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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证红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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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色已晚,只吩咐婆子并小丫环打了水来洗澡便罢,第二日,见过贾母,也不和众姐妹一处做那往日里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的雅事,径自拿了花锄等物,也不带丫鬟——只因见了昨日里,紫鹃她们做得满身不痛快,虽口不敢言,心中也是不甘愿的——朝园内来。
此刻,只有西北角的桃花已经落下,黛玉便避开那些来往的丫环,将素日里有人走的地方,桃花扫到了花囊之中,寻了一块素来无人的犄角埋了。
正往回走时,却见得宝玉正孤身一人站在沁芳闸桥边,将那满身的花瓣都抖落在了池中。他见了黛玉一身装束,便笑道,“好,好,来把这个花扫起来,撂在那水里。我才撂了好些在那里呢。”
黛玉见那些花瓣飘飘荡荡随水而去,略想一想,便笑叹到,“果然一如往日,竟是只看眼下,不看将来的。只看到这里的水干净,便将那花倒了下去,定未想到——这水必有流出大观园的时候,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你还害了这些花儿了!这园中的姐妹丫环们也总有散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三四年的功夫罢了。到时你也不过就又如宝姐姐去皇宫之时,嗟叹一过,便只好眼不见为净罢了。”
宝玉岂料自己倒花之举竟令得黛玉说出这一大堆的叹息之言来?
想到这些花瓣儿流出去,被那污臭之水混了,该是何等可怜,却是他害了他们。又想到——姐妹丫环们也总有散尽的时候——以前何曾想过这个!彼时他当如何是好?
一时间不由得怔在那里,痴痴的想了起来。
黛玉见他这样,便也不多作理会,径自走开了。原是因为身边无人,她才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而已。在她看来,时常用这些话来敲打他,他总该有些变化的。
只因此时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只觉活动一番,更是身轻如燕,黛玉便又继续找了落花,打扫起来。只是一路打扫完了,她也依旧不免倚着山石,用香帕擦起了头上的汗珠来,自觉很有些狼狈。一时间又远远见到两个丫环走来,便忙躲到了假山的背后。
那两个丫环,也全不顾路上落花的有无,一路说笑而来,直让黛玉点头叹息。
——只看现在不看将来者,又岂止是宝玉一人!
谁知,那两个丫环似乎是走累了,走到假山这儿,便离了小道,靠到了假山边上休息,一时间竟是不走了。
只听一个丫环说道,“你听说没有?今天唐家又托人来说亲了。”
“说得哪个?”
“还能有谁,自然是宝姑娘。你可笨了不是?最近还能来说谁。”
那个丫环便有些不服气,“难道我们家二姑娘就不是也到了说亲的时候?”
“你是二姑娘的人,自然偏着二姑娘。但我说一句话,你竟别生气。原你才到二姑娘房里不久,多半也不知道。二姑娘在这府内,我们暗地里只叫‘二木头’的,整天里不吭一声儿,你看看你们房里那司棋,岂不比小姐还像小姐了?哪像是宝姑娘?人又和善,性格又是极好的,我们丫环和她玩笑,她都不生气。每日里看书针黹,十分乐业,随分从时贤良淑德的名声,早传遍京城了。哪里是二姑娘比得上的?就是老太太最宠的那个林姑娘,我们都说比不上呢。”
但那迎春房里的丫环却并不服气的说道,“……要说和善、乐业、和她玩笑也不生气、随分从时贤良淑德,难道我们家姑娘就不是那样的?”
之前那丫环显然很惊,道,“这怎么一样的?”似乎觉得这个毫无疑义,被打断了几次也有不快,便又自顾自说自己的八卦,宣扬起自己的见识来,“这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唐家也被薛姨妈拒了?据说那也是个豪富之家,家中也曾有功名的。”
“那又如何?”迎春那的丫环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个。
“你还看不出来?”先前的丫环得意道,“我今天去了上房办事,只看二夫人和薛家姨太太的样子,是要把宝姑娘配给我们宝二爷的!”
