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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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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业是大唐皇朝开国元勋徐的儿子,徐在战场上功劳盖世,因此被赐国姓,改为李。徐敬业在起兵之前,在官文书上是称为李敬业的,直到那一篇檄文传出,官文书才复称他姓徐。
淮海维扬的富庶,支持着徐敬业的兵用。但是,时间并不太久,当洛阳由激动趋向安和之时,李孝逸在战场上也展开了攻势。
徐敬业在一连串的胜仗之后,一旦落败,就全军崩溃了,同时起兵的将领,大多被杀,只有骆宾王在乱兵中逃走。
武曌的生命中,这一回敉平叛乱,可以说是新的一页。以前,她的事业基础是在宫内和朝内,现在,面积扩大了,她的事业在天下,在战场上。
事变敉平之后,来俊臣、侯思止这一班人,都获得爵赏,他们的任务,也逐渐地由秘密而转为公开。
为了徐敬业叛变的敉平,武皇太后还改元一次。太后用光宅的年号只有一年,到第二年的正月,就改称“太后垂拱元年”,表示垂拱而治的意思。
从光宅元年秋天徐敬业起兵的时候起,到垂拱元年的初春,这半年间,太后是心力交瘁于政事的。现在,时序转了,春风又吹绿了洛阳苑内的小草。
三月三日,洛阳仕女在洛水之湄,举行盛大的衣冠之会。
武曌在深宫中休息着,她难得有假期,而今天,她自我地放弃了公事,偷闲一日。
早晨,她乘步辇在宫苑周历了一次。下午,她放弃了午睡,偕婉儿在南苑的草地上漫步。
春风吹着她的皮肤,有微痒的感觉。
“婉儿,人们称春风骀荡,现在我体会到这两个字的意思。”
婉儿已经在出神,听到太后的话,失声一笑,连忙收敛,侧转头来,低声说:
“这半年,我第一次听到太后关心到风花雪月!”
“这半年,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女人!”她低吁着,“婉儿,我消耗着生命……”
春风使得武媚娘生出感慨。倏忽之间,她想起了冯小宝。自从前皇故世那一天起,直到现在,一年多了,她困于政事,她被权力绊缚着,在私生活方面,留下了空白。现在,春风使她想到了情与欲,同时,也想到了与此有关的许多故事。
——她惟一的女儿太平公主,在过去一年间,好像与她疏远了。她钟爱着女儿,此时,在春风中,她又想到。
“太平公主和你说了些什么?”她突如其来地问婉儿。
“公主的心情,近来似乎好些。”
“她没有和驸马吵嘴吧?”武太后微喟着,“这孩子,近来好像疏远我了。”
“太后,那不是公主疏远你,而是太后本身太忙,有两次,公主来,太后嫌她吵着不能做事,把她撵走,其实,公主每隔三五天就来一次的。”
“哦——是我忙到失常了。”
“从现在起,太后可以稍微歇歇了!”
她没有理会婉儿的话,现在,她独自陷入于沉思之中,她想着前皇故世之日,自己临幸太平公主邸的故事。
冯小宝,在那时使她发狂,在回忆中,肉欲的恋爱有如怒潮拍岸,有如疾风过岭。
那是挥发性的,那是使人的心房漾动的。
当明崇俨被杀的时候,她曾经大为激动,但在此刻——在经历了冯小宝之后,她心理上,对明崇俨就觉得如尘土了,明崇俨和冯小宝是不能比拟的。
《武则天》第十卷(5)
“婉儿——我想起了千金公主的遗产。”她佻巧地说了一句。
婉儿自然知道太后所指是什么,但她没有立刻接口。
“有他的消息吗?”
“长久没有了,不过,我相信他还在洛阳。”
“哦,婉儿——”她低吁着,“把他弄进来,现在,我不必顾忌了的。”
“太后,”婉儿正经地说,“现在,比过去更应该顾忌。”
“为什么?”
