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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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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她打电话过来,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按时赶到她住处的楼下,坐在车里等她下来。再见到大妈,是一种惊艳的感觉,红色皮裙,黑色高腰皮靴,脸上画得像妖精,把我感动坏了,说:“哎呀何必呢,不就是朋友见面吃顿饭吗,穿得这么精神干吗?”
她说:“没有没有,主要是想吃完了饭去新泽西州参加一个朋友的晚会。”
她还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谁傻呀?听不出来是在敷衍我?根本就不是诚心请我,所以我特大度地说:“不了不了,别人都不认识,以后再说吧。”
我们就去了法拉盛北方大道上面一家韩国人开的咖啡馆聊天,聊些你最近怎么样啊这类无聊的话题。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单独见面,但毕竟已经在网络上认识快两年了,感觉像老朋友一样,休闲又放松,不用老绷着。
结帐的时候我坚持买单,恰好身上又没有那区区八块钱现金,该店的规矩又是超过十块钱才可以刷卡,就顶在那里了。我跟那个韩国女招待说:“同志,你看我请女同志喝咖啡,能让她掏钱吗?换成是你你乐意吗?还是跟经理商量商量吧。”
她就笑,然后真的刷卡结帐了。我这人就这样,总喜欢跟女招待臭贫,在任何餐馆吃饭都能把那些女孩逗得笑嘻嘻地。
喝完咖啡又驱车二十分钟去艾姆赫斯特的老华西街吃台菜。吃的什么早就忘了,就记得她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就眉飞色舞地给我讲她如何忘了锁洗手间门,如何用脚尖艰难地扳动马桶的抽水开关,如何在把腿抬得高高的时候被人推门撞见,我就笑,说我都是用纸垫着手去摸那个马桶抽水阀,用脚太缺德了。一般我不太跟人讨论上厕所的事,那天谈得还很尽兴。
吃了饭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夜生活该开始了。我去停车场提车,她在餐馆门口打电话确认晚会的事情。我开车过来,就看见她在人行道上旁若无人地对着手机大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开玩笑吧?!真的?!怎么死的?”眼看着就站不住了,腿发软,直往地上坐。
我赶忙停下车,过去抱住她,扶她坐进车里。她完全是吓坏了的表情,直哆嗦,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说:“HOBBIE死了,HOBBIE自杀死了”。
我爱的人已经飞来了(2)
我们想有个家
我小时候特羡慕坐过飞机的人,就像现在的小孩崇拜杨利伟似的,觉得那是个可望不可及的人生目标,特别惨。后来当了空降兵,再后来中美两边跑,再加上频繁的旅游,现在是一上飞机就犯困,烦得不得了,根本顾不上找空姐臭贫。
住宾馆也是,哎呀我太怀念童年时跟着我爸去宾馆看望远方来的客人了,每年都能有那么两三次,每次都是叫一声叔叔大爷,然后就直奔洗手间,锁好门,放一池子热水,在里面云山雾罩地泡两个小时,什么时候他们大人聊累了,什么时候砸门叫我赶紧穿衣服回家,现在想想真是够丢人的。
那时候我是真没想到我和MIAO将会有那么长的时间以宾馆为家,全世界飘着,就是没有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的地方。住的宾馆之多,就像走过的城市之多一样,慢慢的就不再在乎它们各自外在的不同,而是直奔主题,洗洗睡了。
刚明目张胆地出双入对的时候,她在纽约,我在北卡,相距600英里,都是不能随便请假的工作,但我们就是能做到平均二十天见一面,回想起来我都佩服自己,也佩服年轻人火力壮。
我回纽约一般住在她租的公寓房间里,中间抽空带她去看望我父母一次,不一定留宿,挺大的人了,带女朋友住父母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住花钱租的地方塌实。唯一的问题是她隔壁那个房东,事儿多,总给我脸色看,说当初说好了只住一人,我不能留宿。我也没管她的,反正每次只有四天假,最多住两晚,该住还住,就是得尽量小声点。声大了不行,墙薄,怕刺激她。
她去北卡都是住我们军营里的空降兵旅社(AIRBORNE INN),设备还真不错,经营方式也完全商业化,价钱只有外面宾馆的一半,好像是不到三十美圆,出门就是福利社,特别方便,最烦的就是每天早晨都有说不定哪个连队故意跑到院子里面晨练,边跑步边喊口号:“嘿你!起床!”
