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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暖翠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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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个腾越州
  十山九无头
  财主无三代
  清官不到头
  驱马狂奔了好几十里地,马也累了,不停地打着响鼻。常敬斋在一个乱石密布的灌木丛停了下来,他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头上,与迎面的火山对峙。火山沉默而庄严,像一个装满了孤独的堡垒。他也沉默着,沉默的内心里却在喊:你爆发吧,爆发吧,伸出你灼热的舌头,把我卷走,把我变成石头。但火山不理会他狂躁而忧伤的心,安静而神圣地矗立在对面。一只黑色的蚂蚁沿着裤管爬上来,偷偷咬了他一口。他重重地在疼处拍了一巴掌,然后抖抖脚,却没有见那只被他拍死的蚂蚁掉下来,或者,它早掉下来了,只是太小了,被自己的眼睛忽略了。我也是那只蚂蚁吗?在这个巨大的世界里,神的眼睛,能看见我吗?能看见我的痛吗?
  心情不好的日子,常敬斋都会独自一人来到腾越的火山群中。那些处于休眠期的火山,教会了他深藏不露,将狂热紧紧地捂在自己的心底。他对秦小玉的爱,也是这样被深藏着被捂着的。他喜欢这个女人,从骨子里爱她,但他像休眠的火山一样,不选择表达,而是选择沉默。
  回想起八年前,常敬斋和另一个翡翠巨商王鹤亭,在缅甸的帕敢选购了一批翡翠毛料,运到八莫后,装船运往仰光。他们准备到上海去冒一次险,上海作为中国最繁华的贸易中心,能在那里赌一把运气,对任何一个商人无疑都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俩人到了仰光,特意花大价钱去英国人开的制衣行定做了西装。两个玉石巨贾,在这之前从来没有穿过西装,当他们从英国的服装师手上接过做工考究、面料上乘、样式刻板的英式西装,还为学习如何系领带在英国的服装师面前闹了不少笑话。不过当他们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登上美亚公司豪华的远洋客轮时,没有任何人怀疑这是两个素养良好的东方绅士。
  那是常敬斋的第一次海上经历,也是唯一的一次。大海的壮阔,大海的深不可测,大海的无边无际,让常敬斋眼界大开。大海的波涛汹涌,此起彼伏,常敬斋也真切地领教了。当他和王鹤亭在船舷边哇哇地差点连苦胆都呕出来之后,便逐渐习惯了豪华客轮上的生活。他们开始自信地在上等舱与世界各地的上流人物交往,与他们在陈设考究的酒吧里喝威士忌和咖啡,参加他们在海上之夜举行的舞会。王鹤亭还在舞会上认识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郎,为了王鹤亭独尝床上之欢,常敬斋在深夜的甲板上站了半夜,差点为此患了感冒。因为生理上的残缺,在跟女人交往中,常敬斋变得拘谨和自卑。当有一天王鹤亭告诉他,隔壁长着一双猫一样眼睛的英国姑娘对他有意时,当天晚上,他就拒绝了那个英国姑娘邀请他参加舞会的盛情。
  豪华客轮是富人的天堂,是人们炫耀财富、地位和实力的理想场所。这次远洋经历对常敬斋是珍贵的,常敬斋想明白了,这世上的名商巨贾就像海里的鱼儿一样多,专门为财富打拼是没有彼岸的无意义的航行。人生价值的实现,是把自己喜欢做的事做得像一门艺术。而王鹤亭没有他那么多奇思怪想,他成天轻松得像鱼一样在船舱里出出进进,在轮船的赌场里一掷千金。对于众多的玉石商人来说,财富的聚散是瞬间的事,所以,他们更迷信及时行乐的人生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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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败之手(8)
