏侍都是无微不至,若是给我的公主身份惊吓了一下,哥哥肯定要揭了我的皮,以后更不叫我出来玩了。”

  听到西门雪说自己是西门狂心坎子尖上的人,黛玉不禁面上一红,有些羞涩,却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也是她知道西门狂心意之后执意要回来的原因。她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宝玉,并不想再牵扯上别的情孽纠缠,她的一颗心里,已经装满了宝玉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西门雪见状,拉着黛玉的手,道:“姐姐,我和哥哥是大漠上的儿女,一向就是想什么说什么,哥哥待姐姐之心,不必我说,只要姐姐去看,也知道是何等用心的了。姐姐没有到过我们大漠,没有见过我们大漠的风光,否则姐姐的心性目光不会被这小小的一块地儿给拘束起来了,要处处循规蹈矩。外面的天地是大的,若姐姐能出去,就会发现外面的娇娆的了。”

  黛玉温润的眸子里流露出羡慕的光彩,叹了一口气,道:“妹妹虽只来了一日,却也看得清楚明白,我已有宝玉,不能容下别人了。我一生要的就是这一段情,就是这一段坚贞。”西门雪嗤笑了几声,道:“这个贾宝玉有什么好的?昨儿里见了,不过就是一副皮囊好些,有些才气罢了。他这才气却也是比不得姐姐,也比不得众家姐妹们的。就是皮囊气派,也比不得北静王。更别说他这性子了,姐姐要的是坚贞如一,姐姐也知道他这个花花肠子似的,一会这个妹妹跟前说笑两句,一会那个姐姐面前要胭脂吃,哪里还像是个男人呢!我也听说了一些事,若是我,给我一千个一万个我也不要。”

  黛玉心中一痛,也给她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没有人眼里是容的下沙子的。自己要的是坚贞如一,要的是情衷一处,宝玉的多情,宝玉的博爱,始终是自己的一块心病。满园子里的大小丫头,多少心思都是自己明白的,只是毕竟自己无依无靠,即使尖酸刻薄了几句宝玉,满腔子的醋意,他也听了只当是耳旁风罢了。西门雪拈了一块新做上来的点心吃,道:“我们大漠的儿女,大多都是一生一世只要一个坚贞如一的伴侣,就像是我们大漠上傲视天下的大雕,如果伴侣死了,那么剩下的一个也会殉情而死,不负情衷。”黛玉轻轻喃道:“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那是什么样的情怀,什么样的水土能养出那样情衷一处的儿女?也是自己连想也不敢想的。

  西门雪道:“是啊!所以我就最讨厌你们这些京城里的有钱人家,好端端的作什么是三妻四妾?每日里争风吃醋闹得全家不安宁。要是我的话,我定然要嫁一个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我,再也看不到别的女子一眼的男人做驸马。”顿了一顿,接着对林黛玉说道:“所以我说,那个花花肠子的贾宝玉配不上姐姐,姐姐又何苦把一颗心儿围着他转?他没有担当,也无法护着姐姐,也不能给姐姐想要的一切,又有那样的娘,天天里又是那个样儿,姐姐何必苦了自己呢?要是姐姐愿意,走出了这个笼子似的地方,就能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个个都胜过这个贾宝玉。其实也不用远比,就拿我那臭哥哥和北静王爷来说,也无一不胜过贾宝玉的。”

  黛玉轻叹道:“这是我连想也不敢想了的。太太素日里名声和厚,却也是容不下赵姨娘母子三人,不然岂会容那么许多人来看不起压制着环儿?更对从来不多言多语的周姨娘多看一眼,想必她心里其实也是很苦的罢?凤姐姐更是一个出了名的醋坛子,想必这天下女人的嫉妒心是一样的,都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罢?只不过是太太是暗,而凤姐姐是明罢了。”

  听着黛玉轻轻的叹息声,西门雪挽住她手道:“所以说,姐姐,你就睁开你一双美丽得像秋水的眼睛,好好地替自己挑一个终身的依靠。这贾宝玉虽说有才气,也有皮囊,但却是懦弱也没担当,要这样的人作什么?可不能是天天吟诗作对罢?出了这园子,这个家,姐姐你说他这么个人能作什么呢?能养活自己么?素日里除了这些诗书胭脂花粉,他还懂得一些什么?能给姐姐撑起一片安稳的天么?”

