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明朝好丈夫-第2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说罢,这千户大大方方地坐下,故意压低声音道:“今日柳百户闹得可真大,不只是东厂震动,其实咱们各千户所的千户还有南镇府司、经历司的诸位商量一个多时辰,牟指挥使还准备着东厂若是敢行凶,便带着人去索人呢。谁知道……哈哈,柳百户非但羞辱东厂一番,还能全身而退,卫所上下大受鼓舞,指挥使大人更是夸你有本事,有担当,哈哈……”

他说一句话就笑一声,那胡子拉茬的脸上的肌肉也是一颤一颤的。

“若真的出了事,只怕你们这些人跑得比谁都快,还要人?简直就是笑话。”柳乘风心里很阴暗地想着,却是露出笑容,道:“这倒是让大家费心了。”

这千户却是拍着胸脯道:“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你到了内东城来,到了某家的地头,这顿酒自该我来请,权当是给诸位烟花胡同百户所的弟兄接风洗尘,来,上酒,上酒。”

柳乘风心里却清楚,这种千户便是锦衣卫所里的晴雨表,他这般热络,虽然是捧场做戏,可是另一方面,也代表了牟斌的态度,牟指挥使这是在暗地里给自己打劲呢。

几杯酒下肚,一直喝到傍晚时分,那千户已然是醉了,柳乘风却还能站起来,出去牵了马,命众人散了,便独自要打马回去。陈泓宇却有点不放心,喷吐着酒气带着几个校尉非要送柳乘风一程不可,回到温家,柳乘风摇摇晃晃地进去,门子道:“姑爷,老爷、小姐今日陪着老太君吃饭,小姐说了,若是姑爷回来,便直接去老太君那里。”

柳乘风嗯了一声,轻车熟路地过去,到了老太君平素用餐的小厅,这温家一大家子人早就凑齐了。

老太君见他来,朝他招招手,道:“怎么浑身酒气?来,坐下。”接着又叫仙儿去拿了茶来为柳乘风解酒,问了柳乘风几句话。

柳乘风一一答了,瞥了一眼旁边的温晨曦,温晨曦正拿着丝巾儿擦拭唇边的汤渍,莞尔笑着看着自己。至于温晨若,却是低垂着头,想必方才人刮斥了一顿,耸拉着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温正一脸威严,看着柳乘风,却没有说话。

柳乘风随意用了点菜,肚子早就饱了,老太君要去歇下,便由人搀扶着拄着拐杖去耳室休憩,温正才朝柳乘风使了个眼色,道:“晨曦、晨若,你们陪老太君去歇息,我和乘风有几句话要说。”

外头的事闹得这么大,想必这温府上下都知道了,只是不管是老太君还是温晨曦都像是尽力的克制着没有表露,连那俏皮的小姨子也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小厅里,只剩下了温正和柳乘风,温正叹了口气,又是看了柳乘风一眼,这温正是武人,此前对柳乘风这种酸秀才没多大的好感,总认为他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迂腐尖酸之人。只是不曾想到这女婿实在太会来事,真真是吓得人胆儿都要颤三颤,就比如今日的事,一开始听到消息,温正在南镇府司那边脸都给吓白了。冲撞东厂,这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吗?虽说东厂大不如前了,却也并不代表谁都能欺上门去的。

可是偏偏,后头传来的消息过于戏剧化,不但东厂的刘公公失势,他这女婿居然被人恭送着出来的。这里头有什么玄机,温正不知道,却知道这女婿既是个能兴风作浪,又是长袖善舞的人物。

这哪里是读书人?简直就是个妖孽了。

不过这样的妖孽,温正到底喜欢不喜欢,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总而言之,他的内心很矛盾,以至于对着柳乘风,那威严的气势不由收敛,反而露出一副无话可说的沉默。

柳乘风不得不先开口说话了:“泰山大人今日惊吓得不轻吧,是小婿太孟浪了,令大家担心。”

