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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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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远骥仰头哈哈大笑说:“若是一时想不清楚的王爷,尽管在这里慢慢饮酒,还有时间慢慢想。大不了时间还不够令王爷想通,于某也可以请王爷随于某回北平去慢慢喝酒慢慢想。”
看了嚣张不可一世的于远骥,再看看四周荷枪实弹的士兵,蒙古王公们互相低语几句。自从于远骥进兵库仑,一路上甚嚣尘上,外蒙古的大公们早就听说于远骥带了的这支兵马是北洋的精锐部队,而且武器都是德国造的最新的枪炮。
忽然,一个王爷身后的一位副手模样的人大声质问:“你吓唬谁?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沙皇虽然没了,但红俄国那边迟早会帮我们。都是主子,哪边给我们的条件好,我们就投靠谁。”
“对!有道理。”有人随声符合。
坐在那个嚣张的副手前面的王爷刚要出面打个圆场,那副手已经大步的向帐外走去。
就听一声枪响,那个人“啊”的惨叫一声,单腿跪地,血从大腿处流了出来。他回头恼怒的瞪了眼于远骥,于远骥一脸的狂傲,悠然的抿了口酒,丝毫没有去注意他死活的意思。身后的青年军官手里的枪在指间一转,算是示威。那个副手强撑了起身,一瘸一拐向帐外继续挪去,又是一声枪响,他彻底的跪趴在地上。
“呵呵,不愧是血脉同根,原来蒙古也同汉人一样行跪拜礼呀。见识了。”于远骥呵呵的笑了对身后的汉辰说:“小杨,去找人扶了这位爷去帐里看大夫养伤,好好伺候。”
汉辰面无表情的将枪别回腰间,转身出去。
“蒙古王公们都同意签字了。”汉辰兴奋的将蒙古王公们草拟的国书递交给于远骥过目:“眼下就差活佛的签字盖印了。”
于远骥撇撇嘴,看了一旁诡笑了看着他的杨焕雄说:“小七,怎么样?兵不血刃,不战克敌。”
“想我夸你两句?”杨焕雄喝了碗马奶酒:“若是旁人,我会赞不绝口;换上是你于远骥,我还要骂你拖沓了。这都近一个月了,那活佛的签印你怎么还说不下来。”
“你小子就会同我说便宜话,有本事你去试试。那个活佛软硬不吃,我费了多少唇舌了。”
“胡萝卜和鞭子,永远是驯服蒙古烈马的绝技。”杨焕雄说,“活佛他最怕什么?最想要什么?”
杨小七一句话,于远骥陷入沉思,夜长梦多,他也是希望速战速决的。
汉辰在一旁也为七叔的言语深感不快,毕竟此番出马的多亏是大智大勇深谋远虑的于远骥司令,若是旁人,怕难以取得今天的成绩。远征外蒙古的一路,他是亲眼见了谈判和妥协都是如何的艰难,如何制服这些傲慢的王公们。而此间北洋政府内也频频有人施加压力,频添枝节设阻。内忧外患,所以的责任都压在了于远骥一人的肩上。
汉辰出了帐,杨焕雄从后面跟上来:“龙官儿,怎么,还生七叔的气呢?”
“侄儿不敢。”汉辰冷冷的答了句,月光如银洒在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浅的脚印。
杨焕雄跑了几步一把拉过他:“龙官儿,七叔就问你,你咳血的病好些了吗?”
