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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数风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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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王琅收到的消息,是刘表嫌王粲“貌寝”、“体弱”、“通侻”。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刘表嫌他长相不好、气质柔弱、性格简慢不拘小节。
刘表喜欢以貌取人的毛病王琅是早知道的,只不过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
话又说回来,刘表这个毛病在襄阳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偏偏王粲不知是没听说还是没上心,自己赴宴也就算了,还坑爹地带着同宗中一名相貌非常英俊的族兄王凯一起去赴宴!就算本来只有一分不好,被这位风貌过人的从兄一衬也成了十分,想什么呢!
更奇葩的事情还在后面。
本来对王粲大失所望,深感见面不如闻名的刘表看到王粲身边的族兄王凯,眼前顿时一亮,居然当场拍板,把原本准备许给王粲的女儿许给了王凯。
这个神一般的剧情发展让王琅彻底无语,有种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吐起的淡淡忧伤。
要知道历史上的王粲为建安七子之首,文学成就仅次于三曹中的曹植,强记默识,有过目不忘之能,且精擅算术。王粲在刘表手下郁郁不得志,但在刘表病故,归附曹操后,王粲于短短三五年间连升数级,先辟丞相掾,又迁军谋祭酒,最后与和洽、卫觊、杜袭同拜侍中。若非讳疾忌医,不肯听医圣张仲景的话乖乖吃药,导致四十一岁就离开人世,成就应该还会更高。
相比之下,王凯的名字王琅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两者孰高孰低,不问可知。
握着竹简默默走了会儿神,王琅假惺惺叹息一声,心里则在为又能挖墙角大肆欢呼。
汉末士人都喜欢抱团,挖来一个往往就会提溜着带上一串,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王粲在荆州结交的两个密友裴潜、司马芝也都是青史留名的贤才。
裴潜是河东闻喜人,精明干练,富有恒心,尤其擅长处理边事。其名言:“我对百姓虽然宽宏,但对胡人却很严厉”,让深刻感受过五胡乱华的切肤之痛的王琅非常赞赏。而且,按照王琅的计划,攻略完益州之后的目标就要落在关中,如有擅长边事的裴潜辅佐,必是如虎添翼。
司马芝是河内温人,与司马懿同宗,性格亮直,不矜廉隅,能依法办事,不徇私情,善于断案,历任大理正、甘陵等郡太守、大司农、河南尹等,为曹魏历任河南尹中最杰出的清正官员。
除此之外,这两个的子嗣也很出色,裴潜之子裴秀官至西晋三公,司马芝之子司马岐与父相若,如果能招揽到这两个人,等同于买二送二,白赚了未来的三公、廷尉,想想真是做梦也能笑出来。
用中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两下,王琅抽出一张蔡侯纸,提笔列表格:
【司隶】王粲(高平)、裴潜(河东)、司马芝(河内);
【豫州】赵俨(颍川)、杜袭(颍川)、繁钦(颍川);徐庶(颍川)、石韬(颍川);邯郸淳(颍川);和洽(汝南);孟建(汝南);
这是一张不完全统计表,记录了途经南阳前往襄阳,且王琅有些印象的士子。
司隶方向的士子多从帝都长安来,本身的籍贯倒不见得是司隶,比如王粲是兖州人,因为父亲在朝中做官而随献帝西迁长安。
