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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数风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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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是世代为官,钟鸣鼎食的家庭。
这是一个呈现出丰富多样面貌的阶层。保守一些的人家认为男女有别,女子以习女工最重要,开明一些的人家则允许有天赋的女儿读书治经,参与大事。而社会上对于此类女子也持赞赏态度。
比如博学高才的班昭,曾被汉和帝召到皇家东观的藏书阁续修《汉书》,便连后来做了卢植、郑玄之师的著名经学家马融也跪在藏书阁外,聆听她讲解《汉书》。此后和帝多次召班昭入宫,为皇后、嫔妃讲解儒家经典、天文、算数,再后来邓后临朝听政,班昭得以参与政事,竭尽智力,在朝野间的名声依然很好。
最后是一个极其特殊的阶层——皇室。
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董仲舒提出的“君为臣纲”变成儒家所有道德礼教的最高准则。性别、年龄、辈分,所有世俗间通行的规则到了这里全部不适用。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臣子对天子之女不敢称“娶”,只能说“尚”。
何为“尚”?
《诗经·小雅》曰:“尚求其雌。”意为摊开,指展开翅膀羽毛,展示华丽颜色,是鸟类求偶的典型动作。
如果换个通俗简单点的翻译方法,就是侍奉。或者理解为嫁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西汉时期贵族女子在婚姻、家庭乃至社会中占据较高地位的情况还要严重,汉宣帝时期的谏大夫王吉就说“汉家列侯尚公主,诸侯国则国人承翁主”、“男事女,夫诎于妇”。女子可以拥有爵位,也可以拥有封邑。
到了东汉时期,这种特权主要集中于公主、皇后,尤其是太后身上。
最明显的体现是,在二十四史中,对后宫的记载都是《后妃列传》,唯有东汉一朝的皇后可以拥有《皇后本纪》,采用帝王传记的专有格式“本纪”。东汉人本着“帝后同体”思想,不仅开历史之先河地给皇后加谥号,入本纪,东汉一朝的女主之盛,在中国两千年的封建帝制时代也是绝无仅有的。范晔在《皇后纪序》中记载“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临朝者六后”,很能说明当时的情况。
以和熹邓皇后邓绥为例。
作为东汉开国元勋邓禹的孙女,邓绥十六岁入宫,二十二岁登上皇后宝座,二十五岁丈夫汉和帝驾崩,从此东汉王朝走入了邓太后时代。她先后迎立殇帝、安帝,临朝执政近二十年,期间“水旱十载,四夷外侵,盗贼内起”,邓绥“每闻民饥,或达旦不寐,躬自减彻以救灾厄”,因此“天下复平,岁还丰穰”。
大臣们上书歌颂邓绥“兴灭国,继绝室,录功臣,复汉室……巍巍之业,可望而不可及,荡荡之勋,可诵而不可名。”
国家实际上主人的邓绥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自称“朕”的太后,比起日后的一代女皇武则天,邓绥只差没有登基这一步程序而已。
而刘表虽不清楚后世之事,对本朝历史却是知之甚详,自然知道女子参政议政,本是极寻常的一件事。即使在“同姓不婚”的习惯下走不了邓后的路,但时移世易,若能以宗室女的身份被特封为长公主,有朝一日手握中枢……也未必没有可能。
从这个女儿现在所表现的天赋看,留在家中荒废时日未免太过可惜,不如先带在身边充作男子教导。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试一试才好。
打定主意,刘表背着手站在原地想了想,很快有了计划。
他本是多谋少断的一个人,只要自己心里拿定主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
这日下午,如以往一样,王琅到母亲房里问安,却在踏进房门的当口觉得有些不对——铺着方砖的地板上印了一个极浅淡的脚印。
家里的僮仆进房前都要脱履,不可能把脚印留在地板上,而且脚印的尺寸明显属于成年男子,浅淡的薄灰应是翻墙后不慎蹭在鞋底的石灰,痕迹平整完好,绝非麻、草结成的草鞋所能留下,倒似士人所穿的丝履、皮靴一类。
往常留在母亲屋内的婢女不知被打发到何处,外室里看不到人,内室又被屏风隔断,一眼望不见底。
王琅一边在脑海中飞快推断,一边神色如常地迈进屋内,扬着七八岁女童清亮明快的嗓音脆声道:“阿母在房内吗?二表姑新送了条越罗做的方巾呢!”
越地一带的丝织品轻柔精致,天下闻名,她那二表姑如何会送这样的物什来?以陈氏的头脑,如果被人挟持或遇上其它意外,应该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罢。
“是你听说了越罗的名声,缠着琦儿去坊市购来的吧?”
