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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红楼之尤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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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纪去了,底下人也混了,竟没个体统。”说罢她话锋一转,“二管家呢?”银蝶会意,笑吟吟道:“府里头的二管家金三喜家的平日就肯孝敬,奶奶若得空倒可以赏脸喊她来侍候。”尤潇潇笑道:“好个不懂事的小蹄子!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管家娘子呢,倒来端茶倒水。”银蝶正色道:“管她是个什么,都是主子的奴才,自以为攀了高枝忘了本才不得好死呢。”

尤潇潇微微一笑道:“你近些,我与你说。”银蝶忙答应着走近两步。尤潇潇低声道:“果儿这事蹊跷。鹿尾这样东西虽不算大富大贵的吃食,但寒家小户的也没有几个人能见识的,果儿是庄子里出身的,却能将一道红烧鹿尾做得天衣无缝,不由得我不生疑,你去好好打听。”银蝶轻声应了一个是,只听尤潇潇又道:“欢颜这个丫头沉不住气,叫她下去历练几天,受点苦也能稳重些,再拔她上来。”

银蝶连忙点头应了。尤潇潇想了想,又问:“你家里现在几口人?”银蝶眼圈一红,道:“奴婢家里头只剩下娘跟弟弟了。”尤潇潇暗自寻摸,原来银蝶是因为爹生了重病没钱抓药才被娘卖进这大门来,开始做小丫头,勤勤谨谨,尤氏见她懂事乖巧又忠心耿耿,才带到身边。又因为自己的陪嫁丫头佩凤、偕鸳先后爬了贾珍的床,自此身边只提携银蝶做心腹丫头。其他的因为跟府里头的人枝枝蔓蔓,不好□,虽有大丫头的名分,但也就仅仅如此罢了。

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因为尤氏大病,银蝶一人又要煎药,又要贴身侍奉,更不必说她向来掌管尤潇潇贴身物件,还要应付人来人往,纵使陀螺一般不得闲暇也根本忙不过来。由此也想收几个臂膀,其一便要对主子忠心。从新来的小丫头中选了几个出挑的,果然得了尤潇潇喜欢。

尤潇潇见她神色哀伤,也能揣度她心意,道:“你放心,虽是卖死了的契,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你比不得家生子,待你再大些,嫁了好人家,我自然要放你出去。”银蝶听言,不敢置信,忙跪下来,眼睛含泪:“奴婢一身一体都是大奶奶给的,早在老天爷发了誓言,跟着大奶奶一辈子。”尤潇潇示意她起身,笑道:“跟我一辈子做老姑娘,这等伤阴鸷的事我才不做。”想那府里头的贾母不就是么?因为鸳鸯得力,便死死困在身边,年纪大了也不张罗婚嫁,丁点也不为她将来打算,怎不怨得其他大丫头寒心。再看看王夫人,还不是因为许诺袭人将来做姨娘,要不她能忠心耿耿?照顾宝玉也是一成一的好。虽说银蝶是个好孩子,但日子长了,女孩子难免有了其他心思,不如现在把话说明白,让她有个盼头,以后做事也更尽心。

“你弟弟也得有十四岁了吧?”尤潇潇问道。银蝶点了点头,“过了年就十五了……”尤潇潇笑道:“也该娶媳妇了。如今做些什么?”银蝶顿时皱眉道:“哪里有正经营生,在巷子口的茶楼做跑堂,些许赚些银子。”尤潇潇生了兴趣,问道:“这茶楼里买卖可好?”银蝶抿了抿嘴:“他说倒是好的。夜里客人多,常常天亮才能回家歇着。”尤潇潇默默点头,心下暗自计画不提。

尤潇潇说了半天话也乏了,放下手中的茶盅,嘱咐道,“晚饭前你带金三喜家的过来,悄悄的,别让人知道了。”话音未落,只见贾珍穿着一身深灰常服掀了帘子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乔张乔致的女人,穿着一件月白滚边的素色衫子,套着青色褙子,只是脸上涂着的脂粉甚艳,唇色通红。

“大爷来了。”尤潇潇忙起身迎接,为显示大病未愈,还故意蹙了蹙眉心。贾珍见状忙扶起爱妻,道:“你我夫妻,很不用讲这些礼。况且你身子虚,该好好养着。”尤潇潇故意拿了绣着平湖秋月的素手帕轻轻抚了抚嘴角,柔声道:“礼不可废。即便是寻常夫妻,也要讲究个规矩。”贾珍笑道:“你如今倒好……”说也不说清好在哪里,接着又道:“文花,这么没规矩。”那女子只好委委屈屈行了礼。

