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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爱成殇-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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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宁慧抱着笑之正欲细细检查,只见笑之摇头:“娘,没事。”程副官这才松了口气,道:“前头的车子不知怎么了,属下下去瞧瞧。”
  前头一辆车的护兵,都是些个三大五粗从军队里头摸爬滚打出来的,也曾在战场上杀过人放过火,过过在刀尖上添血的日子。好不容易被曾连同看中,调拨到身边,除了不用上战场,月俸丰厚不说,曾连同隔三差五的打赏就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了。
  此时为首的一人早已经在骂骂咧咧了:“奶奶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赶着去跟阎王投胎也不用这么着急?撞了你们事小,若是吓着了我们小少爷,拿你们十个抵也没用!”
  他们也知道小少爷的金贵,就怕有个万一,回去挨鞭子不说,这份好差事就完了。
  那妇人一个劲地赔不是:“对不住了,军爷。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本来唐宁慧在车子里头,外头又吵杂,她是听不到什么的。可程副官一推开车门,那妇人的的几句话语便传入了她耳中,竟莫名熟悉。唐宁慧猛地抬头,从车窗玻璃望出去,只见是一个穿了蓝衫黑裙,身量中等的妇人。
  心头猛地像被某物一撞,唐宁慧忙将笑之放至巧荷怀里,第一时间推门下车,上前唤道:“大嫂……”
  那妇人猛地一顿,缓缓转身,果然便是白如懿。
  白如懿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华服贵妇,一时间竟不敢向前相认。唐宁慧颤抖地抓着她的手:“大嫂,你怎么在这里?大哥大娘呢?”她的视线落在了白如懿右手所搂着的男孩子身上,“这是瑞麟吗?都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白如懿这才回神,激动了起来:“四妹妹,四妹妹,我没眼花,真的是你啊。”
  在西式咖啡店入座后,唐宁慧泪光闪烁地问白如懿:“大嫂,真的是我。你们何时来的鹿州?”又唤了笑之过来给白如懿磕头行礼:“笑之,这是舅母大人。这是你瑞麟哥哥。”白如懿也让唐瑞麟见礼认了亲。
  很快地,店家上了好些西式的糕点,笑之便跟唐瑞麟在边上一桌边吃边玩耍。笑之来鹿州后便如笼子里头的鸟,此时有唐瑞麟这么一个略大几岁的玩伴自然高兴极了,又因都是男孩子,不片刻,便已经熟了,嘻嘻哈哈地在房间里追来跑去。
  唐宁慧便也不去拘着笑之,任他们在屋里玩。她则与白如懿面对面坐着,亲自夹了一块奶油小蛋糕搁在了白如懿面前的碟子里头:“大嫂,你吃点东西。”
  白如懿口中“哎”了一声,手却没动。唐宁慧见大嫂白如懿和侄子唐瑞麟俱是一身布衫,虽然清爽洁净,但看得出日子并不宽裕。
  唐宁慧便含泪微笑:“大嫂,那你给我说说这几年的事情吧。大哥和大娘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会到鹿州,文环文珠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话音一落,白如懿的泪便落了下来:“四妹妹,我也不瞒你,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自从你走后……”
  唐宁慧那晚从后门溜走去后,第二天一早陆大娘便急冲冲地跑进了白如懿住的那个小院:“哎呀,我的少奶奶呀,不好了,不好了,四小姐不见。”
  白如懿那一晚本就没好好阖眼,一听消息便知道唐宁慧已经离开唐家了,她便装作不解陆大娘话头里的意思,淡淡道:“陆大娘,四妹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不见了。或许是有事情,一早出门了吧。”