在内室的陈氏笑了一声,从屏风后走到外室,点了点女儿额头。
语气不像是有贼人胁迫的样子。
王琅心中松了一分,但还没有完全放下疑虑。她此前特意从留有鞋印处走过,悄然擦去痕迹,现在走到窗前卷起竹帘,从袖袋里拿出越罗迎光展开:“阿母快来,这越罗横看侧看的花纹不一样。”
到了窗边,不仅外界的情况一目了然,可以防止仆婢偷听,大声呼喊、越窗逃走的几率也高,万一事变,她还是有把握护住陈氏的。
吊着心神待陈氏走近,内室依然没有其它动静,王琅将手中的越罗在陈氏面前转了几个角度,如平时语调兴致勃勃道:“阿母来看,这样是缠枝莲,这样却变成忍冬纹,不知花费越女多少心思才能织成这般小小一块。”
按平时方式逗趣卖乖一阵,王琅向陈氏告辞,一转身来到开在内室的窗户下,紧靠墙面探听室内动静。她刚才细细回忆过,刘琦的脚印与房中的脚印大小不同,交谈中,陈氏也只说了些日常琐事,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山山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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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让王琅等多久,窗后响起陈氏温婉的声音:“夫君为何要我在山山来问安时支开婢女?”
竟然是刘表!
虽然心里也很好奇刘表会给出什么答案,但既然确定屋内不是歹人,做女儿的再在窗下探听就很不正当了。王琅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绕开花木,返回自己房间。
片刻后,一名灰扑扑不起眼的下仆进入房内,向刘表禀告刚才屋外发生的一切。
刘表看了看外室被擦去的脚印,听闻女儿只在窗下停了一息便返身离开,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欣赏笑容。
能够注意到外室留下的脚印说明观察敏锐,不着痕迹擦去脚印说明心思周密,用越罗试探妻子语气说明头脑机灵,别说是八岁的女童,成年男子中也没有几人能比她做得更好。
而最重要也最让他满意的两点,则是她自始至终没在话里泄露出半点口风,又在出屋后悄然绕至窗下探听,以及一听到留在屋内的人是他,立刻返身离开的举动。前者说明性格谨慎,至少不会惹祸;后者说明为人孝顺,可以放心交付。
这样一来,虽然党锢还没有完全解除,但只要安排妥善,把女儿带在身边教养不会有任何问题。
刘表放下最后一丝顾虑,与妻子商议一阵,定了个不易为人识破的借口,便将女儿带至身边,亲自教授经学、礼乐、子集。
中平元年,天下大旱。
巨鹿人张角号令太平道教众头扎黄巾,揭竿而起,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兴兵反汉。
张角自称“天公将军”,以弟张宝为“地公将军”、张梁为“人公将军”,共同起事。又率领部众烧毁官府、杀害吏士、四处劫掠,一个之月,全国七州二十八郡都发生战事,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京都震动。
左中郎将皇甫嵩趁机进谏,请求解除党禁。中常侍吕彊亦上书灵帝:“党锢久积,若与黄巾合谋,悔之无救。”(党锢之祸积怨日久,如果与黄巾合谋,恐怕后悔也无法解救了。)
汉灵帝接纳提案,于壬子日大赦党人,发还各徙徒。
此后不久,大将军何进召海内名士荀攸等二十余人,刚刚接触禁锢,结束逃亡生活的刘表也在征召之列,于是携家人同往京都雒阳赴任。
除了一直跟随在刘表身边,充作男子教养的次女王琅,没有人知道,还有短短六年,这座东汉经营百余年的繁华都城就将在董卓的一炬中化为焦土。
三国争霸的序幕,即将拉开。
第24章 东都雒阳
刘表的心思性格,王琅自认还算比较了解的——偏安江左的东晋名士很大一部分就是那种类型。
如何与这类人妥善相处?
