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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而娇-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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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娇吞了吞口水,目光从夹棍上移到他们脸上。
两个狱卒一言不发的走上来,一个人将她按在地上,另一个人不顾她的挣扎,将夹棍套在她手上。
“等等,等等!”唐娇身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她趴在稻草地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青葱似的手指,和渐渐收紧的夹棍,声音都有些变形,“我可是靠手吃饭的,别别,你们别这样,我招供,我什么都招。”
两名狱卒没理会她,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让她冷静一下,而不是听她废话。
夹棍收紧了,唐娇疼的嗷嗷乱叫起来,泪珠汹涌而出,不一会就糊了满脸。
但两名狱卒都是老手了,早已熏黑了心肠,对她的哭喊求饶无动于衷,只一个按着她,另一个不紧不慢的给她上着刑,确保她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青肿,留血,折断。
唐娇觉得很绝望,她一直认为天机会来救她,温良辰会来保释她,她一直认为保持沉默是对的,认为自己不会受到酷刑折磨。
什么刑罚不好,偏偏是上夹棍。
“为什么不打我?”唐娇哭着喊,“踢我打我好了,别弄断我的手指,求你们了……”
母亲教她写字,父亲教她弹琵琶,她身无长物,这双手就是她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一生之中遭受到再多失败,她也只是难过但从未绝望,因为有这双手在,她就可以重新再来。
可现在,这双手折了,断了,废了。
唐娇如堕地狱,痛苦绝望,脸埋在地上,一口咬住地上的稻草,从喉咙里发出垂死般的呜咽低吼。
此时此刻,什么成为一流话本先生的梦想,什么公主的宝座,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坚强勇敢,什么自尊自傲全都消失殆尽了,监狱恐怖,犹如无边苦海,她只想被人救出去,不管这个人是谁……
请怜悯她,救她脱离苦海。
手上的夹棍忽然一松,唐娇披头散发,趴在地上,听见狱卒喊了一声:“大人……”
之后,一只手朝她伸来,轻轻拨开她脸上的乱发。
唐娇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十指连心,她疼的眼前发黑,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一缕一缕拨开自己的头发,犹如拨云见日,她渐渐看清了那只手。
那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手指修长,散发淡淡冷香。
她顺着那只手看上去,看见一张俊美无铸的面孔,犹如寺庙里的佛,被供养在果品和香火后,俯首低眉,睥睨众生。
众生皆为蝼蚁,而他高高在上。
唐娇看清他的面孔,眼睛里一点点染上恐惧。
她害怕他。
王渊之平静俯视她,那只不染尘埃的手拂开她脸上乱发,入眼便是她嘴角的血迹和嘴里的稻草,没有任何犹豫,他伸手过去,打开她的嘴,将里面肮脏的稻草一根一根抠出来。
灰尘,血迹,口水,渐渐污染了他的白手套。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亲手碰触这么肮脏的东西。
只是个平民出身的小姑娘,跟在逃重犯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勾引了他的表弟,用小聪明戏耍于他,好多天没洗澡,又脏,又臭,又低等。
可他还是忍不住冲出来,拦下了两名狱卒,取消了自己原先的计划,怜惜她,保护她,向她伸出援手,救她脱离苦海。
他爱她。
“表哥。”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压抑,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王渊之缓缓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怒不可遏的面孔。
目光穿过他,望向地上生死不知的唐娇,暮蟾宫怒视他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王渊之尚未说话,就听见一个哽咽的哭声。
唐娇趴在地上,艰难的伸出手,目光越过他,看向栏杆对面的暮蟾宫:“暮少爷,救救我……”
王渊之只觉整颗心为之一冷。
他就在她身边,她却害怕他,憎恨他,向另一个男人求救。
此情此景,真可谓无边苦海,而他沉沦其中,不知向谁求救。
第五十九章理念不合背道离
遣人去请大夫之后,两兄弟关上门,开始剧烈争吵。
“严刑拷问,屈打成招。”暮蟾宫盯着王渊之,咄咄逼人道,“这就是大理寺少卿的作为?唐娇她只是个普通小姑娘……”
“不,她不是。”王渊之打断他,“天机,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先帝在位时,他一直针对我们王家,先帝死后,他带着几乎整个卫所的人一起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大笔金银财宝。这些年来,他一直失踪,但他手里有人有钱,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现在他好不容易出现了,身边什么人不带,偏偏带着个小姑娘,她真的是普通人?”
