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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证红楼-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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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看着这位年老的外祖母,不由得有些心酸。
年纪都这么大了的老人,为了这些儿孙也算是操尽了心了。偏偏,还往往无甚用处。
荣府的嫡孙贾兰还好,至少能保得贾政这一支的长进,但是贾赦、贾珍这两支呢?他们才是宁荣二府的继承者啊!宁府还是贾家的族长,关系着一族的兴衰!
贾兰也好,宝玉也罢,未来都是要分房出去的。如果这贾珍或是贾赦,能够稍稍听进去一些,就真是谢天谢地了,毕竟平时贾母是全管不了的。
贾母说了这些可以说是掏心窝子的话,贾珍数人也是听得冷汗涔涔。
有些事情不说,他们还真没想过,径自做着自己的美梦,当如今的繁华日子能够永久的过下去。贾珍年纪长些,还是记得的,在贾元春进宫之前,贾家已经呈现的败落趋势……
“好了,话已至此,你们听是不听,我就管不了。”
贾母似乎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这场会谈,指着宝钗道,“我就不说,你们把男客带进后院,让他们无礼闯入的事情了,毕竟是人命大事。我只问你们,处理家事,你们把两个姑娘找去,这是什么礼数?其中的唐突之处,想来总不需要我多说吧?”
贾珍也知道尤氏的心思。当时若不是有薛林两个亲戚在,自己还真没那么容易平静下来。满院子的戏子贵客,若是真的闹大了……
但这不能改变“相当失礼”的事实。
而这其中,又涉及到自己的另一个失礼之处。本来这件事情不至于闹得让那些世交好友知道,却是他自己带进了人来。
因为这会芳园内,逗蜂轩、凝曦轩、天香楼等处都是京中有名的好地方,自己一时兴起,有时便会领了那些外客进来赏玩。当然,一般来说,那个时候都会把各方面的女眷支开,不让靠近,那些客人也不会轻易出去,倒是一直相安无事。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或者他确实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贾珍有些冷汗的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他忙给尤氏打了个眼色,两口子一起站起来,给宝钗黛玉两个打躬作揖的道歉。他两个到底是平辈,贾珍也知道这次实在是太拖累这两个,又让贾蓉给磕了两个头才罢。
此时的黛玉倒好像是闷嘴的葫芦一般就坐在贾母的身边,应了两声也就罢了。宝钗因贾珍又谢了她一便的缘故,却是不得不苦笑着应酬了一番。
这次的事情里面,黛玉自始至终没说什么话,可是不说不错,她就好像是被各方人等卷入利用的人一般,从头到尾都透着无辜的味道。
她可就没这么好了,自己主动参与了进去。刚才的话,也很难说贾珍他们是否完全不介意,只可惜这一点也看不出来,也只能日后看着罢了。
如今又要他们道歉……宝钗很苦涩,但是却是只能认同这一点——以这父子两个对女子的态度,现在可以拉下脸来道歉,以后好了伤疤,回想起来,只怕便要记恨呢。
晚上,黛玉和惜春窝在一张床上,已经熄了灯,丫鬟们都在外面,黛玉便小声的把贾母说的话都向惜春复述了一遍。
贾母的话能够起到多少效果,这个还很难说。她虽说是瞅准了机会开的口,但还有一句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痛”呢。别看贾珍他们现在似乎被道理说动了的样子,舒服的日子过久了,只怕就把这回事忘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贾母的话,贾珍他们肯定更加不会反省,不会收敛。
黛玉小声的说,惜春默默地听,等到黛玉说完了,她才叹了一声,“老太太才是最厉害的人呢。”
黛玉见她这一日都无精打采,面带惊惶的样子,不免劝道,“这事情不是你的错。宝姐姐有一句话是对的,事情是她们做出来的,担了后果也是当然。只是我说句直白的话,你那大哥侄子的错更大,可惜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就是了。到了寿筵散了,才打了那么几十板子,比起葛、柳二位来,确实未免便宜了些。”
黛玉的这句话,或者也只能和惜春说了。
惜春也自是不以为意,小小的身体缩在自己的被子里面,静默了好半晌,才说道,“其实,我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我把事情揭开的时候,那两位姨娘,就活不下去啦。但那个时候,我竟是自己给忽略掉了……”
一边说,一边捂起了脸来。
黛玉侧躺在枕上,一切看得极为清楚。然而,却是松了口气。
之前看惜春的样子就能知晓,葛、柳二位之死,必然已经成了她的心魔。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惜春肯说出来,肯发泄出来,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第八十章
一旦说了出来,惜春就再控制不住,在黑暗中低声的哭泣起来。黛玉没有劝她,这个时候劝是没有用的,不如让她好好的发泄一通,然后再来劝说。
待得惜春的哭声渐渐的听不见了,黛玉才问道,“惜春,是害怕吗?”
