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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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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林雨缓缓摇了摇头,于是父亲就象儿子讲述了那一段往事。
方中徇讲完了,父子俩都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方林雨才开口说道:“父亲,李叔叔的大恩,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报答,但报恩也不能这样报啊。”
“你说得对,确实不必这样。”方中徇沉声说道:“为父当初为你和凤玉定下娃娃亲也是一时兴起,本没别的意思,那时你刚刚降生,而凤玉还没出生,但现在的问题是,亲事既然已经定下,那如果我们悔婚,为父可就太对不起你李叔叔一家了。”
看着儿子低下了头,一抹笑容在老狐狸的唇边一掠而过,等方林雨又抬起头时,看到的老爹又是一脸的凝重。
长长的一声叹息后,方中徇又决然说道:“林雨,如果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为父就舍了这张老脸去和你李叔叔退亲。”
说完,仿佛所有的力量都随之而去,方中徇一下子又老了十年,佝偻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小。
老狐狸沉痛地低下头,好像再也没有颜面抬起来,但就在头垂下的瞬间,眼角飞起的一抹余光还是把儿子不忍的表情尽收眼底。
好一会儿之后,方中徇才又抬起头来,说道:“林雨,为父有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有什么话,您就说罢。”儿子低着头说道。
真是比料想的还要好,方中徇心里好不得意,他知道,就是现在要求儿子答应婚事,儿子多半也会答应的,但事后却铁定得反悔,所以还是按计定方针办来得稳妥,只要消除了儿子的逆反心理,不再对凤玉过分排斥,那只要凤玉不至于太过不堪,再加之以凤玉的人样子,儿子终会接受的。
“林雨,为父不求别的,只希望你不要一口回绝,希望你能和凤玉见见面,先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如果到时你还不能接受,那为父也就无话可说。”方中徇恳切地说道。
能怎么样,他只有答应,想到将来,方林雨心里阵阵发冷,凤玉那野丫头可是个能谋杀亲夫的主,当年还只是个七岁的小丫头,掐、捏、推、揣,打耳光、扯头发就已经无一不精,就在家里住了一个月,却把他弄得遍体鳞伤好几回,在他童年的记忆中,就数这事记得最清,现在想想都觉得脊梁沟发凉,真是个小妖精。
昨天中午,天风兄弟的长子李权派人来送信,信上说,小侄此次来京购货,小妹凤玉也跟着来了,打算明日中午来给大伯请安。
拿着信,方中徇陷入了沉思,儿子是什么人,对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他自是清楚,而李天风是什么人,他更清楚。
李天风了解自己的女儿,当然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兄弟这是试探他的心意来了,如果稍有怠慢,那这门亲事也就完了,思前想后,方中徇都觉得必须把儿子搞定,不能伤了兄弟的心。
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一环紧扣着一环,轻飘飘的一翻话说完,儿子就被牢牢地套住。
父子俩沉闷地吃完早饭,又一同边喝茶边等着客人的到来,百无聊赖中,管家领着一个人来了,方中徇定睛一看,正是昨天来送信的人。
来人走上前来,跪倒说道:“老爷,大少爷传话给小人说,大小姐师门有事,急招大小姐回山,就不能来拜见老爷了,希望您能原谅。”
一听这话,方林雨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在轻松之余,他竟感到非常失望,他心里其实也很好奇,也非常想看看那个当年把他往死里打的小妖精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看着儿子的表情,方中徇心中好笑,儿子那点心思,又如何能瞒得过他这个老狐狸。
都到中午了,方林雨这才“呀”的一声,想起了他和大哥今天的约会,就急急忙忙向外跑去。
“上哪去?”方林雨回头看去,见老爹正站在廊檐下看着他。
“我有事去找大哥。”方林雨答道。
“回来,早上我已经知会过素元了,说你临时有事,不能去了。你过来,还有话跟你说,说完了你再去不迟。”
第五章 远见
秋天了,毕竟是秋天了,帝京的秋日总是格外明丽,但也格外萧索。站在小院中,望着秋风中开始飘落的黄叶,羁旅游子的思乡之情刹时溢满胸中。