温正总算有了反应,既然柳乘风直言不讳地把事说出来,温正也就松了口气,随即道:“这件事怪不得你,是东厂要挑事,这件事休要再提了,只是往后做事之前还是要三思一下,东厂这次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你也别害怕,你这一次一闹,倒是让卫所这边同心同德,东厂若是敢来闹,自然有人会为你出头。”

柳乘风对卫所这边的反应猜测得没有错,这一闹,东厂固然是颜面大失,可是卫所这边却是士气如虹,若是保不住柳乘风,就等于是这脸儿被人打了回去,牟斌那边,当然不会坐视。

温正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怎么?去喝酒了?喝酒伤身,往后还是少喝一些。不过老夫今日有个消息要先和你透透风,这几日诸藩王应诏入京,这是皇上亲自下的诏书,就是想让藩王宗亲们聚一聚,叙一叙同宗之情,所以这几日在卫所不要再生事了,闹出去了,朝廷的脸面不好看。”

柳乘风心里说,藩王们入京的事早一个月就曾有消息,这皇上召唤这么多亲戚过来,也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这种事却和柳乘风的职责无关,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小婿省得了。”

第九十章:皇帝召见

柳乘风回到卧房的时候,温晨曦还没回来,柳乘风本来想和她说另置府邸的事,可是估摸着应当没这么快回,折腾了一天,再加上喝了酒,柳乘风已是倦了,便倒头睡下。

第二日,温晨曦将他叫醒,柳乘风才知道自己睡过了头,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昨日喝了这么多酒,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谁知道那七八度的黄酒居然还有后劲,他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趿了鞋起来。

温晨曦含笑对柳乘风道:“夫君也不必急,离当值还有半个时辰呢。”说罢也是起身,给柳乘风寻了衣衫来伺候他穿上。

来到这个时代,柳乘风虽然不至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是渐渐地也习惯了温晨曦的照顾,舒舒服服地由着温晨曦为他系着腰带,一面道:“我想过几日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宅子。”

“嗯?夫君想搬出去住?”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只是搬出去而已,这房子我们也买下来,有空呢就回来住住,不是说修身齐家吗?我这身算是修得差不多了,只缺齐家了。”

温晨曦放下心来,道:“夫君未免也太自吹自擂了,那些朝廷里的大人都不敢说修身修得差不多,夫君怎么会比他们还快?”

柳乘风道:“从前别人叫我呆子,现在谁敢这么叫?你夫君从呆子修到了柳大人,这不是进步显著是什么?”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柳乘风换了衣衫,洗漱一番,便匆匆出了门。

等到了百户所,校尉们已经大多点了卯,各自去巡街、坐堂,柳乘风过问了些百户所的事,也就去大堂里练字去了。

太子没有来,让柳乘风微微有些失望,昨天闹得这么大,朱厚照不可能不会知道,以柳乘风对他的了解,这时候他应当兴匆匆地过来才是。

毕竟这一次是柳乘风打着太子的旗号出的头,现在人都没见到,倒是有点儿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味道。

练了一会儿字,柳乘风的身上已经出了些汗了,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去东宫一趟,他这詹事府洗马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却有了自由进出东宫的权利,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去那里坐坐。

胡思乱想着,这字就写不下去了,柳乘风把笔抛在一边,还未来得及坐下,外头就有匆匆的脚步传来。在这百户所呆了这么多天,柳乘风多少有些熟悉,王司吏的脚步一向不徐不疾,老霍则是蹑手蹑脚,至于陈泓宇虽然有些急促,可是脚步比较重。这么急的脚步,可是下脚却又不重,却不知是谁?

柳乘风抬眸,却看到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

“死太监来寻仇了?”柳乘风心里嘀咕一声,还未开口喝问,这太监脸色一板,道:“哪个是柳乘风?”

大堂里只有柳乘风和这太监两个人,这太监故意高声这么问,估摸着是有端架子的意思。

柳乘风如今对太监有了后遗症,反正是看到穿太监衣衫阴阳怪气的总恨不得甩一巴掌过去,他心里对自己道:“要沉住气,冷静,冷静……”深吸一口气,才道:“我就是。”

这太监正色道:“好,就是你了,柳乘风,皇上有口谕,命你立即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这太监行色匆匆,显然没有和柳乘风寒暄的意思,直奔主题,随即道:“陛下正在宫中等候,不能耽误,车驾也已经准备好了,柳百户,请吧。”

柳乘风呆了一下,皇上召见?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而已,官不过百户,虽然还有个东宫洗马,也曾经见过皇帝一面,可是这一面,至多也不过给皇帝留下一个印象。就这么一点儿印象,皇帝怎么可能突然召见自己?