  陆大娘急道:“我的好少奶奶啊,四小姐收拾了衣物,跟人跑了。”白如懿猛地转头,仿若见鬼的表情:“跟人跑了?”她随即正色道,“陆大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事关四妹妹和我们唐家名声。”
  陆大娘尬尴地搓着手,连声解释道:“少奶奶,事情是这样子的。老夫人一早醒来啊,就等着那丫头来侍候,可是左等右等的也不见人,便唤了我穿衣,直到厨房送了吃食上来,还是不见人。我便去四小姐住的地方查看,结果一推门进去就呆了,那被褥都叠得好好的,我一瞧就觉得不对劲,一摸床褥俱是冷冰冰,分明是昨夜没人睡过。便又打开了衣柜,只见衣柜里头的衣服却少了好几件……我忙去门房找阿四,阿四说他一直守着门,没见四小姐出去。于是我跟阿四就去了后门,你道怎么着……那后门虚掩着,根本就没落钥匙……”
  白如懿听到此处,便佯装眉头大皱:“此话当真?”陆大娘便道:“少奶奶随我去一瞧便知了。”
  瞧与不瞧也没什么差别。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唐宁慧已经出走的事实。
  派了人去市政府那边堵了几天,也毫无音讯。陆大娘自作聪明地教唆唐陆氏找上了周璐,周璐却只是冷冷一笑:“唐伯母,宁慧已经十多天不来秘书室上班了。今儿我们主任还说起呢,若是她再不来上班,以后就不要来上班了。唐伯母,你今儿要是不来,我还想到你们唐府来找宁慧呢。怎么会人不见了?这宁慧又不是三岁孩童,好端端地怎么会不见了。老话说的好,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唐宁慧这不明不白的失了踪,我看我们还是去警察厅报个案吧!”
  见周璐心不虚,气不喘的,唐陆氏也拿捏不准。但唐宁慧出走的事情,这是唐家家丑,再怎么也不能外扬。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自己拿几个孙女着想。宁州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张扬了出去,她的几个孙女以后怎么可能找得到好婆家呢。于是赶忙推脱道:“劳烦周小姐了。我再遣人好好找找,若是再找不到啊,也得先把这件事情禀告族里头,让族长决定。”
  唐陆氏无法子,只好塞钱让人去麻子军长家说唐宁慧得了急病,大夫说一时半会儿地好不了之类的。那麻子军长一听人病了,还是重病,也觉得晦气。此事便不了了之。唐陆氏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损失了一笔大洋。
  虽知隔了好几个月,那麻子军长不知怎么的听说唐家小姐那病是假的,实者是唐家小姐嫌弃他是个麻子 ,不肯委身于他做妾。麻子军长一怒之下,便带了一群护兵来找唐家的麻烦。
  唐陆氏和唐少丞见得罪了这么一尊大菩萨,只好花钱消灾,可那麻子军长争的是一口气,怎么也摆不平。唐陆氏和唐少丞亦觉得鹿州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一合计,便决定卖了家业却外地避一避。
  一家老小仓皇离开了宁州,暂时落脚在了宁州,准备去海川投靠嫁在那里的大姐。随知才离开宁州数月,便传来了柳宗亮倒台的消息。柳宗亮完蛋了,自然那个麻子军长也威风不起来了。可仅有的家业已经卖了,却是怎么也赎不回来了。一家人正懊悔地紧,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存了钱的那家银行靠着柳宗亮起家的,柳宗亮拿了一半的干股,自然也一路照应着,如今柳宗亮一倒台后,股东们便宣布破产。
  唐陆氏越想越伤心气愤后悔,听闻消息后,当初就吐血晕倒,一病不起。
  如此一来,海川也只好不去了,唐家一门就在鹿州住了下来。唐少丞也争气了,再不出去赌博喝酒,他去应聘了小科员。虽然没有以前的富贵日子,但白如懿倒也觉得平平淡淡的长相厮守也足以。
