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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人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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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方忙把他扶起来说:“太对不起了,只怨我没拦住它。”
在一边抽旱烟的小伙子也吓了一跳。过后才哈哈一笑,指着那小伙子说:“你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就你喂的那几条串种狗,也想和这条比?你那不是草鸡比凤凰吗!”
小伙子被“黑狮”扑个跟斗不说,还被伙伴讥笑一番。想想自己没伤,也自慰地笑起来说:“这精灵真通人性,这次我可是服了。”
大家正有说有笑地夸“黑狮”。忽然,“黑狮”站起身来,用身子拱开猴子,三窜两跳跑出灵棚,奔向山坡,跳下山沟。吕方、胡堆儿等众人追出时,已不见了踪影。众乡亲们立刻提起马灯,沿山坡山沟寻找。在一条三丈深沟底找见了“黑狮”。吕方和胡堆儿把“黑狮”抱回灵棚,它瞪着双眼,流着泪水,头上流着血,嘴里吐着白沫。吕方和胡堆儿一看就哭了,忙取来凉水,给它擦洗。
吕方哭着说:“它可能是受内伤了。这精灵最有人性。对亲人可舍死忘生,对仇敌口下无情!”众乡亲看了发出啧啧赞叹声。吕方从推车里拿出自己的棉被盖在“黑狮”身上,它趴在地上,不吃不喝,一动不动,两眼流着泪。这一夜在悲伤中度过。
天刚亮,王镖师带领人马赶过来。带来八个吹鼓手,还让人从自己家担来早饭。
准备发丧时,从县衙来了一队官兵。原来昨日下午有人报案,今早县衙便派来兵丁和仵作。仵作见王镖师带领众乡亲要发丧,便问情况。
王镖师将前因后果向仵作一说,指着四口棺材说:“被快枪打死四人,这四人是以杂耍为生的一家人。祖居咱省盐山。现已入殓。如要验尸,可开棺。”
王镖师是阜平一带的名人,仵作当然认识,便说:“有王镖师作证,我们没有再作勘验的必要。另外还有十人毙命,镖师可知细情?”
王镖师说:“一共十一人,这十一人均为日本浪人!十人已死,跑了一人。我也看过,狗咬、猴挠、人打死。”
仵作问:“那十具尸体在何处?”
王镖师说:“都死在那边山沟里。”
“可有人看护?”
“我们连中国人都顾不上,哪还能管小日本鬼子?”
“那还不让野兽吞噬了!”
王镖师说:“我的仵作大人,狼叼狗吃谁管得了?那叫死无葬身之地!我们又没请小鬼子来中国!”
仵作说:“王镖师带我们看看现场吧。”
王镖师马上带仵作去沟里。仵作看后回来,一直摇头说,这山里狼也太多了,十个鬼子被吃得连骨头渣都没剩,惨惨惨哪!胡堆儿从推车里抽出那把王八盖子递给王镖师。王镖师把手枪递给仵作。
胡堆儿说:“这支枪是打死我们主人的那支,另外还有一支,小鬼子用那支枪打死我们三口人,携枪跑了。”仵作作了记录,接过枪看了看,说:“是日本造的枪。权当证据吧!”
仵作收了枪,把记录让王镖师看了看说:“那王镖师就代表签个字吧。”
王镖师:“可以。”
仵作说:“一下死这么多人,得上报省和行政院,可能要出现国际诉讼。”
王镖师说:“那是你们官场的事,我们无权过问了。”
仵作又问胡堆儿和吕方一些细节,便走了。
王镖师立马安排发丧。连吹带敲,八个吹鼓手吹打起来。一曲又一曲“大悲调”立刻响遍三里五乡。忙着种地的老农、家庭少妇、看孙孙的老婆婆都跑来看发丧。
吕方和胡堆儿披麻戴孝。吕方举起石头砸了“老盆”,拿起灵幡,胡堆儿拿起哭丧棒在前边走,后边是三十二人抬四口棺材,在地里转了一圈,然后向张果老山西山坡走去。
西山坡北高南低,离桃花沟只有几丈远,是一个山青水绿的好地方。
围观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说一家四口被小鬼子打死,心肠软的都跟着孝子痛哭。看见那两个孝子哭得死去活来,铁石心肠人也落下了泪水。太阳正午时,殡葬完毕。大家呼啦一下围住吕方和胡堆儿二人,有人问二人今后打算,也有人想接二人去家里暂住一时,还有地邀二人参加别的演出班。……有的老乡见二人可怜,就掏出几块大洋,当盘缠快回家。还有的送来白面馒头,让他们快吃点东西。……吕方和胡堆儿只有磕头致谢。
王镖师带头拆了灵棚、装上马车,指挥吹鼓手和回城的人上了另一辆马车后,这才和吕方、胡堆儿说:“刚才乡亲们都问二位了,今后有何打算,可告诉大叔心里话?”