最有效可行的办法莫过于像她昔日那位从兄,丞相王导的长子王悦学习。
王悦为人谨慎和顺,能够查看父母的脸色行事,侍奉父母神色愉悦,克尽孝道,以至于丞相王导每次看见长子王悦就高兴,看见次子王恬就生气。
在《世说新语》中,世人对王悦评价的原文是“事亲尽色养之孝”。因为子夏问孝,孔子答曰:“色难”,晋人对王悦事亲的那一句评价,可以说是对子女孝顺父母的至高赞誉。
王琅虽然不能完全学到王悦的为人处世,但她深受王家优美家风濡染十余年,本性也如浑金璞玉,用来与刘家众人和睦相处却是绰绰有余。
除此以外,由于对封神榜的修复暂告一段落,渐渐腾出空来的姜尚开始指点王琅玄门异术。按姜尚的判断,想要在现实中施展术法,至少要上溯至春秋、战国时期,才有足以支撑术法的环境,这方面的练习便主要放至梦中进行。用来推测个人吉凶祸福、气数命运的医、卜、星、相则放在平时传授。
而自从进入雒阳,姜尚又为王琅讲解起阴阳术数、堪舆风水。
他先就洛阳被东汉人称为雒阳引出邹衍的五德始终说,解释自从五德始终说风行天下,秦始皇以“周得火德,秦取代周,应为水德”,改雒阳为洛阳,换上带水的偏旁;东汉光武帝刘秀以“汉尚火德”,水克火,复改洛阳为雒阳;曹魏时以“魏为土行”,再次把雒阳改回洛阳,因此王琅所习惯的城市名是洛阳而非雒阳。
接着从五德始终说引出阴阳五行说,解释阴阳五行间的生克利害关系。
作为中国古代哲学的至高理论,几乎天地间包含的所有内容均被阴阳五行统摄,包括王琅先前在学的医卜星相,全部建立在阴阳五行的体系之上。司马迁之父司马论述诸子百家时,把阴阳家列为第一,并非没有他的道理。
但这样地位重要的理论,其艰涩玄奥的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王琅本自以为数学基础不错,学术数应该不成问题,却在听姜尚讲解春秋、战国年间流传的阴阳五行术时已经眉头紧皱,等到开讲《周易》,则彻底坠入云雾之中,垂着脑袋没脸见人。
倒是姜尚一脸淡然,半句敦促没有,隔天便将课程从五行换至堪舆,就着雒阳城的营建为王琅指点河洛地貌,山川形势。
王琅现在的父亲刘表被大将军何进征辟入京后,出任北军中候。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官职,尤其在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外戚势力与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势力水火不容的中平年间。
一则,北军中候掌监北军五营,秩六百石,下属的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尉却秩比二千石。也就是说,这支驻守京师的精锐部队实际由五校尉掌控,北军中候主要起监管作用。
二则,在二十年前左右,外戚大将军窦武与党人陈蕃定计翦除诸宦官,后来事机泄漏,窦武召集北军五校兵士与宦官曹节、张奂率领的虎贲、羽林和五营士对阵,结果窦武兵败自杀,被枭首于洛阳都亭。殷鉴不远,与窦武处境相似的大将军何进还能不能信任北军力量,不言可知。
出于以上两点及一些其他缘由,刘表选择静静蛰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掺和到外戚、宦官、世家间的浑水中,等候事情发展。
刘表向来是个善于处世的人,史书对他的评价是“有长者之风”,仅看同样得到这个评价,小伙伴论麻袋称的刘邦就知道世人是极喜欢和这类人交往的。
解除党禁,来到洛阳后,每日慕名前来拜访的人不少,出入王侯名士府第也没什么阻碍,刘表迅速积累起一批新的小伙伴。有这些人对自己或明或暗地的帮助,刘表在风雨欲来、一触即发气氛笼罩下的洛阳生活得既滋润又低调。
王琅与姜尚意见一致,都认为这时候卷入雒阳风波弊大于利,更何况刘表打着韬光养晦的主意,做女儿的自然不能搅局。因此每日读书治经,与刘表或新或旧的小伙伴家的亲眷小辈交游往来,再有就是儒服束发地游遍雒阳城所有能去之处,在姜尚指点下观察雒阳地利,为日后事变做些准备。
不过这时候的洛阳城内可谓是群英荟萃,名流汇聚。
在不久后的历史中大放异彩的曹操、袁绍、袁术、荀彧、荀攸、钟繇、司马防等一系列人士,此时都作为汉室储存蓄养的年轻人才,云集在天子脚下的都城雒阳为官。
王琅四处观察的举动,十分不巧地被一名有心人纳入眼底。
◇
「有人注意到你了。」
神念中突兀响起这样一句话,王琅不由微微一愣。
