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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外续之囚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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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逶迤至栊翠庵来,早已有妙玉亲自迎了出来,黛玉笑道:“我一个大俗人,哪里修来的福分?叫你来请我品茗的?”妙玉笑道:“说你俗?那也是你叫我说的!你明明吃出来是我们苏州梅花上的雪水,偏问我说是雨水,我不说你是俗人还说别人不成?别人虽不明白,你却是明白我说你俗的道理。快进来,才叫人取了水出来,正经咱们好好品品才是。”

  黛玉方进了妙玉的厢房里,脱了斗篷,坐到铺着大白狐皮褥的炕上,妙玉亲自烹茶,拿了一个白雪梅花官窑盖碗,斟了一碗递给黛玉。黛玉先看茶碗,笑道:“好器皿!北宋宋徽宗时早已毁损绝迹的官窑瓷器。且这白雪红梅是出自宋徽宗亲笔,比之先前的五彩成窑小盖盅更有几分天然的风姿。”闻了闻茶香,尚未品尝便先笑道:“你这人就偏爱这茶这水。”

  妙玉笑道:“你喜欢这茶杯,回头我送你一对就是。你喝这是什么茶叶?”黛玉笑道:“这满大家子个个都爱吃茶,我再闻不出来你这茶叶,岂不真是俗人了?这凝结在我潇湘馆竹叶上的露水,偏就你拿来煮茶,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潇湘馆里收集露水了?这极品的君山银针,配上这天然的竹叶露水,果然别有一番韵味。真真你是个雅人,喝水吃茶也有这么古怪的主意。”

  妙玉笑道:“这满府里,也就只有你一个能吃出我的茶水来历,便是那怡红公子,若不得我提醒,他也吃不出我这茶水来历。那日里虽说我骂了你一句大俗人,你也明白我并不是说你的,想一想吃茶的四人之中,也就只有那宝姑娘一个人是给世俗利益熏到了骨子里的,浑身透着世俗的俗气和理气,按理说她那么一个大俗人,才是不配吃我的茶呢!”

  黛玉吃了一口茶,笑道:“果然清醇无比,明儿我回去,也叫紫鹃收了竹叶上的露水来烹茶吃。”妙玉道:“茶叶露水虽好,却不合你多吃,你这么一个身子骨儿,还是少吃些茶为妙,多将养一些身子。”黛玉点头笑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不过在人前略做个样子罢了,如今有个魅影儿管着我饮食起居,我哪里能拿自己的身子骨肆无忌惮地去吃茶?”

  妙玉看了几眼魅影儿,点头叹道:“有她和紫鹃陪着倒也算是甚好,总比你孤苦伶仃在此好上十百倍。”黛玉指着魅影儿笑道:“瞧你这么大的面子,竟能叫她赞你!”魅影儿笑道:“我可没给姑娘提起过的,这妙玉师父我也是认得的。”黛玉听了差点喷出茶来,连紫鹃也诧异不已,道:“这可奇了,你怎么认得她了?”

  妙玉笑道:“那年我初进京时,和师父偶遇匪徒,若不是魅影儿姑娘相救,只怕早已魂落九泉了。”黛玉更觉得有趣,笑道:“我竟不知道她曾经救过你。”魅影儿笑道:“那时候我是跟我家主子在京城里玩耍,才救了妙玉师父的。”黛玉歪着头打量魅影儿,清明澄澈的眼睛中闪着好奇,半日才轻叹道:“我竟真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什么来历了!”

  妙玉笑道:“来历有何难解之处?你这样一个聪敏人儿,自然明白来处来去处去的道理。”黛玉听了笑道:“罢了,我也不管你是从什么来处来,难得见到妙玉称赞你,又跟了我这许久,若是不好的,也不会对我这样好了。”妙玉明白黛玉万事不萦于心的想法,便笑道:“你闲了也该多到我这里来走动走动,我也给你开开怀,省得你在那里长吁短叹的。”

  黛玉笑道:“只要你不嫌我是俗人,我自然是来多打搅你的。”妙玉从炕桌上拿起一个匣子来,递给黛玉,笑道:“我是出家人,原也用不得这些东西,如今也快过年了,你们也忙着做新衣裳打首饰的,我的这些就送了你戴吧,省得放在我这里也是白糟蹋了。”黛玉打开匣子,却是满满一匣子的腕镯戒指珠宝钗环,样样精巧雅致,极是不俗。