尤潇潇知道这是贾珍从外头新买的小唱儿,因是清倌,嗓子又如黄鹂一般清脆动人,凡是听她唱曲儿,没有不喜欢的,因此索性买回来。贾珍是最会享福的,为的是平日多个消遣,闲时听听曲,宴宾来客也有自己府里头的特色。其二呢,文花也有几分颜色,梳笼做个小妾,别有意趣。

贾珍对人总是有几天的兴头,文花风头正盛,秦可卿在时也受了她不少气,自然更瞧不上一直坐冷板凳的珍大奶奶。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整个宁国府里头,贾珍跟秦可卿互相爱慕的事却传的乱七八糟,那个没王法的焦大张嘴就是偷媳爬灰,连荣国府也有耳闻。文花更是口无遮拦,秦可卿忧思过度的性子哪能受这口气,真是活活羞愧死了。

“凤妹妹办的妥帖,媳妇走得也不委屈了。”贾珍淡淡说道。文花在旁露出不屑的神色,尤潇潇假装抹泪,低头慨叹道:“这么个好孩子,如此就去了,真让我心疼死。”贾珍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心里更觉得她宽宏大度,是当家主母的模样。

“我正好有件事要去回大爷。家里头原来是蓉儿媳妇管的,后来她身子不好,就交回了一半钥匙。如今,西边琏二婶子又帮衬了这几天,好歹事情完了,先得去西府好好谢谢大太太二太太,给婶子道辛苦。”贾珍点头道:“你想的很是。”

能让凤姐儿过来帮忙理家,也得是王夫人点头的事。可只顾着给凤姐儿体面,岂不得罪那边太太?文花见两个人说些家务事,把自己干撂在一边,早就不耐烦。

尤潇潇见状知觉,忙道:“爷出去一趟也乏了,早些回去歇着。”贾珍瞧了文花一眼,笑道:“也罢了,是要疏散疏散。”文花听了,便掩不住得意的神色,低下头捂着嘴嗤嗤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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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接掌宁府

银蝶见文花满面骄矜,得意洋洋随大爷去了,不由啐了一口。尤潇潇笑道:“这不是见惯了么,你这孩子气性越发大了。”银蝶噘嘴道:“奴婢不是想给大奶奶出气么?好不容易昨天夜里来一宿,今天又被那蹄子勾走了。”尤潇潇不过一笑,然后点了点她的额头,“罢了,以后别带出幌子来。”

一时无话,冬日天短,尤潇潇不敢睡午觉,因见贾珍身上的糯紫荷包颜色旧了,就在屋子里做针线。她自小喜欢刺绣针黹,银蝶描了花样子递过来,选了颜色配着绣几针也能过得去。“我先打个草稿,等俏眉回来了,再打发她弄。”银蝶眼巴巴凑过来,笑道:“平常不见奶奶绣活计,如今瞧着也是上等儿。”

尤潇潇听她夸了一句,心里更快活,横竖彩绸缎子、各色绣线齐全,先练练手,等到出细活的时候,就给西府老太太裁件衣裳送过去。东府里老爷不管事,太太去得早,西府老太太威高权尊,说句话没人敢不听的,索性卖个好儿,以防贾珍犯浑时也有个撑腰的长辈。想那凤姐儿就是头等的精明,知道把老太太哄得高兴了,闹出大事来也有老太太做主。不过,凤姐儿究竟短视,自己顶头还有一个正经婆婆,无论怎样瞧不起,也该好好孝敬着,毕竟在婆婆手底下吃饭的日子长着呢。

这边主仆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活,时而玩笑几句。天刚刚擦黑,银蝶便悄没声儿的去叫了金三喜家的。

尤潇潇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转了转发僵的脖颈,往镜中望一眼,抿了抿鬓发,取下翡翠钗,找了一支桃花金镶东珠的八宝钗戴上,然后端坐在正座上,手里捏着一颗圆滚滚的榛子,若有所思。

