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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证红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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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奇道,“林姐姐这么说,那必然是无错的了。……只是好端端的,怎么要怨我们什么‘薄情寡义’?”
“他是巴不得我们姐妹们丫鬟们都在他身边一辈子才好的。见宝姐姐要走了,自然不爽快。”
探春更奇,“哪有这个道理?难道丫鬟们就一辈子都不放出去,姐妹们就一辈子不嫁人了不成?”说着,她又自觉失言,连忙转移话题道,“宝姐姐这是好事,保不定日后就又是一个贵妃呢,难不成我们倒还要为她伤心才不是薄情寡义了不成?”
黛玉笑笑,并不回言——她倒是想替宝钗伤心,只是她求仁得仁,她这个外人伤心什么?可惜宝玉素来体贴女儿家,却是偏偏看不到这一层。
探春转头和迎春商量了一会儿,说道,“林姐姐,我们虽不伤心,可也真别被人说了‘薄情’,待得进了园子,我们可招待宝姐姐好生的逛逛,给她开个饯别宴如何?”
黛玉略想一想就明白了,“……好个探丫头,你打我生日的注意呢?”
从她来起,贾母便年年自己掏银子给她过生日的,虽不像宝钗及笄弄得那么热闹,却也会宴请家中一应女眷的。
探春的意思,便是和贾母去说,将这生日会和饯别宴放在一块儿,反正这十三岁的生日也不算什么大生日——这还是最近黛玉并不闹小性子了,探春才敢这么说。
她素来也节俭,只是姑娘们一个月不过二两的例银子,刨去日常花费,便是攒上几年,又哪里开得起宴席?
探春听她语气,似乎并无反对之意,便高兴的上来拉她,直说是好姐姐。
只可惜,探春的打算,却并没能实现。黛玉的生日在二月十二,最终定的进园子的时间,却排到二月二十二去了。一来那是个好日子,二来园内的准备工作也多。现在一群男女仆佣在里面忙乱,姑娘们哪里好去逛园子?
不过,在探春失望之余,贾政又给了她们一个希望。
只因贾政原也不是一个完全迂腐的人。当初考了宝玉,为让元春见见弟弟的学识,便把宝玉拟的名字全用上了。只是那个时候宝玉却也没把名字全部取完。现见她姐妹要进去住,倒把这园子归了她们,便在黛玉生日的时候反吩咐她,进了园子,她们姐妹尽可把剩下的名字都拟了,干脆一起用上。
贾母听了这个意思也大为高兴,直让贾政那天就不用来扫兴了。拟名提联,也是一件雅事,她自会吩咐人带这些姐妹好好逛上一圈的。又让人多多准备酒菜,只说他们姐妹们逛累了,也不用出来和她这个老太婆一起吃饭了,自己乐着就是。
别人听了这个消息不说,宝玉便是第一个乐得无可无不可的。他本来便是乐得一天是一天,不敢考虑将来的,也把宝钗待选之事抛诸脑后了,只在那里自顾自的计划,要如何游玩,谁来拟名题字,可要有个规章之类的。
探春见他那样,便也不好告诉她,那原本是用来替宝钗饯行的。
待得二月二十二日,姐妹们一齐进去,登时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自此繁华热闹了起来。因姑娘们自己住了,还每一处添了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各人奶娘亲随丫鬟不算外,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
黛玉住了潇湘馆,宝钗住了蘅芜苑,迎春住了紫菱州,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藕香榭,李纨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姐妹们相互往来,闲时在这大观园中赏花观柳,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眼见得皇帝下了圣旨,要在三月里进行选秀,姐妹们又择了日子,为各处没有赋名提联的景致取了名字,提了对联,好好的玩闹了一番。
按着卫朝的规矩,选秀的年龄在十三到十六岁,主要的目的就是充实皇帝后宫。官宦之家,只有一人可以得到后宫的份位,有资格的,自己报名参选。贾家已经有了一个贾元春,贾氏剩下的这三姐妹,除非是去做宫女,便都没有进入后宫的资格了。
宝钗的祖上是紫薇舍人,家中照规矩也是有一个名额的,此前薛家从未用过,宝钗的名额是定的,只是看选的结果罢了,看她的人品才学,竟无人认为她会不选上的。最差也能做个公主伴读之类。
是以圣旨一下,便连贾府也帮忙准备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附湘云小评:
加一个小评论吧,关于史湘云和脂砚斋的,可以无视。
在喜欢黛玉的人当中,我也见过不少质疑史湘云那次戏子的比喻的。放在现代来看这当然没什么,但是,放在那个时候,这样的比喻——将小姐比作戏子的比喻——对一个千金小姐来说是相当严重的侮辱了。
那么史湘云这么做到底算是什么?没心机没城府心直口快还是别的什么?