莫非是因为昨天的事,自己料想出了差错,皇帝龙颜大怒,要惩处自己?

不对,若是皇帝真要惩处,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还要召见做什么?莫非……莫非是自己给的药方出了差错?

这也不可能,柳乘风所谓的药方,不过是膳食调理的方法,断不会出任何问题。

想来想去,柳乘风也找不到所以然来,那太监又在边上催促,柳乘风整了整衣冠,只好随他出去,出了百户所大堂的一刹那,柳乘风甚至很阴暗地想,这太监莫非是东厂一伙的,把自己诓骗出去再谋害自己?

想到这里,柳乘风哂然一笑,心里想自己是太风声鹤唳了,东厂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敢以皇帝口谕的名义来诓骗自己出去,这是欺君大罪,傻子才这么做。

柳乘风从大堂出来的时候,王司吏恰好听到了动静,从签押房探头探脑出来,看到柳乘风跟着一个太监往外头走,便唤了一声:“大人哪儿去?”

柳乘风回过头,朝他一笑道:“进宫!”

“啊……”王司吏惊呼一声,进宫……这可是很体面的事。

柳乘风见他惊讶,正色道:“放心,进宫不是去做太监,你好好地在这儿照看着卫所,我去去就来。”

正如许多蝼蚁一般的人一样,对他们来说,进宫除了做太监,难道还是去和皇帝老子聊天不成?所以在这坊间,若是有人说进宫,人家多半是以为去割JJ了。

当然王司吏不至于认为柳百户会去做太监,柳乘风这番话,不过是玩笑而已。

出了百户所,外头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车驾,马是好马,车厢也大,四厢雕了浮雕,深红的彩绘宛若龙腾,晨曦当空,挥洒在这车厢上,让人生出晃眼的感觉。

“等东厂的钱到了,我也去置办这么样的马车,开出去才气派。”柳乘风心里想,钻进车厢里,车厢里有一股沉沉的麝香味,羊绒软垫、波斯毯儿,连那窗帘也是上好的绸缎,和那寻常富户的车厢有着天差地别。

柳乘风刚刚坐定,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就传出来了,柳乘风索性来之安之,舒服地靠在鹅绒垫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天安门前停下,柳乘风下了车,呆呆地凝视着这巍峨的紫禁城。高高的红墙,紧闭的宫门,还有禁卫森严的大门,那栉比鳞次的屋脊,那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晨曦的光辉洒落在琉璃瓦上,让整个紫禁城都仿佛笼罩在霞光之中。

这里就是大明的中心,中州之国的心脏,多少人为了进这里,有的切JJ,有的奋发苦读,更有人拼死疆场。为的,不过是在丹犀之下的玉阶上能有一个立足之地。只是不曾想,自己从前还在摆着字摊,今日却已到了这门口。下一刻,他只要踏前一步,便可以进入这心脏之地,一览皇家的风采。

“可惜这里不是后世的故宫,否则……”柳乘风很想在这儿留一点印记,以示自己的存在。

“柳百户,快。”那小太监在旁催促,随即当先到了宫门口,拿出了腰牌给大汉将军检验,又宣了口谕,随即领着柳乘风进去。

穿过门洞,眼前一览无余起来,青石地砖一直延伸到极远,往前就是白玉石雕的小桥,目力所及,可以看到殿宇隐隐约约的筑在白汉玉的高台上。

柳乘风不敢多耽误,随着这小太监一路过去,过了小桥,绕过一处宏伟的宫殿,在一处小殿外头,警卫越来越森严起来,那魁梧的大汉将军一个个带着刀,伫立在外,偶尔也有几个勾着身的小太监出入,脚步匆匆,柳乘风从他们身边过去,他们连看都不看柳乘风一眼,可见皇家奴仆的规矩格外的森严。