如此惊天之秘,将暮蟾宫给听楞了。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楞过之后,他狡辩道,“他们认识的时间根本不长,而在认识之前,唐娇只是平安县里一个普通话本先生,我可以给她作证。”
“哦?”王渊之眯起眼睛,一脸探究,“你跟她很熟吗?”
暮蟾宫沉吟片刻,最后咬咬牙,正色道:“此事说来离奇,全由一本话本而起……”
事到如今,他不再隐瞒,索性将天机的事,将唐娇的事,将平安县里发生过的事,将《三更话本》的事,完完整整的说给王渊之听。
“依我看来,天机这么做,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崇拜者。”暮蟾宫蹙眉道,“他在暗地里做事,唐娇是他明面上的挡箭牌,但他并不怎么在乎她,没了唐娇,相信以他的手段,很快就能找到新的替代品。表哥,你放了她吧,她真的不够资格当诱饵。”
王渊之静静听完他的话,忽然冷不丁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好听人讨论起这事……”暮蟾宫说到这里,忽然愣住。
“那人是谁?”王渊之盯着他,“这件事,我可没有对外宣布过,即便在大理寺内,知道的人也不多,那么究竟是谁,特地在你面前讨论这事?”
暮蟾宫眼神微微闪烁,他也品出了其中蹊跷。
“你看,他还是在意她的。”王渊之淡淡笑道,“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想办法让你知道这事,试图借你的手来捞人。”
暮蟾宫垂下头,低低道:“……但唐姑娘何其无辜。”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清澈,整个人皎皎犹如月轮,对王渊之道:“表哥,男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连累一个女子?你若想抓天机,我来帮你,但请放了唐姑娘,让她回家吧。”
“不行。”王渊之看了他一会,摇摇头,负手而立,缓缓踱到窗边,望着外头的狂风乱雪,冷声道,“我也不想欺负一个小姑娘,但她是唯一的线索。”
“……所以呢?”暮蟾宫看着他的背影,从前一直追逐着,一直仰望着,一直崇敬着的背影,如今看在眼里,却微微有些失望,“为了成功,就可以草芥人命,不择手段。”
王渊之转过身,无言以对。
“表哥,我的功课是你教的。”暮蟾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是你教我的第一句话,第一件事,你忘了吗?”
“你想当正人君子?可以。”王渊之无动于衷道,“我再教你另一句话,另一件事……‘世事两难全’,你想坚持你的原则,那很多事情就办不成,有时候为了实现远大目标,你可以暂时放弃你的原则。”
“那君子和小人还有什么区别?”暮蟾宫质问。
“家族的千秋万代和个人的名誉,哪个更重要?”王渊之反问他。
冬雪飞入窗内,两人面对面站着,相似的面孔,像照一面镜子。
他们的父母是孪生兄妹,两人虽是表兄弟,却长得非常相似,若不是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几乎就是孪生的兄弟了。
而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
在暮家老爷还没被贬去平安县的时候,暮蟾宫常住在宰相府里,最亲的人就是王渊之,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王渊之给他启蒙,教他写字作画,教他弓马骑射,教他做人的道理。
暮蟾宫儿时追在他后面跑,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学他,穿白衣,擅音律,文采裴然,并且一心要考上状元,因为王渊之也是状元。
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两个人的理念居然会分崩离析,背道而驰。
相似的两人,最终也只是相似而已。
就像树木的分叉,两根树枝同源而生,最后伸向不同的方向。
“……我可以放过她。”王渊之沉默良久,忽然道。
暮蟾宫的手指握了又放:“什么条件?”
“明天宫里有个宴会,万贵妃会正式将王玉珠介绍给百官。”王渊之淡淡道,“你去一趟,给她送件礼物。”
暮蟾宫盯着他,不说话。
“怎么样?”王渊之淡淡道,“怎么样?是坚持你的君子之道,不弯不折,还是暂时放弃一下原则?”
“表哥……”暮蟾宫笑容极苦涩,他有些不忍看王渊之,他觉得从前高高在上的神像正在土崩瓦解,“你好卑鄙……”
心底微微一抽,王渊之静静看着他,未曾开口,未曾辩解。
暮蟾宫抿唇望着他,脸色苍白,唇在发抖,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请你说到做到。”说完,他拂袖而去。
王渊之目送他离开,忽然长叹一声,有些失魂落魄的坐进身后的椅里。
被心爱的女子畏惧,被最疼爱的弟弟厌恶,他是不是做错了?