  妙玉拿起一枝珠花替黛玉簪在发间,粉红色的珍珠微微发出柔和的光芒,式样雅致不说,更有一种可爱恬美之意,妙玉心中感叹,真不愧是潇湘妃子,真不愧是大观园中的尖儿,任何人见到这样清新脱俗的女子,也必会为其出众的气质倾倒不已。黛玉深知妙玉心性,也并不推辞,笑道:“叫我来品茗,却是送我这些。若是别人,自然高兴得紧,我却只领你的心意罢了。”妙玉笑着把匣子盖上递给了紫鹃拿着,道:“若是别人,我也不给。”

  黛玉笑道:“我认你做姐姐罢!不认姐姐也成,总之我心里把姐姐当作是亲姐姐了。”妙玉笑道:“你不是才认了宝姑娘做姐姐?”黛玉红了脸,笑道:“素日里我也只当宝姐姐藏奸,也不曾想到她是真好,不但教导了我好些话,还送了燕窝和冰糖来,真是把我当妹妹看了。”妙玉叹道:“你认我做姐姐,我何尝不认得你是妹妹?傻妹妹,你真真是傻,还是小女孩子的心性,你这样的心性在那里,叫我怎么不替你担心呢?”

  
[正文:第九章 开导]


  听了妙玉的话,黛玉眼中闪过几抹疑惑,道:“难道宝姐姐并不是真心待我的?”妙玉叹了一口气,问道:“她那日跟你说了一些什么?”黛玉把那日错说酒令儿宝钗兰言解疑癖等事一一说与妙玉听,妙玉听罢冷笑道:“妹妹你也真真是傻,一席不露针的话,几两燕窝,就叫妹妹这样就当她是亲姐姐一般,明儿给她卖了,妹妹还替她数银子呢!”

  黛玉不明白到底宝钗哪里说的不对了,只好睁着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看着妙玉,企求她给自己解惑。妙玉拉着她手,款款地道:“好妹妹,你年纪小,又没在外面走动过,不通人情世故,处世也尖锐有余,圆滑不足,我是吃过这大苦头的,所以我不希望你也这样。你纵然是绝顶聪明,却不会明白她这些话中隐含的意思。”

  黛玉听了心中一震,道:“姐姐告诉我,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妙玉道:“妹妹你听她话中意思,妹妹明明是个女孩儿,她却说到男人读书治国的道理上面,哪里是劝解妹妹呢?不过是借着妹妹的嘴把这些道理告诉怡红公子罢了,因为她明白你在怡红公子面前说的话比她说的更让怡红公子放在心上百倍。她固然也是真心劝你那些话,也是真心送你几两燕窝,却也不无笼络之意,一言一行都是为了怡红公子,哪里单单是为了你呢?”

  黛玉惊得脸色都白了,本来粉色的嘴唇也成了偏白色,天真纯真的她,因为父母双亡,所以对亲情更有一种莫名的期盼,本来真心以为宝姐姐是为自己好,却原来自己还是被她紧紧攥在了手心里。是的,自己听了宝钗的一番话,和她亲敬异常,俨然同胞所出,宝玉是问了原因,自己也跟宝玉说了,宝玉自然是从心底也和自己一样感激宝钗了。

  妙玉轻叹了一声,握着黛玉的手,道:“傻妹妹,你只自己心中有个底儿便罢了,好歹替自己多打算一些。你虽说是先入为主,但那宝姑娘却是后来居上,又是太太的亲侄女,太太那样精明算计的人只会选她不会要妹妹。”黛玉滴泪道:“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我寄人篱下,一无所有,每日里还要受人闲言碎语,我能怎么办呢?”

  妙玉叹息,一个被世俗名利熏到了骨子里的女子,进宫待选不成,就把眼光放在了鲜花着锦一般的贾家,把懵懂稚涩的宝玉视为上青云的云梯,把痴情黛玉的一番子心意视为虚无,她固然是端庄沉稳,固然是大方贤淑,但却真真不该在二玉心意中横插一脚。天然率真的黛玉,蔑视礼教的黛玉,是自己在大观园最看重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值得自己去疼惜的女孩,看着她为情所苦,为情所伤,自己心中何尝不为之黯然神伤?