  说到此处,白如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儿子唐瑞麟的身上,苦涩一笑:“四妹妹,富贵真如草上霜啊,日出一晒转瞬即无。如今我们唐家虽然落败了,不过一家人倒也安安乐乐的。我也别无他求,只愿这几个孩子能健健康康的。”

  



☆、第39章

  唐宁慧点头:“是啊,大嫂,钱财乃身外物,最要紧的是大家平安就好。”
  白如懿点了点头。她见唐宁慧如今身光颈靓,身边又有这么多护兵侍从,便知她如今是富贵的紧。只是唐宁慧不提,她也不好贸然然开口相询。
  聊了半晌,程副官拿着挂表敲门而进,揣摩着道:“夫人,七少怕是等急……要不,我先遣人过去回七少爷一下,说夫人有事耽搁了。”
  白如懿闻言,忙起身道:“四妹妹既然有事,我就不耽搁你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给孩子们做饭了。”
  估摸着让曾连同等太久的话,必定不耐烦。唐宁慧便道:“大嫂,我顺道送你们回去,也认认路。”
  于是,几辆小汽车一路行驶,驶进了城西的一个弄堂。那弄堂里头的娃儿从来没见过有汽车开进来,一见之下,便拥了上来。结果前头的护兵一推开门,那些娃儿们“啊”“当兵的”“都是些长官”,惊呼之下,又作了鸟兽散。
  唐家租了一个极小的院落,但在白如懿的巧手打理下,倒也干净整洁。唐宁慧随着白如懿先去拜访了唐陆氏。
  白如懿推门而进:“娘,你看,谁来看你了?”唐陆氏此时正靠在躺椅上,腿上搁了一套素色薄被,听白如懿如此一说,缓缓转头。看到了唐宁慧的脸,她似乎不能置信般地怔了怔,然后眯了眼,又端详了起来。
  没想到才几年不见,唐陆氏竟然一头白发了,唐宁慧忙上前,轻轻地触碰了她的衣袖:“大娘,我是宁慧。”
  唐陆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抽出了袖子,冷冷一笑:“原来是四姑娘啊。你如今倒是过上好日子了。可惜啊,我们唐家就毁了。老爷肯定没想到,唐家竟然会毁在你的手里。”
  唐宁慧垂下眼:“大娘,我……”唐陆氏:“要不是你毁婚,唐家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那麻子军长不来找我们麻烦,我们怎么可能变卖当铺宅子逃难。你跟你娘都是害人精,害人不浅。”
  白如懿见唐陆氏越说越离谱,唐宁慧白着一张脸,忙道:“娘……”
  结果圆场没打成,反倒被唐陆氏怒气冲冲地指着骂:“你还把她赶出去。这种扫把星,你还让她进门。”
  唐宁慧:“大娘,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过几天再来看你。”唐陆氏一张老脸涨成的茄子色:“滚,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白如懿忙拉着唐宁慧退了出来:“四妹妹,你千万别放心里去。婆婆她如今的身体不好,再加上……”白如懿环顾四周,叹了口气,“她是如意惯了的人,本该享享清福的年岁,却得连个丫头婆子都没有。唉!她心里头不好过……”
  当年大嫂在大娘手里头吃过不少苦头,如今居然还能这般想,可见是个心地良善的人。唐宁慧拍了拍她的手:“大娘,你放心,我晓得的。”
  她见程副官在门口处来回的走动,显然有些着急,便道:“大嫂,那么我今天先回去了。等后天,大哥学堂休息,我再过来。”
  白如懿知她有事,便也不留她:“好吧,那后日你再过来。四妹妹,你保重。”
  谁知程副官拉开后车门,唐宁慧便怔住了,曾连同居然大喇喇的坐在后头了。笑之扑了上去,连声叫爹。曾连同把笑之抱上了膝头,含笑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唐宁慧。
  他见唐宁慧心神不定的,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我已经安排了程副官去打听你大哥的工作情况了。你放心,有我呢。”
  唐宁慧一直垂着头,没说话。
  笑之倒是问:“爹,你带我们去哪里?”曾连同笑:“爹带我们笑之去吃好吃的。等下还有惊喜哦。”
  车子停在了一家酒楼,曾连同带着她与笑之七拐八拐的,绕过了后院,穿过了一道小门,进了一间屋子。
  门一推开,便见布置精致的房间里头搁了一围酒席。身着貂皮大衣的一个美人缓缓转过身来,不是周璐是谁!