  
[正文:第十九章    论心]


  西门雪掷地有声的话说出来,连黛玉也呆住了,雪儿说得没错,这么些年来,她只和宝玉交心,只谈论着风花雪月一般的诗词歌赋,只顾着清高自许,虽然自己每常闲了,也替这府里算计一下银钱出入,但是宝玉确实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的,还听说晴雯看病,别说宝玉,亦连其房中丫头亦不认得银子多少。

  听鹦鹉之谶,贾家似有大难,可是,宝玉,宝玉,你是荣国公嫡系孙子,你能替贾家撑起这个偌大之家么?素日里只厌恶着世俗经济,那也是我所厌烦的,但是经济并非世俗,和世俗是不一样的,涉足经济并非是沦为流俗。如今不过多住了二十来个人,太太就念叨起了使费,难道你就那么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若是一旦大厦倾倒,你何去何从?

  因是晚上,黑缎子似的夜空上扬起了绚丽的烟花色彩,前面贾母院中也似放起了五彩缤纷的烟火,黛玉因西门雪之言而平空有添了几分心事,想起了冷冷淡淡的栊翠庵,黛玉站起了身子,拿起斗篷披在身上,道:“咱们去姐姐庵子里坐一会罢,那里也清净。”西门雪久闻妙玉之名,自是欢欣之极,忙着答应,跟黛玉到了栊翠庵。

  眼见到妙玉一身素淡缁衣,越发显得气度如兰,清冷如冰。西门雪诧异道:“奇怪,我怎么净是遇见老相识了?”黛玉盘腿坐在了炕上,听了这话,也自诧异道:“你认得姐姐?”西门雪坐到了炕上,一本正经却也掩不住眼中的笑意地指着妙玉笑道:“这个姐姐,她可是我的姐姐。竟然我们都遇到了一家子了?果然就是一家子的人,怪道都比别人亲密呢!”

  黛玉更是惊奇,不曾想到妙玉竟是西门雪的姐姐,也是西门家的小姐。妙玉亲自烹上茶来,浅笑道:“你听雪儿胡说呢!我家在苏州,她家在大漠,八竿子打不着的。”西门雪不满地嘟囔道:“姐姐才胡说呢!姐姐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也是我的表姐,我才没胡说呢!”然后对黛玉说道:“她真是太后的亲侄女,俗家名字叫作苏妙。我只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后来就听说她出家了,再不想就在这里。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必定是要接她进宫里的。”

  黛玉澄澈的眼睛望着妙玉,妙玉浅笑道:“已是尘俗往事,又何必多言?皇宫深深,非我久居之地,也不想涉足其中。雪儿你该好生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许在太后娘娘跟前多漏了一个字。”西门雪撇嘴道:“罢了,我才不管姐姐多事呢!我只吃姐姐这里的好茶,用姐姐的好茶盏!”看着手中的茶,忽然惊叫起来:“这是雪莲花!”

  妙玉依旧浅笑道:“这是你林姐姐送了来的,你尝着好不好。”西门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气鼓鼓地瞪着黛玉道:“我在姐姐那里,都没喝到雪莲花茶!”黛玉想了一想,笑道:“我给忘记了,不曾想起这雪莲花茶来,等回去我叫紫鹃特特送你一包。”西门雪喝了一口茶,半眯起眼睛,道:“真是好茶,怪道臭哥哥舍不得给我一点儿,竟是全送了姐姐了。”

  妙玉浅笑道:“你哥哥倒也真真是有心人。”西门雪笑道:“哥哥有心却是真的,偏得不到别人的心呢!”黛玉听了,面色微微一红,染上了些许的羞涩,只装做没听到,低头品着雪莲花茶。妙玉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今世能得一见,焉知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妹妹且莫太过执着一心了,凡事也该看清了认清了自己的心才是。就像这园子里,是是非非,该舍该得,妹妹如今也该心中了然了罢?”

  黛玉听得眼光迷离起来,凝视着杯中展开了的雪莲花瓣,微微碧绿的水,雪白轻薄的花瓣,那种异样的风情,正如自己此时的迷惘,身处花红柳绿之中,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抛不开的情思,剪不断的牵挂,一切的尖锐和矛盾已渐渐地展露在眼前,自己却真不知道应该舍,还是应该得。佛家有曰:有舍才有得。可是自己能舍下对宝玉的牵挂,去得别人的情思么?

  这是万万不能的,自己是一个执着追求于心灵契合的女子,为了这一段情思,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的口角,埋香冢的落红、《西厢记》、《葬花词》、手帕上的绝句,一字一句,都凝结着自己的万种情丝,千般牵挂,终于在手帕定情之时有了心情的沉淀,有了宝玉爱情的表白,怎能一个舍字了结?

