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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囚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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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平静的战斗(3)
检察长说:“关红,你对免于起诉的结果,如有不服,15日内仍然可以上诉。”
关红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事件本来是可以按索贿罪论处的,但检察院最后按贪污罪论处,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性质都不一样,还有什么不服的。也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她的手卷着衣服的一个角,居然声泪俱下。
事后有人将这一幕告诉秦枫,秦枫心里也怪难受的。
很快苟科长也因受贿罪被判了刑。也就是在一切都似乎归于平静,回到先前的工作状态中时,秦枫大队教育干事的工作也被撤销了。不需要什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工作需要,干部任用制度能上能下,更何况大队教育干事又没有什么明确的职务。一句话,人员要精简。秦枫的工作由关红接手,狱侦教育一把抓。
秦枫将钥匙哗啦一下丢到桌上,转身就离开了大队办公楼。这个结果同样是秦枫预料之中的,她并不感到十分震惊,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面对面将工作交给一个犯罪分子。也许有人在心里想,秦枫你当初何苦呢?鸡蛋碰石头,你就硬要往上碰。
第二天早晨,秦枫把孩子放托儿所就上山了。中途她从山上下来给孩子喂了一次奶。当天夜里大队开会,大队长强调了,不准上班时间跑回来奶孩子。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心里有想法也不愿说。秦枫气得直哆嗦。
她说:“告诉你,再过分,我要让关红的案子从头再来,不信就试一下,我不信无法无天。”
会议不欢而散,从那以后大队便默许了秦枫中途回来奶孩子。
56、惊慌逃窜(1)
米兰看着秦枫风风火火地上下班,心里非常难过。她知道一切都因为自己。
米兰又像先前那样龟缩在屋子里,她对秦枫冷若冰霜的目光惧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连好几天没有出大铁门。
小黑鸭跑来看米兰。米兰感到很奇怪,自从何清芳调离后,小黑鸭几乎没有再在这个屋里露面,有一次也只是站在门口,还了东西转身便走。
小黑鸭将两块香皂和一个桶搁在米兰面前。
米兰说:“桶我不要,香皂多少钱?不过我也只买得起一块。”
小黑鸭显得十分沉静,她先是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米兰说:“你有点反常。”
小黑鸭咧了咧嘴说:“我不要钱,送给你。”
小黑鸭见米兰用不解和惊奇的眼光看着自己她又咧了咧嘴。
小黑鸭说:“真的。”
小黑鸭的两只腿不停地跷动。米兰仍然看着她。这不是小黑鸭。小黑鸭视钱如命,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大方。她是不是要加害于我,偷了别人的东西到时候说是我偷的。米兰这样一想,便生起气来。
米兰说:“我不要,也不买你的,走吧。”
小黑鸭说:“我好心送你东西,你反倒要这样气粗。”
小黑鸭生起气来,两片鸭子似的嘴忽哒忽哒地闭合着。米兰见她真是生气了,有了几分歉意,但她仍然不会相信小黑鸭竟会如此大方。哪有平白无故送人东西的道理。她不想继续说这件事,便转了话题。
米兰说:“你现在整天跟廖芳娇混在一起,你不是她的对手。”
小黑鸭说:“你又是冷白冰、西瓜皮的对手?”
米兰说:“她们跟她不一样。”
小黑鸭说:“都是劳改犯,有什么不一样的?她们想做男人,可还是少了男人的东西。”
米兰说:“你怎么把话说得这样难听。”
小黑鸭说:“有的人做得比说的还难听。”
米兰站起来,她在枕头边找了几本书抱在怀里,然后她拉下一张脸对着小黑鸭说:“我要去备课,你得走了。”
小黑鸭也站起来,她比米兰更生气。因为她这是来给米兰告别,她站在走廊里的黑影下,看着米兰跨过铁门的背影,心里想着明天就会脱离这个地方,不禁有些紧张和激动。她噔噔噔跑上楼去推开门,廖芳娇正在翻相书。廖芳娇抬起头来看见小黑鸭,心里腾起一股怒火。
廖芳娇说:“不是叫你这几天离我远点吗?”