惜春静默了半晌,才有些哽咽的说,“彩屏说,两位姨娘,都是该死的。做出了这样不知耻的事情来。她们确实……不该饶恕。可是想到是我逼迫她们就去死的……”
黛玉默然,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从小的相处,虽说以前的关系不那么好,但是姐妹之间的感情怎么都是有的。惜春为了贾家,为了宁府做的这一切,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错误,对她,更是觉得十分怜惜。
惜春何尝是一个愿意和人勾心斗角的人?只可惜……
这是一个错误的环境,也是一个错误的时代。
“林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惜春依然把被子盖住了大半的脸,闷闷的问道。
“没有。”黛玉想了想,忽然不管惜春能不能听懂,说道,“葛姨娘也好,柳姨娘也罢,当她们决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时候,这样的后果,就不是和她们所做的事情无关的你应该负责的了。不过,你会害怕,这也是正常……大概这就是追求‘公平’和我们本能的对生命的‘怜悯’造成的。”
因为有另外做错事情的人没有得到报应,所以,作为海棠院抓奸事件开局的挑动者,惜春就难免不安,对自己产生怀疑。而不管是这个社会的公理如何述说两位姨娘的死有余辜,生命的逝去也总是让人感到伤感的。尤其是,曾经感受到过那生命的鲜活的时候,又总觉得,这鲜活的消失,和自己有关的时候。
惜春常和黛玉讨论些佛理,如今黛玉说的这些话,虽说似乎和佛理无关,她不曾听过,但又似乎十分浅显。她细细思量了一番,不再说话,忽然窝在被窝中,便低声的念起了金刚经来。
黛玉听了倒是一愣。
在被子里面念咒文,这似乎不大恭敬,不像惜春的作风。但是……形式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诚心吧。她侧耳倾听,惜春的声音相当的虔诚,不是在为自己赎罪,而是,在为那两位死去的姨娘祈祷。
黛玉虽不认为真的能够起到超度的作用,却还是坐在那里,抱着膝,倾听惜春缓缓的念着经文。慢慢的,她的心思倒是飘转到了在外面的宝玉身上。
惜春也是一个难得的姑娘,和迎春惜春一样。不是说有多完美,但至少都是善良的。只是女孩子家,身不由主,在贾家的这个环境里面,却都是处境各有各的艰难,连一般的大家小姐的处境都得不到。
而宝玉,他是抱着日后能够帮助这些姐妹的期待离开的。
在这贾府中,老太太虽说能够抓住机会训诫一番,但起到的效果却是不大。而且……年纪是真的大了。如果宝玉能够在外面做出一点什么来的话,作为男丁,至少能够给这几个姐妹带来一些转机吧?