“大夫说,心气平和是最好的良方,此外怕没什么更好的方法治心肺的病症。”汉辰解释说,他根本不想同七叔再多说什么。
看了侄儿汉辰清冷的面庞,消瘦单薄的身子转身走远,杨焕雄立在原地不动,任朔风卷了积雪打在他的面庞上。
“小七,别看了。欲速则不达。你这个侄儿,脾气秉性跟你很像,真是倔强。”于远骥从身后上来,拍拍杨焕雄的肩:“这倔强也好也不好,看来刚硬有气概,却在小处不会讨巧屈伸,劲草易折。其实,你我都是这样的人。”
杨焕雄自责的笑笑:“于哥,给你添麻烦了。国事关键的当口,我还给你添乱。”
“什么话,多亏你给我荐了小龙官儿和灿儿到帐下帮忙,这两个孩子又机灵又懂蒙语,可是好帮手。”
“呵呵,灿儿他从小在蒙疆长大,你是知道的,他一直在许北靖身边;至于小龙官儿吗,他小时候,我大哥请了位蒙古师父教过我们几年摔跤的功夫,也就学会蒙语了。于哥,龙官儿不听话,有做错的地方,你尽管责罚。”
于远骥听了杨焕雄的话爽朗的笑了说:“你以为是个人都跟你我的大哥那么刁钻作践人,我可没那么辣手。只是小七,你这回来我可不许你动小龙官儿一根指头,你现在既然把他给了我,他就是我的人。为了讨他来蒙古草原帮我,我费了多大的心机去设套把我大哥和你家老爷子放进来。”
兄弟二人互相拍拍肩膀笑了牵手进帐。
第二天,活佛派了身边的内务长来请于远骥去赴宴,于远骥拒绝了。
第三天,内务长又来了。
于远骥设宴招待内务长闲聊,没说几句话就开门见山的说:“外蒙回归祖国,是众望所归之事。我于远骥此来蒙古,定然不会空手而归。如今所有的大局就看内务长您和活佛的意见了。我只听你二人的意见,其他人有异议,都包在我于远骥身上。”
一句话就把内务长堵在了墙角,原本诸多推脱之词,看来只有活佛是他的挡箭牌了。
“这个~~”内务长迟疑的说:“我是同意的,但是活佛那边~~”
“呵呵,于某说句唐突的话。据于某所知,活佛同外蒙古草原的诸位王爷似乎颇有不和呀。”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确实戳到了内务长的痛处,于远骥都看出了其中带的玄机。
“中原有句话,叫‘狡兔三窟’。就是说,人要多为自己留些退路。”于远骥斜睨了眼内务长,悠然的喝着奶茶:“若是于某,就一定会未雨绸缪。若是这和谈不成功,外蒙古内活佛和王公不和,红俄毛子也伺机待发,这内乱可就一触即发了。若是没个牵制,群龙无首,各个王公间战事起来,外蒙就是一盘散沙,再无安宁之日。于公于私怕都无好处。于某是驻外蒙地方长官,有靖国安邦的责任在,当然对此事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才请内务长去对活佛劝谏。如果说通当然是好,如果活佛执迷不悟,那远骥只好请活佛去北平,同大总统去促膝长谈了。”
内务长闻听要挟持活佛去北平,吓得面色如土。于远骥的狂傲不羁他是早听人言,仗了兵强马壮,他于远骥定然说得出做的到。
“如果内务长能帮忙劝通活佛,以大局为重。那于某定然去为内务长在大总统面前请个封好任命,将来活佛对内务长也要另眼相待,不敢不尊。”内务长回去的一路上,仔细品位着于远骥的这句话。
民国八年11月17日,外蒙正式上书中华民国总统,申请取消“自治”,襄从五族共和。废除中俄“蒙”一切条约、协定,完全回归祖国怀抱!
于远骥同杨焕雄策马在积雪未散的草原上飞奔。
“小七,你看,这片疆土将大有可为。我于远骥会在这里建公路、办汉语学校,开荒种地,让外蒙同内地自由往来贸易,让这外蒙草原真正成为祖国的土地。”于远骥挥鞭指点远处的天边,男儿开疆拓土的豪情不加掩饰。
“于大哥,真为你自豪!”兄弟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小七,留下来别走了,留下来帮我。这里是施展抱负的广阔天地,戎马征战、纵横沙场是男儿的志愿,守土治国也是男儿该做的大事。”
见小七笑而不语,于远骥狡黠的问:“外蒙比东北更保险,地旷人稀,消息也不易透露,就是令兄想来擒你也是鞭长莫及。”
二人又打闹追跑了一路,翻滚在草地上,仰望了蓝天白云。
“我该回去了,回东北讲武堂。我会为国家培养出一批军事人才。”杨焕雄说:“我来外蒙找你,是暂时避难。”
“避难?”于远骥不解的问。
“都是我那个学生胡子卿,他在胡大帅面前不知道如何的吹嘘我,害得胡大帅三天两头去讲武堂想见我。我已经推脱了几次,这回胡大帅又要见我,我就借口探亲回家,逃了出来。”
“我倒是忘记了,胡云彪是认得你的。所以,小七,你在东北太不安全。”
“还好还好,我此番回去,就去找个合适的名目去堵住胡子卿的口,叫他永远不要再提我。”
回到营帐,众人还在美酒烤肉的庆贺这场大捷,和此次的丰功伟业。
于远骥喊来杨汉辰说:“明瀚,你来起草电文。一封发给北洋政府秦总理和大总统阁下。另一封~~”
于远骥看了眼杨焕雄:“发给广州军政府孙先生,通告此次大捷及外蒙回归祖国的盛事!”
