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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故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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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住了一年,李家的日子连粥也喝不上了。李凤云决定,再一次出卖自己,给父亲和弟弟们一条活路。这次她得了500元。含泪把钱交给了父亲后,她头也不回地就跟日本人来到了东宁要塞的石门子慰安所。
日军在华的慰安所,开始于1932年。东宁的,要晚些。
自从1933年日寇侵占了东宁县后,关东军的人数猛增到13万人。长期的性压抑煎熬着日军,他们酗酒斗殴,甚至自杀,还有因为嫖娼感染性病等,削减了日军的战斗力。当时,一些日本已婚妇女和未婚女学生,闻讯后自愿来到中国“荣军”,但对于狼群一样的需求,只是几只羔羊而已。于是,1000多名中国朝鲜等国的妇女,被强迫或者欺骗到了中国,充当泄欲工具。当时,慰安妇与日军的比例大概是1比130左右,那就意味着每名慰安妇每天要遭受十几个、二十几个,甚至更多日军的蹂躏。有些慰安妇被摧残死了,有些慰安妇终身残废。而李凤云,则坚持到了最后。
1945年8月的一天,日军得知苏军将进攻东宁要塞,开始外运慰安妇以转移罪证。到8月8日晚,只剩下石门子的100多名慰安妇。8月9日零时,苏军发动猛攻,日寇或逃命或抵抗,无暇顾及慰安妇。她们只能在炮火与流弹中奔逃。很多人当场仆倒丧命。李凤云、金明珠(化名)、池明芳(化名)和李星芝(化名)等幸存下来。
逃出来的李凤云举目无亲,还不会说汉话,依然还是走投无路。一位当地农民,收留了她。不久,他们结了婚。为隐瞒那段历史,她改了名,还和丈夫搬过家。几十年来,她始终没有生儿育女,有人说,是日军摧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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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慰安妇(2)
1987年,李凤云的老伴病逝,她被接进了敬老院。半个世纪的时间,依然没有淡化得了她那根植于骨髓和心灵深处的苦痛,直到今天,她还常常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凡电视上有日军的画面,人们就趁她还没注意之前,迅速换台。
在黑龙江境内,散落着当年逃出来的一些慰安妇,但敢于站出来控诉的,一共才有4人。李凤云老人是第一个。在她的影响带动下,2002年2月27日,金明珠、李星芝等也终于鼓起勇气,把历史公诸于众。
儿童团的副团长
2004年,秋风中。
老人坐在焦庄户某农户门前的泥土地上,他的手中有草绳和大葱,身边有成捆的大葱。偶而,他停手,抬头,茫然远望。他的前面,就是地道战的碉堡。秋风掠过,他头发萧瑟如草。一地道战老民兵说,他就是焦宪来,焦庄户当年的儿童团副团长。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许多根据地,成立了密集的儿童团。从东北的黑土地到晋西北的黄土高原,从苏北地区,到陕甘宁边区,随处可见抗日儿童团持枪伫立的身影。陕甘宁边区有7万,华北抗日根据地有60万,苏北解放区有18万(包括少年队)。其中,晋察冀边区的儿童团,公认最为出色。在青年救国会的领导下,利用年纪小,不被注意的特点,他们深入敌后,侦察敌情抓汉奸,站岗放哨送书信……焦宪来就是其中的一员,在他的身后,则跟有60多个提红缨枪的孩子。