  唐宁慧愣住了,反倒是笑之先回过了神来,然后猛地撒开腿跑了上去,一把扑在了周璐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亲热地叫:“璐姨,璐姨。”
  周璐抱起他,一连在笑之脸上香了数口,眼里水光点点,语音亦有哽咽:“笑之,笑之,想不想姨?可想死璐姨了!想死璐姨了!你娘对你如何?可有抽你手心,打你小腿?告诉璐姨,璐姨给你撑腰,给你出气。”
  笑之大大的眼眨了两眨,一颗泪珠滚了下来:“我想璐姨了。好想好想。”周璐紧紧地抱着笑之:“璐姨也想笑之,可想可想了。”
  场面叫人热泪盈眶。幸得无旁人瞧见,否则还以为这厢在母子相认呢!
  任周璐与笑之亲昵了一阵,曾连同方开口:“笑之,来爹这边,爹带你去吃饭。”他视线移到唐宁慧身上:“你们许久未见,好好聊聊。”
  周璐抬起头时,唐宁慧见她眼底莹润闪烁,一时相对无言。
  周璐拉着唐宁慧坐了下来,倒了两杯红酒:“来,宁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你陪我喝几杯。”
  周璐执起高脚的水晶酒杯与她轻轻一碰触,然后仰头而尽。然后又倒了满满一杯,再度一饮而尽。
  唐宁慧拦住了她:“你喝慢些。我有话想问你。”周璐水汪汪的一对眸子幽幽地扫了过来,自嘲似的笑笑:“你想问我为何在周兆铭身边,是不是?”
  唐宁慧:“你这是何苦来哉!好不容易离开了汪孝祥。”周璐从包里摸出了一包烟,取了一根,颤颤地点燃。她吸了一口,道:“你就当我犯贱,离不开男人。”
  “周璐,你若是这般说的话,我便走了。你当初若不是为了救我……是我害了你。” 说到此处,唐宁慧猛地抬头盯着她:“你到底有何苦衷?我决不信你好端端地会委身于周兆铭。”
  周璐连吸了几口烟,方道:“傻宁慧,我当日早跟你说过,我早非完璧之身。我委身汪孝祥,确实有你的一些原因,但另一方面,我也是想在这乱世找一个靠山,努力活下去罢了。你是不知的,我……”
  周璐拧灭了烟头,把脸转向一侧,轻轻地道:“我曾经做过几个月娼妓,虽不能算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可也接过好几个客人。我早已经是残花败柳了!”
  一旁的唐宁慧呆若木鸡。
  那个旁晚,周璐抽着烟,喝着酒,在白烟袅袅中给她讲诉了一个故事。
  碧溪镇,是江南的千年古镇,如小镇名字的来源一般,有一条溪流横穿整个镇,水枕人家,碧清如玉。那里的民风淳朴,安宁富庶一方。
  镇上有一个吕姓员外,曾曾曾高祖一代曾经中状元,是碧溪镇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一个状元。吕员外有一子两女。大女儿嫁在镇上另一户富裕人家,生儿育女,衣食无忧。唯一的儿子也已经成亲,给他添了一个长孙。吕员外还有一个小女吕静如,长的眉目如画,粉嫩可爱,由于是老么,所以吕家上下从小就对她宠爱的紧。
  这个吕静如在她八岁那年就由吕员外做主,许配给了隔壁镇流水镇的孙家。孙家和吕家一样,都是各自镇上数一数二的富庶乡绅之家,所以素有交情。孙家小儿从小聪慧,据传八岁就将四书五经史记左转等倒背如流。吕员外极为赏识,加上孙家也知吕家的小小姐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两位员外某次饮酒时兴致一高,便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孙家那边极为重视,不日便请了县长仁翁保媒,向吕家提亲。吕员外欣然答应。一时间,两家人家联姻之事成为了当地两个人的美谈。
  但着美谈过了八年却成了当地最大的笑谈了。因为孙家少爷去了大学读书后不久,就遣人送信回来说什么要破除封建陋习,反对包办婚姻。他本人坚决不同意与那吕家小姐的亲事。若是家中不解除的话,他就用不回流水镇云云。
  起先孙家还是想瞒着的,孙员外当即启程去找儿子。可是数月后,孙员外容色憔悴地回来了,一进家门就卧病不起,只说再不认这个不孝儿子了。