我们连队也干过这缺德事,扯脖子喊,生怕谁闹钟不响,错过晨练机会似的,住四楼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事旅社的人也不敢抗议,毕竟住的客人全是有军队背景的,当兵早起,天经地义。
那阵子没有自己的家,也没有固定的属于两个人的时间,都是双方努力,绞尽脑汁配合出来的偶尔那么几天在一起,不过知足,珍惜每一分钟,过得也挺快乐。
我们还想有个狗
我觉得一个标准的家应该是完全配合狗来建立的,人过得舒服与否也就那么回事,对付对付就完了。
狗,一定是大狗。我特别烦那些毛茸茸满地窜的小型犬,个头不大,嗓门不小,都是被主人惯得,见什么都嗷嗷叫,显得自己特凶,特像我们小时候上学时的某些同学,一副找揍的样子。
大狗就不这样,特自信,特稳重,没什么毛,敦敦实实的往那儿一站,油光锃亮的皮下面是一块块的肌肉,精气神全在里面了。不用叫,必要的时候稍微龇一下牙,喉咙里咕噜一声,什么敌人就都吓跑了
老琢磨着给自己来这么一条大狗,斗牛犬一类的,不一定是名种,丑一点最好,关键是要深沉,特深沉那种,不太搭理人,自个儿的日子自个儿都料理好了,该吃吃,该睡睡,无聊的时候抓两个松鼠什么的当点心。也不用遛,体力过剩的时候跟我打一架,即使我踢它一脚也不心疼,它也不跟我拼命,特大度地拿椅子腿出气。这就不像宠物了,简直就是一哥们儿。
我准备定期给这哥们理发,发型跟我一样,弄一板寸,暂时还没想好什么理发师敢跟我这哥们动推子。还得给它来这么一个纹身,就在宽阔的前胸上纹一个伞兵的标记吧,估计这不难,只要先给他打一针催眠药就行。
这么好的哥们,哪能让它在公寓楼里面憋屈着?所以我梦想的家园一定是个独门独院的房子。这样一来,市内就不能住了,主要是在市内很难找到这样的地方,即使有也太贵,不是咱老百姓负担得了的。出了市区交通也是个问题,看来预算里面要包括一辆车了,车的事好办,回头再琢磨。
我准备就让它在院子里面安个家,别老往屋里跑,屋里讲究太多,尤其是MIAO,掉地上一个纸片都能跟我拼命,如果有选择我自己都愿意搬到院子里去住。唯一的问题是院子里怕冬天太冷,看来我们这个独门独院必须安在南方,海南岛太热,成都太阴冷,广州又怕它被邻居吃喽,(北京怕它把邻居吃喽),一时还没定下来去哪呢,总之是个跟南卡罗莱纳差不多纬度的一个城市吧。
有了狗,有了院子,没有陪它玩的动物就可惜了,所以我计划养那么几匹马几只羊什么的,让它们互相遛着玩。MIAO想得比我远,她计划将来我们退休了去南美洲买个农场,气候也好,地方也大,狗也不止养一只,可以养一对夫妻。像所有农场主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挤牛奶,自己剪羊毛,自己摘橙子,自己驾驶着拖拉机驰骋在自己的田地里。
“那时候你就得天天早起了,”她警告我,“早晨四点就得起床!”
“起那么早干吗?”
