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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秘密-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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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做还为自己赚下一个不徇私情的好名声。

扎西不忍看他们受刑,他一个人朝布达拉宫下的侧门走去。早已等在那里的德吉、旺秋、刚珠见扎西心情沉重,不敢多问,陪着他一直走过宇妥桥,前面就是德勒府了。突然迎面走来了那三个喇嘛,把路拦住。

旺秋喊道:“让道!给德勒少爷让道!”三个喇嘛根本不理他,一字排开,站在那里拦路。

旺秋见状,接着喊:“说你呢,没听见!”他举起鞭子就打喇嘛。

喇嘛一扬手把旺秋手中的鞭子夺下来,扔到了地上。扎西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师兄,他不好明说,只得含糊其辞地说:“三位……三位师傅,是要化缘吧,那就请到我们府上……”

三个喇嘛一起冲他摇头。其中一个大个子说道:“今天,惊着你了吧,德勒少爷?”说罢,他指了指前面胡同里的小庙。然后,三个人朝胡同走去。扎西明白,赶紧跟了上去。

几个人进了小庙,三个喇嘛在佛殿的不同位置盯着扎西,一副挑衅的神态。

扎西尴尬地说:“三位师兄,没想到你们到了拉萨。”

“有人请我们来的,好吃好喝好布施,让我们来揭穿你的底细。”

“三位师兄大恩,没去指证我,让我躲过了一劫。”

“扎西顿珠,从剃沙弥戒起,尊奉十善业是我们僧伽做人行事的准则,你是面对宗喀巴大师起过心愿的,怎么干起了冒名顶替的勾当?”

“师兄,我这样做完全是以慈悲为怀,度人济世,不敢违反发过的誓愿。”

“把自己说得跟菩萨似的,几年没见,你怎么这德行。”

扎西知道来者不善,不卑不亢地问:“那我倒想知道,三位师兄应了仁钦的邀请,已经到了公堂之外,又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大个喇嘛答道:“其中自有机缘,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他一扬手,另外两个喇嘛跟着他走了。大个喇嘛走到佛殿门口,回头看看,又说:“扎西顿珠,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扎西望着渐行渐远的喇嘛们,听着他们脚踏青石板上嗒嗒的声响,他陷入沉思。他们虽然与自己同在一个扎仓学经,但是关系一直不很融洽,为了佛理修证总是争论不断。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自己还用手里的念珠砸过大个子,他一直记恨在心。可这次却放过了我,这背后会不会有更大的图谋?扎西不寒而栗。德吉进来,走到他身边后,问道:“你这三位僧友,为什么没揭出你的身份?”

扎西摇头说:“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奇怪!”

“他们念旧情,毕竟你们师出同门。”

“我现在还不知道。”

“少爷,你不觉得奇怪吗?仁钦是怎么找到他们仨的?”

“是啊,仁钦连我在热振寺学经都知道,他对我的底细已经非常清楚了,谁告诉他的呢?”

德吉警觉起来,两个人朝殿外望去。

殿门外。刚珠和几个仆人说着什么,旺秋弓腰候在那里。当他看到扎西冷峻的目光,吓得一激灵,把腰弯得更深了。

一大排转经筒在不停地转着,转经筒在阳光的照映下光彩炫目。仁钦等人带着家奴走近,转经的人们纷纷避开了。洛桑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头,气愤地说:“爸啦,那三个热振寺的喇嘛耍了我,不能就这么完了。”

仁钦没搭话,阴沉着脸,一边走着,一边伸手拨动转经筒。管家在边上帮腔:“我这膀子被他们捆得到现在还疼呢。”

“我们奉上供养,又送他们金经,他们竟敢临阵脱逃。”

仁钦停下来,盯着管家和洛桑,板着脸说:“你们就不想想,布达拉宫是什么地方,他敢把噶伦的管家捆了扔到柜子里,哪来的胆子?”

洛桑琢磨着,问道:“爸啦,您觉得……我们遭算计啦?”

