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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妹的爱与性:恋爱中的女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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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金突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够了,”他心里情不自禁地说。
  赫麦妮无意识中感到了他的动作。她抬起眼皮,看到他突然随着一波未知的浪峰消失了,于是她感到那浪头在自己头上炸碎了。是她那强大的意志让她不动声色地依旧坐着不离餐桌,胡拉乱扯着。可是黑暗笼罩了她,她像一只船沉到了浪头下面。她在黑暗中触礁了,她完了。但她那顽强的意志仍在起作用,她仍然挺着。
  “上午沐浴好吗?”她突然看着大家说。

布莱德比(11)
“太好了,”约瑟华说,“这个早晨太美了。”
  “欧,是太美了,”玛兹小姐说。
  “是啊,去沐浴吧,”那意大利女人说。
  “可我们没有泳装啊,”杰拉德说。
  “用我的吧,”亚历山大说,“反正我必须到教堂去上日课,大家都等我呢。”
  “你是基督教徒吗?”那意大利伯爵夫人突然感兴趣地问。
  “不是,”亚历山大说,“我不是,但我认为应该维持旧的体制。”
  “旧的体制很好呀。”玛兹小姐声调悦耳地说。
  “啊,是啊,”布莱德利女士说。
  大家都漫步走到草坪上去。这是初夏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早晨,生活显得颇为微妙,就像一种梦境。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天上没有一丝白云,山下湖中的天鹅像百合花漂浮在水上,孔雀昂首挺胸地迈着大步穿过树阴走人沐浴着阳光的草地。这美好的昔日景象多么令人*啊。
  “再见了”亚历山大愉快地挥着手套向大家告别,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灌木丛中,朝教堂走去。
  “好了,”赫麦妮说,“咱们去吧。”
  “我不去,”厄秀拉说。
  “你不想去吗?”赫麦妮缓缓地扫视着她说。
  “是的,我不想,”厄秀拉说。
  “我也不去,”戈珍说。
  “我的泳衣准备了吗?”杰拉德问。
  “我不知道,”赫麦妮声调奇怪地说笑着。“一块巾子够吗,一大块手巾。”
  “可以,”杰拉德说。
  “那就跟我来吧,”赫麦妮说。
  第一个跑上草坪的是那娇小的意大利女人,她像一只小猫,白白的腿在阳光下闪烁着,边跑边低下用金黄绸帕包着的头。她穿过大门下到草坪上,脱下浴巾,露出象牙般洁白的身体,金黄色的手帕包着头,往水边一站,把水中的天鹅吓了一跳。然后跑出来的是布莱德利女士,她身着墨绿色衣服,像一只巨大柔软的洋李子。杰拉德腰间围着一块腥红色绸布,胳膊上搭着一块浴巾,似乎在阳光中有点飘飘然,他微笑着走走停停,步履潇洒,*的肌体白皙,但人显得很自然。约瑟华先生披着一件长衫。最后出来的是赫麦妮,她身披一件紫色斗篷,头用紫和金黄两色头巾包着,显得挺拔、高雅。她颀长挺拔的身段很美,白皙的腿迈着一字步,那种娴静的高雅在她的披风微微飘动时最令人*。她穿过草坪,像一段奇特的记忆,堂而皇之地缓缓走向水边。
  通向深谷的阶梯平台上,有三个大池塘,阳光下,水波娴静,很是妖娆。池中流水漫过一道小石墙,在石缝中汩汩淌出,飞溅着落到下面的另一个池中。天鹅上了对岸,芦苇散发着清香,微风轻拂着人们的皮肤。