1929年,焦宪来出生于河北省(顺文区)顺义县焦庄户村的农民家庭。他的父母都老实巴交,而他们的6个孩子却多有血性。
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焦庄户是抵抗日本侵略者和反对国民党统治的坚强堡垒,焦家是急先锋。焦宪来的大哥焦宪良,是贫协会主席。他组织农民斗地主,分田地,交公粮,抓汉奸,打日寇;他的二哥是地道战的民兵骨干,他们是让日寇和国军伤透脑筋的人。他们无数次地让进攻的敌人,丢盔弃甲地抬着同伴的尸体,黯然离去。最终,焦宪良战死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一次战斗中,他被国民党军队的炮弹当场炸死。当时,他正在满眼喷火地冲锋,突然“轰”地一声,一颗炮弹爆炸了……
受家庭熏染,身为老小的焦宪来,7岁就扛起了红缨枪。15岁那年,他当上了儿童团副团长。
那时,“八路”经常给他们讲共产儿童团的故事。共产儿童团,在抗日儿童团之前,创建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以上杭才溪的共产儿童团最为活跃。1929年,经共产党宣传鼓动,才溪一时革命烈火熊熊。农民男女老幼齐举刀枪,土豪老财哭爹喊娘。10月,各村的孩子被圈拢起来,组建儿童团,穷苦的孩子奔走相告,争相参加。他们系着跟鲜血一样颜色的领带,戴列宁帽,扛木棍,每天站岗、放哨、查路条,有时还挨家挨户搞宣传。最初,他们被称为“劳动童子团”。1930年12月,改称“共产儿童团”。除地主、富农、资本家的孩子外,7到14岁的儿童都可以参加。他们依然以血色领带为标志,以“举右手高过头,伸五指手心向左的举手礼”为礼仪,以“准备着,时时刻刻准备着!”为口号。在焦宪来幼小的心目中,共产儿童团就是大大的英雄。
战争的烽火熄灭后,该干啥的,继续干啥。焦宪来又像自己的祖辈一样,劳作,土中求食,过着跟泥土一样普通的生活。21岁那年,一阵鞭炮。他把新娘迎回家抱上了床,两年后,又离异。妻子没给他留下只男片女,他孤苦大半生,晚年和侄子一家共同生活。村里分给他2亩多地,他已无力耕种,似乎他连说话都嫌累,我曾试图从他嘴里多抠些东西,他淡然地沉默……
关键词
地道战、广岛原子弹、儿童团
老长工(1)
2001年的金秋,能让乔维业老人眉开眼笑的季节。
在黑龙江省肇源县的一农家院里,乔维业老人正与儿孙一起剥玉米棒子。剥完的,没剥完的,都小山一样。他的曾孙子,不时地偎蹭到他的怀里,揪他的胡子,捏他的鼻子。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摸孩子的脸,拉孩子的小手,还不时嘿嘿地笑。
乔家原籍吉林德惠,祖祖辈辈土里刨食。1910年,乔维业出生了。那正是风雨飘摇盗匪多如牛毛的清末。自打他睁开眼睛看人世,就看到了爸妈菜色脸上密布的愁云。
乔维业5岁那年年底,爸爸死了,无钱救治病死的。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乔家连苞米面粥也喝不上了。妈妈的病情也日渐加剧。尽管那已经是中华民国三年了,当年冷面的县令变成了笑脸县长,威严的长袍变成了平民的中山装。可县长的笑脸,毕竟无法变成填饱百姓肚子的窝头,农民的日子,还是要一镐一镐地刨,一锄一锄地锄。乔维业8岁那年,妈妈终于放下了锄头,睁着眼睛去了。她的眼角挂着泪花,乔维业成了孤儿。
11岁那年,乔维业投奔姑姑,来到了黑龙江省。姑姑家,是两扇门板透亮、关门掉土、夜里可以穿过房顶看星星的小土坯房,小房里有锅没盖儿,没米有袋儿。猛然加了他这张饥饿的嘴,一个土豆,就要多切几瓣儿;一锅粥,就要多添一瓢水。熄灯后,他经常听到姑姑的叹息。不久,他就到范家窝棚给地主当了“半拉子”。他放猪,放牛,挑水,砍柴,铲地,拔草,手脚不停,到了秋后,得4石带皮子的粮食。