只见银蝶带着一个眉眼安分的中年仆妇进来,因来得匆忙,虽然换下了白色孝服,底下的布鞋却没有去滚边,但发上已经取下白菊花,簪着一支梅花铜钗,是个懂规矩的。

“银蝶,让你金嫂子坐了。”尤潇潇心里先取了她三分,面上也更和煦。金三喜家的给尤潇潇请了安,便在脚踏上斜签着身子坐了。

银蝶拿了盖碗倒了新沏的枸杞茶送来,金三喜家的忙站起来小心翼翼接了,道:“哪里敢劳烦银蝶姐姐。”尤潇潇便笑道:“你是家里的管家娘子,她是个丫头,应该的。”

金三喜家的赔笑道:“大奶奶身旁的姐姐,我们哪里敢劳动。”尤潇潇笑而不语,低头啜了一口茶。银蝶早出去守在门口。金三喜家的心里也知趣,明白大奶奶秘请必是有要事相商。

“你家男人是跟爷常出门的,家里两个小子忙些什么?”尤潇潇见她谨慎不多言,便先启口笑问。

“回大奶奶,我家两个小子大的是跟蓉哥儿的,二小子在马厩做活,平素给爷们照料牲口。”金三喜家的偷觑尤潇潇脸色,又加了一句:“蓉哥儿身边有四个小子,我们家一个,来升家一个,来富家一个,来贵家一个。”

尤潇潇想了想,笑道:“你们家二小子也不小了吧?”

金三喜家的点头道:“跟大小子差了一年,与来贵家小子一般大。”

尤潇潇点头道:“我做主了,你二小子今后也不必往马厩去了,跟来贵家小子换换。”见金三喜家的满面感激,她又款款说道:“这一向都委屈你了,堂堂内府二管家的儿子被拨在马厩里,你不必说,我心里都明白,放心,你跟男人的孝心我都看在眼里。说起来,咱们府里头跟旁人比起来,算不得大的,但在中等人家里头,也不算小的,满府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也有百十来口子,外管家和内管家担的责任也大,现今我瞧着人手不够,这活儿派得也不公允,以后呢,有我在,必不会让你们吃亏……”

金三喜家的早被尤潇潇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感动得说不出话,又见尤潇潇如此提携,连忙跪下来道:“今日得大奶奶青眼,奴才一家四口定会尽心竭力侍奉主子。”

尤潇潇忙道:“快些起来。”说罢,又笑道:“你也知道我长久不管事了,我冷眼瞧着蓉儿媳妇做事倒也好,只是恩重,难免纵了奴才。如今,蓉哥儿还得一年的功夫才能续弦,我原本不想管家理事,可是你瞧瞧,这等大事还请了西府琏二媳妇过来,没得让人议论咱们府里头没人。”

金三喜家的忙道:“哪里有那么不长眼的人……只是今后有大奶奶做主,咱们家便更兴旺了。”

尤潇潇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了,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以后你跟了我,自会了解我的脾性,凡是一心一意为主子的,凡事我自会担待,也不会亏待。但有背主的事,也别怪我不讲情面。可听仔细了?”

金三喜家的郑重磕头:“奴才定不负主子重恩。”尤潇潇见状,招了招手,金三喜家的忙又凑近些。只听尤潇潇压低了声音道:“第一件事,你现是内府二管家,账房和厨房都该你直接管着。等琏二奶奶走了,你直接去把账房封了。谁有话,你让她来找我。第二件事,去寻摸一个可靠人,先把我这小厨房的头儿换了。行了,你且去吧。”金三喜家的应了一声是,行了礼便出去了。

夜幕降临,繁星升空。银蝶因问尤潇潇在哪里传晚饭。尤潇潇说不甚饿,只吩咐送碗粥过来。银蝶出去告诉了门外的小丫头,就要进来侍候。忽见佩凤、偕鸾带着一群丫头仆妇浩浩荡荡来了。

尤潇潇听了银蝶的话,移到前厅,端坐着等侍妾们前来问安。

佩凤、偕鸾虽都穿着素色缎袄,但脚下都穿着桃红锦鞋,面上傅着朱粉。此二人原本都是尤氏嫁进宁国府带来的丫头,后被贾珍收了房,尤氏又抬举她们才做了姨娘。佩凤、偕鸳见了尤潇潇先行了大礼,然后奉承道:“奶奶前阵子不舒坦,奴婢们也不敢打扰,怕扰了清静。听闻大奶奶身子好些了,奴婢连忙过来侍奉着。”