  杰拉德紧随着约瑟华跃入水中,一气游上对岸,爬了上去坐在石墙上。又有人跳入水中,是伯爵夫人,她像猫一样游过去找杰拉德。他们双双坐在阳光下,双臂抱在胸前笑着。约瑟华先生游过来,靠近他们站在水中,水正齐到他的腋窝。随后赫麦妮和布莱德利女士也游过来,几个人在堤上坐成一排。
  “他们是不是太可怕了·是不是·”戈珍说,“他们是不是有些像四脚蛇·真像几只大四脚蛇,你见过约瑟华这样的人吗?他真像刚刚出世时到处爬行的四脚蛇。”
  戈珍惊诧地看着约瑟华先生,他站在齐胸深的水中,长长的灰白头发搭在额前,脖子镶嵌在粗厚的肩膀之中。他正同坐在上方的布莱德利女士谈着天。布莱德利腰宽体胖,浑身水淋淋的,像一个李子,似乎她会像动物园里的海狮那样滚下来。

布莱德比(12)
厄秀拉默默看着他们。杰拉德坐在赫麦妮和伯爵夫人中间开心地笑着。他令人想起酒神狄奥尼索斯,因为他的头发的确是金黄的,他丰满的身躯都在狂欢之中。赫麦妮高大挺拔的身体以一种可怕的优雅姿势倾靠向他,那样子怪吓人的,似乎她对自己行为的后果毫不负责任。杰拉德悟出了她身上某种危险性,那是一种抽搐般的疯狂。但他不管这些,自顾笑着,把身子转向伯爵夫人,夫人则抬起脸看着他。
  他们又都跳进水中,像一群海豹一样游起来。赫麦妮在水中沉醉般地游着,高大的身躯动得很慢。帕里斯特拉像一只水老鼠不声不响游得飞快。杰拉德则像一条白色的影子在水中起伏闪烁。他们接踵游来,钻出水面,回房间去了。
  杰拉德在外面耽搁了一下,他要同戈珍说话。
  “你不喜欢水,是吗?”他问。
  戈珍缓缓地把目光投向他,不经意地看着他。他大大咧咧地站在她面前,皮肤上泛着水珠。
  “我很喜欢水,”她回答道。
  他沉默了片刻,等待着她的解释。
  “你会游泳吗?”
  “会的。”
  但他仍然不问她刚才为什么不下水。他可以觉出她话音中的讽刺味儿。他走了,第一次受到了她的刺激。
  “你为什么不下水呢·”待他穿戴整齐以后他又问她。
  她犹豫了一会,对他的穷追不舍很反感。
  “因为我不喜欢这群人,”她回答。
  他笑了。她的话似乎还在他的耳畔回响。她的话着实辛辣,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她向他展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他想达到她那个境界,成为她所期望的那样的人。他知道只有她的标准才是举足轻重的,别人都是些局外人,不管他们的社会地位如何。杰拉德无法控制自己,他要努力达到她的要求,成为她眼中的男子汉,成为她眼中人的形象。
  午餐之后,别人都退出去了,只剩下赫麦妮、杰拉德和伯金,他们要在此结束原先的话题。他们的讨论总的来说充满了睿智但毫无实际内容。他们在酝酿一个新的国家,一个新的人的世界。假如旧的社会和国家被打碎、毁灭掉了,那么,紊乱中会出现什么后果呢·
  约瑟华先生曾说,伟大的社会观念就是实现人的社会平等。但杰拉德说不然,应该是每个人都适合承担他自己的那一点任务,让他完成那项任务并以此为满足。正在进行中的工作是统一人们的原则。只有工作,只有生产才能把人们聚合在一起。这是机械论,可社会就是一种机械。如果不工作,人们就孤立了,可以独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天啊!”戈珍叫道,“那样的话,我们就不需要名字了。就会像德国人一样,只称呼高级师傅先生和低级师傅先生。我们可以想象,‘我是矿山经理克里奇太太;我是议会议员罗迪斯太太;我是美术教师布朗温小姐。’这么称呼倒挺好的。”
  “事情会越变越好的,美术教员布朗温小姐,”杰拉德说。
  “什么事情呢,矿山经理克里奇先生·是指你我之间的关系吗?”
  “对呀,”那意大利人叫道,“就是指男人和女人之间——!”