小黑鸭说:“我紧张,万一跑不成抓回来还得加刑。”
廖芳娇说:“你他妈闭嘴,现在后悔晚了。老子给你讲这样犹犹豫豫的是最忌讳的。死到临头也不要眨眼,听清楚没有。”
小黑鸭低垂着头,她第一次表现出十分忧伤的样子,哀怜似的看着廖芳娇。廖芳娇继续翻着相书,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小黑鸭仍然站在那里。
廖芳娇说:“你怎么还不走,让别人看见怀疑我们,我跟你说这事要露馅儿,比逃跑的结果还要糟。你不跑也没你好日子过,你好好想想吧。”
小黑鸭说:“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一点底。”
廖芳娇说:“跟着我没错,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快走吧。明天早上看我的信号。如果不出差错,咱们就永远离开这该死的监狱了。”
小黑鸭惴惴地走了。其实这事已经策划了好几天了,按照廖芳娇的步骤应该会是天衣无缝的。可是她对出大门之后,如何摆脱黄小琼以及看管黄小琼的那老太婆,的确一点把握也没有。她廖芳娇说得轻巧,趁分散积肥这个监控漏洞,彻底摆脱黄小琼和老太婆,可那老太婆跟夜贼一般警觉,摆脱她并不如想像的那般容易。
小黑鸭越想越没底。她想这不是明摆着让廖芳娇白白给害了吗?可是现在反悔的确已经晚了。昨天她跟着上山积肥时,把脱逃之后要换的衣服已经弄出去藏了起来。万一廖芳娇反咬一口,结果的确比逃了抓回来好不了多少。再说不逃,也难逃出廖芳娇的恶掌。
第二天出工时,小黑鸭一直磨磨蹭蹭,她怕往廖芳娇住的楼上看,生怕那个预定的按计划进行的目标,一只放着红衣服的盆,突然飞奔下来,砸在操场中央发出巨响,然后泄露出所有的秘密。但是当小黑鸭将瘦小的身子跨出大门时,她还是忍不住朝那个地方看了一眼。信号没有出现,这么说她又可安全地过上一天了。
小黑鸭当然不明白廖芳娇没有发信号的真正原因。廖芳娇天天都在研究相书,然后好找来皇历之类的手印册子,找人按照规律推算,接连两次得出的都是凶。这使她非常焦躁和不甘心。她将纸撕成无数绺儿,在其中的两张里,分别写画上钩和叉的符号。抽着钩的符号表示吉利,抽着叉的符号表示不吉利。她连续抽了几次,最后终于在那堆废纸里抽出一张纸,打开来上面画着×的符号。
她的心就怦怦乱跳。她信这种预兆。但她实在不甘心这种结局。自从出独居室后,她就没安心再在监狱待下去了,管他刑期长短,先给干警们来个下马威,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治她。特别要治的是那个让自己关禁闭的秦枫,让她一波尚未平息,另一波又兴起。让她带着孩子去受追捕的折磨,想到这些,她心里充满着极大的泄恨之后的快乐。
56、惊慌逃窜(2)
廖芳娇在山上劳动时,她很注意小黑鸭。小黑鸭远远地挑着粪担子走过廖芳娇劳动的工地,小黑鸭不敢停下歇息,她知道自己内心的惊慌会被廖芳娇一眼看穿。本来小黑鸭完全可以在监狱里安安逸逸地打扫卫生,直到身体强大起来。可经过廖芳娇这么一引诱,也不想在里面白白浪费时间,永远看着别人减刑。她便在每天扫完地之后,上山积肥拿表现。
她知道廖芳娇一直在看着自己。廖芳娇的眼光毒辣辣的没有半点遮蔽,直看着小黑鸭一歪一扭地越过土坎,然后她把目光收回来,暗自把藏衣服的地点想了一遍。她觉得离小黑鸭劳动的地方太近。这个狗日的小黑鸭总显出惊惊慌慌的样子,弄不好要坏事。明天无论如何得按计划行动。是死是活全凭天意了。