“四点钟就得把咱们养的一百多只鸡都赶到山坡上去!”这是她的原话。
九一一祭(1)
几封家书
九一一事件经过不那么复杂,大家在各种媒体上都亲身经历过了。飞机撞过来的瞬间,楼房倒塌的过程,都被摄像机全方位的记录了下来。
这里想给大家看的,是那几天内我和我远在北京的MIAO之间的电子信件往来。本来是很私人的,也从来没想到过会有一天编进书里,所以语法措辞打字等各方面都没有任何讲究,可以说错洞百出。我决定还是不要进行改正了,用这些原始的文字,来再现我们当时真实的心情吧。
唯一的改动是,因为MIAO在北京,同美国东岸的夏令时有12小时的时差,两地书的不同时间容易使读者误解,我把所有信件的日期和时间都统一为美国时间了。
第一封信,2001…9…11 20:08
(这是那天的第一封信,我们紧张战备了一天,基本准备好出发了。高层军官在开会,让我们全体原地待命,我终于有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写了这封信。信中提到的礼物,是MIAO在网络上给我定购的一件GAP牌兰色睡袍)。
dear mm; u might saw it on tv already; the nation is under attack。 the world trade center is gone。
we don't know what we r supposed to do yet; the big shots are having a meeting tonight; we will know the plan tomorrow; but all started about 0930 today; we are now ready for any mission if so ordered by president。
itz been like hell today; since i'm in charge of our section and i have two new soldiers; i was running all over the places trying to take care of shit。 i might do guard duty tonight; don't know yet; hopefully i can call you tonight。
i got the gift; thank you。 today just ain't right day; i can't really enjoy it; give me couple days to recover from this。
love you; mm
(译文:亲爱的MIAOMIAO,可能你在电视上已经见到,全国正受到攻击,世贸中心已经不在了。
我们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长官们正在开会,我们明天会知道结果,但是从今天早晨9点半开始准备,我们现在已经准备好接受总统命令,赶去世界上任何地方作战。
今天真的好辛苦,因为我是代理班长,手下有两个新兵,我必须到处跑来跑去亲自处理所有事物。我今晚可能站岗,还不知道,希望可以给你打电话。
我收到礼物了,谢谢,只是今天不是合适的日子来真正享用它,给我几天来恢复吧。
我爱你,MIAOMIAO)
第二封信, 2001…9…11 20:57
(第一封信写完不久,我们紧急集合,上级命令加强保卫,不断完善战备,随时准备出发。我们立刻开始继续工作,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的轮流睡觉,没有机会给MIAO打电话)
i won't be able to call you; mm; i have almost all night long duty tonight and tomorrow all day; i can't use military phone to call you。
talk later; mm; real busy now; i love you
(译文:我不能给你打电话了,MIAOMIAO,我几乎要今天整夜明天整日的工作,不能用军用电话给你打电话。回头再说吧,MIAOMIAO,我真的好忙,我爱你)
第一封回信; 2001…9…11 21:10
(她给我的回信。她以前在纽约工作的地方距离世贸中心只有几十米,现在远隔半个地球。看着曾经那么亲近那么熟悉的地方就这样灰飞湮灭,再加上我的前途未卜,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baobei;
got ur email and now im feeling a lot better。 got the news about 10 min after the attack from TV and started to call you。 but it had been busy for the whole night。 i stayed up to watch the news until 3am。 u take care and i dont know what will u do next。 but all i can do now is pray。 u make sure u will be safe cuz ur my everything baby。
i love u。 miss u。 xoxoxo
(译文:宝贝,收到你的信,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撞机十分钟后我就在电视上获知消息,然后一直给你打电话,但是整夜都是忙音。我看电视到早晨三点才睡。你自己保重,我不知道你们将会怎样,但我只能祷告,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因为你是我的全部。)
第三封信, 2001…9…12 08:08
(我在早晨五点钟醒来,也不觉得困,洗把脸又恢复精神,跑到S…4其他人的房间叫醒他们,讨债般地催促他们赶快准备工作。