  渐渐地,镇上的人开始传出孙家少爷悔婚一说。传到吕家耳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天了。吕员外便带了儿子上孙家求证此事。孙员外知道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便把自家儿子的来信拿了出来。连声地作揖赔不是:“吕兄放心。吕兄放心。这个不肖儿子,我会好好教训他的,打断他的腿我也会让他来拜堂成亲的。我们孙家只认吕家一个媳妇。”
  吕员外见孙员外姿态摆的如此之低,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那日怏怏而回后,便把事情告知了自己的夫人。谁曾想到被门外经过的吕静如听了去。那吕静如从小被吕家娇惯长大,平素亦心高气傲的紧,听闻后怒火中烧,心道:“孙家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进了大学学堂而已。我也去念大学让你瞧瞧去。”
  当晚,吕静如便收拾了首饰细软,女扮男装偷偷地进了县城,又从县城乘船来到了安阳。她原先就曾听姐姐提及过,说孙家少爷在安阳念大学。
  她在碧溪镇亦曾进学堂念过几年书,到了安阳后刻意地求学,先是到大学旁听。不过数日,她便发现自己程度实在不及。因在旁听的时候认识了另外一个安阳的女同学,那女同学见她求学若渴,十分钦佩,便经她的亲友介绍,进了低一级的师范女校读书。
  吕静如进了师范女校后,便托人辗转地给家人送了封信去,说自己现在很平安,怕家人找到她,编了幌子说在在清德念书,等他日念完了大学便回碧溪镇。吕家收到信后,吕员外和儿子等人便连夜出发赶往清德,在清德掘地三尺的找寻了一番,但怎么也找不到吕静如的下落。
  而她在安阳,一有空隙还是去大学旁听。某日,竟真的被她遇见了孙家少爷。两人其实从未当面见过,只是十二岁那年,孙家少爷陪同孙员外在给吕父拜年,大姐拉着她在门缝中偷瞧过一眼。但那时害羞的紧,虚虚一眼扫过,只知道是个身材纤瘦的少年。
  那年后,孙家少爷北上求学,一直未回过家乡。
  可一听教授点那孙家少爷的名字,那人喊了声“到”。吕慧如便知道此人就是孙家少爷。
  从前的她养在深闺,因知他是她一辈子的良人,自然是跟普天下所有待嫁的女子一样,很想见见自己未来的夫婿的。大嫂进门后曾赞过她,说我那小姑子的长相在碧溪镇方圆百里那可是挑不出第二个的。虽然有夸张之嫌,但她知道自己长的绝对不难看。但他居然这般的嫌弃她,竟要与她退婚。
  愤怒的吕静如自然很想瞧瞧这个要跟自己退婚的人到底是什么摸样的?是圆还是扁的。
  那一声“到”后,吕静如直愣愣地瞧着那孙家少爷,第一次知道大姐对她说的,那孙少爷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并没有骗她,居然是真的。
  孙家少爷并不认识她,见她在一旁怔怔相望,便对她颔首一笑。
  
  


☆、第40章

  后来也是那孙家少爷文质彬彬地上来搭话的:“听说,你也是荷县人士?” 吕静如冷冷地答了一个:“是。”幸亏她事先有准备,改了名字。
  哪怕她对他冷若冰霜,可孙家少爷偏偏颇有兴致,三天两头地与几个同学去女子师范找她,约她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吃茶看戏,还看电影。
  也不知是不是好女怕郎缠,亦或者在吕静如的内心深处,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夫婿,难免有几分说不出的情愫。那个时候的旧式女子,大约都是如此的。
  一来二去,日复一日,吕静如面对着那张神采飞扬的笑脸,渐渐地原谅了那孙家少爷。
  第二年的夏天,那孙家少爷无意中发现了她脖子上带了一块宝玉,呆了呆后,竟然识穿了她的身份:“你……你是碧溪镇吕家的女儿。”
  见瞒不过,吕静如便坦然承认:“是啊。我就是你千方百计想退婚的那个吕静如。”那孙家少爷的脸立刻时白时红,花猫似的。半天后,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原本以为那吕家姑娘是那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只认数个大字的旧式女子。现在好生懊悔。”