这段时日间,仅因一面之缘就起意与她攀谈的士人并不算少。一来是她在王家培养出的风姿气度卓然出众,衣着、行止、言谈上的习惯也天然昭示了自己的出身与教养;二来是她喜欢向人问东问西,如果想与她结交,插话攀谈的机会很多。
但这次小望特意拎出来说,显然情况与以往不同。
「知道是什么人吗?」
出于谨慎起见,王琅表现得与刚才没有不同,随着人流在街道上走走停停,同时在神念里询问首先发现异常的姜尚。
「酒垆靠窗处两簪缨士子,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姜尚答得很快。
听小望的口气,那两名士子现在应该还在注意她,那么她走过去的时候两人一定会转换话题,不可能听到两人关于她的言论。
如果想听到的话……
王琅顿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目光自南向北移动,最后停伫在雍门西的一座高层建筑上。等周围人好奇地顺着她目光的方向,也朝雍门远眺时,王琅迅速抽身,混至酒肆窗前两名士子视野死角的一处摊位。
凡在洛阳这种大城街道上讨生活的商贩都是极有眼色的。
见王琅直接从摊上拿了一样最贵的物品把玩相看,连价格也不问就放在手边,又拿起另一样相看,知她一不在乎价钱,二懂行识货,吆喝声就停了下来,等着她挑好付钱。
王琅见他识趣,便都捡贵的拿,一边慢悠悠相看挑选,一边偷听两名士子的谈话。
几句之后,听到其中一个声音说起曾见她儒冠入客栈,钗裙出客栈,联想小望对两人的特别在意,顿时知道此人应该是猜测她身怀异术,类若刺客、游侠,从而对她起了招揽之心。
因为这种借刺杀成事的心思在东汉乃至魏晋屡见不鲜,王琅倒也不以为怪。
比如《三国演义》中曹操刺杀董卓之事虽然纯熟子虚乌有,但是史书上却明确记载曹操早年曾经潜入中常侍张让府中,意图刺杀张让,结果被张让察觉,在庭中挥舞手戟,越墙逃走。
又挑一会儿,听到那个声音说她四处观察地形、街衢,而非随意游览,王琅暗暗吃惊,心里不由猜测起此人身份。
好在古人礼节繁多,虽然交谈时一般用你、我、卿、君之类代称,用到表字的情况也很多。王琅付了帐,换了两次摊位挑选物品,总算听到另一道较温润声音的话语中有“公达”字眼。
如果不是表字雷同,那么此人应该是被称为曹操谋主的颍川人荀攸,而另一人与他交谈时口气亲近,多半是亲朋好友之类。
好吧,如果是荀攸的话,能看破她貌似四处溜达,实则观察地形也还可以理解,反正形貌上做了修饰,不怕他以后认得出来。
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一句,王琅从袖袋内拿出钱袋,把在第三个摊贩处挑中的物品也付了帐,准备走人回家。
路过酒肆前,想着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也不惧怕被人注意,于是用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窗前轻轻一扫,打算看一眼日后为曹操画奇策十二的荀攸究竟是何模样。
一看之下,却是不由自主一怔。
根据刚才听声音的方位,窗前靠左的直裾士子应该是荀攸,一眼倒也看不出太多,问题是荀攸身边那人……那人!
瞬间,一件数年前的往事如潮水呼啸着涌上王琅脑海。
第25章 少年往事
四年前。
按照传统风水学的讲究,书院选址时要背靠青山、面朝绿水,这样能够畅适人情,钟灵毓秀。传世至今的四大书院为什么都建立在山水之间?就是这个缘故。
坐落于阳翟城郊的颍川书院门峙三峰,一水横前,显然也符合着这个规律。
春日登临,流水泛酒,士女秉兰,杏花满头,正是东风着意,熙然沉醉的好时节。
颍川书院沿袭春秋旧俗,课业之余,特意选出一日组织士子们登山赋诗,临水宴乐。因为书院本身枕山襟水,风光秀丽,连地方都不用另寻。
郭嘉虽不喜诗赋,平日里又有些特立独行,这时节却也免不了从俗一把,吟吟诗,饮饮酒,百年后魏晋名士的入骨风流,于此已初现端倪。
在他身边,一名稍显清瘦的年轻士子临风把盏,容如沈玉: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无怪先贤赞许,此间乐事,实非雅人亲历不能解。畅矣,醉矣。”说到最后,忍不住微阖双目,身心飘摇在醉人的春风中。
雅人亲历?
郭嘉一翘嘴唇,飞起一脚把这个端着酒盏陶醉不已的同窗好友踹入河中,动作之迅疾敏捷,能让教他射御的夫子气竖了头发。
“噗通——”
河面溅起好大一朵水花,吸引临岸士子目光无数。
“咳……咳咳咳……郭奉孝!”