首先我不觉得湘云是个坏人。
这不是从脂砚斋的评论来的。
虽然脂砚斋对这件事情的评论就是——湘云这个人,直心肠,事无不可对人言。
我也看过脂评本几遍,感觉上,脂砚斋就是一个满怀赞赏之心的读者,整个评本中经常有拿红楼梦和当时小说来对比的评论,大家觉不觉得语调熟悉?就好像是看多了烂书看多了那些俗套的剧情满心疲惫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一本好书于是……那种眼前一亮满怀欣喜的感情?难免一边赞叹一边拿来和其他书比……这种感情古今皆同啊!
所以脂砚斋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读者,只是是一个和曹雪芹关系很近,才学很好,而且还能影响到他创作的读者,一个能时常和作者讨论的读者。但是,她不是曹雪芹,不能代表曹雪芹的心意。而我想,曹雪芹的创作意图和心态,她也不能完全知晓。
从秦可卿一件事情可以看出。秦可卿的“淫丧天香楼”可以说是曹雪芹写的比较清楚的,批判性比较强的一个段子了,很明显清楚,但是因为秦可卿的才干诤言,脂砚斋就不乐意了,她觉得要给秦可卿掩饰一下,要曹雪芹给改了。改掉的结果是,秦可卿的死,反而从相当明了的事件变成了充满了谜团的事情,如果不改,只怕大家还更加能看明红楼梦的前因后果些。
秦可卿的事情不改,稍稍隐晦一点不就可以了吗?非但不会有刘心武后面的争论猜疑,有心的读者们也不会就此忽略掉她的才干。贾琏在石呆子事件里面的一句话而已,就能让人看出他还是个有点良心的人。就不要说秦可卿托梦的那一大段话和之前的描写了。
这不是政治问题。如果是,那么脂砚斋就不会自己在评论里带点自得的透露出来了,所以这纯粹就是她的好心。她觉得秦可卿有才华,那样的事情就该隐讳一下。于是,在其他的地方,曹雪芹因为种种原因写的本来就隐讳,脂砚斋的眼里更就是谁都是好人了。就算知道不是,她也同样会隐讳一下的。
也于是,脂砚斋这种态度,虽然使得她的评论成为了后世判断红楼梦结局的重要证据之一,但她的评论,尤其是在人物评论方面,也实在不可尽信,更不能代替曹雪芹的描写、本意。(或者,她的评论也该“反照风月宝鉴”?)
因此到了现在,我们也不能看着脂砚斋这个好心的评论者的评论,就对某个人物盖棺定论了。
我觉得曹公本人,也本来就不想把湘云描写成一个心机深重的人。但是当然,也绝对不想把她描写成完人。不是完人——这和他对任何人的描写态度都是一致的。因为不完美,所以才真实。
曹公也是个人,当然也有自己的喜好善恶,从他那些判词就能看出,他对秦可卿、李纨、袭人都是比较不喜欢的(个人感觉),但是他对湘云,却主要是怜惜。
而如果史湘云是一个奸恶之人,那么以她平日里的表现,那就连宝钗的“可叹”都没有了,纯粹就是“可恶”了,心机重得比宝钗还厉害,曹公不大可能对她纯怜惜的。
那么湘云会说出那样侮辱人的话来,偏偏还一点歉意都没有?