  妙玉拿着黛玉的手帕子替她擦掉了眼泪,轻声道:“好妹妹,你记得姐姐今天告诉你的话,宝姑娘不值得你信任,也不能信任,不然吃亏的惟独是你自己。她刻意讨好老太太,刻意周旋于贾府上下,她的目的不言而明。莫看她面儿上热情周全,内心骨子里她只对自己家母亲兄长是真心,只对她认为的金玉良缘有耐心,其他人不过多是她表现端庄稳重的棋子罢了。虽说素日里她不把这些金玉良缘一回事放在心中,也越发远着宝玉,这却是她欲远则近。木石虽近,则金玉齐大,妹妹你可明白?”

  黛玉听了,心中登时凉透,忍住泪道:“姐姐说的话我都记着了,明儿我有什么委屈,只管来找姐姐。”妙玉微微露出笑靥,轻抚黛玉柔细的青丝,替她拢了拢两边散落的鬓发,道:“好妹妹,好歹多留心一些自己,将养身子要紧,别管那些闲言碎语,那不过都是有心人传出来叫你伤心难过的。闲了就来我这里看看佛经,静静心。如今雪越发大了,我也不留你了,你回去罢,还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惦记着你呢!”

  黛玉点了点头,魅影儿替黛玉披了斗篷,一时收拾好了,妙玉才叫小丫头拿了一套竹叶青花瓷的瓷器和两瓶子茶叶,笑道:“我想你住潇湘馆,最爱那几竿竹子,这套瓷器就送了给你罢,想来也和你那里的景色相配。这是极品的君山银针和极品的龙井,你也拿去尝一尝。”黛玉见这套北宋时代的青花瓷器,精细不说,却甚雅致,真和自己窗外的几竿竹子相配,心中也甚是喜欢,便笑道:“谢谢姐姐。”便叫魅影儿接了,自离开栊翠庵。妙玉送了出门,见黛玉的身影渐渐消失,方回过身来,叫小丫头子关闭了庵门。

  前脚才回了潇湘馆,刚换了衣裳,就见宝玉笑着进来了,道:“我已在老太太跟前略露了话儿了,老太太心里也明白,回头定然就叫凤姐姐打发人送燕窝来。妹妹中午想着什么吃?我打发丫头到厨房里说去,一会到老太太那里用午饭。”黛玉一面叫紫鹃拿妙玉送的瓷器沏妙玉送的银针,一面笑道:“多谢你了,我如今还没想着吃什么呢,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正说着,就听人通报道:“宝姑娘来了。”黛玉听了,面色一顿,明白妙玉说的没错,宝钗确实是有心人,宝玉前脚来,她就后脚到了。她忙笑道:“请宝姐姐进来。”果然就见宝钗披着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耙丝的鹤氅进来,一面解开鹤氅递给一边的魅影儿,一面笑道:“闻到妹妹这里的茶香来了。”

  黛玉道:“敢情宝姐姐只是为了吃茶来的?”便叫紫鹃也替宝钗沏了茶来。宝钗坐到宝玉对面的暖炕上,笑看紫鹃递到自己手中的茶碗,浅笑道:“妹妹这茶碗可名贵着呢!竹叶青花瓷器,是北宋时代的官窑所出,由物及人,可见出于众物之上,竟比我家的那些粗俗瓷器好上好些。”黛玉浅浅颦笑道:“宝姐姐谬赞了,不过就是一俗器罢了,哪里还由物及人呢!”

  宝钗面色轻轻一顿,依旧沉稳,她自恃薛家富足,又是皇商世家,进上之物多从自家而出,自己见多识广,古玩珍器家中不知凡几,哪里知道如此价值连城的古瓷,黛玉竟以一俗器轻轻带过,便笑道:“我从未见过妹妹这套瓷器,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得的?”黛玉喝着魅影儿端上来的滚白水药汁子,笑道:“我说宝姐姐就这样有心?不管什么都记得不成?这是妙姐姐今天才送了给我的,我看着和我这潇湘馆也很相配,所以就受了姐姐的好意。”