这时廖芳娇看见天上飞过几只乌鸦。它们扑打着翅膀像是叫了几声,便朝着对面的山坡飞去。它们盘旋在一个山洞上,然后返身又往回飞,飞过廖芳娇藏衣服的草丛附近时,突然发出一阵惊叫,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廖芳娇的心脏已经被扯到嗓子眼上了,她咽了口唾沫,却发现自己舌干口苦,心脏撞得怦怦响。她朝小黑鸭劳动的方向看去,发现小黑鸭正看着天空。她知道小黑鸭同样预感到了这凶多吉少的征兆了。但怎么又能让快要成功的事白白断送掉呢?廖芳娇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凡事她都要做出个结果。然而这次她经历一阵灰暗的覆盖之后,心里突然亮出一道光亮。这道光亮由微到强,明晃晃地照耀在她心里。她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失口喊道:“我的妈呀,为什么早没有想到。”
廖芳娇伺机取回了藏在石缝里的衣服,翻过土坎时她摔了一跤,她再次看见那群乌鸦,乌鸦就盘旋在头顶,它们不叫,只扑腾扑腾地飞着。廖芳娇使劲地咽了口唾沫惊叫道:“我的妈呀,谢天谢地了。”
当天夜里,廖芳娇并没有立即去干部那里报告小黑鸭要逃脱一事。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她想这真是天赐良机呀,没想到这几十年的牢狱生活中,居然还会有她廖芳娇立功的机会,立了功就会立即得奖励,就会立即减刑的。立竿见影真让她不敢相信。
要想将一切做得滴水不露,天衣无缝,就得造成小黑鸭脱逃没有得逞的全部过程。于是她有点犯难了。如果直接去报告,小黑鸭一供认就会把自己牵连进去,如果去约定见面地点抓她,她立即就会交待事实真相,真是太难了。廖芳娇第一次觉着了做“人”的难处。
这一夜真是太长了,明明看见玻璃上有曙光,就是不见天大亮。廖芳娇觉得头痛得不得了。虽然经过一夜的思索,方案基本形成,但能否取得信任达到目的,仍然是廖芳娇不敢确定的,一切都还是听天由命吧。
天亮时,廖芳娇就把准备好的盆和一块红布放到了凉台上。她有点紧张,她朝坝子里看了一眼,心想着小黑鸭正傻愣愣地看着这只盆呢。清新的空气中缭绕着一层雾气,坝子里没有一个人。廖芳娇朝小黑鸭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她突然不安起来。如果小黑鸭同样改变了主意,昨天就把东西拿了回来,那该怎么办呢?那才叫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嘞于是她又将盆端了回去。
出工的钟声使得廖芳娇不得不下定决心死马当活马治了。她再次将盆放到凉台上,她像电影里接头的特务那样四处看了一遍,没有感到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既然毫无异常,那么自己的担忧也许是多余的。她转身回屋时突然趴在床上喊肚子痛,让人告诉记录她生病了,晚上交假条。
她躺在床上听着人群离去的声音,有了一种空落的宽阔感。这种感觉来自于即将得到减刑的向往,或是对事件的恐惧,她不得而知。她觉得这监房太空了,从来就没有这样空过,空得跟所有的人都死了似的。廖芳娇当然不会明白死寂的含义和分量。
廖芳娇听见坝子里传来扫地的声音,起起落落,没完没了。这种声音掀起的空洞感,让她烦躁并无法忍耐。只有这种声音彻底消失的时候,小黑鸭才会上山积肥。这个时候的小黑鸭一定看到了凉台上的信号。小黑鸭一定会在扫地时,露出心急火燎的样子来。但立刻廖芳娇又认为自己错了。因为那扫地的声音实在是平静得很,根本不像是有急事要去做的样子。
廖芳娇几乎是绝望地看着天花板时,扫地的声音消失了。坝子回荡着黄小琼高声骂着谁的声音,和铁门被撞响的声音。
