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四时笙歌gl-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安和二十三年。

    叛军攻进墨阳城的那一天,恰好是琦君的四岁生日。

    司徒寻起初认为,纵使焉*队再不济,也总要比那一群草莽出身的乌合之众强得多,所以直到叛军在墨阳城三十里外扎下营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龙椅可能要保不住了。他对叛军实力之强感到莫名其妙,自己那久经沙场的哥哥司徒礼,怎么会连叛军都不如呢?可现在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务之急,要先保住她唯一女儿琦君的命。

    琦君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今日宫里张灯结彩,但她对过生日尚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今日宫里人忙忙碌碌都是为她。这会儿她正摆弄一把钢刀,这是大伯送她的生日礼物。这孩子从小酷爱刀剑,出生时候抓周,便抓了把匕首,差点将奶娘的喉咙割断。

    当司徒寻慌慌张张闯进来的时候,琦君笑呵呵地抄起刀,标准地舞了两招柳叶刀法。这唯一会的两招是跟门口卫兵偷学的,那卫兵因此还挨了十几个板子。但是进来的父皇大人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笑容满面地呵斥她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反而一脸凝重。琦君以为父皇真生气了,连忙垂下手,低下头,一副想哭的表情。

    司徒寻叹了口气,一把抱起琦君,抱的过于紧了,脸上的胡须扎得她生疼。琦君不满地哼哼起来。

    “今日是你的生日,父皇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可好?”

    琦君皱皱眉,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倔强:“我不想去,我要在这里玩刀呢。”

    但是司徒寻没有理会她,抱着她疾步走出了门,顾不上喊侍卫,匆匆向着西边走去,进了一间厢房。里面住的是封国使臣殷青山。

    “殷大人,您说的条件朕答应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朕愿意把琦君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善待于她……”

    殷青山叹息一声:“叛军都打到城下了,你这龙椅马上就坐不住,现在将她交给我,有什么用?你就是把她给我,我们圣上也不可能发兵了。”

    “看在我们交往多年,您就答应吧,就算朕的一个请求。再说,她好歹是焉国的公主,不能算是毫无用处啊!”

    殷青山皱眉对着琦君打量了一番,琦君似懂非懂,但她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有意无意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殷青山反倒笑了,笑容显得有一点阴险,他觉得这小女孩眉目里有一丝残酷在,应当是个可利用之物。

    于是道:“好吧,我这就带她走,走了以后,她可就再难回来,你可不要后悔。”

    司徒寻看了看身后,似乎望见旌旗招展,心中一紧,蹲下来紧紧拥着琦君,他悄悄地说:

    “琦君,你母后死得早,父皇又没能好好照顾你,将来你长大了,可不要憎恨父皇……记住,永远都不要回到焉国来,永远不要……知道了么?”

    话没说完,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

    琦君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她在父皇的身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息,这让她忽然意识到,可能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隐约的喊杀声传了进来,司徒寻连忙直起身体,擦擦眼泪,将琦君的手牵起来,交到殷青山手里。

    可是琦君又把手缩了回来,去拉父皇的袍子。

    “琦君,乖,乖……记住父皇的话。”

    琦君哇的一下便哭了,任她再怎么倔强,始终是一个刚满四岁的孩子。

    “来人,护送殷大人登船。”司徒寻咬着牙发令,不敢看那哇哇大哭的孩子。

    立刻便有四个侍卫跑来。殷大人整理了一下行李,便要去拉起琦君。琦君死死抓着父皇的袍子不放。

    “父皇,父皇!不要丢下琦君,呜呜呜哇哇哇哇……”

    司徒寻用力掰开琦君的手指,狠心向后退出了房间:“琦君,父皇没有丢下你,父皇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琦君哭得死去活来,殷青山有些不耐烦,让几个侍卫将琦君一抱,转身便走。琦君在侍卫肩头探出脑袋,一脸泪痕,一双小手向后挥着,希望抓住远处的父皇。渐渐地,琦君的哭声越来越远,司徒寻浑身发抖,撒开腿便追,边追边喊:

    “不要忘了父皇和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忘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琦君仍旧大哭,她现在只想重回父皇的怀抱,司徒寻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不明白那个爱她至深的父皇,怎么如此狠心地任她被别人抱走,平日里她一哭,父皇就会来哄她,怎么今日连哭都不好用了呢?她望着远处那个踉踉跄跄越来越远的身形,逐渐地哭不动了。