  宝钗目光霍然一跳,道:“妙玉那乖僻人送妹妹的?妹妹什么时候认了妙玉做姐姐了?我竟不知。”黛玉笑道:“我和姐姐不过是志同道合,所以多说了几句话,品了姐姐的好茶,今儿的事情,宝姐姐怎么会知道?”宝钗浅笑道:“妹妹多了一个姐姐,自然也是好事,省得妹妹天天伤春感秋。只不知道这妙玉哪里来的这么些好瓷器。前儿的成窑盅子,脱胎填白官窑盖碗,如今又送了妹妹这一整套的竹叶青花瓷器,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黛玉笑道:“宝姐姐到底是皇商家的小姐,这么几个杯子瓷器的,在宝姐姐嘴里也都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了。我可不这样认为,不过就是喝茶的器皿罢了。在姐姐那里,一概珠宝瓷器不过都是俗物罢了。”宝玉也兴高采烈地笑道:“妹妹说得极是,妙玉那样一个高洁人儿,原出于众人之上,是世人意想不到之人。到了她那里,自然把一切珠宝玉器都贬为俗器了。”

  宝钗笑了一笑,并不怪责宝玉也帮着黛玉说妙玉的好话,忽然一转眼间见到了搭在紫檀衣架子上的鹰羽斗篷,眼光突然一阵深思,笑道:“这是什么毛织的?我竟没见妹妹穿过。”宝玉看了过去,也好奇地伸手要去拈一把,看看是什么毛织物。魅影儿伸手打掉了宝玉的手,道:“姑娘的衣裳,最厌别人随便拈来拈去的,二爷还是别碰的为妙。”

  宝玉转而向黛玉笑道:“妹妹你瞧,你身边这个魅影儿什么都管着妹妹,连妹妹的衣裳我也碰不得了!”黛玉把手中的茶碗递给了雪雁,笑道:“一件衣裳的事情,宝哥哥和魅影儿计较什么?”宝玉拍手笑道:“我猜猜,这件斗篷定然是老太太给妹妹的了!老太太那天给了琴妹妹一件,给了我一件,云妹妹的大褂子也是老太太给的,就妹妹没得,原来好的老太太还是留给妹妹了。”

  魅影儿道:“我说二爷哟,也别太自顾自说话儿!老太太给姑娘的衣裳多着呢,给二爷你之前,就给了我们姑娘好几件斗篷,还等着在二爷姑娘们后面给呢?”宝钗笑道:“可见老太太疼颦儿了,这件衣裳可比野鸭子和孔雀毛的名贵多着呢!天下里恐怕也就只这么一件。我也只听过,从来没见过的。”

  宝玉好奇地问道:“姐姐博学多闻,这是什么毛织的?”宝钗笑道:“这是大雪山雪鹰翅膀内侧的绒毛拈了线织的,最是保暖的,我也只在书上听过,从来没有见过,再不想竟在妹妹这里见到了。不过这斗篷是白色的,虽说几枝红梅花还甚娇艳,到底还甚是素雅,雪地里穿白色的反给雪花压下去了。”

  黛玉笑道:“又不是跟雪花比美,不过讲究暖和罢了。这斗篷也不过在屋子里披上一披,谁还正经穿它出去呢?”魅影儿拍手笑道:“我记起来了,还有一件大红的呢,我竟忘了拿给姑娘穿了。那么大雪里,姑娘们不是猩猩毡,就是羽缎羽纱的,十来件大红衣裳映着大雪好不齐整,姑娘穿着白的越发素净了,老太太必定不喜欢的!”说着,兴冲冲地进了内室,果然拿了一件大红的鹰羽斗篷来,红地里织着一团一团清雅的芙蓉花,娇艳中不减雅致。

  黛玉心中甚奇,却见宝钗脸色微微有些震动,宝玉却拍手称好。正在这时,前面有人来请吃饭,说姨太太摆了几桌酒席请老太太赏雪。黛玉方又整装同宝玉宝钗二人到前面来,果然众家姐妹们都是一色猩猩毡和羽缎羽纱的斗篷,岫烟也穿着平儿送她的那件半新羽纱的斗篷,十来件大红衣裳映着大雪真是好不齐整!