门环响处,方林雨来了,兄弟的到来,略微驱散了张素元心头的落寞和忧思。
“大哥!”一进门,方林雨就兴冲冲地喊道:“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看着方林雨兴高采烈的样子,张素元觉得奇怪,兄弟俩就要分别了,他怎么这么高兴?这可不象林雨素日的为人啊,微一错愕,他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就是为什么去邵武而不是辽东,这会儿也恍然大悟,只是这有点离谱。
张素元非常高兴,刚才的落寞和忧思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于是他也笑着说道:“就这两天,办完手续就走。”
看到大哥脸上明朗的笑容,方林雨反倒不高兴了,他板起脸责备道:“大哥,我们兄弟这两天就要分手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
一句话惹得张素元哈哈大笑,他反问道:“林雨你不是比大哥更高兴吗?难道只许你高兴,就不许我高兴吗?这是什么道理,林雨你倒是说说看。”
方林雨一窒,但马上反问道:“我高兴自有我高兴的道理,但大哥为什么高兴?”
张素元还是不紧不慢地笑着说道:“我当然也有我高兴的道理啊,怎么,不许我有?”
看到方林雨有些着急上火,张素元不再逗趣,说道:“大哥高兴的道理就是林雨高兴的道理。”
方林雨一听,立即晴空万里,他惊喜地问道:“大哥你猜到了?”
见张素元微微点了点头,方林雨兴奋地说道:“知道大哥得偿所愿,兄弟我光替您高兴来着,还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直到刚才老头子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这才想到我们兄弟得分开了。”
“伯父怎么说?”虽明知自己的猜测不会错,但张素元还是不由得问了一句。
“当然是让我跟大哥去啊!”
从方林雨的嘴里确实了自己的猜测,张素元心中很是感动,方伯父也真看得起他。张素元到现在也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值得方中徇这样的人如此高看?以前呢,多少还说得过去,可以解释为方中徇眼光长远,为了培植势力而广种薄收,可现在呢?这等于是把最衷爱的儿子交托给他,只是,他担得起这样的托付吗?
“林雨,今个儿为什么不去西山,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张素元略带着揶揄问道。
“嘿,甭提了……。”
听完方林雨的讲述,张素元低头想了想,而后抬起头来,郑重地说道:“林雨,凤玉姑娘或许是你的天作之合。”
“为什么?”方林雨大瞪着眼睛,问道。
“不为什么,你只要没事想想,你是喜欢绵羊一样的美人,还是喜欢老虎一样的美人就行了。”张素元笑着说道。
挠了挠脑袋,方公子未置可否。
“大哥,老头子说,晚上要你过去一趟,他要给我们饯行。”
“好,好,你跟伯父说,我一定准时到。”这是入京到现在,一年多以来,方中徇向他发出的第一份邀请。
刚入翰林院时,由于对方中徇素日为人的顾忌和不想介入党派之争,张素元不想与方中徇交往过于密切,但方中徇毕竟对他有知遇之恩,又加之有林雨这层关系,如果方中徇执意要他做出取舍,虽大违心意,但也别无选择。
张素元一直为此而担着心,但他的担心显然多余,方中徇从未让他感到为难过,比如邀请他到家吃顿饭什么的,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方中徇也从没做过,张素元对此非常感激,这比对他的知遇之恩更让他感激。
督察院,宽大幽暗书房里,方中徇独自一人仰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这几天,为了让张素元可以外放为官和凤玉这死丫头的突如其来,使得他不仅牢心而且费神,现在总算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方中徇觉得有点乏累,本想在张素元来之前,在太师椅上歇一歇,养养神,没想到却睡着了,醒来时,夕阳清冷的余辉耀得方中徇刚刚睁开的眼睛又赶紧闭上。
“老了。”闭着眼睛,方中徇深深叹息着,这也是他决心让儿子随张素元外出历练的原因。
老了,他不能看护儿子一辈子,让他无灾无难,他不放心把儿子托付给任何人,方中徇明白,只有儿子自己强大起来,他才能放心地闭上眼睛。 这也是他让年仅七岁的爱子拜在扬离门下的原因,至于凤玉,只是促使他下定决心的另一个诱因。
儿子是块浑金璞玉,是个可造之才,可扬离这个老混蛋却只知道宠着儿子,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为人师,看他把儿子宠成了什么样! 儿子回来了,却又成了心头重忧,都说自己的斧头削不了自己的把,可别人的斧头呢?
