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卿天-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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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不如怀念。

霍少卿自嘲的笑了笑，给女儿掖了掖被子。

剩下的人生里，女儿就是她的一切。她要做个平凡的女子，做个普通的母亲。过上两三年，等康亦安把她忘记的差不多，她会再找机会带女儿回上京城，去看望自己的家人。

不知道远在上京城的家人，他们还好么？除夕之夜少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冷清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霍少卿的心底最为惦念的还是自己的亲人们。

此刻的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有些人，一旦分离就会成为永别。

有些命运，无论你怎样挣扎，始终无法逃脱。

……

西奇王朝隆安十七年深秋——

又是一个丰收年，整个天都城里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大批的官粮运进天都城，城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却又分外的井然有序。

“听说了么？倾城王在边境上又打了胜仗！”

“端王爷北上平乱，已经凯旋而归！”……

大街上的百姓议论着最近一段时间最引人注意的消息，西奇王朝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边境线上有简离，在与东安的不断摩擦，大小战役中，简离成就了属于西奇的不败神话。

而在国内，有皇上的英明领导，端王的鼎力协助，整个西奇国可以说是铁桶一个，牢不可破。

天都城，君府——

“爹……爹爹。”

满是金菊的院落里，幽香浮动，一个蹒跚学步的女童，步履不稳的向着一个男子身前走去，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呼唤着“爹……爹爹。”

“乖！”

君流月俯*子，一把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悦儿，有没有想爹爹？”

君心悦眨着黑漆漆灿若宝石的眼睛，一脸纯真的看着君流月，奶声奶气的回答：“想。”

快满两周岁的她，走路还是微微有些不稳，但是已经会说很多简单的句子，而她说的最熟练的，就是“爹爹”“娘亲”。

或许因为“爹爹”的发音比“娘亲”要容易一些，所以，她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就是“爹爹”……

“回来了？”

不远处的房门被人推开，一身锦衣罗裙的霍少卿微笑着看着院子里的父女俩。

她的头发已经利落的盘起，看起来如天都城里那些少妇一般，因为霍少卿天生不喜欢打扮，所以只是在云鬓间斜插了一根翠玉簪花，看起来很素雅，又很大气雍容。

君流月冲着霍少卿点了点头：“我回京办点事情，顺便回来看看那你们。”

两个月前君流月就随着简离的大军去了西奇东安的边界，从那边不断传回好消息。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霍少卿听到那些消息之后心底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毕竟，她是东安人，而东安得动荡，导致边境那边战乱连连，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每一日都会有人死去，每一天都会有一个家庭支离破碎……

27：湖欲生波【月票加更】

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君流月自然是一直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他虽然只是孩子的“义父”，但是孩子毕竟是他一直照顾的，而且君心悦一直叫君流月“爹爹”。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这孩子的父亲。而在小小的孩子眼里，爹爹和义父是没任何区别的。

“都是你爱吃的菜色，多吃点。”

饭桌上，霍少卿一边照顾自己的女儿，一边给君流月夹菜。

君流月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估计入冬的时候大军就能撤回来了，我也能陪着你们好好过个年。”

“是么？”

霍少卿微微一愣，筷子停顿了片刻。

大军撤回……就是说东安的动乱要停止了，到底……结果如何？谁赢谁输？

东安的动乱已经持续了快两年了……

注意到她的变化，君流月没说话，继续一脸微笑的吃饭。

午饭后，孩子被奶娘抱去睡觉了，而霍少卿一如既往的在后院的练武场里练剑。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精神寄托，如今霍少卿的心底除了自己的女儿，只剩下那些一直陪伴她的剑法。

“你的剑法又进步了。”

站在不远处的君流月忍不住的赞叹了一句。

而霍少卿也在这个时候收起自己手中的宝剑，一脸自信的看着君流月：“师兄，你要不要和我切磋一下？”

从前，霍少卿梦想着成为爹爹那样的大将军，梦想着超越简离。

如今，她还是心存着梦想，就算是成不了指挥千军的大将军，她依旧要成为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剑客！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她作为一个武者的追求。