  吕静如冷哼一声,想抽出手侧过身。可那孙家少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也不放:“吕家妹妹,原谅则个。”
  这是戏文里头常说的戏词,亏他还学的似模似样的。吕静如冷若冰霜:“你放手。谁是你吕家妹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不要脸的。”他退婚的事情闹得如此的沸沸扬扬,叫她与她们吕家成了荷县的活笑柄。
  孙家少爷一味赔不是:“吕家妹妹,是我不对,令你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你放心,今年冬天,我们便一同返乡,我会向岳父岳母负荆请罪,然后我们便完婚。”
  吕静如的神色渐渐软了下来。这大半年的相处下来,她发觉孙家少爷确实学识渊博,为人端正平和,彬彬有礼,是同龄人中的出类拔萃者。身旁的其他女同学中也不乏爱慕者。她自然……自然……
  吕静吕思虑了良久,最后轻叹了口气,再不言语。
  这是她与他最好的结局,此后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不久,孙家少爷在外头租了一个小院落,两人便同住在了一起,一个东厢一个西厢。 
  那年的夏天,当真是云蒸霞蔚,一片花开锦绣。
  可是,她竟然没有等到那个冬天。那天秋天开学,大学里头来了一个世家权贵门第出来的女子,貌美如花,趾高气扬,对孙家少爷一见钟情。
  流言碎语渐渐传到了她的耳中,起初,她也只是当笑话一般的听。可后来,孙家少爷一日比一日晚归,吕静如方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终于有一日,外头下了皑皑白雪,吕静如得了风寒,咳嗽不已。她等了他一夜,可是他一夜未归。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
  吕静如到了那时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问:“你去哪里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般情况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吕静如只觉得天地霎时黑暗,眼前金星乱冒。她竟然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哀莫大于心死,她居然连哭都没有力气了。
  吕静如一把拿起榻边的茶杯狠狠地朝他砸了过去:“你走。你走。别在让我瞧见了。我这就回碧溪,我与你,永生不会再见。”
  吕慧如哭了整整几天几夜。而后,她收拾了包裹,准备回碧溪镇。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她这辈子再回不了碧溪镇了。”周璐又点了根烟,手指颤抖地送到红唇处,狠狠地吸了几口。
  吕静如从小院落的门口处拦了黄包车,准备先乘火车,再换车船只。
  可是,她未能到达火车站。她拦的黄包车半路上抄小道,来到了人烟偏僻之处。那里早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等候着,见了黄包车,便j□j着上来……
  等她醒来,却躺在了妓院里头。原来他们还把她卖到了妓院。吕静如求生无门,求死不能,她只好装作屈服,老鸨亦渐渐对她松懈。半年后,吕静如趁某次叫局,终于逃了出来,她上了火车,来到了宁州。
  听完后,唐宁慧整个人便如冰水浇头,冷入骨髓。这竟然就是周璐的过往。怪不得从前,周璐从不提及。
  好半晌,唐宁慧方呆呆滞滞的问:“那位孙家少爷呢?”周璐一笑,说不出的嘲讽:“自然是成亲了,夫妻恩爱,荣华富贵。”
  唐宁慧:“你后来见过他吗?”周璐咬牙切齿地吐了两个字:“见过。”
  周璐的脸上有一种爱恨交织的茫然,唐宁慧没有再问下去。她只是轻轻地道:“那以后呢,你打算一直跟着周兆铭?”