“现在,太后直接掌理天下啊,名与实,都是太后的。”
“哦……”她体解婉儿之言的意义,但是,她既已想起了旧情人,就不能再自抑了,稍微顿歇,低沉地说,“婉儿,想想办法,我要他!”
尊贵的皇太后说出这一句话,口气似同求恳。婉儿有局促之感,实在,她又有什么力量为皇太后掩盖天下耳目呢?她思索,不曾立刻回答。
“婉儿,用你的智能替我想想。”武曌的神态在一瞬之间完全变了:她已经六十高年,虽然颐养得很好,但是,岁月的积累,使人沉重,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此刻的她,却非常年轻,兼具有少妇的风骚。她满面肉欲的惆怅,想皱眉又不敢皱——长久以来,武氏就避免许多种使面部肌肤久动的动作,皱眉,会使眉心与前额中心的直痕加深。她也尽力避免抬眼向上望,遇到看望高处时,她总是缓缓地仰面,那是为着不使额上的横痕加深。此外,喜与怒,都自我地抑制着,不使之形于华表。大笑,或者长期地保持笑容,会使两腮的皮肤与肌肉松弛,会使眼角的鸦爪纹加深;至于将愁郁形于华表,那就会深刻嘴角的弧形纹痕,而形成苦相。一个女人,要想使面孔的衰老减缓,必须避免将喜怒哀乐的情绪表面化。除此之外,她每天必有两次,命侍女用白玉醮了人乳汁羚羊角煎成的水,摩挲面部有皱纹的地方,使各部分的肌肉和皮肤保持一定的弹性,肌肤有弹性,就不容易形成褶皱。还有,她用珍珠磨成粉末,以清露制成糊状,敷涂在面孔上,待它自行干结,经过一夜,再用玉刀刮去:那样,既可吸收内分泌,又能使皮肤光洁。
——武曌的青春,就是如此保持下来的。除此之外,还有按摩与服食紫河车、何首乌等等都是。
人力,使六十老妇在盛妆之下望之,有似四十许人。
婉儿已看惯了她的外型,但在此刻,武太后所表现的是内心的年轻,以及青春的烦扰与勃郁,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婉儿——”她又是转辗地叫出,“不会没有办法的,稍微冒险也不妨。”
“是的。”她局促地接应。
“婉儿,我是寒床妇呀!婉儿……”
“寒床妇”这一称谓使婉儿脸红了,那是南朝人所设想出来,以称寡妇或者征人之妻的。寒床,是多么直率。现在,尊贵的皇太后也如此自称了。
“是的,太后,我尽力设法。”
“这样,你通知太平公主,将小宝找来,先住在公主的府邸中,我再……”
“太后,照目前的情形,是不能再驾幸公主邸了。当年,因前皇在世,可以出宫临幸公主家,现在,不可能再如过去那样轻易出行。”婉儿冷静地接口。
“真要命,做了皇太后,反而失去了自由!藏在宫内怕出乱子,出去,又不行,唉!”武曌喟叹着,也沉思着。隔了一些时,她欣然说:“我想到了办法,一个非常的办法,还是要借重我的好女儿。”
“太后,是什么?”婉儿也欣然问。
“这个,暂不宣布,你立刻着人召太平公主入宫。”
“是。”婉儿朗应着,随后,又幽秘地接下去道:“太后,我以为还是由我向公主说的好,太后自己说,似乎……”
“也好……”她低喟着,“你做我的代言人吧,回头,我告诉你方法。”
“遵太后命。”婉儿微笑着接应。随着,再低问:“我明天和公主商量?”