汉辰手中的笔一颤,抬头看着于远骥。南方军政府同北洋政府一向视同水火,作为北洋政府驻西北的司令长官,居然公开致电南方军政府通告此事,实在有些唐突。而且此举定然会落给北洋政府内敌对于远骥的人以口实来攻击于远骥,这点于远骥不会不知道的。
“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在收复外蒙一事上,无分南北,尽为国人盛事!”
好个大气的于远骥,杨汉辰心生敬佩,人说于远骥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但在此事上,却令汉辰看出他的大度从容。
汉辰起草好电文,于远骥过目后点头令他一一发出去。
下午,就收到封封回贺的电文,全国上下一片欢呼声沸腾。
在上海的南方领袖孙文先生也发来回电说:“中国已经很久没有如班超傅介子等先人那样建此丰功伟业的人了。外蒙纠纷已经七年,如今回归重见五族共和的盛事,这才是举国欢忻鼓舞的喜讯。”
夜晚,汉辰来到于远骥办公桌前,看见于远骥正在挥毫填词。早听说于司令文武全才,又堪比顾曲周郎,而且那赋诗直追老杜,填词堪比吴梦窗、姜白石。汉辰探身看去,却是一阕《念奴娇》。
砉然长啸,带边气,孤奏荒茫无拍。
坐起徘徊,声过处,愁数南冠晨夕。
夜月吹寒,疏风破晓,断梦休重觅。
雄鸡遥动,此时天下将白。
遥想中夜哀歌,唾壶敲缺,剩怨填胸臆。
空外流音,才睡浓,胡遽乌乌惊逼。
商妇琵琶,阳陶觱篥,万感真横集。
琱戈推枕,问君今日何日?
于远骥收笔看了眼汉辰说:“龙官儿,小于叔还是喜欢这么叫你。于叔已经电告大总统申请对你的嘉奖,丰功伟业,少年才俊呀。”
汉辰慌忙推脱说:“家父派汉辰来大帅军中历练,实在是为了给汉辰多些锻炼的机会,也是想跟于叔叔学些本领。这回在于叔叔身边的阅历,足以令汉辰终身受用,汉辰不求什么封赏。”
于远骥笑着打量汉辰,顿了顿又问:“此番大功告成,你可也是功德圆满。小龙官儿你现在告诉于叔叔,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第81章 赏罚不明
“汉辰悉听司令和家父作主就是。”汉辰答得很谨慎,眼都不敢抬,恭顺的样子。于远骥审视了他诡异的笑着,心想你小子也会同我玩起辞令。
果真,不出于远骥所料,汉辰顿了顿说:“只是如果能追随司令鞍前马后,学些安邦治国的学识,长些见识开开眼界,却是汉辰求之不得的。”
于远骥听罢哈哈大笑,眼前汉辰惴惴小心的态度令他生笑,只说了句:“好小子,于叔叔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用管了,剩下的事,于叔叔自会去摆平。”
汉辰仰起头,眼神中泛着欣喜的神色,看来是一直在等待这个结果。
几天后,汉辰正在帮于远骥处理近日来来往往的贺电回文,忽然一份嘉奖令递到他面前。