小黑鸭来到山上,无数次她把脸转向廖芳娇的工地。但她却没能看见廖芳娇。她想这该死的廖芳娇是不是已经溜掉了。想到这里她就异常紧张,而且有点按捺不住地激动。廖芳娇躺在监室里,她估摸着这时小黑鸭也该行动了。她知道如果小黑鸭没有来得及离开劳动工地,也就是没有造成逃跑这一事实的任何后果,就会造成前功尽弃的局面。她朝窗外看了看,太阳将树的阴影投射进来,形成一种浓重而难以化解的征兆,在时间里摇荡,令廖芳娇居然有焦虑万分的情绪。她再也无法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她的心脏跟被人灼伤了似的,火燎燎地痛得难以忍耐。
廖芳娇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她认为这是平生第一次经受的折磨。她问自己立功到底有多重要?既然这么重要,那么多年干什么去了?她开始辱骂自己,辱骂别人,辱骂所有她能够想到的人和事。
56、惊慌逃窜(3)
太阳的阴影终于从玻璃上移开。她想这时大概已接近11点了。这个时间是她和小黑鸭预计在躲藏地点会面的时间。她已经无法再思前想后,管她妈的,是死是活全凭天意了。再说也根本不存在前面设想的前功尽弃,这样缩头缩尾哪还是廖芳娇啊。
廖芳娇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噔噔跑到大门口,咿呀咿呀地报告值班干部,要求见大队长教导员。值班干部觉得她跟神经病似的,把手一挥让她回监房去。廖芳娇急了,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她理直气壮地瞪大了眼睛。
廖芳娇说:“我要去报告,有人要逃跑。”
值班干部说:“我看是你才要逃跑。”
廖芳娇就更急,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想万一小黑鸭在约定地点等不到自己,就单独跑掉了。岂不是白白让她跑掉了吗?这一切都是自己精心策划的,岂能让她坐享其成。外面现在什么样呀?外面一定变得连路都难以辨别了。廖芳娇几乎要哭了起来,她一字一句认真给值班干部解释。
值班干部:“让你回去就回去,少乌七八糟地扯,分明是想找个借口出大门。鬼知道你想干什么?”
廖芳娇急得妈呀妈呀地直跳,然后她蹲到地上。
廖芳娇说:“哎呀,你要我咋解释你才会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值班干部见廖芳娇那模样,也不像先前那样扯谎想溜出大门,万一真有事呢?想到这里,值班干部叫来内值班,将廖芳娇送到大队办公楼上。当时办公室里只有关红,关红得知这一消息后,首先没有在判断事件的真实性上浪费时间。她用对讲机呼叫了山上的干警。
追捕小黑鸭的行动就拉开了。
小黑鸭躲在约定地点,是左看也不见廖芳娇,右看连她的影子也没有。她就灵机一动,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好不容易离开了那群人,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不管廖芳娇是否会来,自己先跑了再说。于是小黑鸭朝着自己并不知名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黑鸭在黑夜里摸索了一个晚上。她经历了一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对自然界深不可测的神秘的恐惧。她有肝胆碎裂的感受。但她不能停下来,天一亮她知道自己还得找地方躲起来。她边跑边哭,叽里呱啦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吓得她魂飞魄散。