长到19岁,乔维业当长工扛起了大活。他种地收割样样在行,少言寡语就知道低头干活,东家选他作“打头的”。农忙时节,早3点就起床,黑咕隆咚走几里路赶到地头时,太阳还在山后头睡着呢;干到晚上9点多才收工,回到村里,星星已经挂满了天空。一年到头,他可以挣17石粮食,也是带皮的。
23岁时,他借村邻的一铺土炕,娶妻李秀章。妻子和他一样勤快,过门没满3天,就开始养鸡养猪下大地。到了秋天,猪肥鸡大,也都卖了,成了有钱人家的美味。过年了,人家的肉香飘来,乔维业也想买点“好嚼裹”,妻子就说还没有房子呢。思来想去,他走向豆腐房,挪进屋去,红着脸,讨要点豆腐渣。妻子用猪肉皮、大葱炒炒,就笑呵呵地给他端上桌儿,再温2两烧酒,小两口也就过了新婚的第一个大年。
东北的“土改”,比其他地区,都来得早。在东北全境,约有3800万人口,按10亩一垧计算,约有土地1000万垧。经日伪14年的残酷盘剥,广大农村遍地赤贫化。在南满,雇工约占总人口32%,北满则在40%以上。土地除开拓地、满拓地外,一般是高度集中在地主阶级手中。据日本人的统计:100垧以上的大土地占有者,北满有2.9%户,占50%的土地;中满有0.2%户,占30%土地;南满有4.2%户,占40.4%的土地。许多穷得穿不上裤子的农民,渴望“土改”。1947年下半年,乔维业家乡的“土改”开始了。
一通响锣,乔维业被贫协会和民兵招呼到场院开大会。他的大东家,脖子上挂着牌子,站在台上。他不认字,牌子上写着什么,不知道。东家低着头,浑身哆嗦。他想,牌子上一定没写什么好东西。大东家两侧,站着少东家,他们的脖子上,也挂着牌子。三四个拿枪的民兵,看着他们。农民越聚越多,吵吵嚷嚷。贫协主席让农民控诉大东家的罪行。有人撺掇王老根,他推托两下,就上了台。他愤怒地说他给大东家扛活时,大东家经常给自己家很少有的粘豆包吃,撑得胃疼,还落下了毛病。台下一阵大笑,贫协会主席自己跳上了台,他撸起裤腿子,露出了一条3寸左右的疤痕,他说是被老东家的狗咬的,老东家死了,只能找大东家算账。台下一阵骚动,有人开始往台上扔东西,平时见着大东家点头哈腰的二柱子,不时地用三八大盖枪的托子,猛砸大东家的后腰眼儿。大东家惨叫不止,少东家哆哆嗦嗦。讲着讲着,贫协会主席的眼泪就下来了,最后鼻涕一把泪一把。乔维业什么也没有听清,就见大家蜂拥而上,接着就是木棒撞击骨肉的声音还有惨叫声。不久,一切就都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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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长工(2)
那年,乔维业分到了一垧地,还有一匹枣红大马和两间土坯房。转眼间原本还是地主的土地马匹还有房子,就属于了自己姓了乔,他总以为在做梦,让妻子掐掐手脖子,才断定是真的。那阵子,碰着谁,他都老远就打招呼,弄得一些人直发毛,走过很远,人家还回头看他。只有遇上少东家,他才手足无措,总觉心慌。贫协会主席教育他,地主的财产那是剥削农民的,农民拿回的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第一年秋收,连玉米带高粱,他得了30多石。手捧金灿灿的玉米,他笑个不停,妻子以为他“魔症”了。
互助组时期,他思前想后一整夜,还是响应号召,参加了。他被推为小组长;初级社时期,他被拥为队长。100多村民,都服气他。他比当年给地主“打头”时还卖力气。“土改”时分到的土地马匹归了公。除了房子,他又一无所有,他没有怨言。1956年,他又和大家奔向了高级社。