方中徇找不到这样的斧头,天幸,张素元来了。张素元外貌虽清秀儒雅,但其为人却豁达豪放,有燕赵古风。张素元不仅给儿子带来了友情的欢乐,更把潜移默化的影响施加到儿子身上。 他不再逼儿子读书,可儿子主动拿起书本的时间却愈来愈长,看着儿子一天天的变化,方中徇心中的天平也一天天向张素元倾斜。
方中徇了解张素元的心思,所以他不做一点让张素元感到为难的事,一切都任其自然,但就在这自然里,他的目光却没有一刻离开过张素元的身影。 张素元不知道,这一年里,他的一言一行都印在了方中徇的脑子里,方中徇冷峻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没有一刻放松。
方中徇观察的,不仅是张素元的能力,同样重要的,还有他对儿子的态度。方中徇没有失望,正如他对张素元仁至义尽一样,张素元的表现也是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方中徇越来越满意,压在张素元身上的赌注也随之逐渐加码,直至他让儿子随张素元同赴邵武。
正直,忠诚,重情尚义,方中徇不属于这样的世界,但儿子却是,这是天性,他毫无办法。儿子的天性注定儿子是弱者,所以他必须为儿子找到可以让儿子成为强者的天空,他找到的就是张素元。凭儿子满身的武功和对张素元的赤诚就足以让儿子挣得自己的一方天下,方中徇相信自己的眼光,至于其他的,就只能交托命运去裁定。
方中徇所看重的不仅是张素元本身的能力,还有他所处的,或者说即将要面临的时势。如果是在国本之争前,他是不会如此对待张素元的,至少不会让儿子随他去邵武。
方中徇曾下工夫研究过,历史上那些一个个曾盛极一时的帝国是如何覆亡的,最后他总结出一个帝国覆亡的关键有两点:一是天下百姓普遍的无法生存下去,只有挺而走险,成为暴民,走上灭亡帝国的路;二是帝国的统治机构瘫痪,不能按照原样统治下去时,就会爆发执政危机。
这两个因素互为因果,百姓无法生存,暴民自然增多,暴民增多到某种程度,统治机构自然就会瘫痪;同样,如果统治机构瘫痪,百姓自然越来越苦,百姓越苦,暴民自然就越多,而当这两个因素齐备时,帝国灭亡也就不可避免。
朝廷现在就是处在统治机构瘫痪的状态。
神帝为了掠财而私设的中使衙门架空了帝国由各级官吏主掌的行政机构,更加之神帝怠工,意气用事,使帝国的各级官吏缺职者几达十之六七。太子之争后,党争日炽。举目帝国,无因事而废人,皆因人而废事。
帝国的统治机构实际上已经瘫痪,百姓生计日困一日,何况土地兼并之风自帝国建立之日起就没有断过,而今更是愈演愈烈。仅以他为例,父母原本不过只有十数亩薄田,但现在方家却坐拥万顷良田,这万顷良田是怎么来的,他自是心知肚明。
若照此下去,不改铉更张,那帝国必将危矣。大乱将至,这就是方中徇的觉悟,这也是他看重张素元最根本的原因。
如果没有这样的时势,张素元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又能如何!唐人数千年的历史,兆万的人口,一生都默默无闻,老死井市、乡野,随荒草埋没的英雄又何止千万!