“给你的。”于远骥得意的说:“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兄弟。”
汉辰的手都在抖,龙虎勋章,他曾经得过,那还是因为军校未毕业时去参加讨伐张允复辟时立的战功。这回是第二次见到这代表至高荣誉的勋章。更令他震撼的是,北洋大总统亲自授他陆军少将军衔。尽管从步入军界那天起,他就注定要从军界仕途上勇往直前的走下去,这少将的军衔又是多少人抛汗洒血去争取都可望不可及的,而此刻,他却得到了这顶桂冠。
父亲是对他寄予厚望的,就如同他幼年就随父亲在军中走动,十多岁没有马背高就给父亲做了勤务兵。军校未毕业,他已经同许多军人世家的子弟一样,身挂了军职,几次漂亮的战役成就了他在军界平步青云的传说。
尽管师父有时候调侃般笑谈说,有些军阀的公子五、六岁就挂了师长的军职,但他杨汉辰的军功确实是一枪一弹拼出来的。前年,大总统授予他上校军衔时,父亲嘴里不说,但汉辰看得出父亲喜不自禁的神色。
少将,这对他一个十八岁的青年来说,是来得早了些。名誉、地位都如此及时的光顾了他。
“名誉,地位同责任是密不可分的。”于远骥挑了眼以他那一贯居高临下的神色俯视着汉辰:“你走的越高,就注定更孤独,承受更多的痛苦。杨汉辰,你是很出色,但你要知道,你之所以能出类拔萃,是因为你投胎在了杨帅府这将门世家。可能你不爱听我直白的话,但这是实话。人和人是没太大差别,这就是孔夫子为什么说‘人之初,性本善’。资质多是后天教育成的,除非天生是傻子,不然都可教。天份在你一生的成功中只占两、三成,而七、八成要靠后天的奋斗和运程。你生在杨家,所以你接受比别人更好的教育,所以你起步就比别人高。穷人家的孩子靠腿走路,你却用马,用快马。如果不是你老子,你如何有这勇冠三军的本领?如果你不是杨家少帅,如何你能有这么多千载难逢的良机去立功扬名,远征蒙古,做班超第二,继承左宗棠昔日的壮举。多少人望眼欲穿,如何就选了你?是上天对你眷顾吗?我想你心里很明白,怕你厌恶的杨家的家法板子都是成就你今日成就的一部分吧。”
几句直白露骨的话,杨汉辰听得心头乱跳,尽管他厌恶这些言语,厌恶别人同他提到龙城杨家,厌恶别人叫他杨少帅,但事实总是事实。
汉辰笑笑,没有多说话。
“这些天你也累了,去早些休息吧。明天北平大学生有个劳军团要过来,你替我去接待,也想想如何去做番振奋人心的演讲。你迟早要接触政治,要接触公众,这也是你入身政局的一个机会,去吧。”
杨汉辰怏怏的回到帐中,二牛子凑过来笑得嘴都合不拢,小心翼翼的亲抚着那枚龙虎勋章。
“少爷,二牛子都脸上有光呢。爷你真了不起,难怪从小家里就认定你是人中龙凤。”
见汉辰笑而不语,二牛子凑到近前说:“少爷,我拿到赏钱了,比我过去干三年的赏钱都多,于司令果然出手阔绰。”
杨汉辰抬眼蔑视的瞪了二牛子一眼:“这点出息。”
“少爷,二牛子可很少从少爷手里拿到赏钱呢。平日在家,二牛子知道少爷手里没钱。可这回,少爷拿了这么大笔赏钱,怎么也要请二牛子天天吃棍棍糖,这五千大洋,要买棍棍糖能买多少呀,能堆满帐子吧?”