1958年,祖国山河一片红,人民公社成立了。他相信公社书记的话:共产主义马上要实现,要快步奔向共产主义。修水库挖水渠,他挽起裤腿,就往冰碴子的水里跳,他盼望早日实现书记的话。后来,公社号召大炼钢铁。农民不种地,干工人的活,他眼睛瞪得溜圆还是糊涂。看着耗费成千上万人几个月时间,炼出来的一块块除了扔掉没有任何用处的蜂窝钢,他更加糊涂。那年秋天分全年的口粮:每个劳动力5斤小米面,每户两袋子苞米面,还有一些甜菜缨子、白菜帮子以及一些谷糠。乔维业心里明白,要挨饿了。那一年,全村家家户户都吃菜团子喝稀糊糊,人人都面黄肌瘦。
村民吃饱肚子还没有几年,“文革”就开始了。革命委员会下派工作组到村里,整天要求斗地主斗富农批“林”批“孔”还批“走资派”。乔维业心里清楚,粮食是种出来的,不是批斗出来的,没有粮食,还得像当年那样挨饿。他死活坚持辞掉了队长的职务,三更草五更料地给生产队喂牛马,把那牛马伺弄得膘肥体壮。只要乔维业一到牲口棚,它们就冲他叫个不停。
1983年,分田到户。乔维业再一次分得了土地。他又扛起当年的老锄头,下地了。那年,他已经73岁。
他共有5个儿子,14个孙子,9个曾孙子。这些,都是他的宝贝,除此之外,还有伴随他一生的锄头,他喜欢边搂在怀里用结满老茧的双手抚摩,边看曾孙子骑着小自行车小燕儿一样地在他眼前飞来飞去。
最后的酋长(1)
2001年春节前4天的半夜,玛利亚·索的营地。
睡梦中的我被一阵激烈的吵嚷惊醒,我翻身摸刀。这时,柳霞跌跌撞撞地进了帐篷,我似乎听到她在喊:“舅舅,有人冻伤了!”我忙问:“谁冻伤了?”在这零下40多度的苦寒之地,每年醉酒冻死冻伤的大有人在。还在喝酒的何英军不慌不忙地说:“是有人喝醉动枪了,李哥你睡吧,没事,让我去收拾他们这帮小瘪犊子!”他是玛利亚·索的老儿子,也是帐篷里长辈。我倒头就睡。我清楚,到了大山林,一切由命。帐篷里外都有半自动步枪,每个枪膛都顶着子弹;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猎刀,每把刀都锋利无比。
不一会,外边传来厮打声,转瞬之间,又恢复了黑夜一样的沉寂。过了几分钟,何英军回到帐篷,他问我冷不冷,然后平静地说:“没事儿了。”又继续喝他的酒。我问何英军几点了,他说,放心吧,误不了事儿。他们承诺,次日领我上山拍摄驯鹿。看看他们醉眼朦胧的样子,再看看大半桶白酒,我真的担心起来。
他是从中午我来的时候一直喝过来的,他的舌头,早已发硬。他不时地放下酒瓶子,往炉子里添加木头,尽管外边是零下40度左右的严寒,帐篷内还算温暖。我记得自己是在傍晚时分醉倒的。采访完玛利亚·索老人之后,维佳赶紧把自己珍藏的10斤白酒,拿了出来,热情地请我喝。何英军也张开双手,邀我同饮。我知道那酒是维佳准备过年的,就连他的姐姐柳霞也很难从他的手中要出一两酒来。我盘腿上床开怀畅饮。跟猎民交往,需要用心换心,他们憎恨虚伪。玛利亚·索老人怕我饿着,又让她的儿媳为我送来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方便面还有面点“格列巴”(馕)。玛利亚·索老人一辈子都在山上度过,是猎民中惟一不会说汉话的老人。两大碗酒下肚,我头晕目眩,打过招呼,就和衣倒下了。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了床,我担心的场面果然摆在了眼前。他们都醉卧床上,横七竖八。柳霞自告奋勇,拉起失望呆立的我奔山上走去。积雪没膝,行路艰难,柳霞连续摔了几个跟头。我连忙拽着她回转。她说找不到驯鹿,多丢人。我知道,当年,她醉酒把腿摔断过,至今还打着钢板。我硬是拖回了她。直到中午,大家才陆续醒来。维佳从他自己的帐篷中走出,他的鼻子上粘着胶布,柳霞说弟弟的鼻子被舅舅踢塌了,弟弟嘱咐她不要告诉我。这时,玛利亚·索老人直奔维佳,抬手就是两巴掌,维佳不躲不闪,只是冲她傻笑。从表情上看,玛利亚·索老人似乎很生气,她好像在骂维佳。我问何英军,他没有给我翻译。后来,玛利亚·索老人又冲我喊着什么。何英军告诉我,老人家在喊我吃饭。玛利亚·索是营地的最长者,1929年出生,被尊为“部落酋长”,不仅在山上,即便在整个鄂乡,威望都像大山一样高。