吕方和胡堆儿“扑咚”一声跪在地上说:“没有大叔鼎力相助就没有我们哥俩的今天,在这里再次拜谢大叔对我们全家的恩德!现在先不说别事,为我父母发丧共花销多少银两?我们马上付!”
王镖师哈哈一乐,说:“二位,错解了大叔的意思了。这点花销,大叔我还掏得起。我敬佩你们一家,我也喜爱二位小小年纪大有民族气节!所以我出这点钱,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我用你们的钱去操办这丧事,我王满堂决不会去当大拿。只有我认为可以当操办,我才干!我还愿意出钱!这就是我的秉性!”
吕方二人听了,无话可说。只有一再承谢。王镖师说:“二位,什么都不必说了。就说说你们今后的打算!”吕方说:“我爹在世时已答应我们,遍访高师,学武深造!这次来,就是去五台山拜师学艺。所以我心志不改,一定要去五台山!”
王镖师说:“好,有志者事竟成!如此决心,一定能成大器!不过,我想起一事。”
胡堆儿说:“大叔请讲。”
王镖师说:“我昨日见贤侄使用了内家拳,着法很怪,不知是否我的一位贤弟所教?”
胡堆儿说:“大叔,这是吕家祖传‘拆骨拳’!”
王镖师问:“因为事多,到最后又忘了问,你父的名讳是否姓吕名孝良?”
吕方一惊,说:“我父正是吕孝良!”
王镖师一把抱住吕方和胡堆儿,两眼含泪说:“近在咫尺不相识,你们父亲就是我的师弟呀!”
王镖师呜呜地哭起来,两手拍着二人的脊背说:“后悔呀后悔,我连师弟的面都没看见呐,其实就在我身边,后悔死我了……”
王镖师诉说:“光绪二十六年,山东、直隶一带爆发了义和团。当时我和你父还有一个你师叔,我们是‘三结义’,同时参加义和团。庚子年在廊坊大战,我们和八国联军整整打了两天两宿。八国联军用洋枪洋炮,我们用大刀长矛。当时弟兄们死伤很多。我们三兄弟避开八国联军的炮火,从侧面冲杀上去,你爹使用内家拳,一路是拆洋人的胳膊,摘洋人的胯,我和你那位师叔用枪挑、刀砍,一气杀死三十多个洋鬼子!真叫人解气!那次战斗,义和团功不可没。但后来却让老慈禧给镇压了。清兵到处抓我们,你爹为避追杀,参加了杂技班,云游四海。你师叔去了五台山当了和尚。我跑到阜平,躲在这大山窝里。后来我在这里以教武为生,在阜平扎下根。教授徒儿多了,我又开了个镖局。这里山高路远,土匪、盗贼很多,那进山出山的客商的银元都由我们护送押运就安然无恙。我在这儿,一呆就是三十多年。今天看见你们二人,为报国恨家仇,一气杀了鬼子。我心里高兴!你们为吕家出了这口恶气,我佩服你们!你们一家惨遭杀戮,我焉能袖手旁观?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师弟已在九泉之下,我伤心,我后悔呀!我出把力是天经地义之事啊……”
王镖师单腿跪在地上,面对着张果山坡上的三座新坟悲痛万分。胡堆儿和吕方忙扶住王镖师说:“师伯不要过分悲伤,您老年岁大了,要保重身体呀!”