时间太宝贵了,总统晚下出发令一分钟,就意味着我多了一分钟来准备,我们在前线就会多一份安全少一份危险,这样考虑着,哪还有时间睡觉呢。
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排,9月12号我们没有做早操,0600开始清点个人装备。我们深信自己将被派出海外,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时间来准备,所以每一分钟都是那么地宝贵)
dear mm; we are hot。
we are getting ready for a long time deployment; just don't know where to go when to go yet。
。 想看书来
九一一祭(2)
all regular processes had been canceled; nobody leaves the army;
i'll see you after the war。
this is something i have to do; i'm willing to do; and i'm ready to do。
i love you; always; even more; we will be together after this; whole life; i promise。
no matter how long it takes; what it takes; wait for me。
life has been changed; mm; but my love did not change。
give me a kiss; mm; i love you。
(译文:亲爱的MIAOMIAO,我们这里很紧张。我们在准备一次长期出兵,只是还不知道何时出兵,去往何地。所有的正常手续都取消了,没人能退役,咱们战后再见吧。
这件事我必须去做,我愿意去做,我也准备好了去做。我爱你,一直都爱,现在更爱,战争之后我们将在一起,一辈子,我保证。不管等多久,不管付出什么,等着我吧。生命从此改变了,MIAOMIAO,但是我的爱不变。
吻我吧,MIAOMIAO,我爱你)
第二封回信; 2001…9…12 08:45
(我一定要首先解决士兵个人的装备问题;在那之后还要保证军车的无故障战备状态,加满所有润滑油防冻液,磨损严重的轮胎一律进行更换;军车准备好了之后再准备必须装车的军用物资,所涉及的装备可以装满两辆大卡车,再加上在野外生活所必须的帐篷保护天幕等设备,S…4如果全员出动将动用四辆卡车和一辆悍马越野车,准备工作不可谓少;一旦所有装备到位,还要给它们做好空运准备,所有金属器材必须外包装麻布沙袋等,防止金属间撞击产生火花,在空运过程中酿成大祸。
准备完器材,再回过头来准备士兵个人的情况。大家轮流用电脑里面一套叫做“家庭律师”的软件来写遗嘱和全权委托书,再拿到师部律师那里去公证盖章,还要处理所有的个人帐单等问题,确保将来上了前线即使一年不回来也不至于被银行的吸血鬼们盘剥。
在处理这些S…4内部事务的同时,其他各部门的装备申请也用掉我们很多时间,无数我们从来没见过的装备源源不断的涌进来,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去中央供给站取一次货,而那些警告标牌等军用设施上都同时标注英文和阿拉伯文两种文字,似乎在不断地提醒我们战争的紧迫性。
一切都是未知数,她给我的这封回信里面,也对无法预知的未来充满无奈。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作训区里面整理战略物资,尽可能地准备充分。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有一点时间看信。)
whatever happens; wherever u go; gg; im with u。 so u go ahead and do what u've got to do and i will be here; and i will be good; wait for you; till the day u return to me。 u know what; nothing; no distance or time could set us apart。 dont know if ur going to see this; but my love; i believe that we dont need to say anything like these; we know it all。
with all my kisses and hugs; with all my heart which will be with u wherever u go in the world。
i love u; gg; nothing's changed; neverever
(译文: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在一起。你只管去吧,我都会在这里,好好的等你回来,直到你回到我身边。知道吗,没有任何事情,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不会使我们分离。不知道你能否看到这封信,但我的爱人,我相信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这样的言语表白,我们心里都知道。
随便你被派去天涯海角,都带着我的吻和拥抱,我的爱)
第四封信, 2001…9…12 12:56
(整整一天了,终于确定我们S…4的所有人都可以背上行囊,带上所有必需的战略物资,出发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看看周围其他部门准备程度同我们差不多,我终于可以偷偷地松口气了。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没可能总是绷紧那根战备神经,随着准备工作的日趋完善,战友间也慢慢的放松警惕,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味道。)