这话总算是把迎春的丫环唬了一跳,“哪有这个理?我素来就听说,林姑娘才必是以后的宝二奶奶呢。”
那丫环更得意了,“你竟和你们小姐一样木了!林姑娘孤身一个在这里,家里又没人,又没钱,不过是老太太疼着,一个虚名儿在那里罢了,哪里比得上宝姑娘的?且不说这个,你去和宝姑娘说说话,再去和林姑娘说说话,就知道哪边好了……”
迎春的的丫头兀自不信,只是摇头,迷迷糊糊的就重新往前走。后面的那个丫环也忙说笑着跟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黛玉葬花,这是红楼最美的图景之一,但凡红楼同人作者,要是写到这一段,想必都是不忍舍弃的。但是穿越后的黛玉怎么也不是原本的黛玉了,又没有曹公之文笔,如何让她葬的自然漂亮,真是难题。我的要求不高,希望至少让她葬得自然就好,希望不会显得突兀。
第二十一章
黛玉原只是想要休息,自觉狼狈,也不想让人看到她说她多事,便躲到了山石之后,哪里能想到,居然能听见这样的一番言论?
待得两个丫环走了,她尚且没想着离开,只是想——也不知以前的那个黛玉,是不是也时常听着这样的言论的?
大家的奴仆丫环本是如此,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暗地里说些主子的八卦了。这是禁不绝的。只是那个活跃的丫环太过无顾忌罢了。不过,她的话,却也代表了府内大多丫环仆妇的看法吧?
黛玉素来不会主动讨好谁,对因为贾母而来讨好自己寻求门路的人更是不喜。拿她和宝钗比一下,自然是不如的。
但想起宝钗,她又叹一声——随分从时能随分从时到明扬贾府乃至于京城的地步,这本就是一件奇怪之事,只是这些丫环却是看不见的。真要说随分从时,迎春的丫环倒看得清楚——府内的小姐里面,哪个能在这方面比得过迎春?只是这个真正随分从时的人,换来的却只是一个“二木头”的评价罢了。
她又想起那个丫环对自己的评价——“又没人,又没钱”。
这可真是够“贴切”的评价!
贾府至少吞了她一百万两银子,但是,她自己从不宣扬自己有钱,贾府那里,又怎么可能把这种机密、盘剥孤女的丑闻泄露一丝半毫?便是最疼她的贾母,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因此,在这些无知的丫环仆妇眼里,父亲在时,每年至少一万银子的“生活费”、带来的两百万两银子竟全部打了水漂了。她竟是成了一个“没钱”之人。
便是有了风清的灵魂,黛玉也不由得听得一阵气堵不快,便不要说,原本那个争强好胜,对宝玉又有一片痴心的黛玉了!
现在,黛玉虽然没有淌眼泪,却也还是不免深深叹息了一回,这才返回了潇湘馆去。才回到潇湘馆,又说是贾母传唤,便压制自己的心绪,连忙换了衣服过去了。
却见宝玉也在那里,之前的失魂落魄已经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种“且乐一天是一天”的模样,知道他尚没有觉悟。
这一日别无他话。
自那一日过后,敏感的黛玉便发现,府内的感觉渐渐的变了。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她是贾母最宠的外孙女,从王夫人王熙凤起,谁也不会在表面上怠慢了她。谁不知道,除了姑娘的二两例银,她是吃的药从官中帐上出,花的钱,多半还来自于贾母的体己,但凡胭脂水粉这类的东西,要么是宝玉自己做了送的,要么就是贾母让拿钱买的。便是贾政,在各个小辈中,看来最看重的,竟也是这个外甥女。
但是,依然是渐渐的变了。
原本那些百折不挠,会来讨她好以为晋身之路的丫环仆妇,渐渐的少了;她走在园内,那些丫环仆妇看她的眼神,逐渐不同了;紫鹃对她说的府内的闲言碎语,也逐渐的少了;她偶尔一次自己出行,因为听力极好,从偶尔听见的那些片言碎语中也知道,风向变了……原本和宝钗相比,下人们便是“多谓不及”,现在,给人的感觉更是明显了。
而对王夫人来说,她原本在表面上无可挑剔的关爱,也渐渐变了,下人们逐渐能够分出,王夫人心里的分量变化。
就是黛玉因为隔得最近,会去走走的怡红院,袭人这些丫环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唯独两个不曾变的,就只有晴雯麝月了。
这一天,黛玉看了一回书,又绣了一会花,便无聊出了门。想想看,还是走到了怡红院来,打算拉了宝玉去看李纨三春——最近唯一可喜的变化,大约便是跟进来的李纨逐渐恢复了活力,言笑逐渐多了起来的这一点吧。虽然说是进园来管束她们这些姐妹的,如今却常与她们一起玩闹了。
刚走上那山石边的游廊,她便听见,宝玉房内的秋纹碧痕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另一个丫头呢,似乎是叫做小红的,明显的争风吃醋,而缘由……不过是因为这个叫小红的丫环,在里面服侍了宝玉一杯茶罢了。
也就是宝玉纵容这些丫环才闹成了这个样子。都名目张胆的争宠了。顺路走到宝玉房中,果见空无一人,只宝玉一人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书。黛玉唤他一声,把他唬了一跳,连忙把书藏了起来。
黛玉知道,那多半就是现在的“禁书”了,当下也不理会,只是站在门口问,“你的丫头们呢?”