豫州方向的士子多是颍川人,一来颍川本就是豫州精华之地,二来颍川离南阳最近。
由于人生地不熟等种种原因,这些士子习惯于先寻找自己的同乡,扎堆居住,抱团取暖。
比如主动投奔她的赵俨,跑到襄阳公干一趟,就和客居襄阳的同郡人杜袭、繁钦成了莫逆之交,连财产都拿出来共同计算,三家人合为一家人,随后力劝两人投奔南阳。
杜袭与赵俨齐名,曾祖、祖父皆海内知名;繁钦以文才机辩得名于汝颍间,长于书记,尤善诗赋,两个人都是刘表刻意笼络的名士,在襄阳受到上宾之礼的接待,每隔十天半月就会被刘表请去饮酒娱乐,王琅本是没想过能招揽的。
结果赵俨走了一趟襄阳,短短几天之后,杜袭就留了一封信给刘表,感谢他的关照,说自己有朋友邀请,要暂时告假几天,接着带上家人渡过汉水,来宛城定居。对王琅这边的说法是,自己应友人邀请来宛城游玩,不会出仕。
王琅对杜袭的印象主要来源于应在几年后发生的西鄂之战,杜袭领不足两千人守城,抵抗蔡瑁率领的一万步骑。虽然最终弃城离去,但整场战事中,西鄂的官吏百姓始终对杜袭又敬又慕,乐意效死,没有一人在强敌围攻下叛变。
西鄂之后结束,杜袭在朝野间声名大振,先后受命统领汉中军事、驻守关中,皆称职尽责。魏文帝曹丕即位后,诸葛亮出兵秦川,杜袭被负责抵御诸葛亮进攻的大将军曹真拜为军师,曹真死后,杜袭又被后来的晋宣王司马懿拜为军师,才能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王琅招来被自己征辟为掾属的颍川人赵俨,请他替自己邀请杜袭来府上做客。放下公文赶来的赵俨摇摇头,拒绝了她的要求,并替杜袭解释道:“子绪兄并非不愿为公子效力,只是担心引起刘使君误会,致使公子与使君父女生隙,反而不美。子绪兄曾对俨言,若公子出兵汉中,他必投军往依公子。”
王琅愣了一下,笑道:“子绪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事情也没有这么麻烦。这样吧,我给阿父写一封书信,就说我羡慕阿父手下群贤毕至,人才云集,正好子绪先生在宛城访友,请阿父把先生借我几日。”
然后就不还了是吗……
赵俨抽了抽嘴角,拱手应诺。
王琅意犹未尽,站起来走了几步,回身向赵俨道:“沧海遗珠,令人惋惜。来荆州避难的外地士子不下数百,只有极少数能为荆人所知,其余多淹没乡野。我意以掾史之位试策募士,伯然以为可行否?”
东汉官吏的选拔制大致沿袭西汉,主要由地方及中央各部门的长官负责考察和举荐人才,标准一般是德行优良。但德行的考察难度较大,难免名不副实,于是到了东汉中期,朝廷会对各地荐举上来的人员进行复试,儒生考经学,文吏考公文写作。
除此之外,皇帝有时会开设特科,由皇帝亲自策问各地荐举的士人,让他们对灾异或一些需要探讨的重大问题进行分析,发表对策。如果对策中皇帝的意,马上就可以做官或者升官。
换句话说,东汉士人对考试并不陌生,只不过想取得参加考试的资格需要高官推荐罢了。
“公子打算试多少?怎么试?”
赵俨略一思考,问出了最核心的两个问题。太守有权自己任命掾史,通过考试选拔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关键是哪些人有资格参加考试,考试的内容又是什么。
王琅的想法也没有完全成熟,一边思索一边道:
“本地士子仍走正常察举,这次聘掾史的考试仅限来荆州避难的外地士子参加,我会设几道简单的参试资格题,只需验过户籍又答对题目即可取得参试资格。考察内容和贤良方正科差不多,只不过除了问天灾,还要加上人祸,这就有两题,最后一题开放,想写什么写什么,挑自己最擅长一面的展示就好。”
“公子评卷?”
“全部的答卷我都会看,诗、赋一类的答卷可能会交给阿父或者伯喈先生评定。头十名或五名的答卷张贴公开,以示公平。”停一下,王琅转向赵俨,“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她应该想办法让手下的官员都竭尽智力,发挥才能,而不是自己亲自操刀,谋划细物。
赵俨闻言一怔,随后感到胸中有一股热血上涌,肃容拜道:
“公子诚能常怀今日内省,事皆可为!”