  “那不是社会问题,”伯金嘲讽地说。
  “对,”杰拉德说。“我和女人的关系,这里没有介入社会问题,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句话可得十英镑,”伯金说。
  “你不认为一个女人是个社会的人吗?”厄秀拉问杰拉德。
  “她有两面性,”杰拉德说。“就社会来讲,她是社会的人。但对她的私生活来说,她是个自由的人,她要做什么,那纯属她个人的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布莱德比(13)
“你不觉得这两者很难分开吗?”厄秀拉说。
  “不,不难,”杰拉德说,“它们分得很自然,瞧,到处都是这样。”
  “当你没找到答案之前先不要笑。”伯金说。
  “我笑了吗?”他问。
  “如果,”赫麦妮终于开口说,“如果我们意识到我们在精神上是一样的,平等的,是兄弟,其余的就都不成问题了,就不会有这些吹毛求疵,忌妒,就不会有权力之争,其争斗的结果只能是毁灭、毁灭。”
  人们对这段话报以沉默,然后大家一齐站起来离开了桌子。等大伙都走了以后,伯金又转回身尖刻地指出:
  “恰恰相反,恰恰相反,赫麦妮,我们在精神上各不相同,并不平等——由于偶然的物质条件不相同造成了社会地位的不同。如果抽象地、从数字上看,我们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饥渴感,都长着两只眼、一个鼻子和两条腿。从数量上说我们都比谁不多不少。可在精神上却有着根本的不同,这不是平等或不平等所能说清的。国家就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你的*之说纯属谎言,你的所谓兄弟博爱也纯属假话,这一点只要你进一步推广、超出抽象的数字计算就可以得到证明。我们都要喝牛奶,吃夹肉面包,我们都要坐汽车——这就是所谓兄弟博爱的全部内容。可是,这不等于平等。
  “可是,作为我个人来说,我与其他男女们的平等有何关系·在精神上,我同他们像星星与星星之间那样彼此毫不相干,在质量和数量上也都有所不同。还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一个国家吧。谁也不比谁强多少,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平等的,而是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不同的,不同质的东西是无法比较的。一旦你开始比较,就会觉得某人比某人强得多,于是就产生了不平等。我希望人人分享一份世界上的财产,所以他就不会再强求什么,我就可以对他说:‘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你分到了公平的一份儿,你这蠢人,别妨碍我了,管你自己的事去吧。’”
  赫麦妮斜视着他。他可以感到她对他的话充满了厌恶与仇恨,那强烈的仇恨来自她的潜意识处。她在无意识的内心深处听到了他的话,可表面上她似乎在装聋作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听起来这口气太大了吧,卢伯特·”杰拉德和蔼地说。
  赫麦妮不满地哼了一声,伯金不禁后退一步。
  “是的,就这么大,”伯金的语气那么固执,令任何人都让步。说完他就走了。
  但是后来他为自己的话感到有些懊悔,他对可怜的赫麦妮太凶、太残酷了。他想悔过。他报复了她,伤害了她,现在想同她和好了。
  他来到了她舒适的闺房里。她正在桌上写信。他走进来时,她淡漠地抬起头,看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又低下头看自己的信纸。
  他捧起一大本书读了起来,他一直在读这本书,很注意这书的作者。他背朝着赫麦妮,弄得她无法写下信去了。她的头脑里一片混乱,一片黑暗,她像一个泳者在水中挣扎一样,挣扎着用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尽管她竭力要控制自己,可她垮了,黑暗似乎笼罩着她,她感到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怕的紧张感愈来愈强烈,那是一种可怕的痛苦,像被窒息了一样。
  然后她意识到,他的身影就像一堵墙一样,他的存在在摧毁她,如果她冲不出去的话,她就会被困在这可怕的墙中在恐惧中死去。他就是这墙,她必须推倒这堵墙,推倒这个可怕的障碍。非这样不可,否则她就会毁灭。 。 想看书来

布莱德比(14)