“好啊，咱们切磋一下，我看你到底进步到了何种程度！”

君流月浅浅一笑，云淡风轻的拔出了自己的随身宝剑：“少卿，你小心了！”

两道剑光几乎是同时亮起，两个人身影交错，呼呼的破空声中带着兵器相交的脆响，整个练武场的空气中*起无形的风暴来。

“叮”

“铛！”

“砰！”

两次撞击之后，一声巨响，练武场里面的木桩碎裂了好几个，而场中两个人的身影也在一瞬间分开两边，各自后退。

“我输了。”

霍少卿缓缓开口，声音里却没有气馁，反而是有些淡淡的欣喜。

“我如今要用八分力才能赢你，恐怕再过一年半载，我想要赢你就会很困难了。”

君流月一脸的正色，他一直都知道霍少卿是个武学天才，却想不到她的进步会如此神速。

一年多前，她还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如今却可以和自己旗鼓相当了！

“一年之后……我一定可以赢你。”

霍少卿看着君流月声音清脆的轻语。

在武学的道路上，不可以退后，不可以退缩——心中无敌，就一定会……所向无敌！

“我会期待那一天的。”

君流月眯起眼睛，迷人的笑了笑：“好了，我要去书房了，你也回房休息一下吧！“

说着他正打算转身离开，身旁的霍少卿却是忍不住的出声：“等一下！”

她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你说大军冬天就能撤回来了，不打仗了么？东安那边不是说一直在内乱吗？到底……怎么样了？”

其实，她一直很在意，一直很不放心，却一直从不敢追问。

君流月看了霍少卿一眼，依旧满脸温暖的笑意。

“你问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东安的内乱估计入冬之后就要平息了，平息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整顿，所以边境处估计又会安静一段时间。”

有扶摇在，就是三国鼎立的局面，西奇和东安虽然战火不断，但是却从不会死磕。

所以这样打打停停，很是平常。

内乱要平息了么？

那康亦安……

霍少卿虽然身不在东安却也知道在这次东安内乱中康亦安再一次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她一直以来都有些看不懂他，甚至……她的心底隐隐的有些抗拒他的冷血和自私。

不过，人心总是奇怪的，就算明知道他的冷酷和不择手段，只因为依靠过，信赖过，深爱过，所以……心底依旧会为那个男人担忧着。

“别担心了。”

似乎是一眼望穿霍少卿的心事，君流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康亦安远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霍少卿的神色微微窘迫，却还是尴尬的笑了笑：“你去忙吧，我去看看悦儿。”

说着她忍不住转身快步的离开了。

凝望着她的背影，君流月不由自主的轻轻摇头，随即也转身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东安王朝，昌运七年初春。

经历了两年的内乱，东安王朝终于逐渐的安定下来，而起兵造反的司徒将军和端烁王任迦勋兵败，无奈退居到距离上京城很远的秦州地段。

那里曾是任迦南的大本营，自然有很多暗藏的不安定因素，所以朝廷朝夕之间还真的很难攻入秦州地段，一举歼灭反贼。

两年的动乱，百姓受尽苦难，朝堂之上同样风起云涌！

肃王任迦释以不可思议的势头飞速崛起，如今已然成为百官之首，一手遮天！

康老丞相告老还乡，康亦安晋升丞相，成为东安王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一国首辅！

这一切的变动，似乎都在悄无声息的宣告着——整个王朝要变天了！

皇城，御书房——

“陛下，你在这样忍让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得寸进尺！岂会满足现状！”

梓渺跪在御书房之中，一脸焦急的看着金座之上的任迦逸。

他是个仁君，却不是庸君，自然知道肃王的目地所在。

任迦逸眉头深锁，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同室*戈！可是……身在其位，他必须要做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情，当断则断！

“最近母后的身体一直不好，外公辞官之后，她更是一病不起。”

任迦逸轻轻的低语着：“病了，就要医治，如果病到不可救药……只能选择放弃。”

康家……

已然成为无法治愈的毒瘤，必须铲除！

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折，任迦逸的眼底冷光一闪：“梓渺，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是夜，康府，康亦安书房之中——