“明天——”武太后在无可奈何中点头。偶然的激动,使她有迫不及待之感,明天商量,似乎也嫌遥远。
大唐皇朝最有名的驸马薛绍,忽然多出了一名季父,那是薛怀义。
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洛阳人对之并不陌生,人们会很快讲出他的身世:他,破落户的子弟,曾经从军,后来因结交几位名女人,而出入洛阳的社交场所。接着,他成为千金公主的嬖幸,就名满洛阳了。薛怀义,就是当年的冯小宝。
一个人,改变一下姓名,并不就等于改变出身。
可是,武皇后却喜欢这样做——在无可解释的心情中从事一项掩耳盗铃的事体。
于是,薛怀义住在驸马府,乘了高车,出现在洛阳市上,使人们惊疑,也使人们莫名其妙。
于是,公主和驸马陪侍这位季父入宫去。
皇太后放肆了,以前,她是顾全些儿面子的,当着女婿,总是设法收敛自己;但是,这回的情形不同了,当薛绍与太平公主伴着季父入宫之后,她就将薛怀义留了下来。
太平公主很知趣,见到母后与薛怀义倾谈时,就挽了丈夫走开。不久,皇太后偕同薛怀义向合璧宫去。
在合璧宫,她将情人留了下来。她临时改变计划,原来,她计划要女儿时时携同怀义入宫,但在相见之后,她不舍得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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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十卷(6)
这几乎是公开的。宫门记录出入,薛怀义只有入而无出,宫闱局和掖庭,都因此而惴惴不安。
日落了,御苑钟响着。
黄昏了,宫廷南衙的各道门户都关上了;北门卫兵,循例放哨,玄武门正三门封闭了,仅留下左右两侧的小门以供宿卫出入——侧小门各有两重,第一重与第二重之间,相距约一丈五尺,如果由外面入内,进入第一重门时,第二重门是关闭的,进入者在两门之间稍驻,经过查询,再入第二重门。
现在,玄门楼观上的风灯,在夜空中闪耀。
合璧宫灯明如昼——
婉儿也饮了几杯酒,春风满面地从合璧宫走出,登上步辇,向掖庭查看宫廷簿录,命掖庭令在簿册上加一行字,她冷冷地念出:
“驸马季父薛怀义,申三刻出宫。”
掖庭令看了她一眼,局促而胆怯,但在稍微犹豫之后,终于照吩咐写下了。
于是,婉儿再转向宫闱局,命局丞在簿册上也加上同样的一行字。
她的神情肃穆,掖庭令不敢作任何询问,宫闱局丞自然也不敢询问。婉儿轻易地改变了一项宫廷记录,在大唐宫廷法规中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
接着,婉儿命内常侍来训、来福,带三十名小内侍,担任特别夜巡。
婉儿再回到合璧宫时,看到屏风之外有八名侍女,转入屏风,又看到有四名侍女立于两帷之外,她稍稍留步,再探身入帷,又退了回来。
她见到太后,也见到薛怀义,但是,她不好意思再看,他们,赤裸着在豪华的殿堂之内……
“是婉儿?”武曌腻声问。
“太后,婉儿回来了。”
“小东西,进来吧!怕什么呢?”武曌充满了放浪与喜悦,“进来赏识一下怀义!”