这句话是把汉辰逗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小时候为了他缠了胡伯为他和二牛子买了支棍棍糖,吃了爹爹好一顿大棍子毒打,还用烟锅狠狠捅戳他的嘴,骂他嘴馋眼浅丢人现眼。汉辰那时确曾和二牛子抱头痛哭,对二牛子说:“二牛哥,我长大了当大官,挣大钱,给你买好多的棍棍糖吃。”不想到二牛子还记得,在这里等了他算老帐。
“你就别惦记了,那钱我先是推辞了。”
“啊?那可是五千呢,人人有份,你功劳大~~”
“于司令不肯,所以,我就让人帮忙寄回给家里了。留在身边也没用,而且留了这钱若被爹知道又是说不清的麻烦。”
二牛子唉声叹气,摇了头说:“没长那吃棍棍糖的脑袋,只生了吃棍子的腚。”
说完一看杨汉辰瞪起眼要怒,嬉笑了撒腿跑出来帐子。
汉辰不敢耽搁的提笔给父亲和师父写家信,研磨时,汉辰在低头思索措辞。
父亲最见不得子弟得志猖狂,这要是在家里,怕是凯旋回归,等待他的绝对不是慰劳或夸赞,多半会是父亲和师父那戒骄戒躁的戒尺板子。想到这里,汉辰不由得心中暗笑,提笔恭敬的写起家书。
“你们杨参议在吗?”门外一声问询,汉辰忙放下笔,快步迎出去应了一声:“二爹吗?小侄汉辰在这里。”
帐帘一掀,许北靖带了小灿儿进来。
“明瀚,听说了你的喜讯,二爹恭喜你呀。”许北靖拉过汉辰,赏识的拍拍他的肩,又抚抚他的头顶疼爱的说:“小龙官长大了,出息了。”
每在姑爹和二爹慈祥的目光下,汉辰不自觉的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小龙官儿,那个简单略带调皮的孩子。
“二爹别夸汉辰了。刚才汉辰还在想,这若是在龙城,父帅和师父肯定要再三告诫汉辰戒骄戒躁了。”
“好孩子,真给你爹露脸,也不辜负二爹推举你一场。”
汉辰明白,此次推举他来西北前线,是多少长辈在再三力挺,才有他在边关立身扬名的机会。毕竟北洋政府那边,父亲和秦总理是一派,冯总统下面一派的人对他们是势同水火,这样的要职,多少人巴不得放自己人进来。
“明天一早,二爹同你灿儿表弟就要回科尔沁草原了。”突如其来的消息,汉辰惊愕的看了许北靖半天没说出话。
“那西北镇守使~~”汉辰自然想到二爹许北靖是堂堂的西北镇守使,他若是回科尔沁,必定是有原因的。更何况是在这上下欢庆成功的时候,捷报频传,二爹却要弃置而去。
“二爹,科尔沁那边,是另有高位吗?”汉辰说出口就觉得冒失了。
许北靖笑笑说:“那边军务忙,很多事我走了也没人料理,还是回去吧。”
汉辰更是疑惑,前些时候听过二爹同于司令争吵,但那都是为了公事争执,也没见他们翻脸。更何况姑爹许北征也是秦总理一派,是于司令的自己人。据说于司令年轻的时候,是跟随了父亲和姑爹、秦干爹这些“老大哥”在小站练兵时被他们赏识的,就像他们看了长大的孩子。但如果此时许二爹忽然离开,又不是因为升迁,那惟一的解释就是许北靖同于远骥有了不和。汉辰忽然想到,来来往往的表彰任命里,没有一封是对镇边使许北靖的嘉奖。按说二爹许北靖此次在收复外蒙的事情上也算呕心沥血的竭尽力气,就是在于远骥司令没有到西北大营的时候,二爹就一直没有放弃为外蒙回归的事四处奔波。
有功不受奖,这是什么道理?况且二爹不比他这个毛孩子,只是来军中历练。
“表哥,有空来草原看我。”灿儿兴奋的说。
“你不用回云城了?”汉辰不解的看了眼许北靖,灿儿是姑爹许北征的儿子,既然他已经回到姑爹身边,为什么要去科尔沁同二爹许北靖走。
“我爹答应灿儿,灿儿可以同阿爸去住些时日,我也想科尔沁草原那些兄弟们。”灿儿脸上洋溢了得意的笑。
“那你娘怎么办?”汉辰脱口而出,眼前又出现兰卿姨那温润娴雅的容貌。
灿儿撇撇嘴,牵起了他的伤心事:“我爹说,娘就不要同我去草原了,说草原有些远,气候湿,冬天冷,说娘在云城过冬好些。”
许北靖走后,汉辰总觉得胸中说不出的压抑,那个疑问越来越折磨得他睡不着。
披了大衣踩了一地月色在帐外漫步,脚步却不知不觉的来到于远骥的帐外。
“你是在质问我吗?”于远骥抬起他那一贯倨傲的眼,轻蔑的将一叠文件扔在案上,顺手将手中的笔掷入笔筒:“我于远骥气量小,容不得别人占了我的功劳,所以要他许北靖~~”于远骥看了汉辰,一字一顿的冷冷说:“走~人~~”
汉辰嘴角在抽搐,看了于远骥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是鲁莽的人,而且平日谨言慎行,但今天的事情他如果不问实在是不甘心。
“西北的军务,外蒙的收复,许镇守使都功不可没,司令不觉得如此对待许镇边使有失公允。”汉辰说。
于远骥哈哈的几声大笑:“有失公允?什么是公允?天下的事本就没多少公平可言。我于远骥今天风光的坐在这帅帐,你杨汉辰恭称我声‘司令’,可能明天一纸电文就我就被踩在万人脚下,你我就如同路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公平!小娃娃,你要学学什么是政治,我对你讲这些是对牛弹琴。出去吧!”