“其美杰布是假的,这是事实,只是我们拿不出证据。汪丹和洛丹那两块拙料说的句句都是真话,可噶厦的官员听的却是反的。”

“是啊,我们本来是稳操胜券,怎么成了这个结局?”

“他们后面另有神秘的高人。”

“那是谁呢?”

仁钦仰头望着布达拉宫,若有所思地说:“你也不要乱猜了,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看其美杰布,慷慨陈词,襟怀坦荡,一副菩萨心肠,你今后也要学一学,就不要再去惹那三个喇嘛了。这里面……深了。”

德勒府的院子里点着篝火,藏桌上放着酒肉,刚珠弹着扎年琴,旺秋和奴仆一起跳着锅庄。兰泽高兴地在篝火旁又蹦又跳。他们在庆祝今天的胜利。

扎西站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的情形,无限感慨。什么时候能推翻拉萨腐朽的制度,让黑头百姓天天都能过上这样快乐的生活,那该多好。他扭头走到一边,看着远处的布达拉宫和天上的星星。德吉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扎西没言语,继续思索着。这时,楼下传来兰泽清脆悠扬的歌声。

德吉打破沉默,说道:“兰泽长大了,你听她唱得多好听。”

扎西依然没言语。

德吉又说:“你不下去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扎西扭过头,突然说道:“德吉,我在想,我该走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想好了,等兰泽长到十四五岁,招进入门的女婿,顶门继户了,你才可以离开。”

“啊?兰泽今年才六岁,那还得十年呢。”

“是啊,十年又怎么样?”

“我答应帮你渡过难关就完了,这件事儿……还没完没了了?”

“好像你真想走似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赖在你家不成?”

“你离开德勒府还能去哪儿啊,像汪丹和洛丹一样满街乱窜?”

扎西翻脸了,生气地说:“你要这么说,我现在就走。”

德吉故意气他说:“你走吧。”

“哎……这可是你说的,我走了。”扎西说完,转身就走。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德吉在身后叫他:“臭喇嘛,你站住!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来拉萨干什么?”

“我有自己的事业要做。”

“什么事业?怎么做?”

“我要在拉萨贵族中间寻找志同道合的人,做普度众生的大事儿。”

“你有三头六臂啊,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同志会、革命党,就凭你一个还了俗的喇嘛,能普度拉萨众生?”

扎西不服气地说:“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同志,我还要发展开明的贵族和我一起干。”

德吉走到他身边,讽刺地说:“你身边就有一个大贵族,你那套说教连我都说服不了,还能说服别人?喇嘛大哥,你还是在这儿看星星吧。”她说完,下楼去了。扎西看着她的背影,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德吉来到院子里,正在跳舞的奴仆们停了下来。德吉冲着众人说道:“跳吧,别停。”她拉起兰泽的手也跳了起来。扎西也下了楼,他站在台阶上,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德吉。兰泽看见他,喊他:“爸啦,爸啦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跳啊?”

扎西只好下了台阶。德吉看见扎西,故意气他,拉过旺秋,和兰泽三个人转圈跳了起来。扎西跟大家跳了一圈,凑过去拨拉旺秋,旺秋装没看到,故意用身子把扎西挤到一边。扎西又去拉兰泽,德吉一扭身,用胳膊撞开他,绕了过去。

旺秋得意地瞪着扎西。扎西感觉自己被戏弄,他突然冲上前一把抱起德吉,扛在肩上就走。德吉挣扎着大叫:“你放我下来,下来……”

扎西扛着德吉直奔主楼而去,旺秋和奴仆们都愣住了,大家停下来,不约而同地望着他们。兰泽看着闹作一团的父母,咧嘴笑了。

扎西扛着德吉进了卧室,回脚把门带上。德吉依然在他肩膀上挣扎着,扎西把她放了下来。德吉一落地,回手扇了他一个大嘴巴。

“喇嘛脸,你也敢打?”

“我打的就是你!”

扎西急了,把德吉抱起来扔到床上,按住她打屁股。德吉翻身起来,怒视着扎西,吼道:“你太放肆啦!”