宝玉见她不问,倒是松了一口气,旋即笑道,“要么有事,要么便去玩了。”
黛玉摇头,“你也不拘着些,竟连个当班的都没有了。”
“何必拘着!他们愿意玩便玩去,我也不是没手没脚的。”一边说,宝玉一边让着黛玉坐下,又一边要自己给她倒茶。黛玉看他忙得不堪,偏又不长于做这些事,便说不喝不坐,叫了他往稻香村去了。
到了稻香村,却见凤姐也在那里,原来过两日便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辰,要摆寿酒的。说是要贾家几个姐妹也去,宝玉宝钗也要去,而凤姐薛姨妈王夫人便是不去,也要各自备上礼物的。现在,凤姐便来通知了一声,随即便在李纨那里坐了。
难得可以出门一次,几个姐妹自然都颇为高兴,虽然也就是见女眷,但能见见其他人也是好的。
宝玉先前还担心黛玉一人被拉下会不高兴,但看她并没有自伤的神情,便也放开了。黛玉其实心里依然是感慨的,感慨有亲人亲戚的好处,不过,也确实是不会太过伤怀了,于是这样在心底的感慨,便被宝玉忽略了过去。
还是李纨见她众姐妹说话,便坐到了她身边来,拉拉她的手说道,“这两日若是无事,尽管到我这里来坐坐。”
黛玉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应了。
那边凤姐又说起,明日里后廊上的芸哥儿要带人到园中来补充花草树木,叫众姑娘们只别乱跑,也别让丫环把衣服裙子乱晒,大家也都应了。
这一天,贾母身体不快,没有去王子腾夫人的生日宴,王夫人也没去。黛玉问了贾母的身体,知道要静养,便回了园子里面来。
因为远处山坡上山坡上高处都是拦着帏幙,知道有工匠在里面种树的缘故,黛玉便绕了远路到稻香村来。
远远的,便见到李纨正倚在那儿,看丫环们给圈内的鸭鹅喂食吃,面色柔和,竟全不复往常那死板无生机的样子了。
黛玉虽然觉得这稻香村学那田野风光全不自然,但见到李纨的表情,却还是觉得心中一暖,走了过去,唤了一声大嫂子。
李纨知道她见了自己刚才那模样,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笑道,“也曾在书上看了些田园风光,男耕女织,却也简单有趣。”
黛玉只是摇头,“哪有那样简单的?我听说去年便有一个乡下的穷亲戚来投靠不是?乡下生活简单,可也穷苦得紧,税收苛吏便不谈,只是遇了饥荒,便多半温饱不得。也有自己的苦处的。”
李纨奇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黛玉沉默了一下,方说道,“爹爹自小把我当男儿教养。他虽不管扬州的政事,有时也会和我说些这样的事。小时候,我就记得闹了一场大饥荒的,饿死了许多人呢。”
李纨自小生长于官宦之家,哪里知道“饿死”这样的字,当下就瞪大了眼。
“不过,”黛玉倚着茅屋眺望,“大嫂子这里都是些鸡鸭鹅,看它们摇摇摆摆的走路倒也有趣,不像我那儿只有些鹦鹉鸟雀,大家那里都有,虽名贵些,在这园子里,却是随处可见的。”
李纨并未听出其中淡淡的讥讽之意,只是笑着把她引到了屋中坐下,和她闲谈些诗词的事。黛玉不知道她何时开始竟也喜欢品诗论词了,不过感觉倒也不坏,便和她谈论。
不一时,贾兰下学回来,便到李纨面前请安,李纨一把搂过了他,不停的摩挲,问他看了何书,可有认真听讲,贾兰一一应了,李纨便又让给他准备些吃食,随即就让他去好好念书了。
贾兰在这方面也和宝玉完全不同,乖乖的应了一声,又问过黛玉好,便去念书。
这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看得不管是哪个记忆都失去了父母的黛玉一阵心酸。但是李纨却也有自己的酸苦,见黛玉这个模样,便叹道,“你珠大哥去世后,便只能指着兰儿能成才了。幸好兰儿听话,在学上也不闹事,在家里也能好好看书。
也确实是这样没错,黛玉对此是没话好说的。
于是两人便又谈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不多时,贾兰在学业上有了几个问题,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宝钗为人宽厚,在李纨这里的时候,时常会为这个小家伙解决一些学业上的问题,只是黛玉一向看来清高不好接近,贾兰从来没试过找她问问题,只是,母亲又不懂,黛玉又恰好在,想着母亲对对他的期待,也就只好试试了。
黛玉倒也没有不近人情到这种地步,今天在园内姐妹当中,几乎只有她一人,本来就不免感觉有些寂寞,见到贾兰来问,自然更不会有什么排斥的意思。
何况,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贾府又不打算把他们培养成多么强大的读书人,因此学业并不算难,黛玉便和他解开了那几个问题。
等到贾兰满意的离开了,天色也开始晚了,黛玉正要离开,便有一个丫环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对李纨报告,“不好了,宝二爷被灯油烫伤了!”