?
☆、月下美人如蛇蝎
? 另一边,暮蟾宫头也不回的走出屋,转身就朝地牢里走去。
沿途路过许多条木栏杆,路过许多犯人,有人已经认命,有人哭着喊冤,唐娇被关在最里面,他来时,大夫正在收拾药箱。
暮蟾宫站在牢门外等了一会,等大夫出来,然后拉他到一旁,小声询问情况。
唐娇躺在地上,竖起耳朵听,却听不清楚,心里不由得害怕而又焦急。
送走大夫之后,暮蟾宫从牢门外转进来。
“暮少爷。”唐娇挣扎着坐起,大眼睛看着他,“大夫怎么说?”
暮蟾宫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跟她说真话还是假话。
唐娇的心一下子掉进谷底,声音发抖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弹琵琶了?”
“不会的。”暮蟾宫安慰道。
“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写字了?”唐娇愣愣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我再也当不成话本先生了,对不对?”
“不会的。”暮蟾宫决定骗她,“大夫说了,你的手虽然伤得厉害,但好在治疗得及时,只要以后按时上药,再好好养上几天,就就好起来的。”
“真的吗?”唐娇哭着问,“你不是在骗我吧?”
暮蟾宫很不喜欢骗人,但是现在的她更需要谎话,所以他在她身旁蹲下,忍着心中的酸楚,对她温柔笑道:“相信我,没事的。”
“……嗯,我信你。”唐娇勉强笑了笑,低头抹泪,她也知道对方也许只是在安慰她,不过她宁可相信对方说的是真话。
她知道在得到之前,必须先付出。
但还要付出多少,天机才肯回来把她拥抱?
“唐姑娘。”暮蟾宫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唐娇抬起头,只见他俯下身来,修长洁白的手指接过她一滴泪水,然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下,他将那泪水递到唇边,低眉舔去。
“我还是那句话。”他抬头,清澈如水的眼睛凝视她,对她郑重其事道,“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陷入到危险当中。”
说完这话,他终于下定决心。
如果天机不肯救她的话,那他来救。
哪怕要牺牲自己的原则,哪怕要跟王玉珠和万贵妃虚以委蛇。
“好了,你安心养伤。”暮蟾宫扶着唐娇躺下,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王渊之总算是同意给她送了张床榻过来,这个冬天这样冷,总是睡在地上,只怕原本没病的人也要睡出病来,轻轻将锦被给她盖好,又细致的给她掖好被角,他这才安下心来,认认真真对她道,“我会救你出来的。”
说完,他不再打扰她养病,直起身来,退出牢门。
转身之时,他的眼睛亮得有些慑人。
唐娇已经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了,如果连天机都要顾全自己,不管她的死活,世上还有谁会帮她?只有他了。
她,只有他了。
目送暮蟾宫离开,唐娇眼神复杂。
原以为会来的人没来。
原以为不会来的人,却来了。
世事难料,她永远猜不透人心。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缩进被里。监狱里寂静冰冷,在这个地方,仿佛时间都结冰了,她已不记得自己进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年过完了没有,陪伴她的只有鼻尖流淌着的刺鼻药味,干涸的血腥味,以及自己身上的臭味。
她是花,此刻却已渐渐枯萎。
睡一会,抽泣一会,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唐娇慢慢睁开眼,却猛然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
唐娇差点一个筋斗飞墙上,学蝙蝠挂起来,实在是受伤飞不动,只能连滚带爬缩墙角里,畏惧的看着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渊之已经来了很久了。