“你打我脸,我才打你屁股,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再说了,我要在下人面前把少爷演得惟妙惟肖,真少爷不这样,他没打过你屁股?”

德吉瞪着扎西,眼泪流下来,她哭着说:“你凭什么?凭什么欺负我?”

扎西蒙了,喃喃地说:“这女人怎么回事儿,刚才还笑得跟朵花似的,这怎么又哭啦,小性子,不好玩,不跟你玩了,我走了。”他说完,真的出门走了。

德吉坐在床上,眼泪汪汪。她拿过银手镜,从镜中看着自己泪眼婆娑的脸。

月亮挂在天上,银辉满地。奴仆们已经不跳舞了,有的在喝酒,有的在玩骰子。旺秋坐在地上,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刚珠望着楼上德吉的卧室,一脸坏笑。旺秋捅他,问道:“你傻笑什么呢?”

刚珠悄悄地说:“今天少奶奶和少爷假戏真做啦,弄不好,过段时间咱德勒府又多了个小少爷。”

旺秋伸手打他,气呼呼地骂道:“你满嘴放臭屁!”他起身,气哼哼地走了。旺秋来到德吉卧室外,女仆拦住他说:“少奶奶吩咐了,今天晚上谁都不许进。”

旺秋大惊,问道:“那少奶奶和少爷在里面……干什么呢?”

女仆答道:“少爷回佛堂念经去了,只有少奶奶一个人在房里。”

旺秋松了一口气,说:“我在这儿侍候着,你去吧。”

等女仆走后,旺秋轻轻地把门推开,门缝里,德吉正在换睡衣,衣裳很薄,身体的曲线在汽灯下依稀可见。旺秋看着更衣的德吉,目光贪婪,恨不能把德吉扒光了。

扎西从佛堂出来,看到旺秋偷窥德吉,惊诧。他转念一想,一脸坏笑地走过去,从背后拍了旺秋一下,旺秋吓得一哆嗦。扎西小声地问:“嘿,看什么呢?”

旺秋满脸羞涩地说:“我在外面侍候少奶奶呢。”

扎西也朝门缝里看了一眼,损他说:“原来……你好这口。”

旺秋恼羞成怒,压低声音吼他:“别胡说。”

“你弯着腰,撅着腚,隔着这么远也够不着啊,你怎么不进去侍候……噢,我明白了,你怕少奶奶把你轰出来。”

“你别邪心八道的,乱猜想。”

“旺秋,你进不进,你不进,我进去了……我是少爷,我当然得进去陪少奶奶。管家,今晚不用你在这儿侍候了,回去歇着吧。”

旺秋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他冲着扎西的脚狠狠地跺了下去,然后气哼哼地走了。扎西没防备,疼得大叫,他抱着脚在地上蹦了起来。门哗的一下子被拉开,德吉薄衣单裳地出现在门口,她生气地问:“你躲在门外干什么呢?”

扎西尴尬地说:“我没躲在门外……是,是在门外,哎哟,我的脚。”他抱着一只脚,单腿一蹦一蹦地回了佛堂。德吉看着他的背影,轻蔑地说:“你们男人真无聊。”她咣地把门关上了。

第十二章 兰泽小姐被劫了

清晨,德吉坐在卡垫上给兰泽梳着小辫子,奶妈不断地往她手上递着饰物,德吉把饰物结在兰泽的头发上。兰泽照着镜子说:“阿妈啦,擦绒家的小姐姐都去上学了,我也要上学。”

德吉笑了,拉过女儿说:“可你还小呢,明年吧。”

扎西从外面走进来,搭话:“哟,兰泽,想要上学啦?告诉爸啦,为什么?”