  西门雪早已两只眼睛乱晃着,深深打了个哈欠,摇摆着身子直接叫小尼姑带她去睡觉,明堂正道地霸占了妙玉的卧榻。妙玉轻轻揽住了黛玉娇柔的身子,道:“妹妹,不是姐姐在这冷天又泼你冷冰水,姐姐这一切都看得明白,也明白最终的结局。妹妹的性情和心思,直如一汪清泉,令人直视到底,本来你和怡红公子却是一双美满夫妻,但是终究是抵不过这世道父母之命,权势结合的。该放手了,妹妹就松开这双手罢。”

  黛玉低声泣道:“我不想松手,也不能松手啊姐姐。”妙玉道:“昨日之事,今日之事,我俱已知晓。如今老太太尚在,太太已如此对你,倘若他年你嫁了怡红公子,你该如何自处?太太眼中如何能容你?你素日里也是简单度日,不免在礼数上有些粗忽,人又长得风流标致,太太早已不满,将来她是婆婆,一家之长,若以七出之条,几句话也能休了你。若是如此,以怡红公子性情之软之弱,他如何保你?能保住你么?”

  黛玉眼中含着一泓清澈的泪水怔怔地望着说出此等言语的妙玉,有些不明白她的话,不懂得什么是七出之条。妙玉露出浅笑,道:“妹妹是从不看《女四书》等妇德之教,自然不明白若要休妻,有的是借口。妹妹身子原本就弱,一旦老太太仙去,太太一个‘恶疾’就能休妹妹下堂。这就是世道对女子的不公道,所以姐姐宁可出家,也不愿意出嫁。”

  黛玉听得心中已是十分冰冷,她年纪尚小,又只读诗书等物,从来没想过世道竟对女子这般的不公道。妙玉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道:“我本是苏州刺史的小姐,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是当今的亲表妹,因幼时也曾在太后娘娘身边久居多时,所以当今封我一个郡主封号,虽非公主,却比一般正经公主尊贵,满皇宫里也就只有雪儿和我一般,深得太后娘娘喜爱。后来年纪大了,当今原本要为我寻一门好亲事,我因看透了宫里的勾心斗角,也看透了这世道对女子天生的不公道,所以才以多病为借口,遁入了空门,从此不再和俗世有所瓜葛。”

  黛玉轻道:“姐姐的心,真真是无人能解。”妙玉紧了紧手,道:“好妹妹,你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女儿,也是个离经叛道之人,一生追求的不过就是心心相印罢了。只是这怡红公子博爱而轻狂,非你终身依靠。学里打架之因,金钏儿跳井之死,蒋玉菡失踪之责,又有多少明里暗里妹妹也不知道的事情?素日里他也只和满屋子里的丫头厮混,晴雯也还罢了,说话要强一些,嘴里虽不让人,却光明磊落,可那袭人素日里温温柔柔,办事说话也殷勤小心,她心里已是认定了宝姑娘的,焉有不看着妹妹和怡红公子说话却不告诉太太的道理?”

  黛玉眼泪终于落下,道:“姐姐所说,妹妹焉有不知?这一段时日在外头,夜深人静时,细细想想,却也懂得了好些事儿。也知道太太心中不容我,所以才有了进香之事。昨日里我取钱之事,虽说在别人眼里,我言谈举止大变,有些和先前不大一样了,我却也是明白了好些事儿的。”

  妙玉怜爱地笼了笼她颊边落下的青丝,柔声道:“好妹妹,我瞧着你的心性也似开朗了好些,这确是一件好事。”黛玉道:“姐姐,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姐姐说,可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也明白如今的情势,只是宝姐姐不是很入北静太妃的眼么?若果然是这样的话,金玉姻缘我又有何担心的呢?”

  妙玉轻笑道:“妹妹傻了不是?便是没了这薛家的宝姑娘,保不住就有别的人,太太娘家不也是有着好几位未出嫁的小姐的么?虽说不常来走动,毕竟是太太的亲侄女。太太是一心想把贾家管家权势握在手中的,只有她的媳妇是自己人,她才是放心了的,也才能放心。如今里虽说是链二奶奶管家,但是你是聪明人,也看得明白,假以时日,必定链二奶奶也落不到一个好字。这就是权势,六亲不认的权势。”