  宝钗低声跟莺儿吩咐了一声,莺儿自去了半日,回来手上却多了一件大红猩猩毡织着大朵红牡丹的斗篷来给宝钗换上,越发显得宝钗丰姿端丽,鲜艳妩媚。贾母穿着青缎一斗珠儿的羊皮褂子坐在暖亭中的大炕上,觑着眼看着外面姑娘们玩雪,笑道:“这宝丫头一穿上新鲜衣裳,越发出挑得好了!小孩子家,原该穿鲜艳一些的衣裳,太素净了很不好的。”

  凤姐儿笑着指着拈了一枝梅花的黛玉,道:“老祖宗你看,这林妹妹这么一个标致人儿,穿上这么一件精雅衣裳,越发显得风流飘逸,也越发显出了那股子气派来,竟比画儿上的仙女儿还好看了!怪道老祖宗天天心里口上无时不忘,无时不念叨着的。怪道都说老祖宗会调理人,真真调理出了一个仙女儿来!”

  说得贾母笑推鸳鸯道:“快撕了这猴儿的一张嘴,在我面前也这样编派你妹妹!”王夫人却是面色一顿,低头不说话,只喝着手中的茶,薛姨妈笑道:“凤哥儿说的不错,到底是老太太会调理人,这林姑娘真真是和老太太脱了一个影儿来。”

  正说着,忽然就听有人说道:“前面老爷说了,北静王爷和几个达官显贵受大老爷邀请,来咱们园子里赏雪游园来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吩咐着回老太太和太太姑娘奶奶们知道,仔细着一些,莫撞见了他们。”

  
[正文:第十章 相见]


  贾母听了面色一沉,没有说话,王夫人道:“北静王爷和咱们家是世交,那些又都是达官显贵之流,怎么说也不好推辞,再者又是大老爷下了帖子邀请的,好歹还是咱们回避了罢,叫姑娘们都回房去。”贾母点了点头,笑道:“只姨太太这酒席,咱们可还没吃足了呢!”大家一笑,鸳鸯出去说了一声,姑娘们方都散了。

  黛玉本来懒怠,因此反而心中喜欢,向贾母告了辞,宝玉笑道:“我陪妹妹说话去。”正要跟黛玉一起回潇湘馆,王夫人就开口道:“宝玉站住,我还有几句话嘱咐你呢!”宝玉只得站住了,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向黛玉招手笑道:“玉儿你也不必先回你那里,到外祖母那里去,外祖母也有几句话嘱咐你呢!”黛玉听了,方随贾母到了贾母房中。

  贾母拥着黛玉坐到铺着大狼皮褥子的暖炕上,笑道:“外祖母叫你来,不过白嘱咐你几句话。今儿那些人虽说个个都是达官显贵之流,保不住也有孟浪之人,在那园子里闲逛,他们也不在意,也恐你有不着意的地方,若给那些人见了你模样儿,岂不坏了你的名声?因此你就陪着我在屋子里玩,吃了晚饭后再回去。”黛玉听了心中感激不已,把头靠在贾母怀里,道:“还是外祖母疼玉儿。”

  贾母忽然看到她发上的珠花,笑道:“这花儿好,谁给你的?”黛玉露出少见的欢快笑靥,越发显得面若三春桃花,和粉红色珠花相映成趣,道:“是妙玉姐姐给我的,我认了妙姐姐做姐姐了。”贾母一怔,笑道:“这也好,妙玉年纪大了你五六岁,见识也多,有她陪着你说话解闷儿,时常开导你,你也多了一个去处,也省得你一个儿天天伤春感秋的!她那里清净,什么时候闲了你倒是可以多去走走。”

  黛玉点头笑道:“我心里真把妙姐姐当成了亲姐姐,少不得我要去打搅她的。”贾母也笑了,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慰,正要说话,就听得鸳鸯笑道:“这北静王爷和那些达官显贵老爷们真真有趣儿,不但有老爷爷们的拜礼,竟还有姑娘们的呢!每人一份,每一样东西都写着签子,前头老爷使人送来了。”果然许多小丫头子捧上许多东西来。

  贾母看时,先是北静王爷送的,迎春探春惜春和薛宝钗姐妹湘云等每人湖笔二枝,徽墨二锭,宣纸二刀,端砚二方。宝玉亦如此一份,贾兰亦如此。惟独黛玉不同,乃是湖州银镶斑竹极品羊毫笔四枝,唐朝松烟香墨四锭,桑麻宣纸八刀,蟠龙紫石古砚一方,新书四部,吴道子真迹古画一幅,王羲之真迹法帖一部。

  贾母脸色微微一顿,明眼人一见就知道黛玉和众人不同了,便问黛玉道:“怎么这北静王爷竟待你如此与众不同?你可明白其中原故?”黛玉摇头,道:“玉儿不知。”突然想起宝玉曾把自己的诗词写到了扇子上,不由得一呆,脸色有些儿苍白了,低声道:“宝玉曾在扇子上写了几首诗,不妨传了出去,我和云妹妹已说了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了这个?”