颍水既清且浅,文士挣扎两下,浮出头来,好好的一张俊脸颜色铁青,不知是因为气的还是冻的:“你又在搞什么!”
直面他怒火的郭嘉毫无愧意,一双黑眸清亮如水,笑意盈盈:
“嘉可是好心,长文兄应谢我才是。”
陈群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疯了,声音颤抖:“好心?你好心?要不要我也对你好心一把!”
郭嘉叹了口气,一脸好心遭人误解的遗憾:“‘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长文兄自己说要亲历亲为,嘉无能,一时找不到沂水,但颍水也勉强可以凑合。长文兄,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谢我?”似乎还嫌火烧得不够,他又弯着眉眼添了桶油:“当然,嘉这个人比较大度,谢就不用你谢了,这坛酒送嘉就行。”
“郭!奉!孝!”
在同辈中素有沉稳美誉的陈群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坏心围观的士子们哄然大笑,惊起飞鸟无数。
今天的颍川书院依旧无比和谐,可喜可贺。
◇
郭嘉在山上饮了七八分醉,吆五喝六结伴离山时,说话已有些颠三倒四倾向。到家草草洗漱两下,随后便一头栽倒在自家硬实的床榻上。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他从梦境开端就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与其说是做梦,倒不如说是在入睡的时间里进入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落脚处似是一方院落,外围尚未建成,房间内也是一片空白,然而并没有石灰、松木之类建房常用材料的气味,清雅宜人的花香倒是四处飘溢。走出小院继续探索,却是一个院落接着一个院落,规模之大,堪比宫城。
东西两都内的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心中感慨,脚下却是不停,将整座建筑走马观花地逛了一遍。大体情形和他落脚的院落类似,只有一东一西两处房间雕梁画栋,陈设精美,符合住人条件。其中一处房间前还栽了一株仙树,枝条是黄金塑成,叶片则由美玉磨制,枝桠纹理,栩栩如生,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
作为一个谋士,天文地理多少都要懂上一些,风水、营造也是必修科目。郭嘉看的出来,这座建筑就是皇城之象,形制合理大气,称一句历朝典范并不为过。怪就怪在建筑本体与其凭依的地形地貌并不相符,简直像把坐落秦川的长安城平移到位于天下中心的洛阳似的。
难道是他的风水学得不够精深,没看出其中的门道?
沉吟片刻,郭嘉抬头望向渐渐黯淡的天空。那一轮炙热的红日比先前更偏移了些,从建筑物坐北朝南的风水学看,日轮偏移的方向正是西方无误。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昏暗,他动身返回那座没有栽种金枝玉叶的仙树,却又修筑完毕可以住人的院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夜间观察漫天星斗的排布与运行,白天数着脉搏观察树下阴影的移动速度,得出了这处梦中奇境与现实世界大体相似的结论。
一边探索建筑,一边思考课业,三个昼夜很快过去。
第三次醒来的郭嘉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之中,梦境里度过的三日也历历在目。
倒真是华胥一梦。
阳光洒下,他用手背覆上双眼,靠着枕头莞尔而笑,内心并未过多在意。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相同的事情七天后再一次发生了。
还是那座宫城,还是那间院落,所不同的是宫城已经建设完备,屋内陈设亦精美可观。
郭嘉心念微闪,目光里不仅不惧,反倒泛起几分兴致勃勃的神色来。他以前不是没做过隔天续接的梦境,但这次的情况显然和以前不同。
迈动脚步四下逛了一圈,很快,一些模样奇怪的器具便吸引了他的注意。比如加高许多的床榻,水桶形状的镂空器具,横纵交错的木架,等等等等。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材质,比如墙边三角盘上摆放的圆肚长颈瓶,颜色雪白,质地细腻,表面带着一层清光,远观近看皆宜。再比如案几上搁置的一只水壶,通体晶莹剔透,更胜冰雕玉琢,哪怕传说中的隋侯之珠也不过如此吧。
莫非真的无意间闯入了某座仙家洞府,还是有主的那种?