尤潇潇淡淡一笑:“你们倒是孝顺。”也不吩咐坐,连茶都不上一盏。佩凤、偕鸾见她不甚搭理,不由面面相觑。

“可巧传晚饭,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吃吧。”尤潇潇将她们的神色扫进眼底,低头啜了一口茶。佩凤、偕鸾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以往尤氏好性,不必侍妾侍奉餐饭。如今既然开了口,两个侍妾也便乖乖听令。

来富家的亲自带人来进屋一一摆饭。尤潇潇不由皱眉,却不言语。先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糯米百合粥,因银蝶吩咐要清淡的,便只上了四碟子清炒时蔬,稍点了麻油。佩凤站在左侧布箸,偕鸳于右侧舀粥。其余人等在外头等候,鸦雀无声。尤潇潇慢慢吃了半碗,只搛了一点青笋便放箸了,“今儿粥熬得好,你们趁热吃吧。”佩凤、偕鸾站了半日,听尤潇潇吩咐,方告罪坐下了。

“你们都是从我身边出去的,有什么话直说就罢了。”尤潇潇见二人饭毕,又拖延着不肯走,心里不由暗笑。

“奴婢求奶奶做主!”佩凤、偕鸾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跪下哭诉,“奶奶,自从文花进府来,大爷他……”二人抽抽噎噎絮叨了半天。尤潇潇听了开头便知道都是争风吃醋的污烂事,却也不阻拦,凭她们发泄。脑中搜寻以往记忆,这两个侍妾也算是老实听话,虽然在得意时也有违逆尤氏的罪过,但也不算大,彼此各有所图,后来便也都揭过去了。如今,文花的风头一时无两,贾珍向来是个喜新厌旧的,从碧云天落黄泉地,也难怪这两个娇滴滴的侍妾百般委屈。

“行了,我都听明白了。”尤潇潇说道,“你们两个先起来,如此成什么样子。”佩凤、偕鸳抹抹泪依言坐在杌子上,不敢多话。尤潇潇刚要开口,忽见帘子下面露出一双黑绸千层底男鞋,于是立即转了话锋,连声音都弱了几分:“这件事却是你们错了。咱们进了府都是侍奉大爷,如今文花让爷高兴,我们只有感激的,哪里还有这般那般怨言,都回去罢,好好敬爷,侍奉爷才是咱们的本分。改日,寻大夫进来也给你们好好诊诊脉,也都这么久了,还没给爷生下一儿半女的,也劳我焦心。”

佩凤、偕鸾原指着尤潇潇能贬斥文花,没料到一番训斥下来倒把自己闹得灰头土脸,当下也不敢多言,只点头称是。尤潇潇打了一个呵欠,又宛然笑道:“以后都记着本分,家和万事兴,都回去歇着吧,明天早上都多睡会儿,不必来我眼前立规矩。”佩凤、偕鸾谢了奶奶,行了礼,慢慢退出去。刚掀帘子,只见贾珍在门口站着,又齐齐请安,以往必会撒娇卖痴兜揽几句,今日被尤潇潇警示一番,便老老实实就走了。

贾珍听了尤潇潇对侍妾的训诫,都是体谅大局的意思,不免另眼相看,心中熨帖。由是笑容满面进来,尤潇潇连忙迎起,贾珍挥手让她坐下,自己也在底下随便捡了把椅子坐下,笑道:“等你大安了,府里头的事你便管起吧,只有几个管家娘子也不像样。”

尤潇潇亲自奉茶给他,委婉推辞道:“如今大爷掌府,我瞧着好得很。”她内心深知贾珍此人向来肆意妄为,又好抓权,内外统领,一人不听,一人不靠。

贾珍笑道:“罢了,不必推了……内府里的事也该好好整肃了,恁的没规矩。”尤潇潇低头暗忖,前阵子还特地求着凤姐儿来理事,恐怕他也是焦头烂额了,如此看来不像是试探,不如顺水推舟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雅安祈福!