她羞涩,但是,她也真想赏鉴一下名满都城的薛怀义,稍微踌躇,她细碎地进入。
薛怀义是结实的,从视觉就可以体会到他的肌肉充满了弹性。
当婉儿进入之时,薛怀义斜跪着,依偎于太后的胸前。武曌虽然也是裸露的,但有一幅布遮掩身前的一部分——他手中擎着一只白玉大觚,觚中,有大半杯红酒。
婉儿只有一瞥,就垂下头来。那并不是羞涩,那是因视觉引起的冲动。薛怀义的精壮使得她女性的心灵起了抖颤、动荡。
“事情都做好了?”武曌纤纤的手指摩挲着薛怀义厚实的胸膛,悠悠地说,“赏你一杯酒——就在怀义手中饮吧。”
“太后!”她的身体痉挛了。
“不要小家子气,大方些呀!”太后又说。
她无可奈何地上前——薛怀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含情地,又暗示地。
她饮着白玉杯中的红酒,酒虽然是冷的,冷酒却浇不熄她心中的火焰,饮完酒,她像逃亡那样退出了。
于是,武太后放肆地发出笑声——她忘了收敛感情,她忘了大笑会增加面部的皱纹。
那是生命中的大欢乐。
武曌觉得:现在才是自己生命的最高峰。她的表面虽然保有残剩的青春遗韵,但是,她的肉体,却已弛颓。现在,他的精壮与结实,好像振起了她的弛颓,好像使她肌肉也回复了弹性。
于是,她将他留在合璧宫,她将合璧宫划为禁区中的禁区,派出四十名特别的内侍守卫于周围。
于是,薛怀义成了宫廷中特殊的宾客。
于是,洛阳的贵族社会,立刻获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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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十一卷(1)
从永明宫接见了几批人出来,武太后满怀忧郁。
半年了,她窝藏一个男人在深宫,引起了无数的流言。
现在,她在朝堂有近乎绝对的控制权;同时,她通过武氏家族以及长久效忠于她的将军们,控制着两京的兵权;再加上来俊臣、侯思止等人的特务力量,她可以肆无忌惮。不过,她知道以力服人,并不是好的。
不断的流言使她感伤,她以为,一个统治者的私生活,是不应该被人臧否的,然而,人们太关心她的私事了。
在苑路,她时时微喟。
那是秋风秋雨的日子,她黯然回进合璧宫,坐在怀义身边,惆怅地看御苑中不断的碎雨。
“太后有什么事烦心?”薛怀义刚练完一套拳脚在休息,挨着武太后问。
“怀义,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爱关心我的私生活,我自信朝廷大事没有一点儿错。现在的情形,和太宗皇帝在世之时差不多,比高宗皇帝时候要强呀!然而,人们总是不满足,人们总是想损害我,唉,大约因为我是女人——”
薛怀义明白这是为着自己而起的事,他低叫:“太后。”
“我也知道,我和你不会长久的——”武太后也低声说,“但是,我不甘心啊,怀义……”
“太后顾忌什么呢?”怀义惘然问,“谁能管得着太后?”
“不是这样说的,怀义——”她站起来,心烦意乱地看着他,隔了一歇,悠悠地说,“你陪我到廊上走走。”
她明知再把怀义藏在宫中是不妥的,但她又舍不得放他出宫去。平时,她处事是当机立断的,但对怀义的去留,却犹豫着,迟迟不能决。
那是由于需要,灵与肉综合的需要。那也是由于爱——一种由肉欲发出而影响于灵智的爱,她为爱而因循,为爱而冒险。
于是,传言越来越多了——太后养一个男人在宫中,成了高级贵族闲谈的资料。来俊臣将这些传言经由婉儿,转报太后。
秋尽冬来,谣言使武太后的不安加深。有一次,狄仁杰应召在乾元殿偏殿晋见太后,武太后询问了一些拆毁乾元殿改建明堂的意见,狄仁杰唯唯应着,终于,婉转地把谈话的题目转到了太后的生活方面。
“太后——”狄仁杰徐徐地说,“古往今来,凡是杰出的人物,必然遭人忌妒,所以,异才杰出的人,往往比常人的享受为少,以帝皇来说,庸碌之主,反可安享富贵清闲,英俊之主,有时会遇上许多不如意的事——”