第40章 试策取士
“孔明,你听说了吗?二公子欲于下月初五在南阳试士,只要核实身份,所有外地士子均可参加,取头两名为掾史,这是邓县贴出的公示。”
徐庶拿着一卷手抄公文走进同窗房间,眉宇间神彩奕奕。
他是颍川籍的寒门士子,本名徐福,年少时好任侠击剑,为替人鸣不平而犯杀人罪,改名徐庶外逃,从此遍访名师,潜心读书。初平年间,为躲避战乱,徐庶与在学馆认识的好友同郡石韬一起,举家南迁到荆州地区。
相对战火肆虐的颍川,荆州境内可谓一片和平,殷实富足。初平三年冬,被朝廷升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的原荆州刺史刘表在襄阳城南二里建立官学,号学业堂,徐庶便与友人石韬一起,拜入学业堂进学。眼前的十三岁少年正是他在学业堂结识的同窗。
“之前有所耳闻,没想到这么快就确定下来,二公子的行事风格确实与刘公不同。”
见好友来访,诸葛亮放下手中竹简,起身招待徐庶到席上坐下。他是徐州琅琊人,早年失去双亲,与两个姊姊及幼弟诸葛均一起依附叔父诸葛玄,初平年间随与荆州牧刘表有旧的叔父一起前往荆州,依附刘表,定居襄阳城西二十里的隆中卧龙岗。'1'
刘表用优厚的待遇招待了前来依附自己的旧识诸葛玄,再一打听,得知诸葛亮的两个姊姊都到了适嫁的年龄,便为诸葛家牵线,将诸葛亮的长姊诸葛英嫁给襄阳望族蒯氏蒯祺,次姊嫁给襄阳名士庞德公之子庞山民。
有了这么三层关系在,诸葛家也就被素来喜欢排外的襄阳士人所接纳,诸葛亮亦因此得以经常接触襄阳上层人士,获悉荆州高层军政动向,了解天下大事。
“哦?孔明是什么时候听到风声的?”
徐庶从来没有因年龄而轻视过这个比自己小了八、九岁的少年,知道他还没看过正式公文,便将自己在邓县的公示栏前亲手抄写的公文递了过去,与他交流信息。
“两天前。”
诸葛亮一边回答,一边一目十行扫过友人递来的竹简。这是一篇文辞优美,流畅晓达的公文,不知出自谁的手笔,大致意思是说南阳太守刘府君发现从各州郡前来荆州定居的士人很多,其中不乏学识出众、德行高尚的贤才,却因为背井离乡,名声还没有传到荆州来。刘府君惋惜贤才就此埋没,因此决定对所有外地籍贯的士子举行一场考试,只要验明身份,答对一道非常简单的题目即可报名参加。考试内容总共分为三题,一题与荒政有关,一题与时政有关,最后一题暂不公开。考试结束五日后公布名次,前两名会被刘府君聘为掾史,前十五名可以进入官学进学。希望各位外地士子踊跃参加,特此公示。
“听上去和贤良方正科很像,只是参试资格放宽许多。仅就公示内容来看,这位公子似乎有些重才不重德的倾向。”快速扫完全部内容,诸葛亮看向徐庶,“元直兄打算参试?”
“二公子虽为女子,却是位有道之主,推心下士,知人善任,治才不下吕、邓,更难得军略出众,长于用兵。值此乱世,定能有所作为。”
徐庶踌躇满志,有心依附明主,在乱世中做一番大事业。
诸葛亮端起杯盏,浅浅饮了一口,淡笑道:“不是因为二公子的生母是颍川人,所亲近如赵伯然、杜子绪等亦为颍川人吗?”
面容虽稚嫩,神情中已显出超越年龄的睿智与成熟。
“瞒不过孔明。”徐庶爽朗一笑,点头承认,“是有这个原因,但二公子亲近颍川士子,也就是偏重法家,正为我等所习。学以致用,不亦乐乎?”
又问:“孔明可见过二公子?”这问题徐庶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指望得到肯定的回答。没想到诸葛亮微微颔首,答:“有过一面之缘。”
“诶?”