“汉辰明白了。”汉辰转身就走。
“呵呵~~你明白什么了?”于远骥见汉辰话里有话。
“汉辰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荀大帅失宠于秦总理,终于明白外界的传言未必都是以讹传讹。”
“咣当”一声巨响,于远骥一脚将桌案踹翻,翘了二郎腿斜坐在兽皮椅上若有所思的凝视了汉辰,终于笑笑说:“杨汉辰,小龙官儿,你来我这里之前,我已经拿了无数人递到我于远骥手里的‘尚方宝剑’。你小龙官儿若敢跟我于远骥犟牛,信不信我打得你告饶无门!”
第82章 塞外重逢
杨汉辰同于远骥怒目而视,他相信于远骥的心狠手辣,他也相信于远骥说得出做得出。可汉辰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相信眼前这个他敬佩如神人的于司令居然是如此小肚鸡肠难以容人的小人。
汉辰忍了气,转身就走,于远骥怒喝一声:“站住!我看你敢迈出这帐子。这天底下狂过我于远骥的人还没出生呢!”
认熊还是抗争下去,是摆在杨汉辰面前难以决定的事。汉辰自认自己不是软骨头,可他也不是行事鲁莽快言快语的人。如此盖世奇功,如此举国欢庆的盛举,这立功者无功而贬,令他原来相信的马革裹尸建功立业的信条都成了废话。
“Alex。”一个甜美的声音如从天际传来,打破了僵局。
帐帘一掀,一名一身皮裘,头戴俏丽的俄式皮帽的女孩子闯进了营帐中。她对汉辰视若无物般,径直向懒散的坐在兽皮椅上的于远骥冲过去。
“美仑,你怎么来了?”于远骥惊诧的话音未落,帐外传来盈盈笑语,一队人进了帐,一个大嗓门喊着:“小于,你在哪里,我老段犒劳你来了。”
汉辰也惊诧连捷哥哥如何此刻来到西北外蒙的国度,冰天雪地,塞外胡天,千里而来,一路奔波。
“呀,小龙官儿。”小段见到汉辰,立刻放弃了于远骥,一把将汉辰抱了起来转了圈说:“好小子,你真是出息了。前些个月我还担心你要病入膏肓的见阎王了呢,别忘记找人参也有你段哥哥我的功劳在,你的小命也算我救的呢。”
汉辰腼腆的笑笑,被连捷哥放了下来。
他和于远骥的交锋就被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化解了。
“一路上比较顺,到得早了些。小于,我带来的学生你找人帮忙安排一下,都是北平和天津各个大学的代表。”段连捷说。汉辰这才想到于远骥提到过明天会有支学生劳军团过来。
“来,我来介绍一下。”于远骥指着杨汉辰对那个叫美仑的学生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参议,杨汉辰少将旅长。”
“哇~~”段连捷身后的几位学生同美仑一样发出惊叹的声音,眼前这位少年是如此年轻英俊。
“小哥哥,我能问问你多大年纪吗?”美仑一点没有见外,摘了帽子,一头瀑布般黑亮的头发流落到肩背,乌亮的眼眸闪着灵透的光彩。
“唉唉,美仑,搞不好你要叫他弟弟呢,汉辰同你同岁,属牛的。他生日在腊月,你是在正月吧?”于远骥说,似乎一点也没为刚才汉辰的冒犯而记仇。
“美仑是陈震天大帅的千金,在北平女子师范读书。”于远骥转过来向汉辰介绍说。
“所以,小于说的对,汉辰应该叫美仑一声姐姐。”
“美仑,汉辰是龙城杨大帅的公子,你应该见过杨大帅的。”段连捷话一出口,就见于远骥和汉辰都频频向他递眼色。
“小段,军里没什么人知道汉辰的身份。”
“汉辰,你去安排一下同学们。”于远骥把这个差事轻易的推给了汉辰,汉辰带了美仑出帐。
“草原的月色真美,一路上同学们追了月亮跑。”美仑边走边转了圈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个塞外降敌的感觉太风光豪迈了。”
“陈美仑,你的东西我帮你拿进去了。”一个清脆的嗓音,汉辰的心扑扑乱跳,太熟悉了,是她来了?