王镖师边擦眼泪边说:“我打听多年,都无音讯。谁知现在就在咫尺,却是阴阳两界!唉,我的心都碎了。”说完像个孩子一样又哇哇地哭了。
吕方拉起王镖师说:“师伯,不要太悲伤了,事已至此,节哀吧!”
王镖师说:“孩子们,让我哭个够吧!”
王镖师又哭了半天才说:“说说下步打算吧!”
吕方说:“我们就是去五台山拜师学艺。”
王镖师说:“好,孩子们,有志气。练好武,一来强身健体,二来艺不压身,何时国家召唤,立马就去。你们去五台山,可找你师叔,他在五台山是巡山住持。我给你们写一信。”
吕方二人听了非常高兴,便说:“师伯,丧事虽完,我们还想在这里守孝三天。”
王镖师想了想说:“可以。尽你们的孝道。这么办,你们只可在这里守一天,到明天正好是排三。今晚我派几个徒弟来陪你们,但过了排三,可得去师伯家住几天,行不?”
吕方和胡堆儿对对眼说:“师伯,可不可这样,先不去师伯家,三年后,我二人要将我父母迁葬回盐山,那时可去师伯家拜见伯父伯母大人?”
王镖师想了想,说:“既然贤侄有安排,就依二位贤侄之意。你们去五台山可安心习武。这里的事由我来办。每年清明我来添坟祭扫。每年寒食节,我会来烧冥纸,送寒衣。三年后,我等你们。没其它事,大伯我就先走了。”因为两辆马车还等他回家。
太阳下山了,王镖师派来五个门徒,提着马灯,带着刀枪,来墓地守孝。吕方和胡堆儿便把车推过来,“黑狮”和猴子也跟过来。“黑狮”两天不吃不喝,走路摇晃。来到墓地,“黑狮”便静静地趴在一边。几只猴子也无了往日的欢乐,围着“黑狮”坐了一圈。动物比人更有先知,它们知道伙伴不久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围着伙伴不肯远离一步。“黑狮”静静地趴在墓旁,虽然吕方在它面前放上水碗和肉食,可不闻不动。
吕方和胡堆儿此时正在与五个师兄弟聊猴子和藏獒,猴子的精灵,藏獒的忠诚、勇敢。人人赞叹不已。更令吕方鼻子发酸。却见猴子吱吱呼唤。吕方觉得有徴兆,向猴群那边一看,四只猴子吱吱咦咦推搡“黑狮”,吕方“嗡”一下,脑袋大了一圈。胡堆儿也发现“黑狮”可能出事了,过去一看,“黑狮”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口鼻流血不止,已经气绝身亡。
吕方抱起“黑狮”哇哇地大哭了起来。那五个师兄弟也不由地流出眼泪。胡堆儿从推车里取出自己的被子,包住“黑狮”的尸体,放在坟墓旁边。大家心情无比沉重。四只猴子围在“黑狮”身边,好像在和它告别。
吕方对胡堆儿说:“明天早晨就在咱爹的墓边,挖个墓坑吧,就让‘黑狮’守护咱爹娘吧!”
胡堆儿说:“好吧,这‘黑狮’对咱家有情有义,对咱爹感情更深,就让它挨咱爹一边睡吧!”