眨眨眼睛,想了一会,郭嘉抛开杂念,琢磨着下次要不要先背点兵书战策历书棋谱之类的东西再入睡。既来之则安之,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起来真是太浪费了。
自此以后,郭嘉或半月,或一月便能梦见这处异境,而异境中的景象也每次都在丰富着。
春夏秋冬,风花雪月自不必说,苑囿里增加了些许生灵却是让郭嘉颇为高兴之事。翩翩起舞的仙鹤,玲珑敏捷的白鹿,尾羽艳丽的孔雀……无一不为这座空荡荡的宫城增添了几许生气。
除此之外,建筑的范围也一再扩大着。原本只是一座宫城,四周都是无边的旷野,远处还能隐隐看见青山的轮廓。后来建了皇城,接着是外郭城,最后竟然在城外北部六十多里的位置建了一处温泉行宫——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察看的时候那个位置是没有温泉的。
好吧,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仙人闲着无聊移个山造个海什么的都是平常事,他要淡定。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是他绝对不能淡定的——他居然在这个异境里见到了他的同窗好友荀文若!
千万别告诉他文若就是这个异境的主人。据他判断,这座异境的主人应该是位女神或者女仙,难道文若不仅是神仙而且是位女神,平时在书院里都是女扮男装?不不不他都在想些什么啊,一定有哪里不对!
郭嘉用力摇了摇头,荀彧的出现显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到这个可能,他忍不住打了个抖),那就是这座异境不止对他一个开放?说起来他到现在对这座异境也没什么了解,连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更别提异境主人是谁这类问题了。
两位同窗好友坐下来交流一番,没得到任何有用信息,却都非常具有豁达洒脱精神地接受了既成事实——实际上不接受也没有办法,难道能为了不做梦每晚不睡觉吗?
又过了几个月,应该可以算师兄弟关系的两位同窗好友在异境中遇到了第三人,一名河洛口音的俊美少年。
因为彼此在言谈举止中都显示出不凡的识见,出于一种少年人特有的风发意气,三个人互通了真实姓名,序了年齿。郭嘉、荀彧对于能在异境中结交到像少年这样的俊杰之士颇感欣喜,自称周瑜的少年一听荀彧之名更是目光闪动。
大抵少年人心中都有种挥斥方遒,舍我其谁的骄傲,越是聪明慧敏者越是如此。
颍川荀氏的名声虽然比不上四世三公、三世三公的袁、杨二家,在士人间也是颇为响亮。荀彧作为颍川荀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自幼有着“王佐之才”的美誉,周瑜不止一次听说过他的名声,胸中怎能没有争竞之心。
然而见荀彧雅量高致,谈吐不俗,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周瑜心中也是一阵钦服,很为自己能够结识这样的人物高兴。争竞归争竞,赞赏归赞赏,他从不是一个气量狭小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这样,两个人的茶话会扩展成了三个人。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城池落成,“长安”两个大字也出现在了城门上,各座宫殿的牌匾上也都提了名字,据幼年在洛阳住过一段时间的周瑜与了解都城情况的荀彧判断,这座城池与汉朝迁都洛阳前的都城长安并不一致,但在地理上有相似之处。
除了谈经学、谈见闻、谈局势,三个人最感兴趣也最常谈论的话题自然是这座神妙非常的梦中异境。因为每次在梦中停留的时间都只有三日,适合代步的牛车马匹之类也遍寻不到,三个人能活动的范围相当有限,关注点主要落在了长安城内,这日讨论夏天里为何下起了雪,那日讨论院子里的矮石墩到底有何作用。
直到某一天,周瑜抬起了头。
“文若兄,奉孝兄,你们看天上!”
“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山?”
“好壮丽的景色。”
三个人齐齐仰头,对着长安城正上方一处巨大的悬浮山体移不开眼。
那是一座葱葱郁郁的浮山,主体周围环绕着相似形状的数个小山体,边缘处垂挂着碧绿的藤蔓与飞溅的瀑布,瀑布源源不断,水流却没有一滴撒到下方,而是直接在半空中蒸成了雪白的流云,奇异得像是神仙家描述的瑶池阆苑。
虽然都很想上山一看,但三个人都不是拥有翅膀的鸟儿,不能飞上山体。唯一可能的方法是造个梯子爬上去……一听就好蠢的建议。
此后数日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悬浮在半空中的山体忽然光芒大作,异变惊动了坐在屋内闲谈的三人。
郭嘉、荀彧、周瑜对视一眼,一起走出门去,仰头观望上方的山体,正看到一副浅金色光芒构成的巨大图纹从山体上浮起,缓缓升了几丈高,将整座山体与下方的长安城一并覆盖。
有人在!
处于极度震惊中的三人内心同时浮现了这个想法,接着,便见一道璀璨至极的光芒从上方山体处灿然流出,绕着山体盘旋三圈后,倏然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两三息之后,远在天边的璀璨流光已经可以看清几分,大约是一条威压慑人的金色巨龙,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近,原本自如遨游与天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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