经过海上漫长的颠簸,常敬斋和王鹤亭终于来到了上海。上海的浮华超出了常敬斋的想象,上海的拥挤与嘈杂也让常敬斋始料不及,上海的夜夜笙歌,上海的纸醉金迷,让常敬斋觉得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夜来香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思量”,常敬斋的耳膜,被流行音乐和靡靡之音抚摸得痒痒的。而王鹤亭不同,他有他的想法,那是腾越翡翠商人发财的梦想——在上海做一次“皇帝”。这个“皇帝梦”并不是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不过是想在这个十里洋场做一回风流的浪荡哥儿。在上辈人发黄的相册里,他们看到过那些楚楚动人、媚态万分的上海名妓,在缅甸走场的那些个险象环生枯燥单调的日日夜夜,想想那些相片上搔首弄姿的名妓,晚上就会做一个回味无穷的春梦。所以王鹤亭来到上海后,常常夜不归宿,把常敬斋一个人留在旅馆,而自己沉迷在了花街柳巷中。
  常敬斋并不感到寂寞,看着这个真真假假的大上海,常敬斋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想用自己的翡翠毛料跟上海人玩一把。这个想法刺激着他。他开始托人往外放出风来,说腾越的翡翠商人这次往上海带进了一批价值连城的翡翠毛料。
  很快,就像平静的水里扔进了巨石,这消息很快就成了上海珠宝界最引人入胜的话题。上海珠宝界的名商巨贾纷纷寻找机会与常敬斋接触,想买到上等的翡翠毛料,以赚取巨额利润。很快地常敬斋的一批毛料迅速被卖掉,最后仅剩下了他精心挑选的两块,但就是这两块毛料,无论上海的珠宝商人开价多少,常敬斋就是不出手,拒绝的方式总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件事还惊动了沪上新闻界,他们纷纷不惜版面报道常敬斋手上的两块翡翠毛石,有记者竟然称它们为“神秘之石”。新闻界的介入,给本来在行内就炒得过热的这两块毛石,又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这样的场面持续半月之后,一个年龄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常敬斋的面前。这个模样像一只猴子的精瘦的中年男人被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孩搀扶着。常敬斋一眼就看出他的虚弱和病态是装出来的,就像他脸上那副圆圆的墨镜,是刻意戴上去的一样。
  不过常敬斋还是惊呆了,这倒不是因为这个中年男子,而是因为他身边那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儿。常敬斋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故乡深山里的一种花,那种叫白杜鹃的花朵是常敬斋心目中最美丽的花。
  中年男子自报家门,说自己姓秦,秦始皇的秦。常敬斋心里暗自好笑,他想说秦始皇不姓秦,但他没说,而是一脸肃然起敬的样子,说那你们是同宗了。中年男子点点头说:“正是正是,有这么个祖先,后辈的压力就很大。我在沪上做珠宝生意,同行都说我毕竟有秦家的血统,所以总显出王者之气,他们那是瞎说的,不过是我这人不像他们那样做事小气罢了。大丈夫就该有点儿大气魄,常先生以为如何?”常敬斋说:“是的,是的,大气魄才能做大生意。”
  常敬斋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在想,这家伙怎么是这个德行,一见面就显山露水,怎么连一点儿城府都没有,莫非来者是一个新手。姓秦的男人见常敬斋愣着,就挥挥手说:“常先生,把你神秘的石头拿出来吧。”
  常敬斋取来了那两块石头让他看。他发现这秦先生看玉观石很熟练,并非新手。只见他仔细地用强力手电认真端详了一阵后,拍了拍手说:“确实是好东西。常先生,算你这腾越翡翠王有缘分,碰上我这上海的翡翠王了。”
  常敬斋摆摆手笑道:“先生称王可以,你有王者血脉,我一介草民,岂敢?再说了,腾越与上海相比,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地方。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也让我不枉上海之行。”
  “你太谦虚了。”秦姓中年男人挥了挥手说,“这石头,我都买下,你开个价。”
  常敬斋说:“秦先生见谅,这两块石头,是我自己的藏品,把它们搬到上海来,不是卖的,我想借它抛砖引玉,跟上海的同仁交流心得。”
  

第一章 失败之手(9)
秦姓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常先生,我说句不恭敬的话,搞炒作,你还嫩了点。你一方面放出风来,说自己有上等翡翠货,却又不卖,你想搞神秘主义?常先生,你懂不懂炒作规矩,哪有你这种炒作都半月了还不出手的?不要把上海当作你家腾越了,常先生,要知道上海就是上海。你认为奇货可居,想吊上海人的胃口是不是?你这点儿雕虫小技,我可是早就看出来了。你以为你有两个香饽饽,我们上海的玉商都变成苍蝇了,硬要围了你这俩饽饽转?”