“大公子，这是今日的情报。”

康福把一叠信件放到了康亦安的面前，康亦安随意的看了看，目光微微顿了顿。

“皇上又宣梓渺大人入宫了？还密谈了一个时辰这么久？”

康亦安微微蹙眉：“梓渺，梓渺……”

一旁的康福看着康亦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忍不住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整个王朝，要论对陛下的忠心，那么梓渺自然是首当其冲，他绝对是陛下的死忠！

“这个人……不能留。”

康亦安懒懒抬眸，波澜不惊的看了一旁的康福一眼：“严密监视梓渺的一举一动，如有机会立即抹杀！”

“遵命！”

康福一脸恭敬的退了下去，而康亦安则依旧坐在书桌前，烛火下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平和……

权利的角逐，有时候需要惊人的智谋，而有时候却只能靠野蛮的武力！

能有暴力解决的问题，就从来不是问题。

这个深夜，平静下却满是惊人的杀机——山欲倾覆，湖欲生波！

……

“梓渺大人，陛下的密旨在哪里？”

上京城郊外的一处荒院中，浓郁的黑暗里，响起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一团红光晃得人睁不开双眸。

“喏。”

梓渺从怀里掏出圣旨抛飞到红光中，红光之中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掌，把那圣旨牢牢的握在手中。

“赤衣卫作为陛下的直属，应该时刻为陛下分忧，赤炎大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梓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赤衣卫只为陛下效力，这一点梓渺大人不用怀疑。”

六年前的那场宫变，赤炎是知道内情的，而且还扮演了一个不太光彩的配角，也难怪梓渺对他分外的不放心，可是……似乎任迦逸很是信赖赤炎，梓渺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在言语中暗暗的警告赤炎。

“好了，密旨我送到了，我该走了，否则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说着，梓渺快步的转身离去，几个闪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似乎他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荒院里红光散去，暗淡的星光下，站着一个瘦弱的赤衣老者。

低头凝望着自己手心明黄的圣旨，赤炎微微叹息一声。

“唉，我这把老骨头看来不得不活动一下了。”

说着，赤炎身形一闪，整个人消失不见，这一天夜里潜伏在东安各地的赤衣卫都接到了赤炎的命令……

赤衣卫作为皇家直属暗杀部队，一年之中接到的任务并不是很多，但是一旦有任务就必须要完成！

彻底的完成！誓死的效忠！

上京城，天香楼。

冷千秋身着一身红裙面容淡漠的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看着东方那逐渐明朗的颜色，她的目光变换着，最后还是沉寂下来。

“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身后传来丫鬟清脆的声音。

冷千秋转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丫鬟，她跟了自己多年，一直都是自己最信赖的人。

“翠儿！”

冷千秋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一封信，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信封，不过信封的开口处却被凤凰形的红蜡密封着。

这封信，是她一个时辰前写好的，已经在桌上孤零零的躺了一段时间了。

她的心，此刻无法平静。

“老规矩，把它送到康福那里，不要惹人怀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翠儿把信贴身收好，她只是个小角色，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她和康福的确一直有来往，但是在别人看来，这不过就是个康府家仆与天香楼丫鬟的普通往来而已，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怀疑。

看着翠儿离开的身影，冷千秋暗自的叹息着。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赤衣卫要行动了，而她……作为康亦安很早以前就安插在赤衣卫中的探子……

这……或许是她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吧。

此生，最艰难的一个任务。

28：背叛

一夜之间，上京城，风云涌动。

而远在天都的霍少卿却丝毫不觉，这一夜她搂着女儿睡得很踏实。

“爹爹，爹爹……”

一大清早，君心悦缠在君流月的身上，怎么也不肯下来，一旁的霍少卿只能无奈的笑笑。

“好了，悦儿，该吃早饭了！你快下来！”

“不！”

君心悦摇了摇脑袋，眨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君流月：“爹爹……抱，爹爹，喂！”

“好好好！”

君流月一脸笑容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爹爹喂你！乖，一会儿吃完饭爹爹教你识字！”

“嗯嗯。”