吕方说:“明日再让王师伯打口小棺材,这样我心里就踏实了。”
胡堆儿说:“那就太好了。”
五个师兄弟说:“这好办,我们派一个人回去,今晚就可让木匠打一口小棺材,明早送过来。”
吕方想,这山野晚上不安全,派两只老猴站岗放哨,比人还机灵。他把两只老猴拉到靠山沟一边,留下大枣和花生。用手指指地,又指指远处,那两只老猴马上理解吕方的意思,坐在地上,两眼不住地向远方看。在黑暗中,猴眼仍能看到很远。一见有情况,会马上吱吱叫唤,唤醒熟睡的人们。
有猴子站岗,人们就可以轮换休息。天亮时大师兄扛着一口小松木棺材赶到。吕方、胡堆儿便把“黑狮”装殓好,埋在父亲墓旁。二人想起“黑狮”对主人的忠贞,感慨万千,不由得潸然泪下。王镖师随后赶来,把写给师弟的信递给吕方、还塞给二人三十块银元作路上盘缠。看看一切安排停当,吕方二人和王师伯议定,三年后的六月二十五日赶来迁葬。
第七章 五台拜师
第七章五台拜师
吕方、胡堆儿辞别了王镖师及众乡亲,依逶迤山路而行。走了两日,便进了三晋大地。胡堆儿推车,吕方拉梢子,四只猴子蹲在两车梆上。望见天上有老鹰,猴子便惊得吱吱乱叫;看见路边有花,就要抓一朵闻闻香味。一会儿蹲在车梆上,一会儿“哧”一声又跳下来玩。走在大山中,一会儿爬坡,一会儿过岗,南拐北弯盘走山上。走悬崖,进山涧,穿丛林,过小溪。饿了吃几口干饼,渴了捧几口溪水喝。吕方和胡堆儿走得累了就躲在树荫下小憩,四只猴子就跳进路边小溪里洗个凉水澡。二人爬山涉水、走村串户。逢集镇便停歇一天,表演几套拳术、耍一耍猴子,招徕人们观看,收几个铜板,补充盘缠费用。大山里人很少出门,所以对二人表演拳脚很爱看。最喜欢的还是那四只猴子表演的“踏滚木”、“叠罗汉”、“钻刀山”、“跑旱船”。只要锣鼓一响,全村大人小孩儿都跑过来看“把戏”。青壮年扛着犁具、牵着老牛驻足观看;有的扛一捆柴草,忘了往家里送,站在一边看。老人家柱着拐棍步履蹒跚走过来看。小娃娃们啃着窝窝头,边啃边跑,三挤两挤挤到人群里看。山里人很穷。演出一场只能收两三个铜板。山里人实在,干脆给二人送几个干粮、吃食。有的送来一堆干柿饼子、大枣、栗子,还有的送来栗子面窝头、酸枣面炒面、白面烙饼。赶上晚饭或午饭,山民便连拉带拽把二人请到家里吃山西刀削面、莜面烤铐栳、高粱面圪油油。……吕方、胡堆儿二人带着四只猴子,风餐露宿走了半个来月,终于来到五台佛教圣地。
五台山,山高林密,气象万千,层峦叠嶂、风岭交汇。大自然造就了许多千奇百怪独特景观。五台山方圆五百里由五个平台组成,北台挂月峰为至尊,呈华北第一峰。有民谣为证:“躺在挂月峰,伸手摘星星”。
五台山是唯一的汉、藏教同处一地的佛教圣地。在五个平台上建有寺庙一百二十多处。五台山寺庙多,景观多。五台山一年四季分明。但两大季最明显:冬、春,雾雪冰挂,大雪封山,一派银装素裹。夏、秋,百花吐艳,万紫千红,天高云淡,美不胜收。五台山,冬有严寒、夏无酷暑。秋、夏蹬临五台,人们最舒服。
五台山,每年有两次盛大庙会,都在春、秋两季。三晋大地的朝圣大军不必细说,单直隶、豫、陕三省的善男信女成千上万。为了赶这两个盛大庙会,众善男信女不远千里步行而来,顶礼膜拜。有的善男信女万分虔诚。他们三月初一从太原府出发,一步一叩首,当赶到五台山时,已到了五月十五。他们一步一叩首,共走了五百里路,用了七十五天。他们的手掌已磨出铜板厚的老茧、额头磕出鸡蛋大小的硬包,更换了二十条裤子、磨烂了十双千层底布鞋!
吕方、胡堆儿推车来到一座大山脚下,远看高山云遮雾嶂,近看山腰树木葱茏。从山脚小路一直绕到山顶。上山的善男信女排成一条长蛇阵,如同蚂蚁搬家似地往山上爬,往上看,看不到头。再往上看,云雾缭绕。吕方说:“这可能就是五台山了?”
胡堆儿说:“咱们可到五台山了!”
二人又走了一个时辰,天近中午,肚子咕咕叫了。猴子也开始发燥了。吕方从推车里捧出几捧大枣、花生扔给猴子吃。胡堆儿拿瓢到山下小溪里舀了一瓢水,先咕咚咕咚喝足了,又舀一瓢水递给吕方喝。猴子渴了,跳下小溪,连喝带洗。
吕方说:“哥呀,看这五台山这么大,要转山上山找人,可难了。”
胡堆儿看看山说:“可不,这要找个人可是大海捞针!”