或许没有谁能说得清使鹿鄂温克猎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嗜酒的,但他们不论男女多喜欢烈酒可是无可争议的。每逢亲朋聚会或节日,他们都在豪饮之后,跳“篝火舞”。他们的歌声像清泉一样清澈,舞蹈简单而豪放,歌、舞往往同时进行。领唱者哼着歌曲跳动,大家跟随着他翩翩起舞,歌声由低到高,速度由慢到快。年轻人更喜欢野性十足的“爱达哈喜愣舞”(“野猪舞”),人们模仿公野猪搏斗的动作,近乎疯狂地舞蹈,似乎要让胸中那澎湃的激情,在狂舞中迸溅。舞会没有时间约束,跳散为止……
以水的形式存在,以火的方式燃烧的酒,所带来的,除了笑声,还有别的什么。临上山前,当地的一位领导特意给我讲诉了这样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几十年前,北京某杂志社的一名记者前来采访,一群猎民高高兴兴地接他上山。他知道猎民喜欢白酒,就购买了几大桶,但是他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把酒拿出来。半路休息,他就拿出了白酒,而且是十几斤白酒。猎民边喝边唱,歌声在山林中飘荡。兴奋的猎民,让他唱歌,面对能歌善舞的猎民,他活像一个尿了裤子的小学生,退缩了。一个猎民愤怒地逼迫他跳舞,他坚决拒绝。最后,猎民开枪了。子弹在他的脚前脚后炸开了花,他慌忙躲避。猎民们开心地大笑,竟然把十几斤白酒统统喝光了,然后抛下他一溜烟地走了。几天后,当地政府找到了他。那时,他已经冻成了“冰砣子”。滴酒不沾的玛丽亚·索老人说,在过去,只有在过节或来客人的时候,大家才喝酒,而现在好多人一年到头就没有清醒的时候。
最后的酋长(2)
历史上的使鹿鄂温克猎民,原本游猎于外贝加尔湖沿岸和列拿河流域,在17 至18世纪,他们才跋山涉水,迁徙到了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里。直到解放前夕,他们还处在原始社会末期的父系家族公社阶段。对于他们的称谓,历史上几经改变。
唐代称其为“鞠国”。史书称:“鞠国在拔野古国东北500里,六日行至其国,有树无草,但有地苔,无羊、马。国畜鹿如羊、马,使鹿牵车,可乘三四人,人衣鹿皮食地苔。”元代,蒙古人把他们叫做“兀良哈”。波斯史家拉施都丁记载:“林木中之兀良哈,盖以其人居广大森林之内”。并且说他们:“衣兽皮,食野牛、羊肉。”还说兀良哈人迁徙时“用野牛(即驯鹿)载其物,从不居森林之外,其居屋以树皮编结之,用桦皮为顶。兀良哈人所居之地,山岳屹立,森林遍布,天时酷寒,冬日常猎于雪中。以名曰察纳之板系于足下。持杖撑雪而行……甚为迅速”。明代,以“野人”蔑称他们。《全辽制》卷九载:“北山野人,乞列迷之别种,养鹿乘以出入”。清代,称使鹿鄂温克猎民为“使鹿部”、“喀木尼堪”、“鄂伦春”。《清太宗实录》载汉人称鄂温克猎民为“栖林”。古往今来,鄂温克猎民一直自称“鄂温克”,即“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们”。玛利亚·索说,他们只认同这个名称。