我想人性这种东西是古今皆同的,结合一下我自己平时接触的、看到的那些直言无忌的爽朗女孩,大概有点想法——大家如果不同意也别拍我,看看笑笑就好。
我平时看到的、接触的那些爽朗的女孩子,多半都有共同的特征:她们乐于助人,开朗大方,能带来活泼热闹的气氛,但同时也比较任性、比较自我,虽然自觉对朋友周到,但其实不善于关心别人,她们也更不擅长弄明白别人真正的心意,容易相信表面的东西。而且,冲动不少时候都会变成鲁莽,直言无讳的也会让人尴尬。(纯个人感觉)
湘云也是这种人。
我觉得“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这样的判词,应该不是反话。红楼十二曲,应该都不是反话。
看的出来,湘云和黛玉的关系虽然好,但是她对她有些不服气。一来她认为黛玉过的比自己好,却整天愁苦,二来大家都是伙伴,黛玉却总是占着宝玉这个她也喜欢的玩伴(儿女私情看判词和行为,不觉得有,觉得是小孩子抢玩具的心态。)
而黛玉的性格有比较冷淡,并不是一个会耐心的让湘云感觉到自己在关心她的人。
湘云在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只把黛玉当作一个玩伴的,谈不上真正的关心,然后又难免有些不服,就是这样了。
虽然说湘云是侯门中的小姐,但是并不时候门小姐就一定多有心机。
湘云毕竟是史家正经的小姐,从她几次到贾府来看,她两个婶母还是很注重她们史家的面子的,又任她三天两头往贾家跑,甚至有时还一住一个月,后来又几乎完全托付贾府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苛待她的人吧?虽然肯定管的严了点,但不会苛待她,要说三更半夜做针线,只能说,她两个婶母是按照宝钗这样的“三从四德标准”来培养她而已(宝钗也时常做针线到三更的,湘云婶母她们自己也是要做的,这就是自愿的了)。毕竟她以后,肯定是要代表史家联姻的不是吗?这样一个正经嫡小姐,史家又没有那么多的外面亲戚住闹出那么多家庭纷争来的话,湘云在史家的环境应该还是单纯的。
(题外话:如果环境很糟糕,史湘云又不是完全不会察言观色,怎么可能养得出无心机的小姐来呢?怎么还可能偶尔无心的冒出一句这样不好的话来呢?)
但在贾家无忧无虑的生活,让湘云并不满意她在史家的待遇。所以她始终把到贾家来住当作一种休息消遣,她认为自己就是来放松的,来玩的,更希望时常来玩,这也很正常。
看她说的,“别人说他,拿他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她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又是凤姐引的头,就她说不得,她就受委屈了,就要离开。
真的以一个直率但是也自我的女孩子来说,这个时候她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犯的错误,而且,对黛玉的性格,她也是很不待见的,在认识到自己委屈的时候就更不会愿意道歉了。
其实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来指出她这句话有多严重,多过分,她或者还是会去道歉的,但事实是她说完后,出于各种原因,大家都附和她,没人说她,所以就算她想到了自己有错也不会去道歉,反而对宝玉给她使眼色不满。
而这些地方,也就是湘云的缺陷之处了。
大家想想看,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也能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
就好像在宝钗那里,宝钗不喜欢在平时谈诗词——香菱学诗她还要让她找黛玉呢,是要“乐业”做针线的,她叫着要宝钗作她亲姐姐,说宝钗体贴她,但她却在宝钗的房里和本来也说要来帮忙做针线的香菱大声的说诗说个不停。宝钗即使是含蓄的提醒她,她也是注意不到的。
自我任性、以己度人(很多时候这可都不是好事)、不善于体贴观察人意,可以说这就是湘云这一类人的通病了。
直到后来剧情发展,她才渐渐有所变化。但直到那个时候(七十六回),她都认为黛玉只是寄居人下而自卑自苦,完全没有必要的。也依然没有意识到她们在处境上的本质不同。
第十九章
宝钗的落选,除了黛玉之外,此前是几乎没有人想到的。这当然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不要说本来就会有落选的事,现在的皇帝后宫也已经是相当的充实,四妃九嫔,无一空位。皇帝又不是好色之人,不选人也不是怪事。
果然,今年的选秀,他的后宫只添了一些宫女罢了。甚至没有给诸皇子府添上什么人。
在宝钗离开的时候,众姐妹还欢欢喜喜的去送了。宝钗没在脸上表露什么,但黛玉还是看得出来,她信心十足。
过了两日,她在贾母那里的时候,便听见通知说,贾政在王夫人那里讨论事情,要她也去,说是要说说园子里面定名的事。虽当初记了下来,却尚且不曾拿给贾政过目,且如今三春在王夫人那儿,也没想过贾政会来,并不曾拿了当时的纪录。此时便一边找人去拿,一边又叫黛玉过去。
贾政对儿子严厉,但面对女儿、侄女、甥女的时候,却还是不介意谈论一番诗词的,这也是极盼着宝玉走“正路”的意思。故此虽叫了黛玉,却竟是把宝玉忽略了过去。而宝玉对此只会谢天谢地,哪里会在意?