如果没有这样的时势,他方中徇又何独如此钟情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时势,那张素元这样的人物就非同小可,让儿子追随张素元就是他现在最正确的选择。
让儿子随张素元去邵武,方中徇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这完全不同于先前儿子和张素元两人间的交往。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关系,这也是验证,验证张素元对他方中徇的态度。先前,儿子和张素元交好,在外界看来,既可以是出于他的默许,也可以是儿子自己的事,与他无关。这种关系至多也只表明张素元和他关系较好而已,并不必然就表示张素元是他方中徇的人,但让儿子随张素元去邵武,情形就完全不同,这等同于他向外界昭告,张素元是他方中徇的人。
张素元同意带儿子去,也就表明他接受了这样的关系,张素元一定清楚这件事的含义,不清楚的,只有那个傻小子。刚才看到儿子兴高采烈地回来,他就知道张素元给了他满意的交代,但他还是详细询问了他们之间交谈的细节。
听后,方中徇很是欣慰,他知道张素元已经从心里接受他,接受了方家,不仅如此,张素元更为他解决了凤玉的事。张素元关于凤玉的话,他越咂摸就越觉得有理,儿子确是这样的人,而且有张素元在一旁影响着,他今后大可放心。
游目四顾,方中徇觉得书房中满是老人垂死的暮气,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既讨厌自己,也讨厌这屋中的一切。也许只有在儿子面前,只有在儿子如太阳一般光明的笑容里,他才感觉不到自己身上垂死的老气。
暮色里,方中徇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为儿子祈祷,父亲已经为你选定了追随的人,但也把你送入了无尽而莫测的危险中,儿子,你能挺过去吗?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这个曾让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老人腮边滚落。
夕阳,日复一日地照耀着这苦难的大地;余辉,把班驳的树影散落在正伫立在树下,向着东南方向遥望的老人身上。
儿子和张素元已经走了三十三天,每天这个时候,方中徇都会长时间伫立在树下,遥望东南。儿子,正在那个方向上离他越来越远。
老了,每当方中徇转身离去的时候,都会在心里发出这声沉重的叹息,他没想到对刚刚离去的儿子竟会这般思念。十五年前,才七岁的儿子离开身边时,他也没有这般放不下。
如今,什么太子,什么党争,什么权势,什么荣辱,这些都已经提不起方中徇的兴致。儿子走了,垂暮的老人对一切都没了兴趣,就是今天朝堂之上传来举国震动的噩耗,也激不起他的丝毫兴趣。不过,方中徇虽不感兴趣,但还是有很多人感兴趣,甚至还有人为此而兴奋的彻夜难眠。
第六章 祸起
云历一六二九年九月二十二日,黄昏,帝都昆京巨大阴森的城门随着十二声凄冷空落的钟鸣徐徐关上。
残阳如血,天敌间一片血红。雄伟壮丽的帝都似被浸在奇异的血海中,一切都慢了下来。血色既明又暗,迷离而又妖异,整个帝都恍若鬼蜮,仿佛是千万年前就已存在着的挥之不去的梦魇。
阵阵秋凉掠过,片片黄叶漫天飘落。秋意肃杀,弥漫着整个天际。
大街上如织如雨的行人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如宿鸟投林般急匆匆向家中赶去。不知不觉间,本是热闹吵杂,摩肩接踵,车如水马如龙的大街小巷就变得冷冷清清。
此时原本该逐渐热闹起来的茶楼酒肆,青楼楚馆,似也被这充塞于天地间的滚滚秋意打灭了精神,也如外面的大街小巷般清冷,全没了往日的神采。