至少能让这些女孩子,能和其他的女孩一样挑个好人家嫁出去,不需要身殒、嫁入蛮荒,或者常伴青灯古佛。
第二天,黛玉等姐妹便从宁府重新搬回了大观园。宁府出了人命大事,自然是沸沸扬扬的在园子里面也很被议论了一阵子,虽说是尤氏封了口,但其中的曲折到底还是有意无意的被透露了出来。对于两个姨娘,众人果然并无惋惜之情,只是对于贾蓉,就不免议论纷纷了。
在这大家族的下人们当中就是如此。事情没有被捅出来的时候,众人顶多口耳相传,隐讳无比的带上这么一两句,如今,二位姨娘一死,即便贾珍等打点好了上下的一应人等,也封了口,对于这些下人们来说,事情也依然属于“被捅开了”的范畴。
没有主子盯着的无人之处,茶余饭后,却是免不了要交谈那么几句,感慨一下贾蓉的荒唐,以及贾府的权势。
对于宁府的主子们来说,或者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事情的真相已经被隐瞒下来,但黛玉凭着超越常人的耳力听到了下人们躲开来的谈笑之后,却是明白——即便上明面上,没有什么人会在贾珍尤氏面前谈起这件事情来,但事情的真相,必然已经流传到了各大家族的后院,乃至于市井之中。就好像在贾府,也总能听见一些其它公侯府邸隐秘的丑闻一样。
当然其中很多东西都是下人们自己的想象夸张扭曲后的结果,但是,谁能保证其中就没有一两件真事呢?从贾蓉的这件事情里面就能看出来了。
所谓的“瞒上不瞒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宝玉离开后,除了最开始的那封家信之外,再也没有寄别的家信来。没有了他在,黛玉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确实是困难了很多,尤其是关于灾情、战况之类的东西,只是隐约知道,好像边关已经开战了。
想来,宝玉跟着北静王在南边的灾区也是陷入了忙乱之中吧。
但京中的生活依旧。
因为凤姐怀孕,黛玉很劝了她几次,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但凤姐好强,理由说遍了,甚至黛玉都觉得,自己劝说的次数,简直像是想要夺家权了一般,但凤姐到底无法完全放手,只是答应在房中静养,把事情都交代给平儿代办,大部分的账务,也交由黛玉处理。黛玉见只能做到这一步,也无法再劝了。只是帐务要暗中处理的缘故,她确实忙碌了许多。
九月十四日,赖家嬷嬷的孙子,叫做赖尚荣的,蒙贾府之助,早脱离了奴籍不说,还读了些书,如今捐了个县官在身上,就摆酒请了客。
而在整个九到十月间,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起,摆了酒席的也不只一家。
南方的灾情对京中的影响,可能就在这一点上,表现得最多——大量的难民乃至于“暴民”出现,使得皇帝很是处置了一批官员,各处州县多出了许多的职位空缺。
这使得贾府也好,其它家族也罢,都得了许多机会,得以照着自己的步调,给自己的家族布置关系网。演绎着“官官相护”的真髓。天灾反应到京中,竟成了各家族的机遇了。
这样的事情和内宅无关,也是内宅管不了的事情,这样的机遇反应到黛玉等小姐们的身上,也就是让她们又去吃了一日的酒席,看了一天的戏而已。
只是酒席也好,看戏也罢,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便显得无甚趣味了。
倒是这赖家请客,宝钗的哥哥薛蟠又闹出了事情来——招惹了一个叫做柳湘莲的,被他打了,一身伤病的在床上休养了一月。
这件事情虽是让人多了几分谈资,但众姐妹们看到宝钗难掩的忧色,自然是不好去谈论这些的,甚至因为宝钗的兴致不高的缘故,九月十六李纨结社,虽是玩了半日的集句诗,却也都不曾尽兴,便到了十月初,宝钗的社,大家也让她空过去了。
一直到十月中,薛蟠伤势好了,自己觉得惭愧,以做生意为名离开了京城,香菱搬进大观园来,兴致勃勃的向众姐妹学诗,她那份痴狂劲儿,才给日趋平淡的大观园重新带来了几分新鲜的活力,大家才又热闹起来。
十月十六日迎春开社,便又开了社来对对子,才很是热闹了一番。
这个时候,宝玉已经随着北静王水溶到了金陵。
这里至今也是陪都,六部在这里也都有一套,虽说在日常都算是闲散官员,但到了这个时候,却是相当有用的。统筹发放赈灾的物资,也负责安排各地涌来的难民。