一个可怕的震颤从她身上穿过,如同一股电流一般。似乎有无数伏特的电流突然把她击倒了。她能感觉到他静静地坐在背后,简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可怕障碍物。他那默默地弯着的背,他的后脑壳,令她的头脑一片空白,令她呼吸紧促。
  一股情欲的激流冲向她的手臂——她要体验情欲的*。她的手臂颤抖着,感到异常有力,这股力量是无法抗拒的。这是怎样的欢乐·这是力的快乐,令人发狂的*!她就要得到情欲的狂喜与美妙的*了。它来了!在极度的恐怖与狂喜中,她知道它就要来临,它伴着狂喜来临了。她的手抓住桌上当作镇纸用的漂亮的蓝色青金石,把玩着,默默地站起身。她的心中燃着一团火,狂喜令她失去了理智。她靠近他,在他背后站了片刻。在她的魔力下,他一动也不动,变得懵懂起来。
  一股烈火燃遍全身,她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达到了极限,满足达到了极限,于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尽全身力气手握宝石向他头部砸将下来。但她的手指阻碍了宝石的冲击力。碰巧他正低头看书,宝石滑向一边,擦着他的耳朵砸了下去。她的手指落在桌上被砸疼了,这疼痛令她兴奋不已。可她仍不满足,又高高地举起手臂,再一次照准在桌上俯案的人头砸下去。她非砸烂这颗头颅不可。不砸碎她就不痛快。一千个生,一千个死对她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了,她只想痛快一下。
  这次她的动作不那么迅速了,很慢。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让他清醒了,他抬起扭曲着的脸看着她。但见她高举着青金石,他恐怖地再次意识到她是个左撇子①【英人传统上迷信左手为不祥象征。】,左手握着青金石,他急忙用一厚本修西的底斯的书挡住了头。青金石重重地落在书上,那力量几乎要折断他的脖子,震碎他的心。
  他精神上崩溃了,但他不怕,他推翻桌子避在一边,转过脸来正视着她。他像一只被击碎的水瓶,变成了碎碴。但他走起路来依旧泰然自若,他的头脑一点都不乱,并不惊诧。
  “别这样,别这样,赫麦妮,”他低声说,“我不许你这样。”
  他看到她高大的身影挺立着,一脸铁青,手里紧握着青金石。
  “靠边站,让我过去,”他靠近她说。
  她似乎被一只手推开了,站到了一边,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他,像一个中立的天使一样。
  “这样不好,”当他从她身边走过时说,“我是不会死的,听见了吗?”
  他面向着她退了出去,否则他一转过脸去她就会再一次打他。他提高警惕时,她连动都不敢动,她没有一点力气了。他就这样走了,让她一个人仍旧站在那里。
  她僵硬地站了许久,然后一头扎到长沙发里,昏睡起来。当她醒来时,她记起来都做了些什么,但她似乎觉得她不过是像任何受到他折磨的女人一样打了他一下。她打得对。她知道在精神上她是对的。她是不会犯错误的,她做了她应该做的事。她是对的,是纯洁的。她脸上永远挂着一副沉迷的宗教表情。
  伯金懵懵懂懂走出赫麦妮家,穿过公园,来到旷野中,直奔山上去。晴天转阴,天上落起雨点来。他漫步来到峡谷边上,这儿长着茂盛的榛树丛,鲜花吐艳,石楠丛、冷杉幼苗中已萌发出幼芽来。到处都很潮湿,谷地里淌着一道小溪,那溪水似乎很犹豫地流着。他知道他无法恢复理智,他是在黑暗中游动着。

布莱德比(15)
可是,他需要点什么。来到这花朵点缀着的茂盛灌木丛中,来到这湿漉漉的山坡上,他感到很幸福。他要接触它们,用自己的全牙与它们相触。于是他*衣服,赤身坐在草樱花中,脚、腿和膝盖在草樱花中轻柔地动着,然后扬起双臂躺下,让花草抚摸着他的腹部和胸膛。这触觉是那么美妙,令他感到一阵彻身的清凉,他似乎溶化在花草中了。
  可是这种抚摸太轻柔了。于是他穿过深草丛来到一人高的一片冷杉丛中。软软的尖树枝刺痛了他,在他的腹上洒着清凉的水珠,尖尖的刺尖扎痛了他的腰部。蓟刺尖尖的,但刺得不太疼,因为他走路很轻。在清凉的风信子中翻滚,肚皮朝下爬着、背上覆盖湿漉漉的青草,那草儿像一股气息,比任何女人的触摸都更温存、细腻、美妙;然后再用大腿去碰撞粗硬的冷杉枝子,肩膀感受着榛树枝的抽打、撕咬,然后把银色的白桦枝揽进自己怀中去感受着白桦枝的光滑、粗硬和那富有生命力的瘤骨——这一切真是太好、太好了,太令人满足了,什么也比不上青草的凉气沁入骨血中令人满足,什么也比不上这个。他是多么幸运啊,这可爱、细腻、有灵性的青草在等他如同他在等待它们一样,他是多么满足、多么幸福啊!