暮蟾宫前脚离开,他就悄悄从墙角转了进来,来了以后,静静站在一旁,俯视她略带痛苦的睡容,一言不发,直到她醒来。
面对她的恐惧和戒备,他其实只想说一句话。
别怕我。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深深看了唐娇一会,他转身离开,出了地牢之后,声音肃冷,嘱咐看守道:“看好她,若有异动,立刻过来通知我。”
第六十章月下美人如蛇蝎
第二天,上元节。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挂起一盏盏漂亮的花灯,而在宫里,也举行了一场盛宴,万贵妃在宴上将玉珠正式介绍给了群臣。
她的亮相极让人惊艳。
手提六角宫灯,款款走进殿内的白衣女子,未施粉黛,清丽脱俗,犹如从月中飘落的仙子,吸风饮露不食五谷。
“玉珠参见母后。”她向御座上的女子跪下,露出秀美白皙的脖子,温顺的像一只白色小鹿。
无论是这跪姿,还是这短短六个字,她都练了很久,在教养嬷嬷的鞭子下,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跪破了两条裙子,这才勉勉强强过关,得了万贵妃淡淡一个好字。
她吃了这样多的苦头,总该有所回报。
“起来吧。”万贵妃环顾众臣,头上的朝阳五凤挂珠簪吐下几缕流苏,随之轻轻摇晃着,“皇上身体不好,半刻也离不开本宫,本宫便先过去了,此次宴会便由顺义侯与公主代本宫主持。”
说完,理也不理下面的人,起身离开,明黄色的宫裙拖在地上,不一会便消失在宫门外。众人收回目光,开始或明着,或暗着打量这位前朝公主。
虽说她手里有信物,可信物里面却少了最重要的两样,夜明珠耳坠哪去了?还有和氏玉镯呢?夜明珠耳坠是代代相传的宝物,只传媳不传女,一向是由太后交给新皇后的,和氏玉镯就更不得了,据说开国时期,太祖得了一块稀世美玉,令匠人将其雕成玉玺,剩下的边角料则做成一块玉佩,一只玉镯,玉佩向来由太子佩戴,而玉镯则交给他最喜欢的公主。
玉珠为了取信于人,身上配了好几件首饰,都是宫廷制品,美轮美奂,但仍堵不住悠悠众口。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身上戴两件宫里失踪的首饰,就敢说自己是前朝公主。”一名青年官员嗤笑一声,对身旁的友人说道。
“嘘!”友人急忙道,看着他身后道,“少说两声,隔墙有耳。”
那青年转头看去,见暮蟾宫端着酒杯站在他身后,面色立刻警惕起来。
万贵妃有意与王家联姻,这件事虽没正式透露出来,但世家大族多少得了些风声,大家私下讨论过,觉得王家很有可能答应她,而一旦他与万贵妃联合起来,皇上立刻凶多吉少,等他一死,没有别的继承人,那娶了公主的王家就很可能成为监国。
至于迎娶公主的人选,不大可能是王渊之,除非他治好他那身怪病。也不大可能是他的那几个庶出弟弟,一个个野心勃勃,每一个都想取代王渊之,成为王家未来的家主,若让他们娶了公主,怕是王家野心未成,就要先陷入一场内斗。
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暮蟾宫。
外姓,不用怕他篡位。母亲是王家嫡女,父亲是倒插门女婿,从小在王家长大,学问都是王渊之教的,对王家很有归属感,对王渊之也很忠诚,本身又是新科状元,无论是模样还是人品,都是上上之选,配一个身份不明的公主,简直绰绰有余,谅万贵妃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那青年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暮蟾宫笑着给他斟满酒,敬了他一杯:“这位公子所言甚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哦?”青年眼中诧异,心想不应该啊,难道联姻之事其实是个谣言?
“皇家无小事,怎能因为几件首饰,就认定对方是前朝公主?”暮蟾宫却像没看懂他的神色,面色坦然道,“我看那几件首饰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也许是民间仿制的呢。”
“这你可就说错了。”青年探究的打量他,脸上却笑道,“家姐是司珍房的司珍,这几件首饰都由她过目了,的确是宫里头流出去的东西,有几样还是皇上用的东西,除非想要被杀头,否则谁敢仿造?”