第二十二章
宝玉被灯油烫了,黛玉倒记得有那么一回事,就是不记得那该是什么时候。只大致记得缘由——贾环因为嫉恨他,想烫瞎他的眼睛。看到这小丫环,她倒是有另外的感慨:李纨,果然也是时刻关注着怡红院的动向的啊。
于是她还罢了,李纨却唬了一跳,忙问,“怎么烫的?烫了哪里?”
小丫环支支吾吾说不清,也只知道仿佛和三爷有关,又仿佛不是。
李纨便连忙要出园子去看,一边又问黛玉去不去。黛玉忙安抚道,“你看着院子里没闹起来呢。必然是烫得不太重。若是不重,只怕很快就要送进来园子里来了,不好去惊扰外祖母的。”
李纨想了一想,确实如此,便遣人去打探消息,果然已经被送回园子里来了,说是烫了脸,又说是宝玉自己不小心烫着的。
黛玉知道这多半是在为贾环开脱。宝玉这方面原也是个“愚者”,他这个性格,正是这满府竟无人真正怕他的根由了。
李纨自然不知道这些,就吩咐丫环们好好照顾贾兰,一边又带了黛玉要去看宝玉。黛玉走前偶尔一瞥,便见来送母亲的贾兰眼中也稍有嫉妒不忿之色,只是见黛玉看来,便连忙低下头去。
黛玉想了一下,便拉李纨道,“兰哥儿读了这许久的书,只怕也累了,既然要去他宝叔叔那里——他只怕也担心,便带了他去吧。”
李纨犹豫了一会,还是招了手,让贾兰跟上,自己握了他的手走在前面。见贾兰瞬间露出喜色,黛玉只是暗地里摇头——这样一个小家伙,哪里会明白母亲的苦心?
李纨对她们姐妹虽好,却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不管做什么,她自己绝不出银子。这是在为他们母子以后做准备呢。她疼宝玉,哪里疼得过自己的儿子去?只是这满府上下,都要看着贾母和王夫人的面子罢了。贾兰不清楚,难免一般儿的怨上其他人了。
一路走到怡红院,只见一堆人在那里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呢。李纨带了黛玉贾兰走进去,只见宝玉正拿着镜子照着,左边脸上满满的敷了一脸的药。李纨见了也是一惊,只是自己的儿子在身边,这“很是心疼”的表情,却是不好做出来,且竟也不能做出来了。
黛玉暗叹人人有本难念的经,一边自己走上前,问宝玉怎么了。宝玉哪里肯在她面前说很严重?忙捂了脸,直说修养一两天就好。黛玉也知他无碍,便略看了看,点了点头,坐到一边去了。贾兰便又上来请安,宝玉虽然会回护着贾环,但在这兄弟的日常相处上面,却是十分冷淡的,只是略点了点头便罢,贾兰也是,在那里请了安后,就呆呆的站在那里了,叔侄两个显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冷场了一会,宝玉便问黛玉,“怎么和大嫂兰儿一起过来的?”