  他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身子,一边想到了赫麦妮以及她给他的打击。他可以感到自己半边的头在疼。可说到底,这有什么了不起?赫麦妮怎么样、别人又怎样·有了这美好、可爱的清凉气息,他就满足了,就不管那些了。真的,他原以为自己需要别人、需要女人,这真是一大错误。他并不想女人,一点都不需要。树叶、草樱花和树干,这些才真真儿地可爱、凉爽、令他渴望,它们沁入了他的血液中,成了他新的一部分,他感到自己得到了无限的丰富,他为此高兴极了。
  怪不得得赫麦妮要杀害他呢。他跟她有什么关系·①【此句参见《新约.约翰福音》第2章第4节:“妇人,我与你有何相干·”】他为什么要装作与人类有什么关系的样子·这里才是他的世界,除了这可爱、细腻、有灵性的青草他谁也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他只需要他自己、他活生生的自己。
  的确,他有必要回到人的世界中去。如果他知道自己属于何方,那倒没什么。可他不知道。这儿才是他的地盘,他与这里相关相连。尘世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爬出峡谷,真怀疑自己疯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宁可疯也不愿意做一个正常人。他欣赏自己的疯态,这时他是自由的。尘世的理智令他十分厌恶,反之,他发现了自己的疯态世界,这个世界是那么清新、细腻、令人心旷神怡。
  同时他又感到一股愁愫,那是旧道德观的残迹,它使你依然依恋着人类。但他对旧的道德、人和人类感到厌倦了。他爱的是这温柔、细腻的植物世界。它是那么清爽、美妙。他将对旧的惆怅不屑一顾,摈弃旧的道德,在新的环境中获得自由。
  他感到头疼愈来愈烈,每一分钟都在增加。他现在沿着大路朝最近的车站走去。下雨了,可他没戴帽子①【 40年代前英国职业男性出门不戴帽子被视为异常。】。现在就有不少怪人,下雨天出门不戴帽子。
  他弄不清,自己心情沉重、压抑,这当中有多少成分是由于害怕造成的·他怕别人看到他赤身*躺在草丛中。他是多么惧怕别人、惧怕人类啊!这惧怕几乎变成了一种恐怖、一种噩梦一一他怕别人看到自己。如果像亚历山大.塞尔科克②【苏格兰水手,曾独自一人在太平洋孤岛上度过了4年。他的故事启发了笛福。后者依此写出了(鲁宾孙漂流记》。】一样独自一人在孤岛上与动物和树林为伴,他就会既自由又快活,决不会有这种沉重与恐怖感。他爱青草的世界,在那里他感到自我陶醉。
  他觉得应该给赫麦妮写封信,以免她为自己担忧,他不想让她有什么负担。于是他在车站上给她写了封信:
  “我要回城里了,暂时不想回布莱德比。不过,我不希望你因为打了我有什么內疚,没什么。你就对别人说我心情一好,先走了。你打我是对的——我知道你会这样的。就这样吧。”
  等上了火车,他感到不舒服,动一动都感到难言的疼痛。他拖着步子从车站走到一辆出租车里,像一个盲人在摸索着一步步前行,靠的全然是一股意志。
  他一病就是两三周,但他没让赫麦妮知道。他感到不快,他跟她彻底疏远了。她自命不凡,沉醉在自己的信念中。她全靠着自尊、自信的精神力量生活着。
   。。

煤灰(1)
下午放学以后,布朗温家两姐妹从威利.格林那风景如画的山村走下来,来到铁道岔路口。栅门关上了,矿车轰轰作响地驶近了。机车喘着粗气在路基上缓缓前行。路边讯号室里那位一条腿的工人像一只螃蟹从壳中伸出头来向外探视着。