“我去上学,就认字了,就可以自己看经书,不用别人给我读了。”

“好孩子,有志气。先吃饭,吃完饭,爸啦带你去学校看看。”

德吉还在怄气,她说道:“兰泽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英国驻藏代表处筹办了一所学校,刚开学,让兰泽去试试嘛。”

“三大寺的喇嘛正闹腾呢,他们认为,英国人的学校是标新立异之物,会削弱贵族子弟对佛法的信念,破坏了拉萨的政教大业。这种时候送兰泽去学校,太不安全了。”

“少奶奶说得对,英国人开的学校,小姐不能去。拉萨的街头巷尾都在传,如果噶厦不关闭学校,三大寺的浪荡僧就要绑架学生,把他们掳到寺里去。小姐真要有点儿闪失,那还得了。”

“喇嘛们不过是放狠话,顶多去学校捣捣乱,很快就会过去。这所学校是拉萨唯一的新式教育,兰泽不去这儿,难道去念私塾?”

“我可以送她去印度的大吉岭,去噶伦堡!”

“那不是舍近求远嘛。”

德吉不想再理扎西,领着兰泽坐到了餐桌前。旺秋冲扎西咧嘴,嘲讽他。扎西想了想,拉过一把椅子,对他说:“旺秋管家,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在少爷和少奶奶面前,我可不敢坐,坏了规矩。”

“没关系,昨天你辛苦了,院子里张罗,走廊里……啊……猫着腰,撅着腚的,累够呛!来来,你坐这儿,一块吃饭。”

旺秋一听,急了,把椅子拎起来,扔到了一边。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知怎么回事儿。旺秋愤愤地说:“我是奴才,是侍候少奶奶的奴才,我懂规矩。”他端起茶壶,没好气地往扎西的茶碗里倒,酥油茶溅到桌子上。他又拎起糌粑袋子,猛地倒在扎西面前的碗里,糌粑呼的一下喷得扎西一身。

德吉看不过眼,说道:“旺秋,不得放肆!”

“少爷没有少爷的样儿,让奴才怎么侍候!”他把糌粑袋子摔到桌子上,转身走了。

旺秋气哼哼地从楼里出来,正见一个奴仆扫着院子,尘土飞扬。他发邪火,骂道:“这是人干的活儿吗?满院子起灰!”他抢过帚把,一边打奴仆,一边接着骂:“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你个不知趣的东西!”

强巴端着一盆水从边上过,旺秋冲他吼道:“还有你,站住!”他走过去,一把将强巴手中的水盆打翻,继续骂道:“越来越不懂规矩,以为这楼里的主子喜欢你,你就敢直着腰走路了。”

强巴怯生生地说:“我不直腰……水就洒了。”

“还敢回嘴,我看你还敢直腰,看你还敢直腰!”旺秋使劲儿地砸打着强巴。

德吉、扎西和兰泽在屋子里听到旺秋在外面发疯。兰泽跳下椅子,朝外面跑去。一会儿,传来兰泽的声音:“不许你打强巴,你讨厌!我打你,我打你。”

德吉板着脸,瞪着扎西。

扎西尴尬地说:“这狗奴才,撒邪火呢。”

“你不惹他,他就撒邪火啦?你们男人,没一个正经东西。”德吉说完,起身也走了。

扎西赶紧跟上,他在德吉身后说:“少奶奶,这事儿不能怪我啊,我一直催你选女婿,你不选,这不,旺秋惦记上啦。”

德吉停住脚步,瞪着他说:“你又念歪经。”

“我说的是正经事儿,旺秋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又会办事,又忠诚。”

“他忠诚吗?”

“忠诚啊,过去不是这样吗?”

“过去?旺秋跟我丈夫在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有些放肆。”

“不就是刚才摞脸子,发了点儿脾气嘛,没脾气还叫男人吗?少奶奶,你认真考虑考虑我的话,旺秋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知根知底啊。”

德吉突然火了,冲着扎西吼道:“你着急想走,也不能这么作贱我啊!”

雍丹府院子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矿物颜料,阳光之下,土登格勒正在画唐卡,他细心地绘着佛像,精细地勾画着线条。占堆在边上走来走去,心事重重,他忍不住问道:“二弟,你和姐夫整治了仁钦一顿,他就从此消停啦?”