黛玉带了紫鹃,出了贾母正门往南走,一时间见的一个容貌俏丽的丫鬟远远从南边走来。
在这俏丽丫鬟如云的贾府,黛玉常有些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这个的打扮与别不同,衣服首饰都精致许多,黛玉这才注意到是凤姐身边的贴身大丫环平儿。凤姐的院子在贾母正房之北,以往要是要向王夫人禀告什么事情,也是凤姐的事,在这里见到平儿,黛玉不由有些惊奇。
因黛玉暗中帮着凤姐算账的缘故,平儿却与黛玉也十分熟悉了,看到她,便也站定了打招呼。
“可有什么大事?舅舅也在这里,二嫂子就派了你来。”
“不过是一些宫中的打点。”平儿倒也不瞒她。
黛玉半晌不语,见四下无人,随即叹道,“我竟不知家中出了一位贵妃有何好处。我平日里看帐,这宫中赏赐不过一点两点,在宫中的打点每月竟不知要费去多少。偏又为此没有添出什么进项来。”
平儿一笑,“外面的好处,姑娘哪里知道……”说到一半,又忙掩住了口。
她心底宽厚,兼且黛玉是内宅的小姐,有些话是不好说的。但黛玉心思剔透,哪有看不出来的?这“外面的好处”,无非便是仗势欺人更加便利罢了。
想着贾母的宠爱、舅舅的宽厚、宝玉的体贴,黛玉也不是无情之人,有些事情虽然知道不可为,作为一个寄居的小姐又不好说话,却还是不免想着,是否可以稍有挽回之处。只是,这外面的事情,她哪里管得了?平儿不说话,她也就只能点头叹息,再不多言了。
待要两下走开,平儿却又附到她耳边说到,“林姑娘,有件事情倒可叫你知道。二夫人前日里去宫里见娘娘,竟听了一件大意外之事——宝姑娘只怕是要落选了。”
黛玉有些不明白,平儿为什么告诉她这个,便只拿眼瞅她。
平儿略一跺脚,又继续说道,“这次选秀原是吴贵妃主持的。听说宝姑娘容貌才学在宫中也是拔尖儿的,只是家中打点不够……”
黛玉哪还有不明白的?
如今四妃九嫔都有了人,据说皇帝又并未专宠哪个。唯独恩宠盛些的,就是元妃了——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子嗣而登了四妃之位的,而她,靠的便是她的才学和出众的美貌——探春说宝钗未尝不是又一个贵妃,便是因为她的才貌。这又有谁看不出?
平儿那个“只是”,便是暗示,宝钗已经对她们产生了威胁,所以便是贾家,也并未真正帮她忙,帮她打点的。要说宫中的关系,薛家怎比得上贾家?
平儿又握了她的手,隐讳的说了一句,“只可惜薛姨妈竟要失望了。”随即又笑道,“宝姑娘也及笄了,若真要回来,她又住在咱们家,只怕咱们的门槛儿都要被人踩破了呢。”说完,她便自顾自走了。
王夫人当初看来是和薛姨妈一样,似乎很希望能再有个有他们血缘关系的女孩儿进宫的。平儿偏只说“薛姨妈要失望了”,这个意思,若旁人听来自然正常,黛玉却很明白,这是在告诉她——王夫人并不失望。只怕还另有打算。
而且,薛家那么大的儿子,那么大的姑娘,又不像她无家可归,总住在这里,别人会怎么想?若要为了宝钗在外面寻姻缘,那就该出去,老让别人家受叨绕怎么成?偏说——要让媒婆来踏贾家的门坎儿,求娶薛家的姑娘——这都什么事儿!
所以,平儿这是在提醒黛玉呢。
宝钗若要回来,她一向得王夫人之心,这风向怕要变了。要知道,真能为宝玉亲事做主的,那还是王夫人这个母亲啊!
紫鹃没听出来,黛玉听出来这个意思,却也只能叹息——告诉她,这又有什么用?她一个寄居在这里的女孩子能做什么?满天下去宣扬贾府吞了她的银子还要赶她走?不要说她现在没了这个心思,便是有这个心思,也做不了这样的事啊!