暮蟾宫目光一闪,隔着舞池中飞扬的水袖,望向对面的玉珠,喃喃道,“原来如此……”
似有所感,玉珠回过头来,目光闪烁的望着他。
之后觥筹交盏,杯盘狼藉,直至入夜,才散了这桌酒宴,众人纷纷告辞离开,而暮蟾宫走到一半,却被人从背后喊住,转身一看,却是玉珠。
“暮少爷。”她莲步而来,柔柔弱弱的看他,“能否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旁人看他们的眼神极为诡异,有好几人故意放慢了步子。
暮蟾宫很不愿意跟她单独相处,便说:“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就几句话。”玉珠急忙说,“不会耽搁你太久时间的。”
说完,也不肯走,就站在原地,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暮蟾宫被她纠缠的没办法,他愿意跟她单独相处,但更不愿意被旁人围观,只好说:“那就到对面说吧。”
对面是一座凉亭,被几丛花树掩映,月色一照,云破越来花弄影。
两人避开人群,徘徊至此,玉珠走在暮蟾宫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问:“暮少爷,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暮蟾宫回头看着她。
“你如果想要王家家主的位置,我与母后会全力扶持你。”玉珠一边温言细语,一边悄然靠近,“若你不喜欢权势,想要活得逍遥快活些,我也可以配合你。日后无论你娶几个妹妹,我都不会过问,还会同她们一块伺候你。”
她近在咫尺,吐气如兰,执起暮蟾宫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玉珠是个极美的女子,她的美还非常符合时下人们的喜好,幽如朝露,洁白如莲。不但如此,她还擅长发挥自己的优点,白衣一穿,人往月下一站,月下看美人,美人更美,脸上些许斑点瑕疵,都被月色掩了过去。
即使暮蟾宫心中无她,也为其美色一窒,然后不留痕迹的收回手,淡淡道:“王姑娘,请自重。”
“暮少爷真是正人君子。”玉珠不以为意的收回手,咬着唇,羞涩的低头道,“抱歉,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有些情不自禁……”
“喜欢我?”暮蟾宫脸色古怪。
“是啊。”玉珠偷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以袖掩面,轻轻泣道,“我也知道自己般配不上你,所以我不求别的,只求个名分,求能呆在你身边,时时刻刻看着你就好。你要是另有喜欢的姑娘,就纳她们当妾好了,我绝不会阻拦你……暮少爷,求你了,就成全我这小小的心愿吧。”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如此美色在前,还如此情深意切,或许心一软就答应了下来,左右也没什么损失,还能白捞个驸马当当,但是暮蟾宫听了这话,反而眼神清明起来。
“万贵妃跟你说了什么?”他细细打量对方,笑着说,“我来猜猜看……嗯,那天我和表哥离开以后,她是不是跟你说,谁是公主都无所谓,她需要的是跟我们王家的联姻,而不是你,如果你没法说服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娶你,那你就没用了,她会换个人当公主。”
玉珠放下袖子,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暮少爷,你说对了。”她幽幽一叹道,“怎么办?你这么聪明,还这么高高在上不近人情,我真有些喜欢上你了。”
暮蟾宫笑了笑,没说话。
“考虑一下吧。”她对他笑道,那笑容极美,透出股毫不掩饰的引诱,手指不动声色的抚上他的大腿,暧昧的向上摸去,“帮我保守秘密,我会报答你的……”
暮蟾宫拍开她的手,云淡风轻道:“时候不早了,王姑娘,请早些歇息吧。”?
☆、知己如灯照心房
? 说完,他与她擦肩而过,离开此地。
玉珠站在亭中目送他,脸上笑着,眼睛里却越来越冰冷。
一双手从她身后伸出,抱紧她,然后一张大嘴咬在她脖子上,狠狠啃咬。
玉珠痛叫一声,挣开他,抬手摸了摸脖子,白了他一眼道:“咬这么重,万一留下痕迹了怎么办?”
“那有什么关系?”万贵妃的哥哥,顺义侯笑着走近,目光朝暮蟾宫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带着丝妒意道,“怕被那小白脸看见?怕被他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让他知道又怎样?”玉珠不屑的哼了一声,小手抚上他的胸口,伸进他的衣底,“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罢了,要不是老太婆逼我嫁,我才懒得理他!”
“那就别理。”顺义侯被她撩拨得火起,将她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有我在,小妹不敢动你!”
“哎,你就别骗我了。”玉珠幽幽一叹,“母后已跟我说了,你是她提拔起来的,万事都得听她的,否则她能将你提拔起来,就能将你再回去。”
“她是这样说的?”顺义侯酒色过度的脸上流露出不满,“你别听她胡扯,她把我回去?回去以后禁军归谁管?给了外人,她能放心吗?呵呵,她也不想想,她这些年来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除了我这个自家人,还有谁不恨她。”
“这么说,母后其实是离不开你的咯。”玉珠一双妙目盯着他。
“当然!”顺义侯哈哈大笑道,“所以你就别想着那个小白脸了,回头我跟小妹说,让你嫁给我!什么王家温家都是外人,外人就有外心,还是自家人可信!”