格勒停下手中的画笔,问道:“大哥,你是担心他会报复我们?”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是要有所提防,这样才好。”

“大哥,你以为我这事儿做得很莽撞?仁钦搬倒德勒噶伦这半年以来独霸噶厦大权,很多官员被他压得透不过气,敢怒不敢言。愤怒的火焰正在拉萨城的地下涌动,我这么做是顺应人心。”

“这倒也是,替大伙出口恶气。”

帕甲从外面进来,他递上一封信,说道:“代本大人,公函。”

“你念吧。”

帕甲念道:“为祈祷拉萨喇嘛转世念经,下密院全体人员需念愤怒十五施食回遮法。为切实完成此次佛事,需于当日抛食,急需湿肠一副,头颅两个,净血、污血、寡妇经血各一盆,人皮一整张,即刻送来。”

格勒听罢,面带难色,他问帕甲:“这种事过去市政衙门怎么办?”

“按照宗教仪轨,这些东西取自拉萨所生孩童之躯,或死于格斗的男子,名声极坏的娼妇,监狱里的囚犯。”

“他们立刻就要,我上哪去找这些人?”

“这些人肯定不好找,十有拉萨也找不到,但过去的老爷们都办得挺好。”

“我明白了,监狱里的囚犯倒是有一个,这女人,名声极坏的娼妇到哪儿去找啊。”

女仆听着他们的谈话有些紧张,一失手把颜料瓶打翻在地。

占堆赶紧过去查看,训斥:“你怎么回事儿,笨手笨脚的。这是官窑的青花瓷,你十条命也顶不上这一个瓶子。”格勒眼睛一亮,突然说:“这种粗手笨脚的贱骨头,留着有什么用。”

女仆一听吓坏了,跪地求饶:“少爷饶命……”

“来人哪,拖走!”

“少爷,我还有个五岁的孩子,少爷饶命……”

几个家奴过来,将她拖走,女仆一直哀求着,声嘶力竭。

下密院要的头颅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呢?还有人皮一整张?格勒和占堆来到了朗孜厦监狱,帕甲带着几名衙役进了行刑室。他看了看“棕藏装”,就是他了。

衙役们冲上前去就扒“棕藏装”的衣服。“棕藏装”挣扎,问道:“你们干什么?”

“给你洗澡,净身。”

他很快就被衙役们按住,扒光外衣,按到一个大木桶里。一会儿,“棕藏装”被淹死,漂在水桶上面。衙役们把他拖到案板上,撕他的衣服。案板上排放着各式工具,尖刀、弯刀、钩子……格勒和占堆站在门外看了看里面的情景,走开了。

占堆担心地问:“就这么把仁钦的家奴杀了,他会不会找麻烦?”

格勒却很自信地说:“我就怕他不来找麻烦。想在拉萨的贵族圈子里生存下去,不能当软牛粪,让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贴哪儿就贴哪儿。我们要当佛殿里的顶梁柱,立在那儿,硬挺挺,浑身上下都是力量。这样别人才会看得起你。”

占堆听得茅塞顿开,佩服的目光望着格勒:“二弟,你说得在理儿。”

“大哥,卓嘎在郭察老爷家打麻将呢,你也去吧。”

“她跟郭察夫人她们一拨子,都是夫人、太太,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筹办献祭,神圣无比,本来轮不到我,这是郭察老爷为我争取的。下密院要的东西就都办齐了,你去回一声,让郭察老爷放心。”

占堆明白了,连声说好,转身走了。

“棕藏装”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仁钦府。去朗孜厦送饭的仆人回来向洛桑报告此事。仁钦却不以为然,他轻描淡写地说:“诺布死了,我早知道了。”

“爸啦,活蹦乱跳的,怎么就死啦?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洛桑惊讶。

“没错。土登格勒让人把他给杀了。”

“是他?他这是成心,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你说得不对,他打狗要看主人的反应。下密院要做法事,土登格勒就把他给用上了。那些大堪布、大喇嘛个顶个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我们不会因为一个下人,和下密院把关系闹僵吧。再说了,土登格勒来了这么一手,也情有可原。上次他主动来跟我们和解,是我把人家顶回去了。这回,彼此扯平了。”

“爸啦,这口气您就咽下去啦?”