或者……是让她从此收敛性子,去讨好长辈吧。
黛玉并无此心,却还是感平儿之意的。这个姑娘,有凤姐贾琏那样的主子,在忠心之外又保有一份慈善之心,已经是够难得的了。
一边感叹,她一边走到了王夫人那里,金钏儿彩霞给她挑了帘子,见贾政和王夫人对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都在这里。
见她来了,探春和惜春起来迎了一迎,便让她坐下了。
贾政是一个方正脸,长胡须的中年人,一看便是个端正夫子,见她来了,便和她们讨论起日前起的那些名字,做得那些对联来。
黛玉记得,自己那父亲便和她说过,年少时在京城,和贾政也曾一起读书的。贾政那时本就是个诗酒放诞之人,直到他离京时才略略收敛些,在外人看来,便是个死板读书人了。但明摆着这也是个喜欢这些“杂学”的。只是一心要教导儿子,在儿子面前便完全不同,儿子始终以为父亲就是个死板的老夫子呢。这让黛玉一直都觉得,这对父子着实有趣得紧。
一时间,贾政指着笺上的“凸碧”“凹晶”两个名字问道,“这是谁起的?”
探春忙说到,“是林姐姐。”
贾政叹道,“这名字却好。这‘凸’‘凹’二字,历来用的人最少。以为是俗字,却不知用的好便是大雅。如今直用作轩馆之名,更觉新鲜,不落窠臼。……这两处却是用来做什么的?”
黛玉道,“可是赏月的好去处呢。爱那山高月小的,便往凸碧堂去;有爱那皓月清波的,便往凹晶馆去。”
贾政点头,“这是一山一洼了。若是得空,倒可去看看的。”
探春虽有些惧怕贾政,但说了几句,也稍稍放开了,“可不是,都说林姐姐巧思呢。”
黛玉不过是因为见了那两处景,想起了书中的景色罢了,哪敢担这样的赞誉,便忙摇头,“不过是一时灵感罢了……真论文章才学,宝姐姐比我们都强的。”
这话她是说得真心实意——现在论诗词一道,她是真比不过宝钗了。只是宝钗素来要端庄浑厚,论起巧思,她还能胜过一些。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古今诗人,能脍炙人口流传千古之作,也不过就是一二。能起这两个名字,便着实不错,又有这样的谦让之心,就是做文章的态度了。”贾政听了黛玉的话,却是拈须点头,随即又叹道,“若宝玉能有这份心思,我倒可以放心了。”
贾政素来疼爱外甥女,对女儿家本来也宽容些,便不吝赞誉之词。但王夫人听他赞黛玉贬宝玉,便有些不快,虽不懂这些,却也连忙转了话题,问道,“宝钗可拟了哪些名字?”
探春一一指出,果然,贾政又赞其浑厚大气。只不过,赞虽赞,言辞中却少了几分亲近之意了,不像和黛玉说话时,有放下架子来讨论的感觉。他也不过是个普通凡人,自然是要更亲近于自己自幼疼爱的妹妹和交好的妹夫的女儿的。
黛玉也明白这个,否则,在原着里面,怎么和宝玉吵嘴,一说告状,必然说要告到舅舅那里去?
一时间看完了,他便说果然让这些姐妹们拟名有趣,早该如此,便让人制匾,说要一一用上。又问了一些家常琐事,这才让她们去了,见天色已晚,自己便也准备去赵姨娘处。
姐妹们出来后,惜春这才松了口气道,“有林姐姐在果然好多了。”
探春也点头称是。虽然作父亲的更喜欢外甥女,这让她这个做女儿不无吃味的感觉,想着又是笑道,“父亲这个样子,想是二哥哥从没见过的。”
黛玉便问,“可要告诉他去?”
探春立刻就摇头了,“他哪里会信!兼且有父亲看着,他才不能闹翻天去,否则这府里还不知被他弄成什么样儿了呢!”
众姐妹一想果然如此,便纷纷称是。贾政时常将宝玉打上一打,他还见个丫鬟就粘上去,又吃胭脂又不读书的,若自此不怕父亲……能闹到什么地方去?
姐妹们正说笑间——当然,迎春是不怎么说话的——便见一个丫鬟冲过来,见到她们便嚷嚷道,“宝姑娘要回来了!”
黛玉诧然:才听见消息呢……这么快!?
第二十章
黛玉听说宝钗要回来,十分惊讶于这个速度,她却不知道,王夫人得到消息,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哪能不快的?