在这里,宝玉除了跟在水溶身边学习一些事物,也找贾家的老人帮忙在各处看地。虽逢天灾,宝玉也有心多购些地,无奈卫朝却有相关体制,却是不能置地太多的,很多时候,宝玉也只能看地兴叹,叹息自己没法帮到更多人了。
且虽他在水溶身边,又是贾家的人,也有贾母的老旧心腹在——那是对金陵极为熟悉的——使得他不至于太吃亏上当,但是,这段时间,却也是见多了事情。
一是有些人,虽说今年极大的亏损了,连日子也要过不得,只得卖地,却有在买卖之时以次充好、虚抬地价、虚圈亩数的,让宝玉纵使是有人相帮,却也还是上了一两次当,很是焦头烂额了一阵子。且因他体恤这些人也是过得极苦,不过是想要过得好些罢了,便没有深究,谁知此后却越发的有人试图来骗他。便连假地契等物,这些原本被那老人给摒除了的手段都给拿出来了。
宝玉这才知晓,在这国难之时,也是有人专门发那国难财的,骗子,便是其中的一种,其骗术手段,若是专门说来,简直可以编上一本书了。他们确实让宝玉学到了许多,但这样的人,他也只好揪了送去府衙了。
二来,便是置地,因为很有限制的缘故。因此,虽他见有些和他同样目的的人打压地价来买地,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自己暗暗生气。更见到一个试图多卖他些价钱的人,因他知道那以次充好的手段而拒绝了,最终便不得不把地贱卖给了其他人……
在金陵不到一月的见闻,几乎就超过了他过去十三年的总和。
但不管怎么说,置地的目的倒是很快达成了大半。毕竟在农民当中实诚人还是很多的。
宝玉早早的放弃了和那些大地主打交道,又不压地价,自然是很快就买了不少地。只是这些事情,他却也没有通知贾府,甚至是贾府在金陵的这几房,而是把地契都握在了手中,又在当地又雇又买了些遭难的人,着那老奴的儿子来管理,他不过是拿了那些奴契罢了。
而因为没有告诉贾家在金陵的这几房他手中握着的银子,只说是来游学的缘故,宝玉却也真正明白过来,他在贾家的地位,靠的也就是祖母和母亲的宠爱罢了。
贾母在金陵,可没有那么大的威望和影响力。他本人,既不是日后荣府的继承者,便连他父亲这一支,他日后也是要分出去的。算来算去,似乎日后和宁荣二公府的关系,实在算不上是近了。大概……也就和他现在的那个干儿子贾芸差不多吧。因此,虽头上有一个贵妃姐姐,在金陵的贾家,宝玉的待遇和在荣府比,那就真是天上地下了,虚无的应酬,倒是极多。因此,在贾家老宅住了数日后,因事情繁多,他便干脆跟着水溶搬到了甄家的别院去。
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这绝对是金陵最负盛名的家族了。当初太祖的第二任皇后,便出自甄家,这也是卫朝的历史上,最特别的,唯一一个不是出身于小家碧玉的皇后。
这甄家本就是一个不小的家族,在太祖起兵后,把自己的女儿送了过去,缔结了盟约,后来太祖登基后,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起来,至今地位依然极高。
且这甄家与贾家也是有亲的。
当初贾敬之兄贾敷娶的便是甄家的女儿,可惜这夫妻两个,贾敷如贾珠般少年早夭,那甄氏无子,守了二十年寡,也一并死了。虽这条线断了,但甄家的大姑娘、二姑娘,都在这一两年嫁进了京中,一个嫁到了景田侯家,一个则是嫁了一个少年登科的学子,如今在鸿胪寺当差,这两位嫁出去的姑娘,在京城和贾家也多有往来,算是极好的维持了两家的关系。
如今宝玉住到了甄家,这做客人受到的招待,倒比在贾家强些。
且在这里也有一件奇事。
甄家却也有一个叫做“宝玉”的公子,和宝玉同辈同龄,且和宝玉相貌极为相似。能在金陵见到这么一位公子,宝玉自然十分高兴。
两人一见,开始倒说得颇为投契。谁知宝玉忽然心中有感,不过说了在水溶那里见到的一点东西,叹了两句赈灾不利,帐务亏空,这位甄宝玉公子便怫然作色,拂袖而去,倒弄得宝玉尴尬不已,却是想到了数月前的自己。
他自己想来,大家不过都是十三岁,本也没有到正经学做事的时候,且甄家的五位姑娘,前面两个都嫁得颇好,后面这三个虽说还未许人,似乎也不用担心,这甄宝玉却是依然可以如他以前一般,继续在内帏快活了。
这一日,宝玉正要出门看地,才要出门,便被水溶叫了去。宝玉还道又要整理文书,谁知,到了水溶书房,水溶让他坐下以后,便苦笑问道,“这是要出门去看地?”
宝玉才应了一声是,水溶就叹道,“这本是你家的事,我也不该多问的。不过如今却是要提醒你一声——有人托了甄家的人来见我……”
说起来,这个十三岁的小公子也是倒霉啊,来自民间的麻烦刚刚处理完,有了头绪,另外的麻烦,便是接踵而至了!