诸葛亮神色平淡:“只是那次刘牧次女昏礼上远远见过,不值一提。”
徐庶这才明白过来,边摇头边笑叹:“孔明啊孔明,你这心气……”
虽然相识不久,但他知道诸葛亮向来以管仲、乐毅自诩,对自己的要求固然高,目标也牢牢锁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这样的一面之缘若非自己问到,大约是不屑提起的。
诸葛亮微微垂下睫毛,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管仲原先没有治理国家的经历,被齐桓公任命为相后,即能辅佐齐桓公尊王攘夷,创立霸业。乐毅早年事不见史籍,得燕昭王重用后能以弱燕之兵,破强齐之雠,屠七十城。他自认怀有管仲、乐毅的大才,虽然目前年龄尚少,学问未精,不足以出师,但若干年后,如能得遇明主,必能辅佐其成就王霸之业,不输昔日之齐桓、晋文,没必要现在着急。
心里极快地转过这般思绪,诸葛亮重新抬起头,向徐庶道:
“楚谚谓二公子‘岩岩清峙,居然不可犯’,亮于昏礼见其与王仲宣相谈甚欢,蒯异度等亦相亲近。”
荆州民谚称王琅“就像耸峙千仞的巍峨高山,显然不能冒犯。”
一方面惧怕王琅剪除异己的冷酷手段,对任何敢于轻慢或抵制自己的力量斩草除根,彻底摧毁;一方面爱重她外拒强敌,内修民生的智力才能,不到两年就让南阳恢复元气,一片繁荣。
但这句民谚最早是从南阳豪强大族中传出,与底层百姓及上层士人对王琅的看法并不完全相同,诸葛亮因此特意拎出来提了一句。
“自己心里打着冒犯的主意,怎么能怪二公子严峻?”
徐庶出身寒门单家,早先时候就是看不惯豪强仗势欺人才愤而杀人,所学法家也是宣扬君主集权的学说,虽然已经领悟到方法手段的重要性,对摧抑豪强之事还是拍手称快。想了想,又笑道,“王仲宣因形貌为刘牧所轻,因才学在二公子处见重,世事当真难料。”
徐庶说的是襄阳、南阳间的一个奇特现象。
从外地到荆州避难的士子大多是听说荆州牧刘表具有长者之风、爱惜人才、乐于结交士人,因此携家带口,不远千里赶来襄阳投奔刘表,对刘表在南阳郡任太守的长女则并未放在眼里。
结果到了襄阳以后,随着时间推移,了解深入,这些士子中真正有宏才远志的贤才往往对刘表大失所望,反而对原先轻视的南阳渐渐倾心,举家搬迁到宛城。比如颍川杜袭,刘表养之而不用,到南阳以后受任西鄂长,做得有声有色,政绩优异,极受百姓敬爱。
王粲来荆州本是投奔刘表,却因貌寝体弱、性格通脱被刘表轻视,而与本未放在眼里的王琅相谈甚欢,引为知音,这哪里是他入襄阳前能想到的呢?
良才还待明主识,诸葛亮心中对此也颇怀感慨,沉吟片刻,以友人的身份做了最后一句提醒:“南阳人对性别之分不以为意,中原人可不是,元直宜三思。”
诸葛亮的意思不是劝他放弃,而是劝他考虑清楚其中的困难,尽早做好心理准备,以便事情到来时不失方寸,从容应对。
“若待龙游于渊,凤翔于天,则人人皆知彼龙凤也,要我辈何用?”
◇
王琅出的第一道题与荒政有关,问的是朝廷与地方应该如何应对各类自然灾害。
东汉时期正值太阳活动低迷,太阳黑子数量稀少,也就是所谓的太阳极小期,气候状况恶化,各种自然灾害频繁发生。到了东汉晚期,气候急剧转至极冷,各类灾害集中爆发,以士人“叹息痛恨”的汉桓帝为例,桓帝在位三十三年,只有中平元年、中平三年没发生自然灾害,其余则夏旱秋涝、蝗灾地震不断。
黄巾起义的口号为什么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把矛头对准百姓深深敬畏的“天”?