武太后明白他对自己婉谏的意思,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不肯真心地对我,我发觉有不少人对我有着距离,好像……”她垂下眼皮,感伤地说下去,“就是在生活上,我并不曾逾越什么啊,如果和前朝的皇帝比——甚至和历代的皇帝比。”
“这是为着太后是我们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啊!”狄仁杰微笑着,“庸众对天才的要求,往往是苛刻的;不过,以太后的睿智,我以为有许多事可以处理得很圆满。”
狄仁杰的话娓娓动听,所谓处理得很圆满,她也懂得——无非是掩住庸众的耳目而已。她点点头,她明白了狄仁杰的意思,随即陷在沉思中了。
当狄仁杰退出之后,她要内侍找了洛京图谱来查看,她用黛墨把禁城的几处寺院道观划了和乾元宫相隔不远的出来,然后选了禁城偏西的白马寺,立刻命人去清扫白马寺,接着,她亲笔写了一道制书:
“以薛怀义为白马寺主。”
就这样,太后的嬖宠在一夜之间以和尚的身分在洛阳出现。
漫长的冬天来了,太后把合璧宫封了起来,少失了薛怀义,此中的欢乐,就不堪回首了,因此,她不愿再到这地方。
在寒冷的日子,她会到空疏的乾元殿去,没有一个内侍能了解她的心情——乾元殿本是武太后所不欢喜的,当高宗在世之时,她就曾主张拆了乾元殿,改造明堂,当时虽然为群臣反对而罢,但是,人人都知道她不会死心,明堂的建筑是随时可以开始的。然而,太后为什么时时到乾元殿去?内仆局丞曾奏请在乾元殿生火祛寒,太后又拒绝了,她是那样难于捉摸的。
不过,婉儿却明白她:她到乾元殿去徘徊,无非是因为乾元殿和白马寺隔得最近,花园、高墙,再隔一块小小的旷地,便是白马寺,寺里木鱼钲钹的残声,时时会传入乾元殿,而皇太后,就听着这些声音。
她有些灰心了,在垂拱二年元旦早朝回来,忽然觉得厌倦,望望柔顺的皇帝,叹口气,自思着:
“归政给他吧,我从今之后不再问事了。”
元宵,她果然传制归政,但朝中百官并不以为这位独揽政权的太后真的这样做,因此,所有的奏章仍然往太后宫中送,可怜的皇帝还以为自己开罪了太后,因之而寝食不安,仅仅几次单独上朝,就急得流下泪来——这又引起了朝中的疑惑,大臣们忖度,皇帝与太后之间有了特殊的问题。山东大族的集团,虽然已被打击到抬不起头来,可是,他们不会放弃机会,他们看到一些风向,就蠢蠢思动,于是,一次新的阴谋酝酿了——
于是,由残余和长期蛰伏的山东系大臣,设计一次谋杀太后的计划。他们缜密地策划,终于议定了方式。
《武则天》第十一卷(2)
有一天,兵部尚书魏玄同,出班奏请太后驾临上苑看花。接着,有三位大臣出班,附和魏玄同——他们想在上苑行事。
武太后愉快地接受了这项邀请,但就在当天下午,她开始怀疑了——那是在乾元殿外的旷地上散步的时候,她看到柳眼新舒,桃树还只有嫩叶细芽,她讶然问婉儿:
“这就奇怪了,他们请我明天到上苑去看花,哪儿会有花看呢?”
“也许上苑的花开得早也说不定。”婉儿自然地回答。
“这是不可能的!”武太后沉吟着,“同在洛阳一地,气候的差别不会如此之大,婉儿——”她顿了一顿,“叫一个内侍来——”她一说出,又立刻制止了婉儿,独自徘徊。
“太后,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婉儿弄不明白,呆看着问。
“这一定有阴谋。可怕,连这几个人也要暗算我了,哼!”隔了一歇,她忽然冷笑,“他们要计算我,用的方法可太蠢了,婉儿,你着人宣太平公主,还有怀义和尚,要他们立刻到永明宫来,快些!”
婉儿还是摸不着头脑,宣薛怀义做什么呢,她不便问,只得奉命去召人。
不久,薛怀义衣冠整齐地到了永明宫,武太后看到他,心情立刻有些激动。但是,面临着大问题,她强自收敛着,严肃地问:
“怀义,你以前说,在洮河道的时候,用火和沸水的热气焙花,在冬天,一夜之间开了桃花,是吗?”