“那你可得说话算话。”玉珠将脸靠在他胸口,垂眸笑道,“人家孤苦伶仃,除了你,可没人可以依靠了。”
嘴上说得可怜兮兮,垂下的眼眸里却闪过胜利的光。
万贵妃既然将公主的身份送给她,就别想再收回去。
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把自己从假公主变成真公主的。
第六十一章知己如灯照心房
如果玉珠是假公主,那么真公主是谁?
“王玉珠和唐娇是异父异母的姐妹。”他回到宰相府,对王渊之道,“唐娇的母亲是周明月,战乱时到胭脂镇避难,带着她,还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嫁给了王富贵,后来王富贵伙同情妇将她杀了,将唐娇扫地出门,还占了她娘的遗物。”
王渊之放下手里盛汤圆的碗,抬头看着他。
“所以,王玉珠手里的那些珠宝,那些信物,都不是她自己的。”暮蟾宫斩钉截铁道,“全部都是周明月留下来的。”
说到这里,他望着王渊之,心跳如鼓。
如果他的推断是真的,如果说唐娇才是真公主的话……那么这门亲事,倒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暮蟾宫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小心观察着王渊之的脸色,问道:“怎么了?我的推断有误吗?”
王渊之轻轻摇摇头:“你先下去,让我仔细想想。”
“好。”知他谨慎,怕是要从胭脂镇调来详细资料研究,暮蟾宫便不逼着他立刻下结论,笑着说,“不管怎样,唐娇是公主的可能性很大……对了,表哥,今天是元宵,我可否送一碗汤圆给她喝?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监狱里过节,实在太可怜了。”
王渊之盯了他好一会,才淡淡道:“去吧。”
“我替唐姑娘对你说声谢谢。”暮蟾宫笑着说,然后离开书房,去厨房准备食盒与汤圆去了。
望着他欣然离去的背影,王渊之的心情却跌落到谷底。
将压在书案下的册子拿出来,这是先前让人去平安县取来的资料,上面将唐娇的事情记载得清清楚楚,难为周明月跑那么远,为了隐姓埋名,不惜下嫁给那样丑陋卑鄙的一个男人。
“三公主……”他轻轻唤道。
暮蟾宫不知道,事实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王渊之跟三公主是订过亲的,虽是皇上与祖父口头上的约定,但已换过信物,只差一点就要落在纸上。
但在落纸之前,双方就已交恶,先帝一心想要中央集权,削弱世家力量,身为门阀之首,王家无法坐以待毙,于是选择扶持唐棣,亲手帮他策划了一场政变,于避暑山庄杀死先帝与太子,之后又怂恿他杀光先帝的儿子女儿,只逃了一个三公主。
逃了也好。那时的他想道,若她留下,彼此的日子都难过,说不定他会亲自动手,送她去与父母会和。
事后唐棣登上皇位,对外宣称宫里一场大疫,皇上和众皇子皇女都病故了,只他苍天佑护,活了下来,然后一边扶棺痛哭,一边令人张罗继位大典。王渊之那时也跟着烧了几张黄纸,但没有流泪。
他不曾后悔,又怎哭得出来。
高僧念着经文,度了死人,却度不了凶手。
直至十三年后,于大雪隆冬之季,与已是少女的她再次相逢。
世上是否真有因果?世上是否真有报应?王渊之不知道,只知过去遗憾她的出身,觉得配不上他,如今却宁可她出身卑微,让他不至于身心煎熬,如跋涉于无边苦海,越陷越深。
叹此生,相遇太早,重逢太晚,相见不相亲,不如不相见。
月上柳梢头,花灯人市后,马车停在大理石门口,暮蟾宫提着红木食盒下了车,眼前守卫林立,他亮出王渊之的腰牌,于是畅通无阻,一路下到地牢来。
他让狱卒开了锁,走进牢门,右手一杆牡丹灯笼,灯似花,花胜火,左手一只红木食盒,木纹繁复,层叠数层。他将灯笼放在一旁照明,然后将木盒放在地上,打开食盒盖子,里面一碗浮着汤圆的甜汤,冒出热气来。
“唐姑娘。”他取出碗,递过去,眼神温柔,“吃点甜汤吧。”
“今天是元宵?”唐娇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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