吕方说:“咱们今天也累了,什么也不干了,找个店,咱先住下。吃饱了,喝足了再去找师叔不迟。”
胡堆儿点头说:“就这么办!咱们先找个便宜店住下再说。”
二人推车顺路绕行。又走了有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山脚下,这里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饭铺、酒店、烟馆、典当、药铺……这里集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二人顺路而行,专找旅店。正走着,看见一个幌子,上写“兴隆客店”。
吕方说:“哥,前边有个‘兴隆客店’,我看咱们问问怎么样?”
胡堆儿说:“行,把车推那儿,咱们就打听。”二人还没说完话,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原来,这四只猴子吃饱了喝足了,便在车上互相嬉耍起来。小猴子抓住“猴爸爸”的尾巴,老母猴抱住小猴,让小猴使劲拽,“猴爸爸”呲牙咧嘴回头一掌,打在老母猴脸上。老母猴把小猴推开,窜到公猴身上就是一口,咬得“猴爸爸”吱吱乱叫。两只老猴在车上追打,车上打不开,又跳到地上撕打。人们呼拉围住车,都来看猴子打架。吕方把车放好,从车上抽出小皮鞭一甩,两只老猴眼盯着皮鞭,怯生生地回到车上。
看客们高兴地喊道:“卖杂耍的,给来一场!”
此时吕方、胡堆儿正是饥饿劳累难挨之时,真不想演出。但又一想,既然善男信女都想看,那就演一场。先让猴子出场,然后吕方二人再出场。胡堆儿马上敲锣,吕方忙给猴子换装,准备道具。猴子吃饱了喝足了,有了精神。一听锣鼓点,就出场亮相。第一个节目是猴子“蹬滚板”,猴子站在木板上,板下是一个圆木滚,必须掌握平衡。猴子头上顶一个小铁碗,碗内装满水,水不能洒落。这是老母猴的拿手好戏,立刻博得人们的喝彩。第二个节目,猴子“叠罗汉”。老公猴在底层,母猴在上,母猴上边依次是两个小猴。站在最上边的小猴,要在上边玩倒立、单腿蹬。收场时小猴要翻跟斗落地。又博得大家的满堂彩。第三个节目是四只猴子小武术。连翻跟斗、互相追翻……正在人们意犹未尽时,胡堆儿宣布,吕方演“五把刀”。这场可把众看客吓坏了。五把刀顶在吕方的双肩、腰眼、两小腿脚肚上,就怕运不好气,刀伤人呐。吕方演完“五把刀”,赢得一阵热烈掌声。在一片掌声中,胡堆儿表演一套大洪拳,只见他轻舒双臂,刚柔并济,拳脚动作生风。强而迅。跳、踢、踹、身体腾空,立地收势。额不生汗,身运气平。接着表演硬气功,“单掌劈石”、又表演“双掌搓石”。随便在地上捡起一枚鸡蛋大小鹅卵石,放在手掌上,一发功一用力,便把那枚鹅卵石搓成碎块。这一招,立马赢得暴风雨般的掌声。看客、香客群情激动,马上从兜里掏出铜板、银元扔到场子里。老母猴不用人催,自己拿着铜锣巡场一圈,把地上的钱拣得干干浄净。到此时,吕方牵着众猴走到场中间,向这些看客、香客深施一礼。四只猴子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小爪合一,拜谢人们。一通锣鼓后,这场表演就算结束。那些善男信女才依依不舍离去。
这场表演不但招徕无数善男信女和看客,还吸引了“兴隆客店”店主柳士林一双孪生姐妹的注意。二姐妹正在厨房为店客做午饭,听见外面锣鼓声大作,人声嘈杂。
姐姐柳瑛说:“不就是那打拳的、卖艺的、耍猴的、拉洋片的吗?有什么好看的?人们就那样稀罕?”
妹妹柳媚说:“听锣鼓,听声音,这么多人看,也许有真功夫。”
柳瑛说:“看不透!”