  贾母眉头一皱,道:“这个宝玉,就是让人不省心!姑娘家的诗词不过写着玩儿罢了,怎么能把闺阁中的字迹流传了出去?明儿得好好说说他。”然后吩咐鸳鸯道:“若说送的礼物,就说都是一样的,若是听到一点儿嚼舌,说林丫头的礼物不一样,不必回我,直接撵了出去。”鸳鸯是聪明人,自然满口答应了,那些小丫头子不识字,自然也不明白贾母说的什么。

  余者所送礼物皆是一样的,并不分彼此,惟独又有一人送的礼物不同,迎春探春惜春和薛宝钗姐妹湘云宝玉贾兰等每人不过就是笔墨纸砚玩意等物,送黛玉的却只是一只白玉匣子和一只青玉匣子,鸳鸯打了开来,登时满室清香。白玉匣子里面是一个白玉盆里种着一株灵芝,贾母见多识广,认得这灵芝少说也有上千年的气候,乃是天下罕有的宝物。

  青玉匣子里是一个青石条盆,盆里种着一朵莲花,那莲花大如牡丹,像是书上写的雪莲花,双层花瓣真是薄如纸,白如雪,润如玉,莹如冰,透明得宛如水晶雕刻出来的,青翠的叶子更衬得莲花晶莹剔透,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虽是鲜花,却让人觉得满目流光,美得令人屏息,美得令人目不转睛。那些小丫头子都惊得呆了。

  黛玉只觉得奇怪,道:“这是什么花?像是雪莲,却又更像是冰雕的莲花。”贾母叹了一口气,问鸳鸯道:“这是谁送的?”鸳鸯把帖子拿到贾母跟前,别无多字,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苍劲字迹写道:“灵芝冰莲,聊表敬意。”落款是西门狂。黛玉拿着帖子闷闷不语,贾母道:“这两样东西可比金子银子更珍贵了许多了。”

  魅影儿笑道:“还是老太太是有见识的。这灵芝呢,也不是一般深山里的灵芝,是极北苦寒之地大雪山千丈悬崖下才生长的千年雪山灵芝,养水是极好的,就是用滚水的热气来熏这灵芝,灵芝上凝结的水珠儿放在洗澡水里,对身体有极大好处。可这灵芝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底下可没两个人能下得了那样深的悬崖。”

  黛玉疑惑道:“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么就单单送给我了?我不要它!”魅影儿一怔,贾母已道:“罢了,已送了来了,还怎么退送回去?好歹对你身子骨儿是有好处的,横竖就叫魅影儿拿回你那里去罢。”魅影儿也笑道:“总之也是一点子心意,姑娘拒之门外反失了礼数儿,倒叫有心人说姑娘的不是了。”黛玉只得罢了。

  贾母吩咐鸳鸯用两块红缎子把这匣子包起来,吩咐小丫头子抬到潇湘馆去,紫鹃笑道:“我还是回去收拾一下罢,也仔细一些。”贾母点头道:“你倒还伏侍得姑娘细心一些,东西你也都记得,你就暂且回去罢。”紫鹃方带着小丫头子捧了礼物抬了灵芝冰莲径自回潇湘馆去了。

  黛玉闷闷地绞着手帕子,贾母因有些乏了,就笑道:“你自去玩罢,只别回园子里去,我歇一歇。”黛玉听了,忙告了退,自出了贾母卧室。才在外间和鸳鸯魅影儿等人抹了一回骨牌,就见宝钗微笑着进来道:“林妹妹走,我得了一把好琴,你快与我去瞧瞧!”黛玉道:“我等着老祖宗一会儿说话呢,明儿再去姐姐那里瞧罢。”

  宝钗笑道:“好歹妹妹给我一点子脸面儿,快跟我去罢,一会儿再送妹妹来老太太这里。”不等黛玉再次拒绝,就拉着黛玉出了屋子。黛玉心中不悦,已被宝钗拉到了蘅芜院,魅影儿忙拿了斗篷给黛玉披上,也跟了过来。只见院中莺儿已摆设了香案和一张琴,笑道:“林姑娘可来了,瞧瞧我们姑娘的琴怎么样,这可是我们二爷才使人送了来的。”