黛玉笑道,“你们都出去玩了,竟不许我到大嫂子那里坐坐么?倒是你,年后便不曾正经上学,只怕都忘了侄子长什么样了吧?竟连认都不敢认了。”
宝玉知她是在嘲笑自己在兄弟们面前的样子,偏脸上又痛,连干笑都不可得,也只得呐呐道,“兰儿却是个……上进的。
“上进”的贾兰和“不上进”的宝玉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是一起来的,略略坐了一会儿,几个人就都一起走了。
刚刚走到怡红院门口,一直沉默的贾兰忽然问,“常听人说,林姑姑和宝二叔是最好的,怎么不劝他好好读书?今年还真没见他去过塾里呢。”
被一个只小自己一岁的孩子叫“姑姑”,黛玉至今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还好,和贾兰的见面次数本来就少。被他这么一问,还真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很多时候都还是藏不住心思的。
李纨虽然想拉他,却也没来得及阻住他这一句天外飞来的话。
黛玉略想了一想,便问他,“兰哥儿为何要好好读书?”
贾兰想也没想,立刻就挺胸抬头的说,“自然是为了日后立身扬名,光宗耀祖。”随即又看了看李纨,有些不好意思的加了一句,“然后,让娘过上好日子。”
李纨的生活,在他这个做儿子的眼中,是过的并不好的吗?也许……也确实如此吧。
黛玉见李纨眼中很有些激动,却不好表露,也不想她尴尬,便说,“就是这样了,你那个宝二叔又不想‘立身扬名、光宗耀祖’,只想做个……诗酒风流的人,如何耐烦去读那些书?”
她一下子差点说出“怜香惜玉”来了,但这话实在不好拿来教坏原本很乖的小孩子,便挑了宝玉行动中不甚重要的来说。
可是,光是“诗酒风流”这几个字,就已经让贾兰目瞪口呆了,他显然想不通,怎么还能这样的?呆了半晌,他方才说道,“宝二叔的诗才是好的。”
但他年纪到底幼小,黛玉早就已经看出来,他的话中,已是有了几分看不上的味道。
此时,一路走着,距离怡红院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黛玉听了就有些不快,兼且贾兰的话,本来也就触到了她的某些忌讳,又不犯一个“孝”字,又不犯一个“礼”字,她有什么好忍的?见边上也没其他人,便笑着向李纨说到,“大嫂子,我今天替你教训一下孩子,你可有不满?”
李纨一愣,也笑,“这是哪里说来。林妹妹的才学连老爷也夸的,教训一下晚辈又有什么。”
黛玉便立定了身,向贾兰道,“听你刚才的话,可是看你宝二叔不上了?”
贾兰一凛,心中直后悔——都说这个林家姑姑和他那二叔是最好的,这下肯定要借题发挥了。
谁知黛玉却说到,“适才你说了,是为了‘立身扬名、光宗耀祖’而读书吧?若能加上四个字,莫说看他不上,便是指着他鼻子骂他一顿,我也只说你做的好。但若只是为了那八字,你还真不能看他不上。”
贾兰一愣,问道,“哪四个字?”
黛玉点头叹道,“蠢才蠢才。你既忘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又忘了‘进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这样的话。你祖上跟着太祖马上驱逐蛮夷,复我汉服,你进都只想着独善其身了,你倒是说说,你如何光宗耀祖?”
贾兰一听,顿时知道黛玉说的是“为国为民”四字,不由冷汗涔涔,低下头去。
黛玉却又说道,“你那宝二叔虽不成才,却也不为一人功名而读书。只不过,他是自认不能光宗耀祖,我不劝他,自也不夸他。”又对李纨说,“不管如何,兰哥儿至少孝心可嘉。百善孝为先,能有这份孝心,其他的慢慢教导,也就好了。”
李纨立刻红了眼睛。
黛玉倒不知道自己的话竟有这样的效果,一时间倒也有些慌了。却不料李纨执了她的手,竟有些呜咽,“以前哪有人能教兰儿这些道理。我是不能的,他父亲又不在了……林妹妹能教他这样的话,嫂子真是……”
黛玉不过是心中讨厌那些钻营名利的人罢了,辈分又在,贾兰又还不算“烂泥”,所以便说了这么一通,原也不算多么善心,听李纨这么一说,顿时不好意思,“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大道理’可不敢当。便是兰哥听了我的话,能有进益,我也不敢当功劳的。兰哥读书也是为了嫂子,我不过是同样为人子女罢了。我却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了……”
李纨一见似乎把黛玉的伤心事也勾了起来,便连忙不说了。又拉了贾兰向黛玉道谢。黛玉不受,只说,“我不劝你宝二叔,也是有一点和他相同。知道天下读书人都说‘报效国家’、‘为国为民’,却多半不过是扯了圣人言做那张皮,给自己谋名利权位罢了。你宝二叔把这样人叫‘禄蠹’,厌恶至极,我是深表赞同的。我只求我今天不是把那张皮交给了你,就算我这番话没白说了。”
贾兰又是一凛,他年纪小,却是解事,忙又深深一礼。
待得他母子两个远远离开,黛玉却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自己都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说了这一大段话而奇怪不已。虽然只是随心说上那么一段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可是……
她原本,只是想“经历”的。但这段时间以来,她竟真的有了几分想要“改变”的意思呢。因为在这里,确实很有一些,对她也付出了的感情的人。
等到李纨母子离开后,自己反思一阵,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
从贾兰对宝玉他们的态度看来,黛玉隐隐的看到了这个不受奶奶待见的孩子逐渐产生的愤愤不平之气,孤傲之情。想到原着“鸡鸣稻香村”的句子,便不免怀疑,在原着中,他们孤儿寡母的可能确实可以不受贾府败落牵连,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是不是就眼睁睁的看着其他贾府众人落入火坑不肯相助呢?即使是那些无辜的女眷幼童?