柳媚说:“你听听,这么多掌声、叫好声!”
柳瑛说:“那咱们去看看,这打把式卖艺的究竟有什么本事招来这么多喝彩?”
柳媚说:“好,咱们也开开眼!”姐妹二人爬上了二楼,北窗正对着人群。二人一看,一个小伙子平躺在五把立刀刀尖之上,平稳自如。二姐妹马上揪起心来,因为稍有不慎便招来血光之灾。这可是硬气功和轻功的揉合呀!
二姐妹听爹爹说过,但从没见过有人表演。那小伙在人们一片掌声之中,一个摇身侧翻,笑眯眯地站在地上。二姐妹这才轻舒一口气。接着又看见一个小伙子演练了一套拳路和气功掌搓石。这些她们都见过,也能演练,,但如能达到此人水平,自愧还差一定距离。后来,又见四只猴子在小伙子的牵引下向众人行礼致谢。二姐妹特别高兴。这几个猴哥一行一动引人发笑不止。二姐妹看那二人推车像是远道而来。如果,如果二人能住咱“兴隆客店”,那该多好哇!姐妹这么寻思,谁也没说心里话。
五台山周边有大小客店二十多家,要数“兴隆客店”最大。“兴隆客店”有铺位五十多个,另有单间、雅间二十余间。该店以宽敞明亮、干净整洁而远近闻名。客店可以代客做饭,点饭点菜自便,而且物美价廉。更有一对孪生姐妹造厨,饭美菜香。招徕天南海北的香客、商客来这里进住。“兴隆客店”生意兴隆,天天客满。
店主姓柳,名士林。年约五旬。此人个子中等,身骨瘦小,却有一身好功夫。自幼随祖父习武太平猴拳。十四岁随父去真武山学武当太极。二十岁,已在江湖中显露头角,外号“神拳柳”。柳士林二十五岁娶太谷于家女为妻。三十岁时,妻子怀孕。生下一双女儿。女儿十五岁时,妻子不幸去世。怕女儿受继母之苦,柳士林决然不再续弦。拼老命抚养一双女儿。苦巴苦掖,当爹当妈,终于把一双女儿拉扯成人。女儿长到十六岁,已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柳士林看着一对女儿就笑得合不拢嘴。两个女儿长到二十岁,犹如刚刚绽放的牡丹花。柳士林感到自豪,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眼看两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柳士林难免有所失落。常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个女儿不可能总留在自己身边。他担心,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自然会招蜂引蝶,倘有如意郎君,当然令人满意。但如招来二流子、恶少,岂不令人作呕?所以,自打两个女儿十四五岁时,就不允许随便走出门外、抛头露面。闲时没事就躲在闺房中描龙绣凤,做针头线脑的活计。若不然,二人便在院里演练拳脚、温习功课。没有急要之事,柳士林从不带两个女儿外出。……
吕方和胡堆儿二人推着车没走几步就来到“兴隆客店”。早有店房伙计在门口迎接。把二人迎进客房,安排铺位。问:“二位,想住通铺还是住单间?”
吕方和胡堆儿一对眼神,说:“我们是江湖人,不用讲究客气,大通铺即可。”
店房伙计马上做了登记,还没领到铺位上,柳士林从账房走出来说:“二位老弟,刚刚在那撂场子?”
胡堆儿说:“只为了那张口,撂个场子挣口饭钱!”
柳士林问:“从何地而来呀?”
胡堆儿说:“俺们从直隶来!”
柳士林说:“吆,直隶可是杂技、武术大省,人才辈出哇!刚才我听说二位老弟功夫不错?”
胡堆儿笑笑说:“走江湖,混口饭吃,哪有高深功夫!说不上什么功夫,也只能说是二把刀吧!”
柳士林说:“哪里,太谦虚了,有时间,我还想长长见识呢!”
胡堆儿说:“不敢,不敢!”
柳士林转身对店伙计说:“给这二人安排到雅间,先记帐就行。另外,把那辆车推倒棚下边,给那几只猴子喂点核桃、栗子,注意饮水。”
吕方见柳士林很热心,心里不落忍,就说:“多谢店主,我二人去睡大通铺即可。”
柳士林说:“二位老弟,不必客气,你们不远千里来到我们五台山脚下,吃住就在我这小店。小老儿我从不会客气,这么想的,就这么办!”