就是因为当时连年发生天灾,政府又加倍压榨百姓,以至于百姓纷纷相信头顶上的“天”生了病,是不好的“天”,必须要用一个全新的“黄天”来代替原来生病的“苍天”,是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王琅记得初平三年,也就是今年十月,长安又会发生地震。次年夏,再震。六月大蝗,“百姓相食”,七月大旱,“人相食啖,白骨委积”。第三年四月大旱,“大饥,人相食”,“蝗虫大起,岁早无谷,后宫食枣菜。”第四年又是大旱大蝗,第五年蝗、水、旱,“士民冻馁,江、淮间相食殆尽。”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四年里,地震、蝗灾、旱灾、水灾或轮番、或同时爆发,司隶、兖州、扬州三地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到了百姓相食乃至“殆尽”的可怕地步。
王琅以荒政作为第一题,一来是因为有心从政的士子一定思考过这个困扰东汉的大问题,二来是集思广益,为应对来年灾情做些准备。
第二题人祸,问的是士子们在家乡与沿路的所见所闻,或总结致乱根源,或阐述各地时弊,或谏言南阳不足,文体不限。
这其实也是特科中常见的题目,王琅给的范围又很宽泛,可以写诗赋言见闻感想,写策论表达观点,刚来南阳不久的就写写家乡事,在南阳住过一段时间的就写写对南阳的观感,找不足、提建议,儒生、文吏都能有所发挥。
值得一提的是,已被刘表引入幕府的王粲虽然没参加这次考试,但听说了这道题目。回忆自己从长安到荆州所见的种种惨象,王粲大为伤怀,赋《七哀诗》一首,悲凉沉痛,真切动人,被公推为此题上难以逾越的杰作。
王琅私下里算了算曹植的年龄,似乎刚满一岁。既然这位「才高八斗」的大诗人还在学说话,其他人想在文才上盖过王粲基本是白日做梦,难怪眼高于顶的荆州士子也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第三题考前秘而不宣,其实是一道彻底的开放题,可以录下平生的得意之作,也可以用文章介绍自己,总之是尽量展示自己的才华,说明自己的价值,等于是给出一个推销自己的机会。以王琅今日之身份地位,这样的机会是难得可贵的,尤其对没有门路的贫寒士子而言。
考试结束的当天,王琅把郡务交给赵俨暂代,自己带着一共七十三份答卷回府审阅。
她定下的阅卷期是四天,平均一天看二十五份,三天看完有余,最后一天留出来复审检查,防止有什么疏漏错判。
结果到了第二天上午,审阅一份答卷时,连续三题都王琅赞叹有加,书法也高妙可观,王琅恨不得立刻将人找来细细交谈,翻开名字一看,京兆杜畿,当场愣住。
这位可是被曹操誉为萧何、寇恂的真国士,史载其镇河东十六年,政绩“常为天下最”,居然也避难到荆州来了!?
王琅连忙让府吏调来杜畿的档案,看到“杜畿,京兆杜陵人。年二十为郡功曹,守郑县令,后举孝廉,除汉中府丞”,确认此杜畿即彼杜畿,又看他曾经担任过汉中太守的府丞,顿时有种被幸福砸中的眩晕感。
历史上的杜畿一直到建安中才前往当时的京都许都,结交侍中耿纪,每晚到耿纪家聊天谈论时事,经常谈论到天亮,而且谈论时声音洪亮,连隔壁人家都能听见。