虽然不知道“识字”是什么，但是君心悦还是非常快乐的点头，只要能和爹爹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有干劲……

君心悦并没有太复杂的心思，她只知道自己的爹娘对自己都极好，而爹爹经常要出门，她看不见爹爹会不开心……

看见父女俩满是幸福的模样，一旁的霍少卿也打从心底里开心，她当年决定留在君府的时候，其实心底还是很忐忑的，如今却觉得自己当初似乎做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决定，至少现在……她们生活的很好，她的女儿生活的很幸福。

天都城的春天乍暖还寒，不过穿着毛绒绒棉服的君心悦似乎一点也不冷。

如君流月所说，东安内乱平息之后，大军又撤回来了，而他自然也回到天都城，整天在府里面陪着女儿，似乎……这女儿就是他的一切。

那边的事情总算是平息了，康亦安做了丞相，司徒将军的那些余党已经不足为虑。

而肃王爷……

霍少卿的心底隐隐担忧，康亦安摆明了支持肃王爷上位，陛下会如何？

她记忆里的逸哥哥是个温柔的男子，即使做了帝王，身居高位，他依旧不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而与他相比，康亦安却足可以用“心狠手辣”来形容了，甚至……比之更甚。

“娘亲，你怎么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到霍少卿的面前，好奇的看着她——

娘亲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叹气呢？

“悦儿！”

霍少卿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女儿那闪闪发亮的眸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的好奇。

随着年纪的增长自己的女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是刚出生的模样。

当初她刚出生的时候，那眉那眼，和霍少卿记忆里的少年是那般相像，而如今……这个眉目清秀，灵气可爱的女孩儿她的相貌却和霍少卿有着惊人的相似。

唯一像他的地方……只剩下那双眼睛了吧？

还好，君心悦一直在君流月的教导下成长，她那双眸子不谙世事，不染凡尘。

那眼里蕴含的神韵与君流月如出一辙。

霍少卿温柔的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发梢：“悦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和爹爹学习么？”

“哼。”

说起这个，君心悦立刻一脸的不满：“娘亲，爹爹……去书房了，不理悦儿了。悦儿生气了。”

“傻丫头，爹爹不会不理你的，他一定是有公事要忙，你不要老是缠着你爹爹，娘亲教你识字好不好？”

“不好。”

君心悦却是赌气似的摇了摇头：“就要爹爹教。”

一旁的霍少卿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都被君流月给宠坏了。

是夜，君府——

“睡了么？”

房间外传来君流月的声音，霍少卿从床上翻身而已，给一旁的女儿掖了掖被子，这才披着外衣起身，点亮了房里的油灯。

“吱”

打开房门，君流月站在月光下，脸色微微有些深沉。

霍少卿的心里没来由的紧了紧，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师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他绝不会深夜来她的房间。

君流月走进房间看了霍少卿一眼：“悦儿睡了吧？”

“嗯。”

霍少卿点了点头：“你来看她？”

君流月没说话，而是径直的走到内室，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孩子。

继而又转身看了霍少卿一眼：“少卿……东安那边出事了，我想……我有必要通知你。”

什么？

霍少卿心底的不安终于变成现实，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是……康亦安么？”

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死死的盯着君流月的脸庞，她多希望他会否认，他会摇头，可是……

君流月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也是今日刚刚收到的密报，就在不久前康亦安在康府遇刺！可以进康府刺杀他的人来头可不一般！”

遇刺！康亦安遇刺！

轰！

霍少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阵轰鸣，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不清。

康亦安……

康亦安……

她还记得她刚入官场的时候，他已经是意气风发的御史大人。

她还记得那一袭青衣，那一缕微香，那个永远微笑着掌控一切的男人——

“我们回到上京城就成亲，好么？”

“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你要对我有信心。”……

经历过那么多，虽然心底里恼他的欺骗，怨他的冷血，可是感情并不是可以用理智束缚，用对错来衡量的。

如果爱情要被世间的条条框框所束缚，那就不是爱情了。

霍少卿觉得自己很纠结，明明……完全不赞同他做事的方法，但是……她的心却早在很久之前就遗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情到怨时，恨最深。