天蒙蒙亮时,她上了一条道路。她想总算又上路了,到时随便拦上一辆什么车,再也不要受黑夜的惊吓。那滋味比死还难受一千倍。
天比先前更亮了,她看到了一口井,那是一口生活用水井,她趴下去喝了个肚饱气胀。她想就凭这一肚子的水,好歹也能撑到下午或者明天。小黑鸭又继续往前走,再往前走她就看见了监狱的高墙。
眼前的一切令小黑鸭目瞪口呆。她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奔跑了一夜,又转回来了,她已经无力再往前迈动半步。她趔趄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
57、死亡墓地(1)
日子阴影样地向前移动。天空是被大片的乌云罩着。有时眼见太阳从云层中挤压出来,但很快便消失掉了。
这样的天气使得米兰更加坐立不安。她坐在印刷报纸的油印机前,把一张刚刚刻写好的小报蜡纸举在手里,她把手举得很高。她的目光落在光线透明的蜡纸上,却什么也没看进去。这是《绿岛》小报的首期报纸,印出后《绿岛》将发往各个兄弟大队和监狱。《绿岛》是省女子监狱的窗口。无论从哪个角度讲,《绿岛》似乎肩负着一种使命,是某种代表和象征。监狱的领导虽然没有全力以赴地投入这张报纸,却专门派了张道一负责这张报纸的整个运作。
米兰被这张报纸弄得好几夜没有睡好了,刚一闭眼却都是些杂乱无绪的梦,梦里更多的是张道一,梦境跟现实一样清晰,使得米兰难以辨别。
张道一进屋来。
米兰哆嗦了一下,然后脸一红便站了起来。张道一从米兰手里接过蜡纸时,不经意地碰着了米兰的身体。米兰的身体朝前倾了一下。她的鼻息轻柔地漫过张道一的脖子飞扑在他的脸上。而米兰从张道一暴突的青筋上感觉到了内脏的涌动。张道一身上的汗味萦萦绕绕飘散着。两个人就那么僵持地站着,米兰感到头脑迷糊,她看出了张道一跟自己一样紧张。
张道一的身后是一堵墙,当米兰的身体再次不由自主靠近张道一时,他已经靠在了墙上。米兰的头在张道一的怀里滚了一转,米兰感到了张道一的脸由硬到软,轻抚过她的脖子和双乳。米兰经受着天崩地裂的震动,她的手轻轻从张道一的脸上滑过,然后迅速地滑向他已经挺立的身体。
米兰紧紧地握住那个挺立如峰的身体。她在张道一粗重的呼吸里,感到一阵阵昏厥。窗外云层浓重地翻滚,阴影笼罩在玻璃上,而这样的昏暗使得室内的光线更加暗淡。
天似乎要下雨了,屋子里比先前更加黑暗。
米兰跪伏下去,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嘴唇包裹了被称之为阳具的东西。双唇和舌尖的颤栗,像一团火那样蔓延过去,使她感到自己很快就要被燃成了灰烬。她的眼泪滴答落下来,顺着张道一挺立的身体支柱往下滚。很快那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就挂满了水珠,极像是春天的草坪在雨后形成的水洼。张道一困兽般的呼吸,滚过水洼,朝着草坪纵深处浮荡。
米兰轻语:“给我吧,就这一次。”
张道一有些僵硬地匍匐下来。
他们的身体在瞬息之间,似乎照亮了昏暗的屋子。张道一的双手滚动在米兰的身体上,他脸上死灭般的神情,被米兰昏暗中灼灼耀眼的皮肤映照着,渐渐柔软起来。他的头落在米兰的胸乳间,沉重地滚动了几下,就再没有抬起来。他的鼻子悬挂在乳沟里,米兰就听见他吭哧吭哧地说喊着什么,低缓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些哭声。
米兰抓住他依然挺拔如峰的身体哭着说:“进去吧,不要再折磨我了,我要死了。”