耿纪的隔壁住着曹操的心腹谋臣,被曹操比之张良的尚书令荀彧。杜畿一谈论,荀彧就在隔壁支着耳朵听。听了几次了解到杜畿的才能,就派人找到耿纪,质问他:“有国士而不进,何以居位?”此后荀彧将杜畿推荐给曹操,曹操任命杜畿为司空司直,秩比二千石,辅佐担任司空的自己,做监察工作,检举违法乱纪的官员。
曹操当时在与袁绍争锋,双方都想得到关西马腾韩遂的支持。如果袁绍想要接触关西,就必须争夺尚在曹操手下河东郡,而深受河东百姓爱戴的河东太守王邑却偏偏不是曹操的亲信,一心向着献帝。当此艰难之际,荀彧再次举荐杜畿,说他“勇足以当大难,智能应变”,于是本来被任命为西平太守的杜畿被曹操派使者快马追回,改道河东就任太守。
河东太守王邑的部下卫固派数千兵卒断绝陕津,让杜畿无法渡过黄河,到河东赴任。曹操派夏侯惇带兵讨伐河东,为杜畿上任扫清障碍。荀彧亦对杜畿说“宜须大兵”,被杜畿以“战事一起,胜败皆大伤河东元气”为由否决,不等大军到来,自己一个人绕道黄河郖津渡进入河东境内,单车上任。
刘表单骑入宜城,当地豪强望族领袖蔡瑁、蒯越都是刘表在洛阳的同僚旧友,关系很好。杜畿单车入河东,握有郡中兵权的范先却一心杀害杜畿。杜畿就是在这样危险的局面下艰难上任,先向卫固、范先示弱,降低两人的戒备,继而出了很多听上去很对的歪主意,把卫固、范先身边的将校支开,利用高干军入侵的机会借曹操大军杀灭卫固、范先,又建议曹操赦免卫固、范先的党羽,使河东郡没有经历太严重的战乱,早早安定下来。
关西的韩遂、马超作乱,附近的弘农、冯翊各郡县都有归附行为,而河东与关西相邻,百姓们却没有丝毫异心,仍然安居乐业。曹操西征至蒲坂,军粮全赖河东供给,等到贼破乱平,河东积蓄的粮食还剩下二十多万斛。激动万分的曹操下令表彰杜畿:“河东太守杜畿,孔子所谓‘禹,吾无间然矣’。增秩中二千石。”
曹操征汉中,从河东调发五千民夫运粮,民夫们在路上自相劝勉:“人生有一死,不可负我府君!”在千里运粮,艰苦转战中,五千民夫没有一人逃亡,杜畿得人心就到了这种地步。
魏国建立以后,任命杜畿为尚书。事定后,朝廷又下令说:“过去萧何平定关中,寇恂平定河内,您也有他们那样的功劳,即将授予您纳言的职位。但是又考虑到河东郡是我的股肱要地、充实储备的所在,占据那里就足能控制全国,所以还要麻烦您去那里坐镇。”
往后的十六年,杜畿一直在曹操的股肱郡河东担任太守,政绩“常为天下最”。若非因与反对曹操称魏公的荀彧、耿纪关系密切,不受曹操信任,早就应该封侯入朝。
魏文帝曹丕即位,召拜杜畿为尚书,最终因在陶河适航,船只遇到大风沉没,杜畿也不幸身亡,被曹丕哭泣着下诏,追赠太仆,谥号戴侯。
由于门阀政治,王琅在东晋很注重谱系研究,知道杜畿除了自己出色,儿子杜恕、杜宽也都颇具亮点,杜恕之子杜预更是西晋名臣,三次上书请求平吴,使晋武帝终于下定决心攻打孙吴,是灭吴统一战争的主帅之一,功绩突出。后领荆州刺史,政绩昭著,是明朝之前唯一一个同时进入文庙、武庙的历史人物。杜家在东晋也人才倍出,家风极美。
王琅心情激荡了好一阵,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招赵俨来询问:
“杜畿弱冠举孝廉,除汉中府丞,自有官职在身,并非一般寒门士子,怎么不在襄阳出仕,反而跑到南阳参加考试?”
按说杜畿有孝名有官声,应该早被刘表召入幕府才对,怎么漏到她手上了?