眼泪无声无息的划过脸畔很凉，很苦。

“少卿……”

君流月抬起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一时之间，动作却是停在那里。

“他受伤严重么？”

霍少卿只是愣了一瞬间，回过神来，她轻轻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认真的看着君流月。

那个男人，他……绝不会轻易的失败，绝不会轻易的倒下。

君流月微微诧异，却还是轻声回答：“很严重，不过似乎还死不了。”

情报上说康亦安命在旦夕，但是……至少还活着不是么？

君流月很清楚，虽然霍少卿从来不说，但是并不代表她早就把康亦安忘记了。

她只是把那个男人藏在心里面。

爱情……

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君流月不懂，也不想懂。

“你想回去看他么？”

君流月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不。”霍少卿却是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不会有事的。”

他那样善于算计一切的男人，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所以……她没必要如此紧张，也没必要回去上京城。

“你们两个人……哎……”

一旁的君流月微微叹息，大有深意的看了霍少卿一眼，随即轻轻的笑了笑：“好了，有什么新进展，我回来告诉你的，我该回去了，你也睡吧！”

说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床畔的君心悦，这才缓步的走了出去。

君流月离开，霍少卿颓然的坐在木椅上，眼睛里闪动着隐隐的担忧，最后却都沉寂在一片幽暗里——

只要还活着，他就可以绝地反击！

从前，他们近在咫尺，霍少卿却觉得他距离自己很遥远。

如今，他们远在天涯，霍少卿经常会不知不觉的回顾起过去的一切，逐渐的了解那个男人的一切，越了解，就越知道那个男人的深沉之处……

遥远的东安，上京城，康府。

经过那一夜的血腥刺杀，整个康府沉寂了很多，府中上下守卫更加森严，隐隐的透着沉重的肃杀之气……

“咳咳。”

康亦安的房间里传出重重的咳嗽声。

“大公子！”

康福紧张的低语了一声，隔着重重帷幔，他看不到床里面的情景，但是语气里却透着浓浓的紧张和关心。

“我没事。”

康亦安的声音传出来，微微有些沙哑虚弱。

“赤衣卫……咳咳……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很低，却异常郑重，带着浓浓的杀意。

“大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康福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康亦安遇刺昏迷，昨天夜里刚刚醒来，在大公子昏迷的这两日整个康家人心惶惶，很是被动！

大公子就是康家的支柱，是他们的主心骨！这地位连老丞相也无法取代！

没有了大公子的康家……

康福真的不敢想象。

“这样都杀不死我，呵呵。”

康亦安居然笑了，那笑容里隐藏着谁都看不懂的复杂。

“康福，我苏醒的消息别人还不知道吧？”

“是！没有大公子的吩咐，这消息不会有任何的走漏！”康福恭敬的回答。

“好，封锁住这消息，连肃王府的人也别告诉。”

康亦安的声音低沉而凛冽：“我昏迷不醒，这样他们才会考虑出手，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康福领命退了出去。

宽大的木床上，康亦安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他的胸口处还透着淡淡的血迹。

致命的一剑，对准的是他的胸口。

这一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冷千秋！”

康亦安的眸子冰冷的骇人——他差一点死在自己属下的剑下！

背叛已经不可饶恕，居然还想一剑杀了他？

当日康亦安接到冷千秋的密信，知道赤衣卫要来刺杀自己，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却不想，在刺杀当夜，就发生了这等意外。

在他的计划中，自己应该假意遇刺，用来麻痹敌人。

所以那天他故意留下一个破绽，这破绽留给冷千秋，让她来执行。

可是……

她却在那生死攸关的一刻，突然把长剑刺入他的胸口！

好在自己一向喜欢有备而无患，当日的锦袍里还穿了护甲，即便如此……却还是伤的不轻！

想起那个如今被关在水牢里的女人，康亦安的眼眸下意识的眯了起来，目光异常复杂。

29：噩耗1

“康亦安还真是命大！”