    父皇不在,她哭给谁听呢?她只能傻呆呆地望着那个身影,任由那些强壮的侍卫将她一路向码头带去。

    大船乘风破浪向东驶去,远离了那战火燃烧的土地。

    司徒寻颓然坐在龙椅上,独自映衬着宫殿的金碧辉煌,身边没有一个人。他不知道琦君究竟会得到什么待遇,也依旧想不通为何焉国战无不胜的精良军队会败得这么惨,直到门前出现了一个人。

    司徒礼抱着头盔站在门口,一脸笑意。

    “哥哥,你终于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徒礼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司徒寻一看来人的表情,瞬间恍然大悟。是了,若不是司徒礼和叛军勾结,叛军怎能如此轻易就攻到城下!

    “你……你为什么……朕待你不够好么?”

    “哈哈哈哈!”司徒礼仰天大笑:“你对我很好,你要怪,就怪咱们父皇废长立幼吧!我明明什么都比你好,可父皇当年非要立你一个七岁的娃娃为皇……我一直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这一天!皇弟,你娶了凡儿的时候,可想到会有这一天?你不假思索给我兵权的时候,可想到会有这一天?你休想用这些小恩惠让我屈服——你夺了我的皇位,抢了我的女人,还在这里问为什么!!哈哈哈哈!”

    “可是小凡……她本来就不喜欢你……”

    “住嘴!”司徒礼眼中泛起愤怒的光芒,上前两步,一剑架在司徒寻脖子上:“你娶了凡儿,又害她殒命,更加该死!”

    “朕……朕是对不住她……可那是个意外……”

    司徒礼目露凶光:“休得狡辩,你要道歉,去九泉之下和她亲自说吧!”

    司徒寻吸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希望你今后能够爱民如子……也希望你能将我和小凡葬在一起……”

    司徒礼听见这话,双眉倒竖,一拧手中剑,将司徒寻的头齐齐切了下来,血泉涌出,在他的盔甲上溅起了一道红练。他抓起那旧皇上的头发,将他的的头提在眼前,怎么看那头颅嘴边都带着一丝安然的笑意,这使他大为恼火,一剑刺进了那头颅的眼窝中,将它搅了个稀烂。

    “大将军,皇城已经拿下,众军正在待命。”一众军士跑过来报告。

    司徒礼慢慢转过身来,扬起了一丝胜利者的惨白的微笑:“从今以后,不要叫我将军……”他将手中头颅猛然举过头顶,大喝:

    “叫我皇上!”

    众军士一愣,接着俯首便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徒礼杀过皇帝,便教众军去寻公主司徒琦君的下落,可是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未寻见。最后,有人押着司徒寻生前的贴身侍卫过来见他,那侍卫一口咬定公主死在乱军里了。司徒礼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将这侍卫杀了泄愤。但他并不担心,司徒琦君不过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就算是逃过一劫,大概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于是他将年号改为“文宣”,就此称帝,坐了焉国的天下。

    正漂洋过海的琦君始终一言不发,她四岁的眼睛里映着海水苍茫的涟漪,那涟漪不间歇地涌出来,又落入大海。这一天,她学会独自无声地哭泣,而并不为了引来谁的关注。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那船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认识的,那些人的眼神,没有一个是熟悉的。她感到无比的害怕和惶恐。

    “吃饭。”舱门吱呀一声打开,殷青山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不要哭了。你要今后就是我的女儿。”

    琦君擦擦眼泪:“我有父皇,不是你的女儿。”

    “你以为你还是公主么?不是了,你父皇已经死了!”殷青山毫不怜悯地说。

    琦君顿时又流起泪来:“胡说,父皇说会一直陪着我!你骗人!”

    “不要哭!哭是弱者的表现,我们封国的人,从来都不哭!”

    “我不是你们封国人!”琦君大叫。

    殷青山一巴掌打了过去:“你现在就是封国人,你的父皇被焉国人杀了,焉国人是你的仇人!你怎能如此不明事理!”

    琦君死咬着嘴唇,再不敢大声哭泣。

    “吃饭。”殷青山再次命令道。

    琦君扭扭身子,始终不理他。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拿走了!”