“咽不下去也得咽!”

“爸啦,土登格勒是有意向您挑衅,他要替其美杰布解恨。”

仁钦火了,吼道:“混账东西,你什么时候能从德勒少爷身上学点儿东西,真宽容也好,假宽容也好,照着样子比画比画,也是那个意思。……整天张牙舞爪的!”

洛桑挨了训,不言语了,站在那里琢磨着。

扎西在佛堂里伏案写作,德吉推门走了进来,她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呢?”

扎西把英文版的《乌托邦》推到德吉面前,故意说:“这书写得太好了,句句令人醍醐灌顶,可惜,你看不懂。”德吉拿起书,翻了起来。

“你也别急,我正把它译成藏文,你可以做第一个读者。”

德吉冲他笑了笑,用英语念了起来:“ibelievethatnothingismoreimportantthanbeingalive,notevenifputtogetherallofourwealth……”

扎西傻了,叫道:“停,停!你……你懂英文?”

“本少奶奶毕业于印度大吉岭的英文学校,我的老师是牛津大学的教授,我的发音是纯正的伦敦口音。不像有些人说英语,一张嘴,全是海边卖鱼的味儿,腥蚝蚝的。”

“你懂英文为什么瞒着我?”

德吉从袖子里掏出那封扎西写给印度的信,扔到他面前说:“收好吧,我没寄。”

“你怎么不给我寄啊?一直没见回信,我还奇怪呢。”

“这信里写的什么?要是送到英国人的邮局,你早就被识破了身份,扔进朗孜厦监狱了,还能在这儿待到今天!”

扎西傻了,问道:“你偷看我的信?”

“看了。”

“太过分啦!”

“不就是两个臭男人之间写一些不荤不素的空想吗,有什么怕人看的。”

“你这个女人太有心计了,我错认你了。”

“你嚷什么,能读几本英文书,就觉得别人全是睁眼瞎。自己抬高自己,粪便顶高屁股。”

扎西被她噎得不知说什么好,他怄气地嚷嚷:“你偷看我的信,不道歉就罢了,还强词夺理,还说那么粗俗的话,你是贵族吗?”

“把贵族惹急了,也一样说粗话。”

扎西气得扭头就走了。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德吉说:“走吧,爱走哪儿走哪儿去。”

兰泽正在院子里和强巴玩羊拐骨,她见扎西走来,迎了上去:“爸啦……”

扎西停住脚步,对她说:“玩呢,好好玩吧。”

“爸啦,您去哪儿,我要跟您去玩。”

“好吧,爸啦带你到外面买好吃的。”他把兰泽抱到自己的脖子上,走了。强巴赶紧跟了上去。

扎西驮着兰泽在街上转了一会儿,他们来到英文小学校,兰泽骑在他的脖子上,手里拿着拨浪鼓,高兴地摇来摇去。她看见学校的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踢足球,跑来跑去。兰泽不解地问:“爸啦,他们在抢什么呢?”

“那是足球,一种体育运动。”

“我也想去抢,可以吗?”

“可以啊。”他把兰泽抱到地上。

兰泽高兴地把拨浪鼓朝强巴手里一塞,朝小朋友们跑去。足球刚好滚到她的脚下,兰泽伸脚把足球踢了出去,她觉得好玩,开心地笑了。

下课的铃声响了,又有一群孩子冲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更热闹了。扎西吩咐强巴陪着兰泽,自己去了校长办公室。

兰泽跟着孩子们跑着、追着,足球又滚到了她的脚下,兰泽正要去踢。结果,跑来一个年轻喇嘛把球抢走了。两个小男孩跑过去抢球,喇嘛一把将他们推到一边,两个孩子摔倒了。一群男孩围了上来,喇嘛火了,把他们统统推倒在地,孩子们哭成一片。兰泽也吓得哭了起来,强巴赶紧跑过来把她抱走了。

扎西正向英国校长咨询儿童入学的事项,两个男孩跑进来,大声地说:“老师,老师,喇嘛来闹校了。”扎西和校长一听,赶紧跑了出去。

院子里,孩子们还在和喇嘛抢球,他们抱喇嘛腿,拽喇嘛袈裟,乱成一团。扎西和校长赶过去,校长用蹩脚的藏语说道:“你们怎么能抢孩子们的足球?”