  她们等在路口时,杰拉德.克里奇骑着一匹*种的母马奔来了。他骑术很好,轻巧地驾驭着马,马在他的双腿间微微震颤着,令他感到心满意足。在戈珍眼中,杰拉德那副姿态着实有点诗情画意:他驾轻就熟地骑在马上,那匹苗条的红马,尾巴在空中甩着。他跟两个姑娘打了个招呼,就驱马来到栅门口,俯首看着铁路。戈珍刚才调侃地看着他那副英姿,现在转而看他本人了。他身材很好,举止潇洒,他的脸晒成了棕褐色,但唇上的粗胡髭却泛着点灰色,他凝视着远方的时候,那双蓝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
  火车喷着汽“哧哧”地驶了过来,马不喜欢它,开始向后退却,似乎被那陌生的声音伤害了似的。杰拉德把它拉回来,让它头冲着栅门站着。机车“哧哧”地声音愈来愈重、令它难耐,那没完没了的重复声既陌生又可怕,母马吓得浑身抖了起来,像松了的弹簧一样向后退着。杰拉德脸上掠过一丝微笑,眼睛闪闪发亮。他终于又把马赶了回来。
  噪声减弱了,小机车咣咣当当地出现在路基上,撞击声很刺耳。母马像碰到热烙铁一样跳开去。厄秀拉和戈珍恐慌地躲进路边的篱笆后。可杰拉德仍沉稳地骑在马上,又把马牵了回来。似乎他被母马磁铁般地吸住了,要把马背坐塌。
  “傻瓜!”戈珍叫道,“他为什么不躲火车呢?”
  戈珍瞪大了黑眼睛着迷地看着杰拉德。他目光炯炯地骑在马上,固执地驱赶着马团团转,那马风一般地打着转,可就是无法摆脱他的控制,也无法躲避那可怕的机车轰鸣声。矿车一辆接一辆地从铁道口处驶了过去,缓慢、沉重、可怕。
  机车似乎要等待什么,一个急刹闸,各节车厢撞着缓冲器,像铙钹一样发出刺耳吓人的声音,母马张开大嘴,缓缓地前蹄腾起来,似乎是被一阵可怕的风吹起来的。突然,它浑身抽动着要逃避可怕的火车,前腿伸开向后退着。两个姑娘紧紧抱在一起,感到这母马非把杰拉德压在身下不可。可是,他向前倾着身子,开心地笑着,最终还是令母马驻足,安静下来,再一次把它驱到栅门前的警戒线上。可是,他那巨大的压力引起了母马巨大的反感和恐怖,只见它后退着离开铁路,两条后腿在原地打着转,似乎它是一股旋风的中心。这幅景象令戈珍几乎昏厥过去,她的心都要被刺痛了。
  “不要这样,别这样,松开它!放它走,你这个傻瓜!”厄秀拉扯着嗓门,忘我地叫着。戈珍对厄秀拉这样忘我很不以为然。厄秀拉的声音那么有力,那么*裸的,真让人难以忍受。
  杰拉德神色严峻起来。他用力夹着马腹,就像一把尖刀刺中了马的要害,马又顺从地转了回来。母马喘着粗气咆哮着,鼻孔大张着喷出热气来,咧着大嘴,双目充满恐怖的神情。这幅情景真让人不舒服。可杰拉德就是不放松它,一点都不手软,就像一把剑刺人了它的胸膛。人与马都耗费了巨大的力量,汗流浃背。但他看上去很平静。就像一束冷漠的阳光一样。
  可矿车仍然一辆接一辆、一辆接一辆地“隆隆”驶来,慢悠悠的,就像一条无尽的细流一样,令人厌烦。火车车厢的连接处吱吱哑哑地响着,声音忽高忽低,母马惊恐万状,蹄子机械地踢腾着,它受着人的制约,蹄子毫无目标地踢腾。马背上的人将它的身子转过来,把它腾空的蹄子又压回地面,似乎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煤灰(2)
“它流血了!它流血了!”厄秀拉冲杰拉德恶狠狠地叫着。她知道自己是多么恨他。