张道一挺拔的身体仍然迟疑不决地颤动着。米兰用身体死死地拖住它,静静地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它的头颅,而它终于忍无可忍,咆哮着破门而入。米兰有如一只受到重撞的母鹿一样,突然停止了奔突朝前的脚掌。她停下来。她安然而平静地睁开了双眼。她看着张道一。这张平时有如雪山般遥远的脸,此时正翻动在泥泞样的挣扎里。他的脸深陷在阴霾的绝望里。他的双目吞噬了黑夜的最后光亮,有如奔泄而出的潮水淹没了他们的意志。
他像黑暗里迷途的羔羊那样咩咩地叫着。他的手环过米兰的胯,而那圆润的肉体便释放出了洁白的光亮。米兰的身体开始游移起来,张道一沉浮下去,他的身体和视线一次又一次地被那洁白的光亮淹没。
声音在他们心灵的黑暗中闪烁,充满了死亡样的迷乱和快意。
米兰用舌头缠绕着张道一,她咿咿呀呀地说,让我死吧。
他们的身体犹如暗夜里的一道咒符,划过彼此的瞬间留下一道永恒的生命光亮。
第二天米兰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眼底柔软如水的光亮。她突然便有了羞涩的感觉,身体和脸都热乎乎的。特别是那经历了战争的部位,居然热烈地抽搐起来,有一丝甜蜜的刺痛感。
出工的钟声在铁门外又一次被敲响,出工的人群把监内弄得嗡嗡一阵乱响。人都出去之后,监内便安静下来。米兰坐在监室里,她在这样的安静里茫然而凄惶。除了如梦样残留下来的淡淡的腥臊味,还能使她对事件有一点记忆外,一切都是那样地不真实,遥远得恍如隔世。
米兰被那不可复得的绝望打动着。无论那仅仅只是一个梦境还是现实,张道一似乎是从她的生命里盘旋而出,缭绕在她生命的里里外外。她太清楚,她与张道一之间是绝对不能靠拢的两堵墙。他们的关系是天经地义的矛盾对立关系,是不可调解的“敌我”关系。
她磨磨蹭蹭不肯出大门,她心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慌和不安,她怕遇上张道一,怕被局外的人看穿。她躲在屋里假装有事,然而无论她躺在床上或是坐在凳子上,心脏跟个铁块似的,硬邦邦地顶着胸骨,嘎嘣嘎嘣地跳得人脚慌手错意乱神迷,她的耳朵被这样的声音弄得嗡嗡乱叫。
叶青站在图书室的门口,她仰靠在窗子边的一堵墙上嗑着瓜子。米兰经过她面前时居然有了闭气的滞重感。叶青的确看出了米兰惊慌无措的行为破绽,并没有搭理她。米兰推开教研室的门,已经有两个女犯在那里使用滚动油印机印报纸。
57、死亡墓地(2)
米兰坐在印好的报纸面前,她拿报纸的手不停地抖动,墨香回荡在她的体内,使得她的体内更加丰富地涌动起一种情绪。叶青走进来后,径直从一个犯人手里接过报纸,站在那里一行十目地看了起来。然后她长叹一声,坐在了米兰的对面。
叶青问:“今天张队长来不来?”
米兰的心跳又一次使耳朵发生鸣叫的声音。她感到耳根子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抽搐着将一股热浪传出去,热浪扑面而来,接着脸便有了被灼伤的感觉。好在叶青的目光停留在报纸上,并没有注意米兰。米兰低着头装着没听见,叶青见米兰很久没有回答,便放下手中的报纸。
叶青说:“我在问你话呢。”
米兰说:“我怎么知道。”
叶青说:“你怎么不知道,他不是要来审报纸吗?”
一个女犯说:“张队长调走了。”
米兰看着说话的女人,女人的话轻飘飘地落在米兰的心上,如一些细碎的粉末样慢慢聚合起来之后变得坚硬起来,她几乎是喘息着说:“你怎么知道的?”
叶青不假思索地说:“别听她放屁,我都没听说她怎么会听说呢?”
女犯说:“信不信由你。”
米兰想叶青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样她便又平静下来。
米兰继续整理着报纸。
叶青说:“你知道小黑鸭怎样被抓的吗?”