正文 第7章 铁槛寺记

是夜二人安歇不提。第二日清晨,府外头有人传蓉哥儿回来了。尤潇潇换了一件翠蓝镶松香缎花袄,石青撒花裙子,外罩了一件银狐毛鹅黄滚边坎肩,侍候贾珍梳洗了,然后一同去议事厅坐着。

贾蓉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清秀,身段俊俏,只是衣衫略凌乱,神色疲惫。与贾珍、尤潇潇见了礼,贾珍便摆着老子的架势简单问了几句话,贾蓉毕恭毕敬答了。

尤潇潇在心底暗笑,这贾府里头儿子见老子都是耗子碰了猫,唬得不成样。虽然如此,瞧他们父慈子孝的模样,彼此也没什么芥蒂,尤潇潇念及秦可卿,心里不免感慨了一番。

贾蓉站在下头老老实实回话,贾珍听了只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听闻凤姐儿和宝玉要在馒头庵多宿一夜,尤潇潇心中清明,只不动声色道,辛苦二婶子了。接着又道,蓉儿也早回去歇着。贾珍终于露出一个笑脸:“你母亲说得很是,你乏了,先歇着。”贾蓉听言,便伏了伏身弯腰慢慢退下去了。

俏眉随了贾蓉一起回府,便跟着银蝶侍候尤潇潇回房去,路上只听她肚子咕咕叫,银蝶不由笑道:“可怜见的,这么早儿的往回赶,还空着肚子——待会拿点心给你吃。”俏眉见四下无人,小声道:“还是姐姐疼我,真饿狠了,两天滴米未进。”府里规矩,凡是给主子守孝的奴才是不能进食的。尤潇潇深知,先叫小厨房做碗鸡丝面来,然后令俏眉坐在座下的小杌子上。

银蝶去装了几样荤素点心,什么梅花糕、肉松卷、水晶羹、枣泥饼满满一细瓷珐琅碟子放到俏眉跟前,尤潇潇又吩咐倒好茶来,俏眉连忙站起身来,道:“折杀奴婢了,银蝶姐姐放下吧,我自个儿来。”尤潇潇却道:“坐下歇着,瞧你这孩子眼窝青的,昨夜也没好睡——你出去替主子办事,也让你银蝶姐姐侍候一回。”银蝶抿嘴一笑,取了脱胎白瓷盖碗,将新沏的女儿红倒了两碗,奉了尤潇潇一盏,又递给俏眉。

俏眉要先说话,被尤潇潇拦住,让她吃饱了。一块点心刚下肚,来富家的托着红木茶盘送鸡丝面来,银蝶迎出去笑道:“大老远儿便闻到香气,来富嫂子手艺越发好了。”

来富家的满脸堆笑,殷勤要进门来,却被银蝶轻轻拦住,“嫂子怎么忘了规矩,昨夜你带着婆子们进来摆饭,奶奶便骂我偷懒,以后只管把饭传到门口就彀了。”

来富家的顿时被闹成一个大红脸,却也不敢多言。今儿一早,她从妯娌来贵家的那里听说,侄子墨云被撵到马厩里去,金三喜家的二小子石砚替了墨云的班,已经去侍候蓉哥儿了。仔细一打听,是大奶奶的意思,这本不算大事,来升家的也就没吱声,倒把来贵家的气得发昏,胡乱说什么金三喜家两个小子都跟着少爷,光挑轻营生,不成体统。来升家的也不辖制,底下人窃窃私语,不知道以后府里头刮什么风。来富家的见大奶奶不是往常好性,心里有了惧怕,正打算好好献殷勤,又被弄个没脸,只好讪讪侯在门口,等着拿托盘和面碗。

待俏眉吃饱喝足,尤潇潇放下手里头的针线,听她说话。“奴婢是奉了大奶奶令去的,蓉哥儿和琏二奶奶路上也对奴婢多照顾。大爷去得晚,略站站,跟几个官儿招呼几声就回来了。蓉哥儿也没什么话,奴婢瞧着……”俏眉迟疑了一下,只偷眼瞧尤潇潇。

尤潇潇笑道:“有什么就说什么,要的就是你这个爽利性子。”

俏眉便接着回道:“奴婢瞧着蓉哥儿脸上也没怎么哀伤,倒是跟宝珠姑娘说了几句话,其他的也不怎么搭理。西府的宝二爷跟着琏二奶奶,还带着秦哥儿。闹哄了一天,奴婢就跟着琏二奶奶去馒头庵,宝二爷和秦哥儿也不在铁槛寺歇着,硬是也跟着来了。”