  戈珍看到母马的腹部流着一股血水,吓得她脸都白了。她看到,就在伤口处,亮闪闪的马刺残酷地扎了进去。一时间戈珍感到眼前天旋地转,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她醒来时,心变得又冷又木。矿车仍然“隆隆”前行,人与马仍在搏斗着。但她的心变冷了,人也超脱了,没感觉了。此时她的心既硬又冷又木。
  她们看到带篷子的末尾值班车驶近了,矿车的撞击声减弱了,大家就要从那难以忍受的噪音中解脱出来了。母马重重地喘息着,马背上的人很自信地松了一口气,他的意志毫不动摇。值班车缓缓驶过去了,信号员朝外观看着,看着岔路口上这幅奇景。从那信号员的眼中,戈珍可以感觉出这幅奇景是多么孤单、短暂,就像永恒世界中的一个幻觉一样。
  矿车开过去后,四下里变得寂静起来,这是多么可爱、令人感激的寂静啊。多么甜美!厄秀拉仇视地望着远去的矿车。岔路口上的守门人走到他小屋的门前,前来开栅门。可不等门打开,戈珍就突然一步上前拨开插销,打开了两扇门,一扇朝看门人推去,她推开另一扇跑了过去。杰拉德突然信马由缰,策马飞跃向前,几乎直冲戈珍而来,但戈珍并不害怕。当他把马头推向旁边时,戈珍像个女巫一样扯着嗓门在路边冲他奇怪地大叫一声:
  “你也太傲慢了。”
  她的话很清晰,杰拉德听得真真的。他在跳跃着的马背上侧过身来,有点惊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母马的蹄子在枕木上踢打了三遍,然后,骑马人和马一起颠簸着上路了。
  两个姑娘看着他骑马走远了。守门人拖着一条木头做的腿在岔路口的枕木上掷地有声地蹒跚着。他把门拴紧,然后转回身对姑娘们说:
  “一个骑马能手就要有自己的骑法儿,谁都会这样。”
  “是的,”厄秀拉火辣辣、专横地说,“可他为什么不把马牵开等火车过去了再上来呢·他是个蛮横的傻瓜。难道他以为折磨一头动物就算够男子汉味儿了·马也是有灵性的,他凭什么要欺负、折磨一匹马·”
  守门人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
  “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匹好马,一头漂亮的马,很漂亮。可你不会发现他父亲也这么对待牲口。杰拉德。克里奇跟他爸爸一点都不一样,简直是两个人,两种人。”
  大家都不说话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厄秀拉叫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他欺负一头比他敏感十倍的牲口时他难道会觉得自己了不起吗?”
  大家又沉默了,守门人摇摇头,似乎他不想说什么而是要多思考。
  “我希望他把马训练得能经受住任何打击,”他说,“一匹纯种的*马,跟我们这里的马不是一类,全不一个样儿。据说他是从君士坦丁堡①【今名伊斯坦布尔,1923年前的土耳其首都。】搞来的这匹马。”
  “他会这样的!”厄秀拉说,“他最好把马留给土耳其人,他们会待它更高尚些。”
  守门人进屋去喝茶了,两位姑娘走上了布满厚厚的黑煤灰的胡同。戈珍被杰拉德横暴地骑在马上的情景惊呆了,头脑变麻了:那位碧眼金发的男子粗壮、强横的大腿紧紧地夹住狂躁的马身,直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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