第八十一章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历练,宝玉看来也成熟了许多。
他原本“如中秋之月”,略带些青白的面庞,因为这附近的干旱、烈日,已经黑了一点儿,但是整体看来却健康了不少。
宝玉自己暗暗思忖,也明白,如果是一般人,其实应该是病倒了,他能如此,或者就是因为那所谓的通灵宝玉的作用。他原本对此不屑一顾,现在却是默默的感激了。
同相貌的改变相比,他的心境,却是成熟得更多。
这一路来,他确实是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民间的疾苦和官场的情弊,还有市井间那些大大小小的事,这些东西,都在理所当然的、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对各种事物的看法。
不出门不知天下事,出门才知万事艰。
此时,不过听水溶说了几句话,他脑袋转了一会儿,就已经完全明白,“那些家族都怨我的价钱给得太高了吧?史瑞之前就和我说,有不少人听了我给的价,都想把地卖给我呢。只是我也买不了那许多。”
本来他就是一个聪明人,经过了这些月的见识,阅历也丰富了许多,一听水溶开口,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当初留在金陵的贾家分房,到如今已经没有一房在官面上有所力量。但其他的家族……可并非都是如此的。他们当然也有趁机兼并土地的。
水溶叹口气说道,“正是如此。如今想要买地的人,多半都是附近的大家。这些人……”他有些恨恨又有些无奈的说,“趁了这个机会就想要兼并土地,为了一己私欲……但如今的赈灾,没有这些家族的帮忙确实不成。宝兄弟你的地价当然不算给得高了,只是胜在公道而已。这就让那些农户心里有了盼头,总望着有多几个你这样的好人,不肯轻易把地贱价卖出了。”
而这些家族的目的无法达成,帮忙赈灾的时候就难免不力?
宝玉默然不语。
虽说他听懂了水溶的话,但若是让他也如那些人一般打压地价,他做不到。
水溶看他的样子,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我说这话,大概宝兄弟听了要不舒服——如今朝廷已经处置了一大批的贪弊官员,但账务的亏空是暂时无法弥补的。而且再处置下去的话,人手也要不足了。如今光靠朝廷的这点灾款确实不够,这些农户卖地,得的是救命钱。虽说那些家族把价钱压得低些,却至少能够救得一时之急……”
若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延误了时机,可能就会连命也没了是吗?
可是,就如同高利贷的利银升了就降不下去,地价如果彻底降下去了,日后想要升回来可就……
宝玉想到最近在金陵附近见到的那些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难民,心中一阵钝痛,却是无可奈何。
这世上,实在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他站起来,道,“既如此,我暂时先不买地就是了。反正我也买得差不多了,也不少我一个。”
这是他最后一点固执的坚持,不能自己也跟着昧着良心压低地价。至于这到底是对是错,一时间,连他也茫然了。水溶到底年长许多,也看出了他那倔强之后的一点茫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他自己去做自己的事。
只是,还不等宝玉离开,就有人来报,京中却是送来了书信,他二人都有,一起合送了过来。
水溶和宝玉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好朋友,类似于兄弟的关系,但水溶年纪长,又身在王位,对于官场的事情,接受度确实比宝玉高多了。宝玉知道的再多,也不过就是些耳闻目染的事情罢了,却不曾自己跳下去的。
他以赈灾的大局来劝说宝玉压低地价,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就冰寒了起来。听得京中书信一起送到,似乎才缓和了一些。
水溶做出这样的劝说,到底还是心中有所愧疚的,一听这样的话,忙让人把书信都拿过来。宝玉的信,自然是荣国府寄出的家信,水溶却是收到了王妃和燕霜夜各一封信,他也不避嫌,当下就把燕霜夜的信给拆了开来看。
宝玉心中对燕霜夜目前在做些什么也有些好奇,便不急着走了。却见水溶的脸色,从平静变化到了赞赏,又从赞赏变成了惊诧……
看完信后,竟也不说话,又把王妃的信给拆了开来。
随即,惊诧变成了悲痛。
半晌才长叹一声,把信放了下来,对宝玉说道,“多亏了燕兄弟,也多亏了那后金。竟是妄想趁着我们国内大灾之时,恢复宋时交与鞑虏的岁币,陛下这才下定了决心开战。
“这一开战,全靠国库历年的积累支撑,即便如此,也需速战速决才好,所以燕兄弟在写信之后就已经离开京城去前线了,王妃倒是拖了几天,才把这信给寄出来。”
宝玉听见果然是如此大事,不由得长叹一声,“边关开战,物资都要运往边关的话,这里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水溶神情凛然,“别无他法!太祖迁都北平,便是为了不再让两宋之事重演,取绝不后退之意。岁币之例一开,对君心民心军心皆是莫大打击。积弱之势一成,便再难有翻身之地!也只能以一时的牺牲,来换取长久的安稳了。”
其实,这些东西还是燕霜夜分析给他的。
但水溶也很是赞同。
费时数十年将蒙古从中原赶走,后面又有后金之变,使得卫朝非但有如原本这个时代的明朝一般的强烈的民族自尊心,也对异族有了绝对的不信任感。
想要卫朝和后金结成兄弟之邦,甚至俯首称臣,缴纳岁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如果这种强烈的民族自尊心能够找到国家大义来支撑,那自然最好不过。
对宝玉来说,他虽然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但也慢慢的学到了一些。虽说想到这一时被牺牲的人是何等的无辜,不免心伤,却也在同时觉得,水溶说得十分有道理。
——又是一件难以说绝对的对错的事情!