夕阳刚刚还似近在咫尺,此时却已远在天涯,渐渐没于天际。血色也由明而暗缓缓地淡去,黑暗又成了天地间的主宰。
一灯如豆,点点的光亮从一个个院落,一丛丛屋宇散向墨染般无尽的神秘夜空,今夜无星也无月,天地间一片死寂。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静寂。马蹄声由远而近,又迅即远去,一骑玄衣轻甲的骑士向着兵部飞马而去。转眼间,黑暗又无声地吞噬了马蹄声漾起的一点微波。
山海关是帝国北方边陲最重要的关隘,是拱卫帝京的最后一道防线。关外帝国所属的关城有七十余座,土地面积更多达一十七余万平方公里,大约二百四十多万帝国子民生息繁衍在这片苍茫辽阔的大地上。
在这片苍茫辽阔的大地上,不仅栖息着唐人,东北方,还有离人,离人又称箭月。
世宗时期,帝国以‘顺者以德服之,逆者以兵临之’的策略收服了箭月所有部族,箭月诸部族先后皆宣誓归顺朝廷,效忠帝国。其后,世宗又以强横武力为后盾,把本已散为数十部的箭月又强分至八十余部,命每一部为一卫,封其酋首为督卫指挥使。
帝国同时采取羁縻之策,拉拢分化离人。箭月每年都要向朝廷纳贡,然后朝廷再给予诸部酋首赏赐,当然赏赐的财物要比纳贡的财物多的多。
为了进一步分化离人,宣帝时帝国开始允许箭月酋首纳贡后可以在帝都开市三日。所谓开市,也就是允许他们在帝京做三天免税的买卖。
这件事对帝国来说只是小事一件,但对离人却非同小可。离人平日与帝国的边境贸易受到严格限制,数量上如此,种类上更如此。有些物资,如刀枪、弓箭、甲胄、农具等物资根本就是严禁贸易,而在帝京开市时,这些限制会有适当的松动,不仅如此,开市与边境贸易所获的利差往往有十几倍之多,所以每逢纳贡时,有些酋首的车队竟绵延数里,几近千辆之多。
为了争夺有限的通关文牒(通关文牒是帝国允许离人带入关内多少货物的凭证,多有多带,少有少带。拥有通关文牒的多少,就是离人身分、地位和财富的象征。),不仅各部族之间互相争杀,就是部族内部的争杀也愈演愈烈。由此之故,箭月又从八十余部散为一百三十余部,帝国从而达到了分化削弱离人的目的。
为了确保离人中不致出现挑战帝国威权,扰乱北方边陲平静的地方势力,帝国更采取挑拨离间、以夷制夷、断市和贸易封锁等种种手段来打击削弱离人的力量,有时甚至直接出兵来铲除那些不驯服于朝廷的部族。
得益于这些方略的综合运用,尽管箭月内部各方酋首皆称王争长,互相战杀无日无之,甚至骨肉相残,强凌弱,众暴寡,盗贼蜂起,遍于山野,仍使得北方边陲保持了二百多年的平静。
神帝季宏均登基后,情况慢慢起了变化,北方边陲保持了二百年的平静开始被打破。
神帝,人如其名,神之极矣!神的让人无话可说。神帝贪婪成性,亘古未闻。神帝的贪性是从骨子里贪到毛孔,又从毛孔贪回到骨子里,期间又不知经过了几千万次的轮回,方才可以成就神帝现在的贪性。
贪婪是人的天性,虽然神帝贪的有些过分,有些离谱,贪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但毕竟还可以理解,在人性的世界里,总还说的通,圆得过去,但神帝之所以神,却决不是因为这些可以理解,说的通,圆得过去的事。
神帝之所以神,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作为人所根本无法理解,更无可解释的存在。不过,人虽不能理解,更无可解释,但也许神能,所以神帝才神。
一般来讲,人要是能贪到神帝的份儿上,那这个人身上就必定有着远超常人的勤勉和干劲。贪婪是催人奋进的最强大动力,人越是贪婪,动力也就越大,但季宏均则完全背离了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规律。