胡堆儿说:“那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进了雅间,果然干净,整齐。客人生活用品如剃头刀、猪油胰子、擦面布巾抹面油、茶壶茶碗等物一应俱全。刚放下行李包裹,店伙计便端来洗脸水。洗脸洗手完毕,店伙计端走铜盆。正商量去哪里吃饭喂肚子,店伙计就端来一托盘大碗刀削面,还有一碗卤。二人也太累太饿了,端起来一阵狼吞虎咽,吃了个盆干碗净。
吕方摸摸肚子说:“吃饱了,吃饱了,这山西刀削面还真吃着有劲!”
胡堆儿说:“山西人讲究吃面食,一种面能做出百样饭来。你知道不?山西人更会做饭,而且做出饭来有滋有味,又酸又辣,还有点甜。吃惯了山西饭,哪儿饭也吃不惯。也好,那将来就娶个山西婆娘,让你吃个痛快!”
吕方说:“先说下,咱哥俩是一条绳子拴俩蚂蚱,走不了我,也跑不了你。那你也得娶个山西婆娘!”
胡堆儿一听笑了:“你想天上掉馅饼啊?有那么好的事吗?想到山西当女婿?别做梦了!”
吕方哈哈大笑,说:“这叫时来运转,谁知老天爷怎么安排的?你不知,我不知,走着瞧!”二人说说笑笑,躺在炕上,一会儿就鼾声大作,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到傍晚。二人一睁眼,炕头的饭桌上已摆好饭菜。
吕方说:“店家给咱送来晚饭,你先吃,我去棚里看看那猴三去。”
胡堆儿说:“咱俩一起去。”
二人出屋,一股山风吹来,凉得让人舒服。农历六月,平原大地正是盛暑伏天,气温高而闷热。五台山却是清凉而爽身,令人舒服。猴子看见主人,欢蹦乱跳,扑到身上和二人亲热。推车上散乱地放着核桃、栗子、大枣,看来猴子们被喂饱了。吕方哥俩放心了。
吕方说:“哥呀,店主这么照顾咱,咱心里不落忍。咱把店钱,饭钱先交几天的。咱们不能无功净受禄哇!”胡堆儿说:“店主八成看上咱们啥了?看上猴子了?还是看上啥了呢?常言说,无商不奸,没有好处哪肯让咱们白吃白住?那咱们马上去交钱,以后有啥事也好说话。”
二人马上去柜上交钱。
柳士林正在油灯下算账,见二人进来便说:“是不是交钱来了?”
二人点点头。柳士林说:“你们明天走?”
吕方说:“不是。”
柳士林说:“我这个店有个规矩,客人入店,先住店,几时走时再结算。你们不要怕,每天吃、喝、住,都有帐。二位老弟,我不怕你们不交钱!”
吕方嘴里嗫嚅几下没说出话来。胡堆儿说:“俺们怕时间久了,一次交不出那么多钱。”
柳士林笑了笑说:“我知道二位后生的意思,不要怕,你们住十天半月,一分钱不给,你们拍拍屁股走人。我小老儿决不会说半个不字!怕甚哩?安心住吧!”
胡堆儿说:“我们想和大叔商量个事。”
柳士林说:“甚事?”
胡堆儿说:“打明日起,我们去外撂场子,那推车就不用了,放在店里,替我们保管。我再打听一下,这五台山到底有多大”?
柳士林说:“车放在店里没事。你问五台山有多大?我告诉你二位后生,五台山有八十二座山头,五个平台组成,如果你要步行一周,每天行百里,要走五天。”
吕方惊叫了一声说:“这么大?”
柳士林说:“可不是么,五台山往北是原平,南接太原府,东接河北平山、阜平,西邻同莆路。五台山在这个圈当中。”
胡堆儿说:“一天能转几个平台?”
柳士林说:“若走马观花,一天只能转一个平台,如要细细观赏,三五天一个平台。即便上了山,那平台、庙宇相隔甚远,有的一天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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