赵俨看她一眼,斟酌一下词语,终是有些无力地道:
“据襄阳传言,刘牧嫌其简傲少文,故不见用。”
王琅呆住,良久才慢慢反应过来,若无其事把话题转移到其它方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刘表这样的父亲,其实也挺好的……嗯。
【注1】
《三国志》诸葛亮本传中记载:亮早孤,從父玄為袁術所署豫章太守,玄將亮及亮弟均之官。會漢朝更選朱皓代玄。玄素與荊州牧劉表有舊,往依之。
裴松之做注引《献帝春秋》曰:初,豫章太守周術病卒,劉表上諸葛玄為豫章太守,治南昌。漢朝聞周術死,遣朱皓代玄。皓從揚州太守劉繇求兵擊玄,玄退屯西城,皓入南昌。建安二年正月,西城民反,殺玄,送首詣繇。
两处记载不同,文中按前者处理。
第41章 天下怪事
《孙子》全书分十三篇,《计》篇为全书之首,先说明“兵者,国之大事”,继而阐述处理国之大事的方法“庙算”;《用间》篇为全书之尾,篇名的意义是运用情报。
庙算必须以用间为基础,即计划必须以情报为基础,将整套战略体系构建于情报之上。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生活在春秋末期的军事家孙武举了两个上古时期的例子:“昔者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意思是说,从前殷商的兴起,在于重用了曾在夏朝为臣的伊尹;周朝的兴起,在于重用了了解商朝情况的姜尚。所以明智的国君、贤能的将帅能用智慧高超的人充当间谍,就一定能建树大功。这是用兵的关键,整个军队都要依靠间谍提供的敌情来决定军事行动。
王琅回忆了一下汉末各诸侯的起家,袁绍从冀州牧韩馥手中兵不血刃地得到冀州,靠的是韩馥亲信重用的谋士辛评、荀谌、郭图都尽力为之游说韩馥让位;刘表在宜城就任荆州刺史并平定寇贼相扇,处处糜沸的荆州,靠的是宗族强盛、民众信任的襄阳名士蒯良、蒯越兄弟与蔡瑁;曹操在兖州取得立足之地,靠的是在兖州极有威望,交际广阔的兖州人鲍信、陈宫,所以曹操杀害兖州名士,出兵徐州后,大感信错人的陈宫转手就能与张邈一起把兖州送给吕布,兖州郡县几乎全部响应陈宫;杀害幽州牧刘虞,割据幽州的公孙瓒是幽州辽西人;后来脱离袁术,割据江东的孙策是扬州吴郡人。
再回想三国时代的几家,曹丕、孙权是继承父兄基业,并非白手起家;建立蜀国的刘备却是因为得到对荆州、益州情况了如指掌的诸葛亮、庞统、法正、张松取得地盘;篡夺曹魏政权的司马氏父子干脆就是魏国重臣,当然对魏国底细一清二楚。
如此一想,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符合春秋人孙武在七百年前所做的分析,王琅不能不引以为鉴。
考虑到在东晋时曾经领兵收复蜀地,了解巴蜀地理,王琅命令在益州境内的细作把活动重心放在益州豪族与实权派将校上,自己则根据这些情报制定出一套速战计划,亲赴襄阳说服父亲刘表,陈平蜀策。
◇
英豪纵横的汉末,坐拥荆楚之地的荆州牧刘表经常让人产生一心自守、不思进取的错觉。然而,在真实的历史上,刘表曾经分别向益州、交州、扬州三地用兵,更在建安六年出动步骑万人,主动北伐曹操,这决不是一个一心自守的诸侯会有的作为。
平心而论,刘表前几次出兵的时机都很正确,败就败在无人可用,或者,说的更本质一点,是不能识人,不会用人。
王琅当年读史书的时候曾经很惊讶地发现,兴平元年,也就是明年,刘表会趁益州牧刘焉病故,益州内部忧患之际,派遣别驾刘阖策反刘焉之子刘璋麾下部将沈弥、娄发、甘宁,试图西征益州。
可惜沈弥、娄发、甘宁在益州战败,东入荆州,决心不甚坚定的刘表随即放弃。对于反叛刘璋投奔自己的益州人甘宁,刘表则因为他在益州的败绩而没有予以重视,随随便便将人打发到南阳。刘表自然想不到这个从巴蜀被自己策反的败将日后投奔孙权,能立下破黄祖据楚关、攻曹仁取夷陵、镇益阳拒关羽、守西陵获朱光、率骑袭曹营的赫赫战功。
所以,曾经前来依附刘表的贤臣良将不在少数,刘表并非无人可用,而是缺乏一双识人的慧眼,也缺乏驾驭这些英雄豪杰的能力才华,即所谓戡乱之才。
是以历代史家一般对刘表颇多惋惜,认为他应该生活在太平盛世中,才干智力做一个三公绰绰有余,可惜偏偏生在了军阀混战的汉末乱世,白白浪费了荆州的帝王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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