神帝懒,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懒,而是懒得无双无对,懒得亘古未闻。神帝的懒和他的贪达到了同样的高度,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成就了一种无比完美的境界。
如此集贪、懒古今之大成于一身,不要说是身为皇帝,就是作为普通人,神帝也算得上是一位亘古奇人,会让后来者有高山仰止之叹。
如果神帝只是个普通人,那他伤害的只会是他自己,至多还有他的家人、亲戚。人要是懒到神帝这个份儿上,那连犯罪都懒得犯的,所以季宏均若是普通人,那他最有可能的结局是饿死,但他却偏偏是皇帝,偏偏是有着一亿五千万人口的庞大帝国的大皇帝。
也许真有天意这玩意儿,一心想要灭亡这个老大帝国,神帝竟又是帝国在位最久的皇帝,他做了四十八年悠哉悠哉的大皇帝。
皇帝的身份,对于季宏均来讲是幸运的,因为这至少免去了他被饿死的命运,但对那一亿五千万和他一样的生灵来讲,却意味着无尽的灾难。
神帝要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但更为怪异的行为还在后面。神帝贪财却不用财,除了修他的阴宅外,从不乱花一分钱。神帝既是搂钱的耙子,也是收钱的匣子。神帝搂是真能搂,攒也是真能攒。
神帝死后,查点内库,竟有五千万两白银,二百万两黄金,另外还有八百万两银子腐蚀变质成了灰黑色粉末。
神帝内库是如此丰盈,但户部掌管的国库却有着三百万两白银的亏空。当是时,辽东屡屡因欠饷而发生兵乱,臣下向神帝追要军饷,而神帝却宁愿银子白白腐烂,化成飞灰,就是不从内库往外拿一两银子。
神帝不仅贪财,他还贪权,和贪财而不用财一样,神帝贪权同样也不用权。贪财而不用财,这样的人世上所在多有,不足为奇,虽然放在皇帝身上有点匪夷所思,但总还在人性的范畴里。
神帝贪权而不用权,不仅自己不用也不许臣下用权,这就完全超出了人性的范畴,让人,只要是人就根本无从理解,无论怎样想,从什么角度想都不成。
神到了极点的大皇帝让所有人都没了脾气,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那儿还有什么脾气。终神帝一朝,帝国六部皆无正职,仅由副职代行职权。十三省巡抚仅余四人在职,余者,朝中缺职者皆达十之六七,至于州、府、县、道,缺职者更众。
神帝这些行为在稍有正常理性的人看来已是奇之又奇,但在神帝,这些都还不算什么,他还有更出奇的。
神帝更创下了二十五年,一直到他死,除了太监不见任何朝臣的记录。神帝亲政至其蹬腿也不过三十八年,而云火大陆无人可望其顶背的第一强国,风雨飘摇之势,分崩离析之态便已毕呈。
举国纲常日废,朝政日腐。影响所及,边地上至文无大员,下至贪鄙小吏,皆残民以逞。人人皆以搂银子、刮金子为第一且是唯一之要务。
边关守将克扣军饷,虚领浮报,枉顾国家法令,明火执仗地盗卖军需物资予关外诸族。 军官如此,士兵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为了不去打仗,士兵残马毁器,有的甚至自残身体。
放眼整个辽东军务,十五万军队的实际情况是:甲是破甲,刀是钝刀,弓是废弓,马是驽马,兵是羸兵,军纪也自是废弛到了极点,战斗力自然也就不问自知。
虽把聚敛财富的种种潜能都已开发利用到了极致,但大老爷们却觉得他们越来越穷。人类的贪欲一旦被激发,就会无休无止,不死不终。一位伟人曾说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帝国有了神帝这样高山仰止似的光辉榜样,身为臣子的又怎好不尽起效由。
猪往前拱,鸡往后刨。皇帝有皇帝的优势,臣子则有臣子的道道。紫星帝国的君与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不逍遥快活。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从山根吃到山顶,从浅海吃向深海则是必然要走的路,差别只在于快慢有些不同而已。