    琦君依旧不理。

    殷青山一言不发,端起盘子就走,重重将门一关,始终没有回来。琦君又哭出来了,这个殷青山简直太坏,他几句话,毁掉了她所有的幻想,毁掉了她仅剩不多的一点尊严,甚至夺走了她作为一个孩子应该受到包容和疼爱的权力。琦君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向桌案上扎去,一下一下,直将那平整桌面扎的坑坑洼洼。

    自此后,她再也没在殷青山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第2章 二殷霜
    二殷霜

    封国与焉国隔海相望,却不像焉国那样一马平川,山川丘陵纵横。两国虽然表面上交好,但暗地里冲突不断。封国的武功路子重攻不重守,往往以一击致命为最上乘,而焉国则注重训练筋骨皮肉,以内力不战而慑人之威。

    殷青山是封国右相,皇帝曲方的左膀右臂。大半夜曲方便被卫士叫醒,说右相从焉国回返,有急事禀报。听殷青山禀报说焉国发生了政变,又带了个亡国公主回来,曲方皱了皱眉。

    “右相大人,您这是准备将她如何?若叫那焉国司徒礼知道公主在封国,难免要影响两国间的交往啊!”

    殷青山叩首:“焉国公主才四岁,尚未明世事,如能潜心加以教导,她定会为我所用。到时利用公主集结焉国残党,加上我国雄兵百万,也许能和焉国一争啊。”

    曲方想了想:“倒是个可行的法子,但要将她藏好,不可先被焉国发现了去。”

    “圣上,臣有一计,臣欲收养公主做义女,跟臣姓殷,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曲方点点头,他现在无暇顾及司徒琦君的事,他恼火的是,与焉国的关系恐怕又要重头再来,到时候兵戈再起,封国可就要顶不住了。

    琦君真是饿了,在船上,自从殷青山将那盘饭食端走,便再没送来第二个盘子,现在她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来到殷青山家里,抓了供台上的馒头便吃起来。吃得太急,一不小心噎得两眼发直,四下没有水,便将旁边花瓶里的花扔在了地下,去喝里面的水。

    殷青山走进来,看她这副样子,摇了摇头。

    此时正是深秋,夜里寒气逼人,下了一层霜,殷青山的脚印印在门槛上,显得有些突兀。

    “琦君,你过来。”殷青山不假辞色。

    琦君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两只小脚向前蹭了过去。殷青山摸了摸她的额头,琦君吓得一缩头。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今后你就住在这里,是我的女儿,要叫我父亲,明白了么?”

    琦君有些不忿,但抬头看了看殷青山威严的神情,只好点了点头。

    “现在,唤我一声。”

    “父……父亲……”琦君的声音几不可闻。

    “怎么这样轻声!大声些!”殷青山假作愤怒。

    “父亲!”琦君连忙大声喊道,鼻子一酸差点要哭,却硬憋了回去。殷青山似乎很满意,又拍拍琦君的头,琦君只能领受。

    “今后,你不再叫司徒琦君,而是叫做殷霜,亦不再和焉国有任何瓜葛,而是我封国人,懂么?”

    琦君听着那个陌生的名字,不知所措起来。

    “霜儿,把我屋里的佩剑拿来。”殷青山操着命令的口气。

    琦君没动,她还在想霜儿是不是某个婢女的名字。

    “殷霜,把我屋里的佩剑拿来!”殷青山加重了语气。

    琦君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连忙踉踉跄跄跑进屋,赫然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剑,但她够不到。她奋力搬了一把椅子跳上去,这才顺利将佩剑取下,连忙跑了回来。

    殷青山抽出剑,那是一把不错的宝剑,寒光凛凛,杀人的利器。还剑入鞘,她将宝剑递给了那个刚被命名为殷霜的孩子 。

    “这把宝剑,就当是父亲送给你的礼物。你要用这把剑,用殷霜的名字,去夺回你焉国的江山,为你的父皇报仇,知道么!”

    报仇……这个字眼,对于这四岁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冷酷,陌生,咄咄逼人——她负担不起。

    从此,她将以殷霜这个名字立于世间,但此时的殷霜还不知道,这个名字,今后会搅起多少腥风血雨,她用她单纯而略带惊恐的目光打量着陌生的人群,心中一片木然。

    小住了两三月,殷霜逐渐适应了殷府的生活,这两三月间,她做什么错什么,就是摔一跤弄脏了手,都要受到殷青山无数的训斥,于是逐渐地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殷青山时时提醒她身背的仇怨,让她的心情越来越压抑,连动都不愿动,往往在自己屋中纹丝不动,一坐便是半日,任外面其他孩子欢声笑语也无动于衷。可刚刚适应了这种生活,便被送到封国第一大门派荡山派中,掌门听说是殷青山的养女来投,亲自出来接引。

    “殷大人,这娃娃多大了?”