just in a sudden; seems like everything stopped; nobody running around; nobody yelling; ppl are trying to get some rest and relax; everything has been done now; all we can do is wait。
i want to call you so bad; but it's 0100 in beijing; don't want wake you up and make you cry。
don't worry about me。 we are just getting ready for the worst; it doesn't mean that we will be facing the worst。 we might never get a chance to deploy; who knows。 even though we do deploy; the biggest chance is to clean up the mess in ny; so it won't be dangerous at all。
if it keeps cool like this; i will call you tonight。 miss you so much。
(译文:忽然之间,好像一切都停顿下来,没有人跑来跑去,没有人叫喊,大家都在试图休息放松,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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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一祭(3)
真想给你打电话,可是北京现在是凌晨一点,不想把你叫醒,让你哭。
别为我担心,我们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并不是说就一定要面对最坏的情况,说不定我们永远不会被派出去,谁知道呢。即使真的派出去,最大的可能是派到纽约去清理废墟,根本不会危险。
如果还是保持这样安静,今晚我会给你打电话,真想你)
第五封信, 2001…9…13 19:32
(两天过去,战备工作越来越细,我们甚至可以有时间准备遗嘱,处理帐单,给亲属打电话等等。我也终于可以慢条斯理地用中文给MIAO写信了。
我明显的感觉到上级对这种放松情绪的不安,他们几乎平均每两天就要抽出十分钟左右给大家灌输战争之紧迫感,尽力维持着刀出鞘箭上弦的战备状态。)
亲爱的MIAOMIAO,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快乐起来,我自己也很难快乐起来。
我们这里不断的加强各种准备工作,至今为止,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今天下午提前解散了我们,让我们把个人事务处理好。
美国所有的精锐部队,包括海军陆战队,空军,海军,都已经做好长期做战的准备,并且是全线动员的准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总统下令。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作为一个专业军人,我现在考虑的完全是战争的事了,个人的得失实在是不足道。等我开始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离我心理崩溃也就不远了。
这个周末我会把所有的个人文件做好备份,让我父母可以接触任何我的东西。我不会留给你任何东西,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曾给你的,只有我的爱,我全部的爱,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下周二如果美国开始空袭任何目标,离地面部队进入该地区的日子就不远了。出发令下达后,一切就都是机密,不知道我会不会有机会跟你再见,但是我会尽力的。如果没有消息,就注意新闻,只要美军还有一人生还,那个人就可能是我,你永远都不要放弃希望。
我真的不想说任何太现实的话,我应该给你更多的安慰和希望,可是生命就此改变了,亲爱的MIAOMIAO,我一向是很坚强的,从来没有低过头,这一次有你,你要跟我在一起。
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我们会见面的,如果没有这个信心,没有你,我的生命早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最近请几天假好吗?多休息休息,放松一下,你的精神状况太差了。
不多说了,等会给你打电话。我爱你,MIAOMIAO。
第三封回信; 2001…9…14 03:04
(这封她给我的回信意义非常,她当时刚回中国不久,中文水平还不太高,如果用笔来写的话,估计下面一半的汉字她都写不出来。)
我亲爱的宝贝,
为什么会叫你宝贝呢?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宝。你的一点点不开心,你每次去跳伞累到了,都会让我心疼难过,你的每一根汗毛都会被我看的那么重要。所以这些日子来我会担心,我会紧张,我会神经兮兮的掉眼泪。可如果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这就不是我能改变的。从来没想过战争,这电影样的情节会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如果真是那样,你放心的去好了,如果我能知道你在哪里,当然好,就算不能,你也都在我心里呢,这又有什么分别。