  常敬斋脸上有些挂不住,此人说话的方式太不像一个上海人,有点儿直筒子脾气。常敬斋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真不卖的,但今天既然碰到了先生你这沪上玉石界的王者,我就卖一块,先生看中哪块,我就开哪块的价。”
  “这还差不多!”姓秦的男人盯着毛石又看一阵,回头问常敬斋道,“常先生,你认为这两块石头,哪一块更好?”
  常敬斋在这个行当里做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买主。常敬斋不明白他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有意要破坏规矩。
  “我也说不清。秦先生,你是知道的,翡翠这东西,其中变化无穷,并无太多的规律可循。再说了,按行当里的规矩,货由你挑,但价由我出才对。”
  “去他娘的规矩!这世界就他娘的规矩多。你说,你认为哪块好?”
  常敬斋扫了一眼两块翡翠毛石说:“依我看来,白皮壳的这块要好一些。”
  “常先生,你真以为白皮壳的这块要比黄皮壳这块好?”秦姓男人的话里有些不信任的语气。
  “我看是这样。”常敬斋点头道。
  “那我要黄皮壳这块了!”秦姓男人的手按在黄色皮壳的翡翠毛石上,一脸狡黠的笑容。
  “秦先生,”常敬斋看着黄色皮壳的翡翠毛石说,“你应该再仔细地看一下。”
  “不必了!”秦姓男人摆摆手说。
  于是常敬斋按照行当的规矩,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百万?”秦姓男人摇了摇头说,“太贵了,两百万如何?”
  一向沉稳的常敬斋忍不住手哆嗦了一下,他伸出三个指头,本想报三十万大洋的价,没想对方出了两百万的价。常敬斋哆嗦着手强作镇定,伸手握住了秦姓男人的手说:“就算交个朋友,两百万就两百万。”
  “常先生是个爽快的人,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常敬斋从秦姓男人手中接过钱的时候,他发现刚才那个搀扶秦姓男人的女孩儿一直沉默着,但整个身子却在颤抖,她白净的脸上,密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常敬斋心里清楚,这女孩儿心里一定非常紧张。
  “小玉,我们走。”秦姓男人叫了一声身边的女孩儿,吃力地抱起了那块黄皮壳的翡翠毛料。常敬斋送他们下楼,出门的时候,听见那个叫小玉的女孩儿轻声地说:“爹,你这是拿命在赌啊。”
  常敬斋的心一阵发紧。他迟疑了一下说:“秦先生,要不,你还是拿走那个白皮壳毛石好了,价钱依旧两百万。”
  常敬斋的话让女孩儿很惊讶,她睁着一双涉世未深的大眼睛,看着常敬斋。常敬斋看着这双眼睛,想起了腾越老家那纤尘不染的山泉。
  “常先生,你后悔了,我们这行当没有后悔药,那块白壳的,别说两百万,二十万我也不要。”看着秦姓男人那一脸的狡诈样,常敬斋觉得他是如此的可悲可憎。
  秦姓男人自信地转过身,把毛石放进车的后备厢里,他钻进车门的时候,冲常敬斋挥挥手说:“常先生,明天等着看新闻,上海翡翠巨商买走腾越玉商的神秘之石!”