满是鲜花的宫苑里，任迦南冷冷的把自己手中的那封信揉碎。

那么好的机会！那么近的距离！竟然都杀不死他！冷千秋的剑法……真让人失望！

“主子，现在冷千秋被康府的人关押了，她的家人……”

“全部处死！”

任迦南冷冷的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康亦安……

终有一*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中！

任迦南的眸底满是阴冷的恨意，那满院的鲜花似乎也在这一瞬间被无尽的冰冷所冻结，失去了鲜活的色彩……

子游……

不远处的宫苑门口，东方雪安静的站在那里，眉宇间满是阴郁。

到底……你为何如此的痛恨康亦安？

你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化不开的恩怨？

东方雪想不明白，只好派人去查，可惜……东安动乱，她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无论如何……

东方雪的目光坚定下来——竟然让她的子游性情大变，这康亦安也是她东方雪的敌人！

西奇，天都城。

“怎么样？有新的消息么？”

霍少卿推门走进君流月的书房，一脸淡然的问道。

君流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的淡漠之下掩盖着怎样的焦急？

“他还在昏迷。”君流月淡淡开口：“不过，我觉得这可能只是康亦安的障眼法，他或许早就醒了。”

如果他真的一直昏迷下去，那情况就糟糕了。

任何的势力都有自己的领袖，有自己的精神支柱，而康亦安作为康系势力的掌控者，他一旦出事，那么整个势力就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是吗？”

霍少卿低低的反问了一句，或许……是吧。

这才像他康亦安的作风，佯装昏迷不醒，实际上是等待时机，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攻击。

“关心则乱。”

君流月走到霍少卿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他绝对能熬过这一关的。”

说着君流月的目光逐渐沉静下来，其实他并不是太担心康亦安，对于东安的局势他很清楚，如今康亦安昏迷，任迦逸自然是趁机削弱康家势力，打击肃王一派，然而缩在秦州的任迦勋也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

可以说……

康亦安的安危，牵动着整个东安的命运。

东安的未来将会如何……这个时刻，没有人知道。

走出君流月的书房，霍少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心底终于微微平静了一些，这段日子，她心绪不宁，夜不能寐。

总有一种非常不好，似乎……灾难来临的预感。

灾难。

这想法让她无法心安，这种不安的直觉……时刻萦绕在她心间，让她的心都隐隐颤抖。

对于这莫名的预感，霍少卿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把这份不安，这份莫名的担忧埋在心底。

上京城，康府，水牢——

“冷千秋，我还真是看错了你。”

康亦安坐在木椅上，目光深沉的看着地底水牢里那个面色苍白满身狼狈的女子。

昔日天香楼的第一美女，如今却成了如此摸样。美貌依旧，可是那双从前勾魂摄魄的眸子，此刻却如此的暗淡无光。

“大公子……”

冷千秋看了康亦安一眼，没来由的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还好好的活着。

“住口！大公子也是你叫的？”一旁的康福忍不住冰冷的呵斥着，这呵斥声中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

大公子的麾下，从不会出现叛徒，而这冷千秋却是第一个！

冷千秋咬了咬牙，脸色更加苍白。

她被关在水牢里多日，但是并没有被上刑，她知道这是康亦安对她最后的宽容。

“还有什么想说的。”

康亦安轻轻开口：“你该知道，我一向恩怨分明，虽然……你是个背叛者，但是看在你曾为我效力多年的份上，我给你留下遗言的机会。”

说着，康亦安的目光已经重重的落在冷千秋的脸上。

他的目光冰冷中带着一丝痛心。

就是那一丝痛心，让冷千秋觉得心底生疼，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大公子……我是罪人，求大公子赐我一死！”

“此生，千秋能遇到大公子，为大公子效力是属下一辈子的荣幸！”

作为从小就经历残酷训练的赤衣卫，冷千秋的冷漠背后也有着普通人没有的脆弱和孤独。

她从十岁起开始与死尸为伍，十三岁第一次杀人，十五岁第一次面临死亡的恐惧。

她这辈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黑暗里。

刺客的人生，不会有任何的阳光，任何的温暖。可是——

“从今以后，你跟着我可好？”

十五岁那一年，她从死亡的边缘被人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