  周璐良久才道:“宁慧,我能怎么办?像我这样的女人,哪有什么人会正正经经地娶我做妻。哪怕他们敢娶,我也不敢成亲。我……我当年早被老鸨灌了绝育的汤药了……”
  “宁慧,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的盼头了……”
  “你总是说我疼笑之,宠笑之,那只是因为我把笑之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那晚分手前,周璐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取下了脖子上的玉坠子:“我从碧溪镇带出来的东西,如今只剩下了这个。宁慧,你收着。”
  唐宁慧:“好端端地取下来给我作什么。”周璐见唐宁慧不肯收,便弯腰挂在了笑之的脖子上:“这是璐姨的宝贝,笑之挂着,见这块玉便如见到璐姨。”
  临走前,周璐牢牢地握着唐宁慧的手:“宁慧,你们保重。”
  唐宁慧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从那时起,她与周璐的见面次数已经开始倒数了。
  每天早上的时候,唐宁慧照例带着笑之要陪曾连同用过早点的。这日,曾连同却一直不起身,等着笑之用完了最后一口粥,方道:“今日我正好有空,我让程副官备了些许薄礼,陪你去唐府走一趟。也好认认大哥大嫂等亲戚。”
  唐宁慧不觉一愣。曾连同却瞧着她道:“你大哥那边,我让人挂了电话过去,为了不落人口舌,先把他升为科长。”
  唐宁慧静静地垂下眸光。
  那个上午,城西的弄堂里头又驶入了几辆小汽车,把小小的弄堂挤的水泄不通。
  唐少丞和白如懿自然得了信,知道唐宁慧要来。可哪怕是知道了宁慧会携夫婿前来,可见了曾连同一身西式便服牵着笑之与唐宁慧双双而来之时,也不由地惊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之色。
  当年他们只知唐宁慧与人私奔,可与何人私奔,他们却是半点不知的。前几日,唐少丞下班回家后,白如懿便将遇见唐宁慧的事情细细告知,但亦只说四妹妹如今通身的派头,一瞧便是个贵太太了。但却不知竟如此矜贵,嫁于了曾连同。
  两人不由而同的想起今年鹿州城最火热的流言蜚语,说曾家平白无故地冒出了个小少爷,乐的曾大帅开祠堂认祖归宗,连开半个月的筵席。难不成那传言里头女子与小少爷竟然就是自家的四妹妹和外甥。
  好在唐少丞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怔了数秒后,便赶忙请了曾连同上座。曾连同微笑着欠了身,执礼甚恭:“大哥大嫂请上座。”推辞了一番,这才入了座。
  程副官等人随即捧上了各式的礼物。曾连同淡淡微笑,客气地紧:“宁慧第一次带我来见家人,我亦不晓得准备些什么,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请大哥大嫂看在宁慧和笑之的份上,请务必多多担待。”
  唐少丞赶忙用手肘碰了碰白如懿,示意她让人上茶。唐家如今只请了一个婆子,平素洗衣做饭兼带孩子。那婆子那里见过侍从护兵随身的这等阵仗,端着托盘颤颤抖抖的。
  一时间,曾连同便一一见了唐少丞的子女,程副官一一呈上了见面礼后,唐少丞怕孩子们吵闹,便命婆子带着孩子们到小院子里玩耍。曾连同问道:“宁慧说大娘旧疾复发,本是不便打扰,可我第一次来,按礼数,怎么也得拜见拜见大娘这位长辈。大哥,你看……”
  唐少丞知母亲如今的脾气古怪,怕是见了,万一没个轻重,惹了曾连同那就麻烦了。于是只得委婉的道:“我娘如今病的糊里糊涂的,要不,等过些日子病好些再见不迟?”
  曾连同刚欲答应。只听有个苍老的声音:“谁说我病了?”唐少丞闻言,诧异转头:“娘。”
  只见门厅木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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