玛利亚·索还说,驯鹿是天派来的神兽,他们的历史是驯鹿背上驮着的,游走在大森林的历史。她 17岁那年,嫁给了猎手拉吉米·何。自己娘家陪送了4头驯鹿,加上拉吉米的,当时共有12头,也成了一小群儿。驯鹿造型奇特,马头鹿角驴身牛蹄,鄂语称“鄂伦”,俗称“四不象”。《封神演义》中姜子牙的坐骑就是驯鹿的化身。 驯鹿广泛分布于地球的北半部,目前全世界总数五六百万头。俄罗斯拥有数量最多。在亚洲,仅中国有,在中国,只有敖鲁古雅鄂温克族乡才有。通常驯鹿处于自由觅食的半野放状态,只有割茸和配种时才把驯鹿圈到猎民点。到了冬天,每隔半个月要顺着雪蹄印找一找,夏天的时候,就点燃一些蒿草,让驯鹿回来躲避蚊虫的叮咬。到了晚上,再放驯鹿出去觅食。苔藓、蘑菇是驯鹿的主要食物,猎民每年都要转场。那时,猎民带领几十头,上百头,甚至几百头驯鹿,在林海中缓缓流动,还有鹿铃在林海中悠扬回响……
在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中,除了驯鹿,还生长着熊、狍、獐、野猪、水獭、猞猁、山狗、狐狸、灰鼠、山兔、飞龙等飞禽走兽。那是猎民渔猎、畜牧的区域。玛利亚·索的父母都是远近闻名的猎人,她从小也练就了百发百中的功夫。她经常背着孩子,狩猎在茫茫林海。她使用的是叫做“乌得木苦得”的小子弹燧石枪。她把猎到的灰鼠剥皮,然后用松针穿起来,放到火上去烤,浓香就弥漫了。灰鼠肉,是鄂家人重要的食物。
玛利亚·索也像其他鄂温克猎民一样具有明显的外部特征:矮瘦,手脚纤细,头部略呈方形,顶部和颈部较短,脸扁平而宽,颧骨高凸。他们拥有了超常的视力、听力和嗅觉,还有强健的脚力,以及对寒冷不可思议的抵抗能力。他们能仅凭借鹿、熊等动物留下的蛛丝马迹就断定它们的准确方位,通过动物残留的气味就能识别它们的性别,离开的时间以及数量的多少。在零下40摄氏度的苦寒下,他们能独自在大树上过夜。他们追捕“四不象”时,经常翻山越岭,昼夜兼程。一周、两周、甚至数周,渴了抓一把雪填到嘴里,饿了嚼块肉干,直到“四不象”累得只能坐以待毙。
对于捕获的野兽,当年的鄂温克猎民恪守的传统分配法则是“先人后己”。慷慨,是公认的美德。就连必须的交换,猎民也是以无言的方式进行背靠背的交换。他们耻于经商,不喜欢谈价。猎物的肉按户平均分配,皮子要给没打中的猎手。如果“乌力愣”中的四名猎手出猎,一个人打到了三个野兽,皮子也没有他自己的份,必须等到第四个,也就是最后一张皮子才属于自己。如果同一个“乌力愣”的四个人一起出猎,一名猎手打到一头鹿,他要把皮、茸、尾给丙,肉由“乌力愣”按户均分,鹿头由甲吃。如乙打到了要给丁,丁打到了给甲。丙打到了给乙。如果连续打到了三头鹿,自己不能要,先给乙、丙、丁,打到第四个才是自己的。如果一个“乌力愣”的两个人打到熊,打死熊的人不要熊头和熊皮,头和皮给未打中者,自己要前半身。全“乌力愣”的人,都来吃熊的后半身,然后再吃前半身。玛利亚·索的丈夫是神射手,他猎杀的动物很多,拿回家的很少。玛利亚·索认为,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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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酋长(3)
玛利亚·索等鄂温克猎民多喜欢占卜、原梦。出猎前,他们手拿鱼的下颌骨向上一扔,同时说“新昆都”。牙如向上时说“都普斯”,同时用拳打,连续扔三次,都是如此,认为能打到野兽。否则,认为不好。早晨生火时,见到昨天烧的木炭立起时,便认为有客人要来。但如果是晚间,立起的木炭,就表明鬼要来了,要打掉这木炭。晨起,如痰中有泡,断定必能打到野兽。发现自己的刀子无意中刃向上时,便认为一定能剥到兽皮。取刀时家人要说:“剥、剥、剥。”