你常常说的话“got to know what ur doing。”一个军人没打过仗是多窝囊的事情。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这是应当的本分。我呢,上班,吃饭,照顾父母,想你,等你,做我该做的事情。其实到现在才明白,认识你,爱你,也被你那么深刻的爱着,已经是我生命最大的满足了。所谓的儿女情长,和朝夕相处并没有关系。
你去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很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瘦了还是胖了,老了没有。很想你。想跟你说说话,闻闻你的香烟啤酒加薄荷的味道。
别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的,我会坚强的,也不会让我父母担心。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我在等着你呢。你去打仗,我等你回来。你回来了,我等你娶我。你娶了我,我等着给你生小孩,然后每天等你下班,等你吃饭,等你跟我拌嘴,等你哄我,等着和你柴米油盐的到老。
你那么塌实的在我心里,我什么都不怕,真的。
我爱你,我等你,每一秒钟,永远。
风中之烛
大约是九一一之后一个月的某天晚上,我和亲密战友史酷比专门去买了些蜡烛,走到操场上,每人点燃了一支。
记得当时有一点微风,我们不得不用一只手小心的呵护着那点淡淡的烛火,不敢让它熄灭。路过的人会放慢脚步,打量我们一眼,但是没有人问我们在干什么,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是信仰佛教的,从来也不曾,甚至有一点排斥任何基督教的宗教活动,可是那一天晚上,这种非常有宗教色彩的悼念仪式似乎不再影响我的选择,我们只是静静的看着火苗的燃烧,十几分钟什么都没说,心里挥之不去的只有一个念头:生命就像这烛光。
当蜡烛烧到只剩一点点的时候,我们吹熄了它,把那点蜡烛头放在衣柜顶上,相约从前线回来之后再把剩下的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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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一祭(4)
当然我最终没能上前线,而是退役来到中国,史酷比就不知道在哪里了,他是否参与了阿富汗的军事行动?是否被派去伊拉克前线?是否还记得那支没有燃尽的蜡烛?我都不知道。只有默默地祝福他,和其他我的战友们了。
如果总统在事发当初决定立刻派一支地面部队的话,第八十二空降师由其快速反应,作战勇猛的训练状况决定,肯定会是派兵首选。后来时间慢慢延误下来,快速反应已经不是前提条件,总统终于选择一向以在严寒山地地理条件下训练的第十山地师出兵阿富汗,他们驻扎在寒冷的纽约上州鼓堡,处理类似阿富汗一类的地理情况比我们更有经验。
假如不是这样,我说不定到现在还在穿军装,同战友们在阿富汗的山洞中钻进钻出。
2001年圣诞节的时候我正式离开了军队,之后就同以前的战友们鲜少联系,只是偶尔在新闻中了解到一点点八十二师的近况。
2002年2月份的时候我回到中国北京,后来才知道他们也同时被派去阿富汗接替第十山地师的工作,并且在2002年5月间主导了一次大规模的搜缴武器弹药的军事行动。
在时代周刊中看到他们的照片,看着那些熟悉的装备,那左肩上熟悉的八十二师标记和右肩上的国旗标记,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不知道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只能遥远的祝福吧。
两年半以后的事
2004年四月的时候,我回纽约生活了一个月。
有一天跟宝海出去吃饭,席间谈到我这本即将交稿的书,非常之兴奋,充满期待。我告诉他这本书中将讲到我在美国陆军的生活,以及在中国新东方教书的经历。
谈到九一一,宝海回忆起几乎是三年前的,他自己的经历:“那天我正好在下城有课,一大早就从布鲁克林的八大道坐地铁,赶去曼哈顿上课。在车里就听说世贸中心出事了,也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我以为就像1993年那次,又被定时炸弹给炸了。”
“等我出了地铁站,钻出地面,只看见漫天的灰尘,四周都已经戒严。行人身上都是厚厚的灰尘和血迹。我心说,坏了,看来这次事情不小,估计交通管制得非常厉害,我上学可千万别迟到啊。”
听到这里我想笑,又笑不出来。确实挺滑稽的,两个楼倒下来,死了几千人,而离它近在咫尺的宝海最关心的是,千万上学别迟到?!
宝海接着回忆:“我就问路边实施交通管制的警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话,往双子楼那面一指。我回头一看,怎么看怎么不对,却一时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只是觉得怪怪的。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只剩一个楼在那里了?另外那个呢?”
宝海当时的反应是非常真实的,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想到这两个楼也有倒下的时候,即使亲眼看到这个结果,也会怀疑是自己的视觉出了问题。
“然后我就满脑空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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