  黛玉惊得原本粉色的脸颊也有些发白,颤声道:“凤姐姐是太太的亲侄女,难道太太也不信任着凤姐姐?”妙玉冷笑道:“她只信任对她有利对她忠心的人罢了,连自己亲长子媳妇和长孙子都不在意的人,还在意别的什么?她心里眼里,也就只有怡红公子一个宝贝儿子罢了。在这样的世道里,一个妇道人家,能依靠的就只有儿子,所以她事事为了怡红公子着想,也事事想掌握着怡红公子,不然岂会如此看重袭人?袭人恰是她能放心的人,也是对她掌握儿子有利的人罢了。老太太和妹妹都是和怡红公子最亲密的人了,她如此厌恶妹妹,又何尝不是对着老太太阳奉阴违?只要是稍微能动摇到她管家的权势和母亲在儿子心中地位的人,她是不会客气的。我在宫里住了那么几年,有什么勾心斗角是我不明白的?是我看不出来的?”

  黛玉闭上了眼睛,眼角隐隐一滴清澈的泪水流下。是的,自己是何等的敏感,连花草树木都有所感的人,岂会真不懂得太太的心意?只是自己心中还抱着一丝丝的希冀,一丝丝对贾母的依靠罢了,更多的,也许就是不想叫自己的希冀破灭罢?姐姐今天的话不啻醍醐灌顶,是让自己的眼睛重新睁开了看着这世道这情势。

  妙玉有些心疼地揽着黛玉入怀,虽然今日之话给黛玉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但是却是不得不说,不得不提醒于她。黛玉命中有一大劫,一个死劫,必须从现在起开始解劫,不然以她这般刚直的性子,到时候希冀破灭,自是一条死路,一条‘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死路。

  黛玉把脸埋在了妙玉怀中,低声道:“姐姐放心,我该睁开了眼睛去看这世道的一切了,也该去学着怎样放弃了。”即使心中不愿意放弃,却也定要学着放弃,鹦鹉的话,此时萦绕心头:“本自还泪不为命,何必计较伤清明?”自己明白了,明白了。近日少见泪水盈面,想是还得尽了,也还得清了。

  
[正文:第二十章    借钱]


  在栊翠庵里一夜的论心,确是给黛玉心中投下了深深的烙痕,恰如平静无波的深潭中落如了一枚沉重的石子,荡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时半刻乃至于永远或许都是无法平息了的。也自此以后,黛玉言谈举动,都和宝玉渐渐远了起来,若无他事,她只闭门不出,但是她虽有远宝玉之心,却也难有清净闲暇之时。

  且不提宝玉每日过来看望,就是西门雪是公主,当今的德馨长公主殿下,尊贵无比,连北静王太妃也对之恭恭敬敬,自是把许多人都吓得回不过神来,也更多了过来走动串门的人。薛宝钗就是走动最多的一个,黛玉自是明白她心性,只是心中冷笑,也并不多言,只见她正一面喝着大红袍茶叶,一面笑道:“这些日子中,殿下在这里可还舒心?”

  西门雪却是喝着紫鹃沏来的雪莲花茶,吃着魅影儿递来的梅花藕粉糖糕,品着齿颊留香的美味,笑语盈盈地道:“本宫在这里跟着姐姐,不管吃喝玩乐,都沾着姐姐的大光,怎么能有不舒心的?”宝钗浅笑道:“殿下能降临这园子,是我们的沾了殿下的光,岂有殿下沾了别人的光的?殿下若是闲了,也该到处走一走,民女那里也还有好些玩意儿,若殿下不弃,就请移驾如何?”

  西门雪不答,只举着手中的藕粉糖糕,眼睛弯弯地对黛玉笑道:“姐姐,这糕吃着我不过瘾,我要吃珍珠明月水晶糕,配着我这雪莲花茶正是极品的美味呢!”黛玉浅笑道:“什么珍珠明月水晶糕的?我竟未听过这个名儿。”魅影儿却是直接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说雪儿大姑娘哟,若是公子知道了,瞧你还吃不吃了!”

  西门雪直瞪着魅影儿好一会,恨得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好你个魅影儿,连本宫也笑话起来了,不但如此,还威胁起了本宫了!我减了你的月钱。”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了先时黛玉说的西门狂的话来,忙拉着黛玉问道:“先前哥哥说我什么坏话了?”黛玉想了起来,抿嘴一笑,继而拿着手帕子握住嘴,半日才道:“若是雪儿那疯丫头礼数粗忽直如野人一般不听话,惹恼了姑娘,就直接叫魅影儿把她丢出去罢!”娇嫩轻柔的声音,居然学起了西门狂的说话气势,虽有些不伦不类,却也好笑得紧。

  紫鹃听了抿着嘴笑,雪雁回过头去握着嘴,西门雪却是瞪大了眼珠子,恨得拿起炕桌上的筷子就敲黛玉的手,叫道:“姐姐也欺负我!”魅影儿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若是公子知道了大姑娘敲林姑娘的手,大姑娘也该掂量掂量着一些罢?”西门雪急忙丢下了筷子,甩得老远,忙替黛玉揉着手,笑嘻嘻地对黛玉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做的哟!姐姐可是什么都看着的,我没做哦!”