“秋月,谢谢你,我就进去。”美仑喊了声,帐帘一掀,一身棉袍的秋月抱着一个包裹跑出来:“美仑,你看看,是这个~~”
“龙~~龙哥~~”秋月也惊愕了,她没想到会在塞外边疆遇到汉辰哥,遇到这曾经同自己纠葛不清的男孩子。
“你们认识呀?”美仑奇怪的问。
“啊,秋月是我干妹妹。”汉辰自然的说。
“黄秋月,真巧呢,没听你说过呀。”秋月对了美仑腼腆的笑笑。
“秋月,我的包裹呢?”帐内跑出一个男孩子,文文静静的戴副黑框眼镜。
“喔,那这个,肖竞勇就该是汉辰的未来妹夫了。那汉辰叫我声姐姐,肖竞勇就该叫我姐姐了。”美仑欢快的打趣着,没有注意到汉辰面色的惨白。
从“五·四”分手至今才不过半年多,居然秋月已经有了意中人,而自己却还傻傻的守着这份感情。
“龙哥,没想到你还留在这里。我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你的专访,真为你自豪。”秋月大方的说着向汉辰伸出手,这情形就如一年前汉辰抗洪炸开篷台口大堤时,秋月兴奋的向他伸出感激赞许的手。
汉辰笑笑,不动声色的帮大家安排了住处,独自在帐外散步,就见那个美仑披了皮裘迳自的跑进了于远骥的帐子。想想刚才美仑看于远骥的那眼神都带了掩饰不住的崇拜和关爱,看来这姑娘对于远骥颇有好感。
汉辰独自徜徉在帐外,寒风侵袭他的面颊,透骨的清寒,汉辰也没知觉。于远骥,一个令他又爱又恨的人。
早曾听人讲过,陈震天大帅有位心腹大将,就是荀世禹叔父。据说陈大帅对荀世禹的信任不亚于父亲对顾师父的依赖,而且荀叔叔对陈大帅绝对的忠心耿耿。有次父亲同秦干爹聊天,提到说荀叔也是前清秀才出身,而且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是个人才。父亲觉得这样的人才留在陈震天身边迟早是个隐患,建议秦干爹收服荀叔叔为己用。
陈震天也是同冯四伯一样的出身低微,对钱利看得极重。本来,陈震天一口拒绝让荀叔叔去秦干爹的手下任职,但秦干爹稍加利诱就令陈震天答应了。
秦干爹对荀叔叔的赏识不过是因为父亲和顾夫子的保荐,并且父亲还对秦干爹说了句不该讲的话。那就是“不能把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于远骥一人身上,这小子太任性狂傲。”
当时,于远骥什么也没说。
荀叔叔刚到秦瑞林总理的手下的时候,为了考证他是否名不虚传,秦干爹让荀世禹去出个军队改编的计划方案。
荀世禹也是书生自负,得了差事笑笑说:“明天给总理交窗课。”
这本是件费功夫的差事,却被荀世禹说的如此举重若轻,秦干爹当然半信半疑。
荀世禹一出门,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于远骥。二人见过几面却从未深谈过,于远骥就一见如故的要请荀世禹吃顿便饭,还说饭总是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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