他在心底暗叹一声,便不再多问此事了。
“适才王爷有悲痛之色……不知是边关危机,还是王爷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宝玉转移了话题。
说起这个,水溶原本凛然的神情顿时就消失无踪了,露出了这一日,宝玉时常在他的脸上看到的苦笑,“私人小事,和国家大事自然无法相提并论。只是,我那侍妾,绯桂当初还是母亲买来给我的,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跟了我许多年,一朝逝去,如何能不伤感?”
原来是燕霜夜的心中有悼念劝慰之言,所以水溶才连忙去拆了王妃的信的。
宝玉只道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想来水溶和那个侍妾的感情极为深厚吧?一时间倒是有感同身受之意,之前的芥蒂便不免消逝无踪,很是劝了水溶几句。
水溶神情依然郁郁,提到这个话题,却是对他有些敷衍的味道。
宝玉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水溶的苦涩,似乎并不只是针对于爱妾死亡这一点的。若不是他这一年来对“情”之一字感悟颇多,只怕还看不出来。
那绯桂听水溶的意思,是一个温柔而有才气的人,只可惜身体不是太好,一病而亡。虽说美好的存在从此消逝是一种很令人伤感的事,但正因为他懂得这种伤感的滋味,才觉得水溶的反应有些古怪。
这种反应更像是……
莫非,这位侍妾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脑袋里面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让宝玉有些惊悚。生怕自己不小心就会问出来,他又说了几句之后,就连忙告辞了。
把家书袖在怀中,宝玉的兴致有些不高。一时间有些惶惶然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慢慢的骑着马走在街道上,半晌,才想起一件事情来,便吩咐边上的小厮锄药,“我就在这附近找地方坐下,你给我去打听打听,林姑娘的老家,肃伦侯的宅邸也在这里,林家还有人在金陵没有?若是有人,就替我打听一下林姑父的坟在哪里。来了这里许多天,总是不得空闲,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虽说姑父的忌辰也过了,但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该替林姑娘祭奠一番才好。”
锄药应了一声,连忙跑远了。
宝玉四下望了望,街边有不少的乞丐,看来十分凄楚可怜,但他却是已经明白了,如今这金陵城中的乞丐,一日会赈两次粥,也有避寒取暖的地方,暂时是性命无忧的。倒是像他这样的豪富公子随意施舍,反倒可能会造成祸端——之前有一次,他就差点儿反被乞丐抢了。真正的老弱乞丐,反而受了牵连受伤。
真想要帮忙,不如捐钱给官府。如今有水溶在这里监察,金陵的官员也不敢轻易让人在这里饿死了。
于是,他只是摇了摇头,一副高傲公子的模样,在边上找了一座茶楼走了进去,然后找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点了杯茶,就往窗外打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自觉若是自己还不能学会节省,就太对不起送他出门的祖母了。
但是,他倒是没有想到,虽说把他送出来,但贾母可没让他节省金钱,苦了自己的想法……看看现在贾府在做些什么事情的话,完全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等了老半天,宝玉都没有等到锄药,倒是看到了另一个人。
甄宝玉。
这甄宝玉虽然也名为宝玉,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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