  黛玉见状只觉得好笑,问魅影儿道:“珍珠明月水晶糕是什么?若有,就叫人弄了来给雪儿吃。”魅影儿道:“那是以南海的极品珍珠碾为细粉,加上深山里采集的明月珠果,以及菩提花粉等神物,做成了水晶冻一般的点心,不但精巧好看,亦最是珍贵不过的,最是补身子的。就是先前姑娘说着好看味道也好的水晶冻。往日里公子只叫柳厨子做过一次尝了尝味道,大姑娘也尝了的,不想这大姑娘就是记住了的,别的不吃,偏就提出想吃这个。”如此珍异之物,宝钗已听得变了脸色,黛玉却不在意,只道:“既然是有的,就叫柳厨子做一些给雪儿吃。”西门雪高兴地笑道:“姐姐对我最好了,我来这里就是沾姐姐的光。”

  过了好一会,西门雪才想起来薛宝钗说的话,只笑道:“本宫可是沾了姐姐的光才来的,不然我哪里能吃到姐姐的喝到姐姐的?宝姑娘只看着也明白不是姐姐沾本宫的光,是本宫沾姐姐的光。”宝钗浅笑道:“颦儿原与别人不同,如今也是越发得不一样了,竟叫公主殿下也沾颦儿的光。”

  西门雪笑道:“宝姑娘也别颦儿长颦儿短的,姐姐的小名儿原也不是这样由着人叫的。素日里这园子里上上下下,不是叫姑娘,就是叫姐姐妹妹的,岂有宝姑娘这样直接称呼小名儿的?本宫瞧着还是懂得一些礼数为是。再者先前姐姐几乎跌进了悬崖里,这跟车的害了姐姐,总该出来有个交代才是,听说已有人百般访寻了。本宫想,这薛家也是皇商世家,也人多面儿广,人脉也多,倒是也仔细访着那跟车的下落才是,若是访到,本宫自也不亏待了薛家的。”宝钗万万料不到这个和湘云有些相似的女孩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面色也白了一些,半声也没有言语,略坐一坐也就以他故离开了。

  黛玉只是冷眼看着,并不言语,但也明白了这虎狼之群,万事都要小心为是。正在心中感叹,就听说珍珠明月水晶糕做好了。魅影儿和牡丹两个各捧着一个缠丝红玛瑙的碟子来,上面各有四块水晶冻似的糕点,恰成了芙蓉花形。西门雪一叠声地叫好,忙不迭就要吃,一面吃一面赞叹,叫黛玉越发的好笑起来。

  且说宝钗本是满心希望能入北静太妃之眼,被娶作北静王之妃,偏生除了北静太妃的几声赞许之外,就再没听到丝毫消息。王夫人自是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底下的婆子小丫头等却都开始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但宝钗是何等稳重端庄之人,依旧不减丝毫往昔光彩,那底下的人也越发敬佩起了她,深觉有大家主母之风。

  已是暮春时节,天气和暖,西门雪因犯了春困,所以卧在沉香木床上睡觉。黛玉一时兴起,就独自出门,也未叫人跟着,走在柳叶渚上,挽了几枝青嫩的柳条儿玩耍,恰和领口襟前绣的几朵青翠柳叶相映成趣,越发显得妩媚起来。

  可巧平儿迎面走来,见状忙拉住了黛玉,悄悄笑道:“我的姑娘哟,好端端的不跟公主殿下说笑解闷,出来作什么?”黛玉笑道:“雪儿正睡觉呢,我也乏闷着,所以就出来透透气。怎么,这园子我竟是不能来逛的了?”平儿眼见四处无人,才悄悄笑道:“奶奶才打发我来告诉姑娘一声,别离了公主殿下,避过太太罢了。”

  黛玉不解,忙问原故。平儿悄悄道:“先时老太太不是给了姑娘一万两银票和一千两白银了么?又有了那二百两黄金。如今太太算计着这笔金子银子呢!可巧方才宫里的戴权太监打发人说,看中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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