  看着汽车一溜烟开走,常敬斋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骂道,真是个虚荣的男人,爱慕虚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晚上,王鹤亭从夜总会回来,听常敬斋说那块黄皮壳的毛石卖了两百万,惊得差点儿没昏过去。
  常敬斋却高兴不起来:“鹤亭,我心里不知怎么的,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当我看见那个秦姓男人的女儿在我们交易时紧张得浑身哆嗦、额头上冒汗时,我知道那秦姓男人并非什么巨商,兴许就是一个小生意人。”
  

第一章 失败之手(10)
王鹤亭说:“能拍出两百万大洋的,会是小生意人?你怕是见人家女儿漂亮,才动的恻隐之心吧?”
  “那女孩确实是少有的漂亮。”常敬斋点了点头,“鹤亭,你猜我第一眼看见那个女孩儿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王鹤亭身子往床上一倒:“你想什么我咋猜得到,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想到了我们腾越老家那些开在火山坡地上的白杜鹃。”
  “哈哈,白杜鹃,有意思有意思。”王鹤亭从床上翻身起来,“你小子看不出来,人到中年了还有这份心思,我看你八成是坠入情网了。”
  常敬斋有些不好意思,他辩解道:“什么坠入情网,那女孩儿确实长得很漂亮。”
  “睡吧,敬斋,”王鹤亭重新躺到了床上,“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得赶快离开上海,免得那秦姓男人解毛石亏了,找人报复你。”
  那天夜里,常敬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那个女孩儿和家乡白杜鹃的形象交替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第二天一早,王鹤亭就忙着要订去仰光的船票,但被常敬斋阻止了。常敬斋说:“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我想,他们终究还会来找我的。”
  “他们,他们是谁,你说的是那个秦姓男人和他的女儿?”王鹤亭问。
  “是的。”常敬斋说,“那块黄壳毛料肯定解亏,他们还会找上门来的。”
  “毛料交易,就像吐出的口水,咋收得回?这可是行内的规矩。”王鹤亭摇头说,“难道他就不怕羞人。”
  “是羞重要还是命重要?规矩,那姓秦的男人就是不相信规矩。”常敬斋说。
  “常敬斋,我今天算把你看透了。”王鹤亭一个劲地摇头说,“你是个十足的情痴,你不是在等那个男人,你是在等那个女孩儿。”
  “那又怎么样?”
  “我服了你了!”王鹤亭用手指了常敬斋的鼻子,一字一字地说,“我真服了你!”
  确实不出常敬斋的意料,傍晚的时候,秦姓男人被女儿搀扶着,来到了常敬斋的下榻处,这被常敬斋言中的一幕让王鹤亭瞠目结舌。
  秦姓男人没有再戴墨镜,那张瘦脸在经过一天一夜后仿佛又瘦了些,整个身子就像一张纸片一样,随时都可能飞起来。先前的那份趾高气扬和狡诈之相荡然无存,他低垂着头,就像是头就要从细细的脖子上掉下来一样。女孩儿先开口,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常敬斋,小声地说:“如果你是好人,就请你救救我们!”
  女孩儿用低缓的语气讲了事情的经过。正如常敬斋意料的那样,这秦姓男人并非什么名商巨贾,他不过是一个在沪上玉石行当中做些小买卖的人。平常里,日子也还算殷实,但他却并不满足,满脑子都是一夜暴富的想法。当他得知常敬斋从腾越带来了价值名贵的翡翠毛料,就想来赌一把。他私下里找了上海的黑帮,不惜借了高利贷,然后就找到常敬斋的住处。他重金购买了翡翠毛石,满以为可以大赚一把。没想到解开后,仅是极普通的翡翠,他看着解口,人就随即摇晃了起来,最后像一根木头一样重重地倒在地上了。在场的人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他弄醒过来。他醒过来后就一个劲地冒冷汗,嘴里只会不断地重复两个字:完了,完了。
  来找常敬斋,是那个叫小玉的女孩子的主意。秦姓男人不相信常敬斋还会呆在上海,他想常敬斋早已带着巨款走了。因为,大家都清楚玉石界,赌石的输赢,是自己的事,你不能解亏了找卖主,那解赚了你难道也分利润给卖主不成?