何况,宝钗此时尚在皇城之中,这是通知已经来了而已。便要在府内和蘅芜院都给她收拾房屋,让她回来居住。
几姐妹一路走来,黛玉此时听力好,隐约听得丫鬟们讨论,只说宝姑娘那样的人才尚且选不上,皇宫内难道竟都是天仙不成?一时羡慕向往者有之,打抱不平者有之,道是宝姑娘不过如此者有之,竟是十分的热闹起来。不过,倒是没有真看不起宝钗的。
吃饭时,薛姨妈并不在,也幸而如此。宝玉听说宝钗要回来,乐了个手舞足蹈、喜不自禁,若是一心盼着女儿进宫的薛姨妈看见,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倒是王夫人看着宝玉这幅模样,更是动了另一番心思。
吃过晚饭后,宝钗才被一辆车子送了回来,众姐妹都怕她躁,只说明天再去看,还拉住了想要去看的宝玉。
但第二天,众姐妹在贾母房中看见的宝钗,却依然是神情淡然的,似乎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无意,只是去走了个过场。
这样的态度,让众姐妹放松了不少,这也是宝钗之前做的好,之前就没让人感觉到她有多期待的缘故。
过了几天,这件事情便被完全放开了,就好像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一来,是因为宝钗的态度让人说无可说;二来,却是因为宝钗返回之后,便陆续有媒人来开始说亲了,下人们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了这方面来,讨论哪家的公子比较好,家世比较殷实之类的八卦之事。
只可惜,薛家现在到底只是皇商之家了,并无一个官员,紫薇舍人也是早两辈的事情了。黛玉虽然并不关心,但大家或者是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从而关注的缘故吧,时常讨论这个,所以她也自然听见了,前来求亲的人家,并没有家世富贵、根源也上乘的,或是一些近日发展起来的小官小宦之家,又或者是同为富商之家。
若说宝钗那也是才貌双绝,光论本身的才貌,做个王妃什么的,也算是正常。但是在这个讲究身份门第的年代,就不免吃了身世的亏了。
但如果将“身世”当作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要素,考虑到时代的局限,那么在来托媒的里面,就委实是有几家不错的了。只是,薛姨妈却一一的拒绝了,只说舍不得女儿,要多留两年,只说的那些媒婆一个个纳罕不已——都已经十五了,女孩子在这个时候,该嫁了,大了还有谁要?先定下也是好的啊!怎么这做母亲的就这么不知事呢?
可是,等到多了几个媒婆找薛家求亲却跑了贾府之后,京城中的家族也就略略明白了——高门大户的,不会要个皇商之女做正室。他们这样要的,家世门第哪比得上贾家?
而贾府中人精众多,既然外面的人都反应过来了,里面的哪有不清楚的?
这一天,黛玉走到潇湘馆的后院,却见满树曾经盛极的梨花已经落了满地,宛如在地上铺了一层雪。只是,雪终有化时,这梨花在此处,虽然后院少有人来,却也难免有践踏之事。
想起“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句子,不由也感叹,自古将花比作女儿,果然是有道理的事。女儿家年少时便宛如这树上花,正是“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村琼葩堆雪”,待得年纪渐长,嫁了人,操心管事时,年少时的美丽,年少时的天真浪漫,可不就正如这落地的梨花一般了?
且落地之后,再无以往的依靠,自然也就没了以往的万众瞩目。人人睁了眼睛朝上面踩过去,何曾往地下看一眼的?
虽黛玉已不如之前那样自伤身世,自觉悲苦无依,未来必然悲苦难言,但也是个心思重的。曾经作风清的时候经历的世事少,早早就避了开去,完全的无力感,还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才略略生出。此时在贾府这样的大环境中,对很多事情都不免有感慨之心。
当下想到“花亦如我,亦如这天下女儿,莫说是这天下女儿,没这一身能力,我连自己尚且救不得。便有了这能力,也不知,光是这贾家的几个姐妹,是否能够救下?且就是要救她们,她们也未必领这情,我视这落花伤感,她们倒将之当作理所当然之事呢!但我即便救不得她们,却可将这些落花救上一救,也不枉这一月来,它们悦我身心耳目了。”
当下便把几个婆子斥退,只叫了几个丫环。紫鹃雪雁且有一个新近分过来,比较伶俐,□纤的,取了花锄花帚花囊,将那满地的落花扫了,装入花囊之中,又于梨树下挖开,将那些落花倒入。虽不是重活,但几个女儿家何曾做过此等苦差事?便是黛玉此时身体不同往常,也很有些气喘。
但在做完之后,黛玉却还是颇为喜悦,只道让这些落花去处归了来处,也免了一翻人人践踏之苦。又起了心思,到园内人来人往之处,在无人时也收拾一番,但却要等到明日了。
这一日天色已晚,只吩咐婆子并小丫环打了水来洗澡便罢,第二日,见过贾母,也不和众姐妹一处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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