喇嘛反驳说:“它像佛祖的头,佛祖的头怎么能用脚在地上踢呢?”

校长哭笑不得:“这是足球,跟佛祖的头没有关系。”文人小说下载

喇嘛擎着足球,冲着扎西问道:“你是藏族人,你看这像不像佛祖的头?”

扎西耐心地说:“小师傅,不光这个球是圆的,你吃饭的木碗也是圆的……难道都是佛祖的头吗。”

喇嘛怒了,举起足球砸向扎西的脸:“替英国人说话,你这个败类。”扎西没防备,鼻子被砸出了血。这时,又跑来一个喇嘛,把足球恭恭敬敬地放在一个托盘里,用缎子包好,迅速地离开了。

扎西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四下张望,他没有看到兰泽和强巴的影子,感到一丝不安。扎西叫了一声:“兰泽……”他顾不上擦脸上的血迹,目光在孩子中间寻找兰泽。

上课的铃声响了,孩子们都进了教室,院子里空荡荡的。扎西发现兰泽玩的拨浪鼓已经被踩碎,丢在院子的中央。他跑了过去,捡起拨浪鼓,想了想,朝教室奔了过去。

他跑到一个个教室的门口,焦急地朝里面查看,可是根本没有兰泽的影子。扎西恐慌,转身向校外跑去。他冲出学校,站在门口,大声地叫着:“兰泽……,强巴……”

街上的人听到他的喊声,好奇地回头看了看。扎西突然看到远处有五六个喇嘛一拐弯进了胡同,不见了,他追了过去。

扎西追到胡同口,看到喇嘛们往前走着,他扑过去,拽住喇嘛,气喘吁吁地说:“把孩子还给我,我的女儿……还给我。”

“你干什么?”喇嘛们把他推到一边,转身又走了。

扎西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他突然想,也许强巴带着兰泽回府了,他转身朝德勒府方向跑去。

扎西气喘吁吁地跑回德勒府,发现兰泽和强巴根本没有回来,他傻了。德吉听到女儿可能被喇嘛劫走了,她抢过扎西手里的破拨浪鼓,哭了起来:“我女儿,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学校?为什么?你还我的女儿……”

“德吉,你别激动,我们一起想办法。”扎西安慰她说。

“想什么办法?你明知道学校正乱着呢,不安全。……昨天旺秋还提醒过你,三大寺的喇嘛要闹校,他们早就放出话来,要劫学童,你偏这个时候带她去,你成心啊。”

“三大寺的喇嘛不会啊,他们是信佛之人,怎么会劫孩子呢。”

“人质,他们把兰泽当成了人质。”

“就算兰泽在他们那儿,他们也不会伤害孩子的,我也是喇嘛,你应该明白。他们可能……借此要挟噶厦政府。还有,强巴也跟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会照顾兰泽的。”

德吉冷静了一些,她说道:“你赶紧去找啊。”

“是哪些喇嘛把兰泽劫走的?哪个寺的?哪个扎仓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找谁啊。”

德吉冲着门外大叫:“旺秋,旺秋……”

刚珠从外面跑进来,恭敬地说:“少奶奶。”

“管家呢?”

“管家老爷一大早就去乡下收债了。”

德吉发邪火:“这个时候还收什么债。”

扎西想了想,说:“德吉,你在家里等消息,我去噶厦打听打听。”

“我也去。”

“我们不在家,万一兰泽回来了呢。我去问,你在家里等,如果是喇嘛拿孩子给噶厦政府施压,他们不会不知道。”扎西带着刚珠,急匆匆地出门了。他们先去市政衙门找到格勒,希望通过他探听一些消息。格勒倒是很沉着,如果是喇嘛劫持了孩子,一定会去布达拉宫,我们马上去问问。

格勒上山去了。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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