    “四岁。”殷青山不慌不忙地说。

    “那可以将她送到我少年堂去,在那里有很多和她一样大的孩子。”

    “那就有劳您多多照顾,不过,一定要对她严加管教,不要因为是我送来的,就对她另眼相看。”说罢,抽出一封书信递给掌门人。

    掌门接了信打开看了半晌,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句,道了声明白了,便领着殷霜进了山门。殷霜连头都没回一下,对她来说,不过又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今天是荡山五年一度的收徒日,拜师礼进行得很热闹,除了殷霜外,还有五名同时进山的孩子,大家在敬师堂齐集,将随身武器上交,随即整整齐齐地在开山祖师像面前跪成了一排,殷霜跪在最右边。

    荡山大弟子曲非笑从一众观礼弟子中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诸位稍安勿躁,今日我荡山派有幸,又收了六名小弟子,希望诸位门人今后对他们严加管教。诸位小师弟小师妹们,现在先将门规说与你们听,若对门规有所异议,尚可离开,一旦入门,便要按照门规行事,赏罚有令,不可拂逆。”

    他拿起一卷装饰精美的白布展开,清清嗓子,大声读起来。

    “其一,无故私斗者,冲撞师门者,懒惰怠学者,杖刑五十。其二,无故杀人者,有辱师门者,通敌叛国者,偷抢拐骗者,临阵脱逃者,即刻逐出师门……”

    曲非笑干巴巴地念着,几个小弟子似懂非懂地听了一会儿,便发起呆来,有的研究起祖师像上的裂纹,有的观看起地上爬过的小虫,有的左顾右盼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殷霜静默地听着,并不是想记住这些禁忌,而是在盘算这众多门规中是否有什么漏洞,她能利用这些漏洞做些什么。在殷府的几个月中,她变得有些狡猾。

    好不容易等到长长的门规诵完,几个小弟子已经摩拳擦掌——按照荡山的规定,新进弟子必须进行一场比武,以确定应该跟着哪位师父学习。这规定其他孩子都心知肚明,只有殷霜不知道,而她恰是这几个弟子中,最小的那个。

    比武在一片欢呼声中开始了,除了殷霜之外,每个人都摆好了架势,有模有样,一看就是有些底子在,唯独殷霜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眼神带着一丝无措。

    “我不会武功……”殷霜喃喃地说了一句,但是场地嘈杂,没有人听见她说的话。

    曲非笑拿着一面铜锣,“当”地一敲,打斗开始。众多门人都盯着场下的孩子,准备挑选心仪的弟子。

    那五个孩子互相看了看,似乎都没什么把握,于是将目光都集中在了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殷霜身上,未加商量,便一拥而上,拳脚雨点一般地落下来,殷霜瞬间吃了十几下。

    她双手无力地挡在身前,却没有发出一丝叫喊哭嚷,只是看着那众多的手脚之间,是否有缝隙容她爬出去。又是十几下拳脚后,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破绽,她用尽全身力量背过身来,伸手便去抓那只落单的脚,抓住便紧紧搂住,张口便咬。脚的主人疼得嚎叫一声,立刻闪开了三尺,殷霜连忙四肢并用想要起身逃走,却不知道被哪儿来的拳头狠狠打中了下巴。她只觉得牙齿咯噔一声,紧接着便向后翻倒,唇角涌出一丝鲜甜的血液。

    “停,停!”曲非笑见状连忙大喊:“你们不可以全部围攻一个人!给我立刻散开!”