  黛玉看时,却是上等桧木精雕而成,琴身上面雕刻着几朵浅淡的牡丹花样,精细玲珑,显是少见之物。只是过于精雕细琢了,反失了天然的灵气。黛玉淡然笑道:“果然好琴,也还算得齐整,只不知道姐姐今儿弹什么曲子?”宝钗洗手焚香,端坐案后,笑道:“百鸟朝凤!”说着手指一挑,试了试琴音,悠扬的乐音从她指间流淌出来。

  黛玉坐上铺着灰鼠椅披的椅子,魅影儿拿了脚踏手炉一色收拾好了,才静静地听着曲子。黛玉本来极擅抚琴,幼时也随着母亲学了一年,母亲也常赞自己的琴声比旁人多了几分天然脱俗和轻灵之气,是个抚琴的好胚子。只因到了这里,也就让那随身的古琴生了一层尘土,再也未曾抚过了。如今听着宝钗的琴声,她是以弹琴的技巧来抚琴,虽然极力试图弹出曲子的轻灵,却因心性所定,仍旧是沉厚有余,轻灵不足。

  黛玉静静地听着,转眼间才发现宝钗今日竟盛妆艳服,打扮得与众不同,真个如姣花初绽新月清辉,也不似方才吃酒作耍时里面袄裙半新不旧,只披风华丽。黛玉笑道:“宝姐姐今日打扮好看,竟越发比下去所有姐妹们了。”宝钗红了脸,似真似假地道:“就你一张嘴不让人,略穿两件新鲜衣裳你也有话说。我哪里比得你呢,一天一套新衣裳,一天一个新花样儿。”

  宝钗笑道:“妹妹来弹一支曲子,定然比我弹得好听!”黛玉摇头,浅笑道:“早已多年不摸琴了,手法也生疏了,哪里还弹得来曲子?还是宝姐姐弹着,我在这里听着。”宝钗似真似假地硬拉着黛玉坐在案后,自己又命莺儿端了一把古琴出来,不过是桐木所制,也无花纹雕刻,比不得桧木精致。黛玉笑道:“我用这把桐木琴。”说着坐到了桐木琴前,魅影儿伏侍她洗了手,又亲自点了一柱线香。

  黛玉静心片刻,纤指一勾,一缕琴声飘然而出,弹的却是《空山鸟语》之曲,忽然一阵风声,不知道怎么着,一群鸟雀忽喇喇地飞来,停在了黛玉身周的墙头各色藤萝香草上,黄莺、杜鹃、白鸽、喜鹊、八哥、画眉、雪鹊,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鸟儿,竟和琴声或一问一喝,或齐声鸣唱。过了片刻,琴声渐响,越发清醇,各色鸟雀不再出声,只听得空中振翼之声大响,东南西北各处又飞来无数鸟雀,或栖息墙头,或上下翻飞,五色缤纷,真乃天下奇观。琴声飘然轻灵中又听得平和中正之美,隐隐然一股王者气势。正是宝钗方才弹奏的《百鸟朝凤》。黛玉弹到后来,琴声越弹越低,本在墙头栖息的鸟雀一齐在蘅芜院上空飞舞翻动,景象越发的壮观起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驻足相望。突然“铮”的一声,琴声止歇,百鸟飞翔了一会,慢慢散去。

  黛玉缓缓站起,走到椅子上坐下,接了魅影儿递来的手炉,浅笑道:“多少年没有动过琴了,今日琴声倒还入得耳朵。”宝钗定定地看着黛玉,道:“颦儿,我怎么不知道你弹得这样好?”黛玉笑道:“我没有姐姐的技巧好,比不上姐姐的。我只记得我娘亲在世的时候说过,琴为心声,用的不是技巧,是心,是曲子原本的天然风姿。”

  忽然听得一声朗笑道:“好一个琴为心声,天然风姿!”黛玉心中诧异,正要回避,就见宝钗款款站起,门前已站了三人,一是宝玉,一人是黛玉那日遇匪时见到的公子,另一人却不认得了。只见那人大约二十来岁年纪,银灰色的长发披散双肩,以一根宽宽的皮带勒住,勒子中心刻着鹰形花纹,身上也只穿着薄薄的青色衫子,浓眉大眼,目光锐利,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想来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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