尤潇潇便皱眉道:“秦哥儿胡闹,死的是他亲姐姐,倒不在灵前哭丧守孝,跟宝玉混闹什么。”俏眉低头道:“还有更可笑的呢,秦哥儿跟小尼姑子智能儿牵三搭四,里头都传遍了。”尤潇潇早就不满秦钟为人,可怜老营缮郎秦业对他抱有重望。于是啐了一口,道:“以后不准秦钟进府。这等不忠不孝的畜生白白玷辱了蓉哥儿媳妇,还有什么,你且说。”

俏眉便压低了声音,“奴婢起夜经过老尼姑净虚的屋子,听里头有说话声,便止住听了一会儿,原来是琏二奶奶……”如是这般把长安李守备公子和张金哥的事说了一遍,又说琏二奶奶允了让拿贾琏帖子去云光那里强着李家退亲。尤潇潇听毕,先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又叹道:“这等没王法的事……银蝶,拿一锭银子给俏眉,都下去吧。”俏眉谢了赏,跟银蝶出去了。俏眉见拿到手里的银锭子是螺旋纹的,成色匀净,约莫二两之数,心下不胜欣喜。银蝶便笑道:“这有什么,只要尽心侍奉奶奶,将来少不了一份好妆奁。”俏眉嘻嘻笑道:“是,奴婢记得了。”

金三喜家的在门外默立了许久,见银蝶出来,满脸堆笑道:“奶奶可有空闲?”银蝶因她是管家娘子,也知道必有要事,便先打发俏眉回去,然后进屋禀了尤潇潇。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银蝶便接金三喜家的进去。金三喜家的理了理衣裳,先要磕头。尤潇潇笑道:“以后见面的日子长了,不必如此大礼。”金三喜家的陪笑道:“这是奶奶仁慈。”尤潇潇令银蝶去端桂圆羹来,又令金三喜家的坐下。

金三喜家的知意,坐在脚踏上压低了声音道:“奶奶嘱咐的事奴婢办妥了。怀柔北山庄子上有个周祥家的,听说茶饭极好,爷们去狩猎多选北山庄子安置。”尤潇潇点了点头,听她继续说道:“这周祥家的手艺,大爷也赞不绝口。本要照例调进府里头来听差,因为没给来升嫂子孝敬,所以就耽误了。奶奶也知道的,爷们不理会这等小事。周祥家的也就一直留在庄子上了。”

尤潇潇心下满意,面上却威严,只道:“府外头庄子多了……”一语未了,金三喜家的忙回道:“奴婢不敢欺瞒奶奶,周祥家的原是我远房妹子,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等闲人奴婢也不敢荐给奶奶使唤。”尤潇潇暗忖,虽要避免底下人沾亲带故,奴大欺主,但也不必教条,且叫上来瞧瞧也罢了。

金三喜家的见尤潇潇面色缓和,知道此事十有□成,又回道:“奴婢还有一事求奶奶。”尤潇潇道:“你且说。”金三喜家的郑重磕头道:“奶奶房里刚撵回去的果儿正是周祥家的小闺女儿。”尤潇潇也不惊诧,只淡淡笑道:“这倒算是家学渊源,果儿做菜不错。”金三喜家的接着说道:“这事起头也是周祥家的往我家里来求,说奶奶本来对果儿青眼,一家子高兴得很,没料到又出了这一档子事。禀奶奶,果儿这丫头是奴婢瞧着长大,绝不能做对不起主子的事,她说那鹿尾就是小厨房里有的,所以才拿来红烧……”

尤潇潇暗想,如此倒也能对得上,本来就是怀疑果儿出身乡野,为何会烧鹿尾这种高档食材,如此看来,爷们常去庄子,周祥家的必定也做过鹿尾熊掌这样的吃食,果儿这孩子天性极高,跟着母亲学会了也说得通。横竖刚刚开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拔了周祥家的进小厨房罢了。

“如此,你去告诉周祥家的,让她带着果儿明儿来接小厨房。果儿还要担我身旁的差事。来富家的也不必回去,都归着周祥家的差使。其他的婆子,换与不换,周祥家的自个儿看着办,最后给我一个单子就罢了。”金三喜家的听了大喜,替妹子叩头,又道:“奶奶尽管放心,我这妹子必给主子长脸的。”尤潇潇方微微一笑道:“很好,你用心了。”