    小弟子们听了,忙弃了殷霜纷纷散在一边,那个被咬了脚的弟子愤愤然瞪了她一眼,一跳一跳地退下去了。

    殷霜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起身,一脸漠然地扫了几个孩子一圈,舔了舔嘴上的血,一瘸一瘸地站到了旁边。这是第一次尝到鲜血的滋味,虽然是自己的,但殷霜感觉竟然味道不错,又轻轻吸了一下破裂的嘴唇。

    曲非笑扫了她一眼,那孩子似乎天生就没有求救的意愿似的,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沉默地清理着手臂上的灰尘。

    但比武还是要继续,因为刚才混作一团,众弟子根本没看出每个人的门路来。这一次其余四个孩子不再理会殷霜,捉对厮杀起来,只有之前那个被咬了脚的,恶狠狠地又向殷霜重来,似乎要报仇。

    殷霜见他来了,并不似先前那样惶然无措,向下沉了口气,也向着他冲来。那男孩刚抬脚出了一招,便被殷霜就势抱住了腿,随即一起摔倒在地,毫无章法地扭打在了一起——就像普通的两个小孩打红了眼。

    可那男孩毕竟习过武,用指节狠狠敲击着殷霜各个脆弱的部位,想要逼她松手。殷霜拧着眉毛强忍疼痛,连抓带挠,连拧带咬,就是不放开。两个小孩子滚了一身的尘土,与另外两对相比,显得滑稽透了。

    没有多久,那男孩便显得有些害怕了,怎么这女孩弱不禁风,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怎么打都没反应?他脸上已经被抓出了好多伤痕,身上也被拧得青一块紫一块,还被咬得嗷嗷叫。这个甩不脱的女孩怎么如此难缠!他开始想要脱身,恰好殷霜一把抓在他衣服上,还未及下口,他立刻将衣服甩了下来,站起来撒腿就跑,一边还惊恐地望着那殷霜,怕她又缠过来。

    而殷霜站在场地中央,仍是吸着自己的嘴唇,定定地望着他,虽然没有攻上来的意思,但面色十分不善。那男孩绕着走了几圈,可是无论走到哪里,殷霜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她,似乎认准了他一般。男孩心里有点发怵,左右看了一眼,恰好另一个男孩被打翻在地,他便去攻击那个尚站立的孩子了。

    殷霜握着左手腕站在那里,别人不来攻击她,她也不去攻击别人,说也奇怪,另外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敢来单独攻击她的。这样一来,殷霜倒忽然觉得有些无趣。当她正想捉个人再打一架的时候,只听又一声锣响,比试结束了,她觉得有些扫兴,学着几个男孩一拱手,退回到祖师像前。

    几个孩子都不好看,但殷霜最为狼狈,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嘴唇流着血,满身都是尘土。
第3章 三拜师
    荡山派下又分六色旗,分别是狮、虎、狼、豹、蛇、鹰,按照一年一度比武的次序来决定哪一旗先挑选新进弟子。实际上各旗所学武功并未见得有何不同,分开来不过为了方便调遣和切磋。上一年魁首乃是狼旗的苏白芙——荡山目前排行第二的弟子,一个三十不到的女人。她并非一个绝世美女,甚至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伤,这让她显得有几分可怕。苏白芙能夺魁,并不是因为她武功强于曲非笑,而是去年曲非笑恰巧重伤,未能参与比试,于是便让她捡了个漏子。这个苏白芙人如其貌,荡山上下都知道她为人十分冷酷,简直和她清水般的名字搭不上一丝关系,小辈的弟子对她也是能躲则躲,闭口不谈。

    “白芙师妹,你是上一年的魁首,便由你先来进行挑选。”曲非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苏白芙让到了场地中间。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这苏白芙武功确实不赖,若能得她教导,定然将来不可限量,但她手段太狠,恐怕还没等成才就会被先打断了腿,不知这几个孩子哪一个会这么倒霉。但是几个小孩子却不知道苏白芙的为人,只道是第一个来选的,必定是最好的,纷纷站立不安,眼神期待地盯着苏白芙,就差要跳出一步来毛遂自荐。但苏白芙却没有看他们,一直望着殷霜。殷霜略略低着头,目光向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白芙轻笑一声,抬起手,指向殷霜,朗声道:“我要那个女孩。”

    殷霜这才抬起头,先是看了看苏白芙,又转头看了看曲非笑,见曲非笑给他做了个“去吧”的手势,这才一瘸一拐向着苏白芙走去。苏白芙似乎很喜欢殷霜,蹲下来少见地扬了扬嘴角。

    “你叫什么名字呀?”

    殷霜顿了顿,小声道:“殷霜。”

    一个字也不多说。

    “以后你就是我狼旗弟子,我是你的师父,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问我,待你十四岁后出了少年堂,便正式成为我狼旗一员,不可转投他人旗下,明白了么?”