“太后——”薛怀义陷在迷惘中,长久不见面的情人,乍相逢,却问如此无关紧要的事,他憾然回答,“是的。”
“这是你想出来的吗?在洛阳,你知道有没有人试过?”太后又肃然问。
“是我偶然想到,当年试了一次。在洛阳,从来没听人说起过。我也只试了那一次,当时,不过为了好玩。”
“好了,你去吧!回头太平公主会来找你的,我问你的事,除了太平公主之外,勿和外人说起。”她一说完,就命婉儿派内侍送他出去。
接着,太平公主到了。
“珠儿,我要玩一套戏法!”她轻松地开始说,“他们要我到上苑去看花,这时候,自然不会有花的,你现在就带一批人到上苑去,预备两万斤炭,带一百数十只水锅,找了薛怀义和你同去,他知道怎样使花早开的。”
“母后,这是为什么?”
“你先别问我!”太后连连挥手,“你去做了再说,尽可能不要使人知道你做的事,我相信你有办法的——带了薛怀义,人们会疑心你别的事情,你去吧!明天天亮之前,要把一切弄干净,走开。记着,不能留下你工作的痕迹,此外,我会命来俊臣派人戒严——反正,我们是有宵禁的,夜间不许人出入苑路。”
太平公主在迷惑中接受了任务,立刻出宫。武太后还在永明宫踱步,时而冷笑着,时而到外面看看天色。婉儿这一次看到太后这样神秘而带点焦躁的神情,几次,她欲问又止。
不久,武太后召了御史大夫来俊臣进宫,她见了他,劈头就问:
“俊臣,你知道上苑开了花吗?今早朝堂上,他们请我明天上午到上苑去看花,你应该知道了?有内幕?”
“奏太后——”来俊臣直挺挺地跪着,“小臣本拟明早奏告的,上苑的花,这时还不值得看哩,还不曾——”
“还不曾,”太后截断了他的话,“根本没有花啊!这是别有图谋的,你去和武三思商量,观察各人动静和暗中戒备。”
“太后圣明,小臣也已疑心到,而且已开始侦查,今夜,我会查清楚的。”来俊臣说。
“不要查了,你但须秘密跟踪各人,封锁道路,现在,你去布置……”
来俊臣奉密旨走了。这时,武太后开始有了笑容。黄昏时,她突然要内侍传召掌国的大臣到永明宫来议事。
不久,七八名大臣冠带飘摇又各怀鬼胎地进来。她随随便便地问了些政事,就谈到明朝看花的事来,她不等臣下回答,就轻松地要内侍拿过纸笔,写了下面一首诗:
“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对着这首诗,有好几位大臣失色了。
“我怕这个时节花还没有开,扫了我们君臣游春的兴致,”太后徐徐地说,“所以,我试试我的旨意,看百花是否能遵命。”
“太后圣明——”内史裴居道抖颤着上前奏道,“百花奉制,一定会及时绽放……”
武太后睨了他一眼,又看看同中书门下的韦待价,冷笑着说:
“草木无知,我不过是一时兴至而已,今天请你们各位来,也没别的事,我写了一首诗,希望各位明朝也有好诗。自从徐敬业失败之后,海内平静无事,我们得享太平——”她说到这儿,稍微顿了一顿,转向侍御史狄仁杰道,“前回,狄卿对我说过,治天下最难是致太平和守太平,天下一乱,往往不可收拾。我们总算幸运的了,逢着太平日子……”
大臣们不敢出声,只躬身轻微地唱出:“太后万岁!”