米兰说:“不知道。”
叶青说:“那狗日的绕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监狱外的大路上,你说她刑期又不长,跑啥呀?这回好了。”
天快黑的时候,米兰仍然坐在教研室里。白天那个关于张道一调走的话又重新回荡在她的脑子里,随着黑暗的深入她更坚信了那个说法。坚信了那个说法之后她便有如被一层层地撕剥了一般,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往独居室送饭的犯人开铁门时,极不耐烦地把铁门弄得哐哐当当响,还边走边骂,意思是跑不了就别跑,跑不出去害得这些人跟着倒霉,忙活了一天还得给她送饭。
夜间学习的时候,张道一仍然没有进监。
米兰被一阵钟声惊醒。她眼一睁顿时被一种空洞包裹笼罩。她感到所有的空洞木然里面,漫卷着一种阴沉沉的绝望,就像那日与张道一做爱时的天气那样,令人难以喘息。她想是的,就是那种天气暗留在身体里,当她心空如洗时便明晰起来。
米兰跟着上伙房打早餐的队伍出了铁门,她站在图书室的门口迟疑了片刻,然后敲开了门。叶青从屋角走过来,手里正拿着一个馒头,看见米兰敲门,实在有些吃惊,嘴里的馒头噎得她翻动了几下眼珠子。
叶青说:“你也会主动找我?你这几天不正常。”
米兰一边跟着叶青往屋里走,一边朝外大铁门张望,几个干警正好从那儿迈进门来。叶青在屋里丁丁冬冬地倒水,抹桌抹窗,并不理会假装借书的米兰。她知道米兰肯定不会是为借书而来,但她却又无法判定米兰的真正意图,所以心里就有团火飘飘摇摇地燃烧着。
米兰就站在书架后面,她本来是想从叶青那里打听张道一是不是真调走了,但只要一开口,就会被叶青看个透彻。外面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叶青端着一盆脏水快步跑到门外,待她看清了骑车的人不是张道一时,便恶狠狠地将水倒在了路面上。有人在远处高声骂着叶青缺德。叶青并不去理骂话的人,返回室内见米兰也站门口,便显出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样子。
叶青说:“你跟着急什么,那是李队长,不是张队长,看花眼了。”
米兰说:“你疯了。”
叶青说:“你才疯了。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就管不住自己了。”
米兰又转回到后面。这时叶青坐下来也拿着一本书看。
叶青说:“你说这几天张道一死到哪去了?”
米兰装作没听见,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页。好一段时间,她发现叶青没有了声音,便探出头来,叶青正在聚精会神地描眉,她通过镜子看见了米兰。
叶青说:“米兰,你的眉要修一下会更好看的。”
米兰说:“给谁看呀?”
叶青说:“给自己看。”
然后,她嘿嘿地一笑又说:“给张道一看。”
米兰想反正也无聊,就让她弄吧。叶青仔细地修剔着米兰的眉。米兰闭着眼心绪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平静了。
米兰说:“张队长会明白你爱他吗?”
叶青说:“你什么意思?”
米兰说:“他会爱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吗?”
叶青说:“当然不可能。但女人不可能没有爱,即使是一厢情愿,我们需要表达爱,要不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剔完眉米兰走出去被风一刮,好像脸上少了很多东西一样。米兰透过内值班那扇玻璃看到自己,还有身后张道一天天骑着的边三轮摩托,心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58、身体的隧道
一星期过去了,张道一仍没有露面。教研室里印刷的报纸早就分好了,成堆地放在桌子上。米兰每天都坐在那堆报纸前。她的情绪由担心不安转成了愤恨。心里骂着:你个杂种啊,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这一天米兰在铁门口遇见了秦枫。秦枫一身素装,脸上还施了脂粉,看上去比先前显得更凄婉漂亮。她如从前那样站在铁门口,里面的犯人见了她鼠样地窜回屋里。其实早在她调到上山带班开始,她就失去了管辖所有人前途命运的权力。里面的人还怕她,这叫虎威还在。
米兰做贼心虚地走到她面前,叫了一声秦干事,居然有点哆嗦。
秦枫冷淡地看了米兰一眼,她的目光通过米兰的脸继续移向监内。米兰被这冷冰冰的目光弄得手足无措。她心里有鬼,心脏便扑通扑通地像是要跳出来让秦枫看个究竟。
秦枫刚好站在门口,米兰必须侧着身子才能进去。但米兰犹豫了,她站在那里低着头悄悄地看着摩托车的轮胎。当时米兰还不知秦枫已经辞职,她站在门口是对过去生活的简单回望。因为她今天就要走了。她的丈夫还在家里给她收拾东西。
秦枫说:“米兰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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