  但秦姓男人终究还是听了女儿的,女儿说我们是去求人家,如果人家是菩萨心肠,说不准会救咱们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常敬斋要她父亲换那块白皮壳毛石的话,想到了常敬斋凝视她的眼神。
  常敬斋听完这个叫小玉的女孩儿的话,没有吭声,他用一种近乎轻蔑的眼光看着秦姓男人。秦姓男人就说:“如果我还不起那些高利贷,我会被剁成肉酱的。”
   。。

第一章 失败之手(11)
站在一旁静观的王鹤亭终于忍不住接话道:“这与我们有何相干?”
  秦姓男人哽咽起来,绝望的心情让他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瘦削的脸上滚落下来。“我就说不该来求你们,你们跟我的交情还没到帮我的份上,可小玉就是不听。我其实心里清楚,你们凭什么要帮我,我是作好了跳黄浦江的准备的,但想到我的夫人和女儿,我才同意了女儿的建议来见你们的,我想救她们。你们不知道上海黑帮的厉害,我要还不了这高利贷,我死都不行,还要惨遭灭门。”
  常敬斋听他说完,忍不住也心生同情,叹了一口气:“你要我如何帮你?退你两百万现大洋?那我今后这买卖还做不做,是不是谁买了我的玉石毛料,只要解亏了,就来找我退?”
  秦姓男人自然无法回答常敬斋提出的问题。场面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儿抱着手站在一旁的王鹤亭说:“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秦姓男人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问道。
  “把你的女儿许配给常老板不就成了。这样,你和他的这生意,不就成了自家生意了?”王鹤亭摊手说。
  “不能这样,我们不能干乘人之危的事!”常敬斋阻止王鹤亭。
  “如果常先生不嫌弃,你如果真救了我的爹,我秦小玉愿意嫁给你。”秦小玉一脸严肃地对常敬斋说。
  常敬斋没想到秦小玉会这么说,秦小玉的爹也没有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
  秦姓男人鼓着眼珠子盯着女儿看了一阵,他声音颤抖地说:“小玉,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爹可没有逼你。”
  秦小玉笑了一下,那笑容像一道寒光,她望着父亲说:“爹,谁说你逼我了?你的赌徒心理,迟早要把我们一家子葬送掉的,我和娘这些年,无时不是活在担惊受怕中的。爹,我想过一种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平静生活。”
  秦姓男人羞愧得把头沉得更低了。秦小玉又把目光移到常敬斋脸上:“常先生,你能给我一份平静的生活吗?”
  常敬斋没有想到秦小玉会这样问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的他,心里泛起一丝欣喜的慌乱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镇静下来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我想我能!”
  王鹤亭在一旁鼓起掌来:“才子配佳人,我看我们老常跟秦姑娘算得上是天生的一对。”
  王鹤亭的掌声让紧张而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秦姓男人绝望的脸就像冰冻的大地沐浴在春风中一样,慢慢地变得自然而松弛了起来。那种到了悬崖边又被拉回来的感觉,让他那双看似精明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的亮色。
  常敬斋冷眼看着这个死气沉沉的男人逐渐变得鲜活起来,他干咳了一声说:“秦先生,这桩婚事我答应了,但你的两百万现大洋我想我还是不能还你。我说什么也不能因为一桩婚姻坏了我们行当的规矩。当然,我也希望你今后能够知道规矩的重要,做生意,规矩胜过生命。”
  “这……这……”听了常敬斋的话,让重新满怀希望的秦姓男人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颤抖的手指着常敬斋,也许是因为遭受戏弄的屈辱,他的整个面容仿佛都扭曲了。
  “老常——”王鹤亭没想到常敬斋会如此,他的语气里也充满了惊讶。
  常敬斋冲王鹤亭摆摆手,又面对着秦姓男人说:“秦先生,你太紧张了,太没有上海人的那份从容了,我话没有说完。钱我自然是不会还给你,但我可以给你超过双倍现大洋的物件。”
  腾越人说东西不说东西而说物件,常敬斋也不例外。秦姓男人问:“物件?什么物件?”