    殷霜点了点头。

    苏白芙道:“现在你可以跪下拜师了。”

    殷霜听话地跪了下来,却不知道应该怎样讲,只得喃喃道了声:“师父。”

    “不懂礼数,你起码应该报上自己名字!”苏白芙身后的一个狼旗弟子有些不忿。

    “无碍,随她。”苏白芙伸手挡了挡,头也不回地说。

    那弟子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埋怨苏白芙,怎么她对别人都横眉怒目,独独对这个殷霜和蔼可亲的,但他也不好和一个四岁小女孩争风吃醋,只得撇撇嘴退回去了。

    不多时各旗都领到了一个弟子,那个被咬过脚的男孩原来叫做穆俊明,因为与殷霜一战十分狼狈,没得选,只得最后一个加入了鹰旗门下,不过这鹰旗倒是曲非笑的地盘,他也算因祸得福。但那穆俊明似乎不这样想,只觉得是殷霜断了他的好路,仍旧忿忿不平地瞪着她不放。

    挑选过弟子,拜师礼就算结束了,苏白芙等旗主各自领了弟子下去,殷霜被拉着带到几个鸡笼边停下,里边挤了几十只活公鸡,个头都不小。殷霜正纳闷师父带她来这臭烘烘的地方作甚,苏白芙便捡起一把菜刀来,随即打开鸡笼,捉出一只鸡来。那鸡又蹬又啄地挣命,十分凶恶。

    苏白芙轻巧地用菜刀抹了下鸡脖子,登时一股鲜血喷出,溅了殷霜一脸,那鸡挣扎着蹬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她将沾着血的菜刀递给殷霜:“霜儿,按照我的方法,将这笼子里的鸡都杀了,这是整个门派的晚饭之一。”

    殷霜脸上显出一丝犹豫来,她身材本就瘦小,那些鸡又大,似乎抓住都很难,又谈何杀?

    苏白芙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拍拍她的肩膀:“刚才比武的时候,你连人都能抓住,这些鸡难不倒你的。”

    话音刚落,竟是兀自转身走了。

    殷霜揉了揉肿痛的面颊,再看那些鸡,这下咧了嘴,手心里都是冷汗。足足在笼子前盘算了一刻钟,她也没狠下心来,苏白芙却是又绕回来了,一看这个景象,脸立马沉了下来。

    “怎地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师父……我不敢……”

    苏白芙顿时严肃了起来:“我狼旗的弟子,杀只鸡都不敢么?这是师命,若是不动手也行,我立刻打你五十板子!”

    殷霜见苏白芙脸上的伤疤显得愈加狰狞,连忙低下了头,将手伸进鸡笼里,想要抓一只出来。刚伸手进去,便被啄了几口,吓得她连忙缩了回来。但见师傅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放松,失去了被宽恕的希望,殷霜反而把心横起来了。把菜刀一丢,半个身子探了进去,抱出一只大公鸡来。

    那鸡出了笼子便疯狂地拍打起翅膀,羽毛尖端划在殷霜受伤的脸上,疼痛难耐,一双爪子奋力地乱蹬乱踹,顿时将她的腿抓出了几道血痕。

    殷霜一见血,反而不怕了,她本来看这只鸡还有几分可怜,现在只觉得那鸡坏透了,恨不得一下将它压扁。她两腿一张,骑在鸡身上,依靠自身重量把鸡压住,随即一手拉直鸡脖子,一手去摸菜刀。就在摸菜刀的当口,那鸡狠狠地咬了她的指头一口,她一痛,恶向胆边生,拿起菜刀便狠命砍了下去,一直砍了三四刀,将那鸡的颈骨砍得断成几截,终于一动不动了。

    她长吁一口气,转过头去看师父,希望能得到一丝肯定,但苏白芙的眉头皱得更紧,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手掌朝前,猛地一运功,便将殷霜打得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殷霜只觉得五内俱焚,刚才所有拳脚的疼痛,加起来都抵不过这一掌的十分之一。她在地上翻滚了好久才爬了起来,眼睛里噙着泪花,她很委屈,这鸡不是死了么,怎么师父还要打!

    苏白芙冷冷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了你,就是看在你这个不服输的性子上,免得将来因为懦弱被我打断了腿!现在想我怜悯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刚才说过,按照我的方式杀鸡,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