金三喜家的出了门一路春风得意,兴的走起路来都发飘。账房厨房本来就该是她二管家协理的事由,不料来升家的同着几个本家借大管家娘子的威势,整个把持了府务,又因为蓉少奶奶为人谦和低调,不喜欢逞才施能,对底下奴才多有宽容,以至于后来内府里头的事绝大多数都聚拢在来升家一伙子手里,其余众婆子更是捧高踩低,越发不把自己这个二管家看在眼里了。到底还是自己家的老头子有见识,早就打发着常来趋奉大奶奶,自己那时还不晓事,背后还说些大奶奶只是个续弦填房,进来这么多年来个蛋都没下,大爷眼里早不容她之类的粗话。不怪老头子常常说自个儿是妇人之见!哎,蓉哥儿媳妇好俊的人品,年纪轻轻说死就死了,来升家的原先瞧着少奶奶受宠,一心一意奉承,把大奶奶撂得脑后,如今再来孝敬,那也是晚了!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奶奶眼里定不揉沙子。

作者有话要说:蓉哥儿是生长环境不好啊=…=

正文 第8章 整饬厨房

第二日,果儿就随了母亲一同回来,一路上风尘仆仆,金三喜家的自带了娘们两个去梳洗,换了一身洁净衣裳才去正房里头给尤潇潇磕头。俏眉打起帘子,把她们迎进来。尤潇潇打量周祥家的皮肤黝黑,身量也粗壮,想是在庄子里常年劳作的缘故,再见眼神安分,未敢乱瞟,心下便有了几分满意。

再看果儿乌油油的头发扎了髻,绑着红头绳,脸盘儿却尖了好些。尤潇潇道:“起来吧。”果儿身小灵活,一骨碌爬起来又忙去搀母亲,周祥家的想是身上有旧伤,站起来膝盖便有些费劲。尤潇潇看在眼里,给银蝶使了一个眼色,银蝶知觉,忙端了脚踏来,笑道:“周嫂子,坐。”周祥家的没听到尤潇潇吩咐,便不敢动,只低声道:“劳动姑娘了。”尤潇潇笑道:“果儿扶你娘坐下。”

俏眉给金三喜家的也拾了一个脚踏来,尤潇潇笑道:“这几日我统没吃顿饱饭,连大爷来了也皱眉头,直说没有那日早上吃得好。”银蝶也笑道:“不只是奶奶,奴婢也觉得呢。自从吃了果儿姑娘烧的好菜,奴婢也是日日不忘呢。”果儿在旁顿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低着脑袋羞得面红。她被撵回家,原以为再也无法进府,没料到大奶奶不但允她回来,还把她娘提拔成小厨房的掌事,真是喜从天降。

“果儿你来。”尤潇潇充满怜爱的望着小丫头,果儿应了一声,来到身边。尤潇潇便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那日让你出去只是一个障眼法儿,若非如此那真贼岂能逮到。如今你银蝶姐姐查问清楚了,是里头一个婆子手脚不干净,从大厨房里偷了鹿尾来,我已经撵走她了。但你得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多长个心眼,别再吃这种暗亏。银蝶,你待会拿锭银子给果儿,瞧这孩子下巴颏儿尖的,买点好吃的让周嫂子给闺女儿炖着补补。”

安抚了果儿,尤潇潇又向周祥家的笑道:“你就跟你闺女安心在我这个小厨房里头做事。记住,这院子里的小厨房是单侍候我一个人的,每日三餐都照着我的分例走,没有我的令,即便是大爷指使人来要东西,你尽可以驳去,若是哪日里加人加饭,我也打发人提前说一声,不让你们为难。另外,每日的蔬菜肉材,木炭油盐,还有各色补品,锅灶铲勺等等你都记清明了,每周核一次帐,不必去总账房,直接到我这里。我这里头规矩不同别处,最是赏罚分明,你们心里也得掂量清楚。”周祥家的忙带着果儿磕头道:“奴婢定好好服侍奶奶。”

尤潇潇点头道:“金三喜家的,你先带着周祥家的去跟来富家的接钥匙。”金三喜家的应了一声,又问:“那来富家的以后……”尤潇潇微微一笑:“她那日做的鸡丝面不错,我瞧着俏眉吃得香,正好撵了一个婆子,缺儿还没补上,留下她吧。”

尤潇潇的小厨房就设在正院馨澜院外头的西侧一排小耳房里,朝北的一小间装食材,鱼翅燕窝、干鲍人参都锁在小木柜里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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