边关的老爷们,悟性无一不是上乘,没人是蠢材。与克扣军饷,盗卖军用物资齐头并进的是商业,也就是帝国为与离人贸易而开的马市。
老爷们先从重税盘剥开始,很快就发展到暗夺,再到明抢,当然,期间偶尔打骂个把离人,间或误杀几个都是免不了的事。
马市这只金鸡很快就不下蛋了,但不要紧,非常非常的不要紧,只要需求存在,市场就存在,这是经济规律,老爷们都明白着呢,于是诸位大老爷们又作起了独一无二的中间商。
官老爷们辛辛苦苦作中间商所获得的小小收益也不过是此前马市收益的数十倍而已,老爷们不怎么满意也自是在情理之中,但就是这让官老爷们不怎么满意的小小收益却卡住了离人的脖子,离人的生活更是困苦,内部的杀伐征战也就更为激烈。
于是,箭月统一就在主、客观上都具备了成熟的条件,所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位卓越的领导者,吉坦巴赤也就在这个时候长大成人。
云历一五八六年,二十五岁的吉坦巴赤凭借祖上遗下的十三副甲胄,率三百族人开始于白山黑水间纵横捭阖,南征北战,历尽千难万险,费时三十六年,终于基本上统一箭月,建立了后箭政权。
吉坦巴赤是幸运的,因为使他成为英雄的时势已完美地铺在脚下,而他也没有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
不管手中流过多少鲜血,脚下踏过多少白骨,也不管会为子孙种下多少灾祸,甚至让离人永远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吉坦巴赤都是幸运的,因为他尽情挥洒了上苍赋予他的智慧和力量。
云历一六二八年,除了塔儿虎部和王台部,这两个力量最强大的部落外,吉坦巴赤基本上统一了整个箭月。
此一时期,吉坦巴赤尽一切所能搞好与帝国的关系。吉坦巴赤亲手斩杀帝国最为憎恶的大盗克吉虎,并把克吉虎的首级亲自送到帝京,从而获得了帝国的极大欢心。他又不惜财货,贿赂朝中权贵和边地守将,由此到了帝国从政治、军事和经济上的极大支持。
等到吉坦巴赤基本统一箭月,帝国才从大梦中稍稍清醒了些,但为时已晚。此时,朝廷方才严令吉坦巴赤不得攻打塔儿虎部和王台部,并派帝国军队帮助塔儿虎部和王台部守城。
吉坦巴赤本不愿在此时与帝国开战,因为时机尚不成熟,但如果不清除帝国的影响,那他就不能统一箭月。在吉坦巴赤而言,统一箭月是他必须要实现的目标,而且在目前的形势下,还必须得尽快完成。
箭月的统一还不稳固,还有许多人蠢蠢欲动,如果拖下去,那统一大业就极有可能功亏一篑,让多年心血都付之东流。 于是,经过周密细致的准备,吉坦巴赤亲率三万铁骑奇袭他们进入帝国疆域的咽喉要塞——抚顺。
一举拔下之后,又挥师与帝国援军激战竟日,几尽全歼帝国援军。吉坦巴赤由是信心大盛,休整一个月后,他又再度挥师南进,力克坚城沈阳。之后,又仅用一日,就攻克辽东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辽阳。
于是,四方震动,辽东余下的三十余城更是兵不血刃,传檄而下。前后不过两月,吉坦巴赤歼灭帝国军队几达十万之众,使帝国在整个辽东的军事力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第七章 定帅
辽东兵败失地的消息在京师传开后,上下震骇,谣言四起,说什么整个辽东俱都陷于敌手,箭月铁骑已直逼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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