玛利亚·索的先民,把熊作为自己的图腾,认定熊是自己的“祖先”。她的丈夫曾经猎杀过熊。但是,直到吃熊以前,任何人都绝对不能说熊是被谁打死的,要说熊“睡觉了”。在剥熊皮时,必须首先割掉睾丸,把它挂在树上,然后动手剥皮,割皮时不能割断动脉,而必须把血挤进心脏里去。熊的脖子也不能随便割断,而是先把小肠取出,绕熊头三周后才能割断。剥皮用的刀子不能叫刀子,而叫“刻尔根基”,意思是什么也切不断的钝刀,打熊的枪不能叫枪,而叫“呼翁基”(意思是什么都打不死的器具)。吃熊肉前,年岁最大的老人坐在“撮罗子”的神位上,其余的人围着篝火坐成一个圆圈。他用小羹匙舀满熬好的熊油,然后倒进火里祭火神。油“滋啦”一冒火苗,大家喊“火笑了,火笑了!”然后齐声学乌鸦叫。老人说:“是乌鸦吃你的肉,不是鄂温克猎民吃你的肉!”说完把熊油分给每人一份,喝了以后才开始吃肉。而熊的心、头、食道、眼睛、肺、肝等都要进行风葬。对于杀死过猎民的熊,只留下皮子,也就没有风葬的待遇了。
当年猎民狩猎时,总有威风凛凛的猎犬跑前跑后。那猎犬比普通家犬凶悍而灵敏。玛丽娅·索说,要调教出一条像样的猎犬,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在它刚满一岁时,就先训练它逮松鼠等小东西。要让它饿着肚子到森林里,让它主动寻找猎物。捕到猎物时,要立即把肉给它。使它对猎物的气味敏感,也对捕捉猎物有强烈的欲望。当它成年后,开始训练捕捉“四不象”等大兽。先故意把野兽打伤放掉,然后让猎犬寻着血迹追杀。猎物到手后,要立即把猎物的内脏给它吃。经过几年的磨砺,才能训练出一条优秀的猎犬。绝大多数的鹿和“四不象”,都害怕猎犬咬肛门,只要猎犬追击,就停止奔跑,低着头,用角与猎犬对峙。这样,猎人的机会就来了。熊是森林的霸王,尤其是伤熊,更加凶暴。当它扑咬猎人时,猎犬就要不惜牺牲自己,扯住它的后腿,为猎民开枪或逃生争取时间。当猎民被扑倒生命危急时,猎犬就要舍命相救。在鄂乡,至今还流传名叫“岁离阔”的猎犬两次救主的故事。
玛利亚·索等猎民,把祖先神称之为“舍卧刻”。为了表示对舍卧刻的崇敬,他们还连同其他东西也一起供奉,称之为“玛鲁”神。“玛鲁”的神位一般在“撮罗子”的东北或西北角。严禁妇女到“玛鲁”神的附近,更不许越过“玛鲁”神位到“撮罗子”北边区。如果来了尊贵的客人,必须让到“撮罗子”的北侧。进入“撮罗子”只能从门而入,男子可随便坐,一般坐右首,但要从哪边入,从哪边出,不可绕圈子。玛利亚·索等猎民认为绕圈子,猎民狩猎时就要迷路。我进入玛利亚·索家时,自然也尊重着他们的习俗。
萨满教是玛利亚·索等猎民的信仰。萨满教认为萨满是人和神的使者。在猎民的心中,享有崇高的威望。萨满是世袭的,每个氏族都有氏族的萨满,老萨满去世后,由他的亲弟弟亲妹妹或亲生儿女来继承。如没有后代,由萨满提前在自己的氏族内选择继承者。部落的头人或酋长一般都由萨满来担任。男女都可以当萨满但男萨满必须装成女萨满的样子,胸前挂上象征妇女乳房的东西,也要在衣服上缝制一些女式兜,而且要戴上妇女的头发,平时一定要穿妇女的衣服。萨满跳神时穿着奇异的神衣,头顶鹿角帽子,面带假面具,双目半开半闭,使自己陷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口中念念有词,做和鬼神说话的样子。使鹿鄂温克最后一位萨满叫妞拉,她活了100多岁。她离开时,也把使鹿鄂温克的萨满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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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酋长(4)
到了1985年前后,鄂乡的猎物急剧减少,驯鹿的饲养成为了主业。玛利亚·索等人,也很少狩猎了。如今的使鹿鄂温克猎民共有230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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