  常敬斋笑道:“当然是翡翠了。”
  常敬斋边说边把那块白皮壳的翡翠毛石抱将出来。秦姓男人看看石头又看看常敬斋,摇头说:“常先生,你是不是嫌耍我耍得还不够惨,硬要拿我来寻开心,阿拉上海人还是有脾气的!你这块毛石值四百万现大洋,你骗谁?小玉,我们走,什么菩萨,分明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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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败之手(12)
秦姓男人拉了女儿的手,就往外走,他生气的样子倒还真像一个男人。
  “秦先生,请不要这样冲动,你应该再仔细地看看这物件,耐心地听我给你说,是否值这个价,你听完就明白了。这是我给小玉姑娘的彩礼,价值太低会被人耻笑的。”
  秦姓男人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那块品相上绝对普通的白壳翡翠毛石,表现出一脸狐疑。
  常敬斋用手摸着这块白壳翡翠毛石说:“秦先生,单就表象看,你买走的那块黄壳的,品相要比这白壳的好。而且黄壳的那块‘青花’突起,绿色的斑点清晰可见,特别在强光下,它呈片状分布的绿色,非常具有欺骗性,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上等佳品。但真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翡翠解开后容易出现干心。我想秦先生应该知道什么是干心,干心也就是表里不一,外表给人水分好、绿色浓的假象,内里却是较软较淡的绿色。”
  常敬斋的一番分析,让秦姓男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那黄皮壳的,解开后正如常先生所言。但这块白皮壳的,究竟好在哪里,还望先生赐教。”他真诚地说。
  王鹤亭见秦姓男人一脸谦逊的样子,就在一旁打趣道:“秦先生,你不用跟我们老常如此客气,再说今后他就是你女婿了,这世上,哪有老岳父要对女婿客气的,你让他仔细讲给你听就是了。”
  常敬斋喝道:“鹤亭,不要没个正经,我这是在谈正事。”
  “秦先生,你认真看看这块白皮壳的毛石,它虽然外表普通,但就外皮而言,它结构紧密,‘雾’里乌金,你在强光下看,绿色呈带状分布,且绿意强劲,穿透力强,说明绿色在其内部有很好的伸展性。行话说,宁买一线,不买一片,就是这个道理,你先前买走的那块黄皮壳的,绿色分布似乎比这块广,但那是绿色跑皮的现象。而这块石头,大量绿色的位置在毛石的中部,而且非常集中,翠性强劲,绿意活泼,充满勃勃生机。它绿得正,而且是阳俏之绿,且又匀而不花。这样细腻坚密的质地,纯正浓烈的绿色,我都差不多感受到它蕴藏不住的绿光了。秦先生,请相信这样一个真理,真的好东西,都是外表平常,深藏不露的。”
  秦姓男人听常敬斋一席话,真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但他不知道常敬斋是怎么看出来的,就问常敬斋相玉的秘密何在。
  王鹤亭说:“秘密就在他手上,他哪是看出来的,他是摸出来的。”
  “摸?用手也能摸出翡翠的好坏?”秦姓男人一脸惊讶地问。
  “他的手是神手,不是我们凡夫俗子的手。”王鹤亭笑道。
  常敬斋在上海举行了豪华而隆重的婚礼,腾越的翡翠大王娶了上海美女,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刺激的消息,沪上珠宝界的名商巨贾,纷纷赶来贺喜。常敬斋和秦小玉举行的是西式婚礼,在神父赞美诗一样的祝福中,常敬斋将一枚做工考究、质地一流的翡翠钻戒戴到了秦小玉的纤纤玉指上,引起来宾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当一身藏青色西装的常敬斋和一袭白色婚纱的秦小玉走出教堂,就被沪上一群花边新闻的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常敬斋选择在上海最豪华的外滩酒店作为他和秦小玉新婚之夜的住房。