这是一个紧张的夜,在上苑,太平公主和武三思、武承嗣带着三百多名心腹家丁安排暖气催花,在通往上苑的大道上,在洛阳著名的官员住宅区内,来俊臣带了他的手下,往来巡弋,天明以后的事是不可知的。但这些人却深信武太后能度过这一个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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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十一卷(3)
其实,从永明宫看了武太后的催花诗出来,那般策划着颠覆太后的大臣们都已给武太后的攻势吓丧胆了。他们不仅取消了原定的计划,而且各自忧虑着天明以后,会有不幸降临。
只有太后在深宫,放下了心事,她笑着。在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中,她已打了胜仗。
于是,她在夜半把刚从上苑回到白马寺的主持僧薛怀义召进宫来——在她,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夜啊!当时,于遣走薛怀义之际,她曾悄然自誓,不再召他入宫,现在,她在兴奋中放弃了自誓。
当黎明之前,太平公主进宫来,直入内寝,隔着帷幕奏告:“母后,上苑的花有小半已绽放了,其余的,多数已绽开了蓓蕾,母后驾临时,大致会花团锦簇的。”
“好了——”武太后轻轻拍着薛怀义的臂膀说,“这件事,你得了第一功。”
太平公主以为母后是对她说的,在帷外连连道谢,薛怀义掩着嘴笑,武太后也忍俊不禁,拧了怀义一把,高声向外说:
“你回去吧,最要紧把上苑收拾干净,别让人看出来,还有,你关照三思,明早到上苑,切勿显露痕迹!”
于是,一个奇异的早晨降临于洛阳城——满朝文武到上苑候驾,发觉上苑的花在一夜之间开了,太后的圣旨,居然能夺天地造化之功,令百花开放,这是不可思议的呀。群臣在兴奋与悚惶之中,当太后銮驾抵达时,他们战栗着,但却自然地俯伏下去,高呼万岁。
武太后神色恬和,偕同皇帝李旦,缓步巡行花间,随兴和臣下谈论文学上的问题,忽然,她带惋惜说:
“可惜,像骆宾王这样的人不在,否则,今天会有不朽的作品留传。”说着,她微喟了一声,“人们以为我量窄,不能容人,我却思念着骆宾王哩!”
“太后——”皇帝还不知道母后的心事,听了这话,接口说,“骆宾王虽然有文才,终究是反叛呀!”
“反叛,他只是反我哩,徐敬业和他,都是自称忠于大唐皇室的——”她说着,稍稍一顿,又喟叹道,“这些人反我,我可不知道我倒了,对大唐宗室有什么好处!”
皇帝感到寒颤,他以为母后是针对自己而说,因为在正月间太后归政予他之后,这位可怜的皇帝就担心会有不测之祸降临,这时,他更加担心了——不仅他如此,在他身后的裴居道、韦待价、魏玄同那一班大臣也是胆战心惊。
武太后太神奇了,在上苑,人们都在莫名其妙的恐惧与不安之中,连丰富的赐宴,也无人能痛快地吃下去。
饭后,武太后在花萼亭内休息,亭外,值班的是武承嗣和狄仁杰两人,她把狄仁杰宣进来。
狄仁杰虽然未参与上苑密谋,但他是知道这一阴谋的,当进入花萼亭朝拜之后,武太后指指旁边的锦墩要他坐了。狄仁杰不安地叫了一声太后。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她悠悠地说,“天下获致安宁不易,我是竭尽全力往安宁的路上走的。仁杰,对于我现在的做法,你有什么意见吗?”
“太后,”狄仁杰艰难的说,“天下事刚猛与仁慈相济,照今天的趋势——”
“照今天的趋势——”武太后截住他的话,意味深长地接下去说道,“人们对我能够谅解吗?”
“太后圣明——”狄仁杰几乎喘气了,在这样一个睿智的统治者面前,他是不能说谎的,但如源源本本说了出来,那么,势成出卖同僚,要为万人唾骂了,他思考着,隔了一歇,才徐徐地奏道,“人们不能忘情传统——”
太后终于微笑了,她欣赏狄仁杰兜圈子所说的那一句话:传统,没有一个女人曾做皇帝呀!这一念,使她原谅了人们对她所施的阴谋。
“仁杰,你知道上苑一夜开花的奇迹吗?”太后的怒气与紧张的心情都消失了,这时,她萌生了一些自我炫耀的心情,一夜开花,在传统上也是没有的事呀!
“太后——”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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