如果是这样,稍稍缓解贾兰的愤满不平之意,不知道……是不是又能挽回什么?
因为潜意识里面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才……
但在同时,黛玉又不免因为自己的心里面竟然有了这样的算计而感到不快。当下闷闷的回到潇湘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儿孙。”“枉与他人作笑谈”,在十二正钗的判词中,除了秦可卿之外,也只有李纨的判词里,能够看得到那么明显的批判了。而且还相当的严厉。这固然应该带有一定曹公自己的感情,但我想,李纨在贾家败落之后,只怕也是做得相当过分的。在她的影响下,母子两个即使是可以救、容易救的无辜女眷亲眷,也不愿意去救。
现在黛玉因为部分人付出的关心照顾的缘故,也已经有了改变一些小事的欲望。不过,她是一个有一定心理洁癖的人,除了讨厌阴谋算计之外,还连“助人”和“保己”都有些分不清。距离她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时候,道路也还很漫长啊……
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宝玉见了贾母,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烫了,但贾母还是不免又把下面跟着的人骂了一遍,只命宝玉好好休息。
又过了一天,贾母的身体说是好了许多,便又招了姐妹们来跟前玩笑取乐。只是,黛玉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贾母只道她担心宝玉,笑得意味深长,却不知道黛玉想的是另一回事。
她不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神仙仙佛,却也早就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些能人的。比如说当初感受到的那个,又比如说……宝玉的那块玉,确实是来历不凡。黛玉甚至知道,如果她谋了那块玉走,便能最快速度的恢复风清时期的修为。但她当然不可能那么做,尽管她很想快速恢复力量。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如何形成,为什么《红楼梦》这本书居然有那么多的地方,和这个世界吻合,但因为记住了那书中的故事的缘故,在看到宝玉烫伤后,便想起了一段情节来,因而念念不忘。
“魇”,这样的法术到了风清生活的时代,已经基本失传了。虽然还有一些修炼的人,但法术的失传比修炼方法的失传要严重得多。而即使是在那个时候,这也是一种很讨人厌的法术。
以黛玉现在的身份和力量,在这个时代,想要在贾府改变什么,很难很难。何况她又素来讨厌心机谋算,按照后世的说法,说她有点心理洁癖也可以。但是,用法术害人,同样是她相当讨厌的事情,她又偏偏可以借自己的力量做到点什么,便自然是念念不忘,只等着看是不是那样,也想看看若当真那样,是否能够惩戒凭着力量作恶的人。
因为现在看来,这法术竟然是在道婆尼姑中颇为普遍的流传着的。
等到丫环说“马道婆来了”的时候,她的心便猛地一跳,竟有几分兴奋的感觉。
马道婆,这是在官宦之家中颇为有名的一个道婆,人人都说很有几分神通的。她也是宝玉的寄名干娘,年纪也有五十多岁了,一脸的精明,眼中有狡诈之光,哪里像是诚心修道之人?
黛玉上次见她,那还是没有风清记忆时候的事了。此时的教育的缘故,那时的黛玉也是信佛的,对这些尼姑道姑,总不免有几丝信服敬畏之心。现在用完全不同的眼光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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