在那套号称总统套房的房间里,常敬斋做了一夜真正的君王。常敬斋用他的那双手,将羞怯的秦小玉变成了一个充满欲望的女人,她从娇羞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放纵的新娘。在豪华的大床上,尽情地享受常敬斋的手带给她的无限快感。当常敬斋的手指在秦小玉的呻吟中游走进她的隐秘之处,秦小玉在疼痛中依然体会到了那种无法抵御的快乐……常敬斋的手离开了秦小玉的身体,他凝视着那个还残留了处女红的中指,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这复杂的情绪交织着自豪与自卑、幸福与罪恶、胜利与失败。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新婚的夜晚让常敬斋轻易地忘却了身体上致命的残缺……
  常敬斋站在这火山群中,回想起这一切,恍若一场梦境。就像这火山壮烈的喷发是一场梦一样,世界上,更多真实的存在就像这些突起的火山遗骸,平常而沉默。所有的壮丽与激情,都被时间带走了,留下的是那种沉重如灰烬的挫折感。常敬斋不想再追问秦小玉,不想再去了解那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人。他从昨夜跟儿子的对话中知道,那人不可能是常石头。而现在他倒真希望那个鼓动了秦小玉叛逆的人是常石头了,儿子打败了老子,总比被外人战胜好受些。
  

第一章 失败之手(13)
是徒弟三宝带着手下的人在火山群中找到他的,望着驱马在火山群中找了他半天疲惫而焦急的三宝,常敬斋的心还是被这份真诚打动了。他没有为难三宝,而是转身跃上马背,折回腾越城去。一路上,下人们都赔着小心,不敢吭声,倒是常敬斋打破了沉默。常敬斋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地说:“不要这样,我不在店里,你们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今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听三宝的。”
  “三宝听老爷的。”三宝在他身后说。
  “三宝,”常敬斋从马背上回过头来,看着三宝,目光中充满了爱怜说,“你的问题就是太听我的话了。做徒弟的听师傅的话没错,但要当一个好的玉雕师,却不能总是听师傅的。”
  三宝不明白地摇了摇头:“老爷,徒弟不听师傅的听谁的?玉雕师也是从徒弟做起的。”
  “听心。”常敬斋说,“三宝,听心才是最重要的,在雕刻的时候,心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记住了,不光是三宝,你们所有的人,都要听心。”
  “好嘞——”身后的下人们齐声答道。
  常敬斋一行骑马进了腾越城,他要三宝去给他买一些被褥,说自己今晚就住在店里。三宝有些犹豫,看着常敬斋说:“老爷,你是不是跟小奶奶吵架了?老爷,夫妻之间,斗斗嘴皮子是常有的事,你还是该回和顺的宅子里去住。这被褥什么的,我不能去买,今后要是小奶奶知道了,会生我的气的。”
  常敬斋停下马来,转头皱着眉说:“三宝,你行啊,才告诉你不要什么都听师傅的,你就真的不听了?”
  “师傅,不是这样的。”老实的三宝急得额头上都冒出汗珠来了。
  “不是这样的你就乖乖地去给我买!”常敬斋加重了语气说,见三宝依旧没想去买的意思,就又转回头,拍了一下马屁股说,“你不买我自己去买。”
  三宝赶紧策马上前,他对常敬斋说:“老爷,还是三宝去买。”
  常敬斋哈哈地笑起来,那笑声让下人听起来觉得怪怪的。
  当常敬斋带着下人们来到石头商行的时候,常敬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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