“就是这儿,柳百户,且在这儿少待,杂家去复旨。”太监朝柳乘风吩咐一句,便进入小殿,过了一会儿,才去而复返,正色对柳乘风道:“柳百户,快进去吧。”

第九十一章:君臣奏对(一)

“微臣柳乘风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乘风也不知道面圣该是什么礼仪,只好凭着自己的印象三呼万岁。

小殿有点儿偏,采光也不好,不过灯火明亮,烛火烁烁,柳乘风步进去,被这灯光照得有点儿炫目。

这儿的陈设一点皇家的气派都没有,并不见富丽堂皇,反而有几分古朴之气,正前方位置靠墙悬挂着宁心志远四字的装裱行书,下头是一方竹榻,榻上支着帷幔,小窗的风微微吹拂进来,分两边勾起的帷幔轻轻地在半空颤抖。

只是这榻上空无一人,倒是在靠着东壁的地方,花鸟屏风之前,一方案牍之后,一身道服的弘治皇帝朱佑樘手中把玩着一方菊花歙砚,双目凝神地朝柳乘风端详。

朱佑樘的精神显得好极了,与上一次和柳乘风谋面时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时候的朱佑樘脸色苍白,一脸的病容,而如今虽然苍白之色尚存,可是精神气却是饱满,尤其是那一双摄人的眼眸,恍惚之间有一种洞察人心的精厉。

柳乘风好奇地看着朱佑樘,心里想,皇帝果然用了自己的药方,这身体比从前明显好了许多。

原本柳乘风以为自己的药方送过去,皇帝八成是不会用的,毕竟自己在皇帝眼中只是个亲军的身份,身为天子,怎么可能什么药方都用?

而朱佑樘其实也不过是敷衍一下这亲军而已,并没有将这药方放在心上,只是后来王鳌力荐,看在王鳌的面子上,朱佑樘为使王鳌不至于寒心,才不得已地试了一试。

柳乘风所开的药方很生僻,这用药的第一步居然是先饿上三十六个时辰,只许喝蜂蜜水、花茶之类的饮品,不可进食。

当时太医院的太医看了这药方,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力劝朱佑樘不要照这药方去做,朱佑樘当时也是迟疑,甚至心里对柳乘风孟浪的药方而生出不悦。若不是这百户送这药方来,又怎么会惹来王鳌的力荐?朱佑樘是骑虎难下,若是用这药方,太医院那边大是反对,可是不用药方,王鳌都已经拿了全家作保,这不是令臣子寒心吗?

朱佑樘酷爱读书,尤其是那一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最是记忆犹新,事实上朱佑樘也是这般做的,他远离太监,亲近朝臣,太监犯法,他责以严刑,可是对臣子却是爱护有加,也正因如此,这弘治朝才有一个个贤臣涌现出来,刘健、李东阳、王鳌、谢迁甚至是吏部尚书王恕,这些都是忠心耿耿不世出的能臣。

短暂的犹豫之后,朱佑樘选择了用药,他用药倒不是相信这药方能调理自己的身体,而是借此表示自己对王鳌的信任。

饿了三天,水米不进,只好不断用蜂蜜水和清茶充饥,朱佑樘整个人都觉得头重脚轻了,事实上他的胃口一向都不怎么好,平素进的水米也不多,可是三天不进米饭,朱佑樘才知道原来人饿起来吃什么都有胃口。

三天之后,就吃红枣、桂圆、花生等物熬制的稀粥,若是从前,这样的粥,朱佑樘是沾都不沾的,平时他对那海鲜、熊掌都没有多少胃口,怎么会稀罕喝粥?可是人饿了三天,却发现这粥真比什么都要美味,吃了几碗下去,居然感觉整个人恢复了精神。

再之后就是按着药方的方法吃了半个月的稀粥,慢慢地,朱佑樘感觉精神比从前好了许多,尤其是气色,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不过连续半个月的粥水,也让他有些生厌了,好在药方上又换了新的内容,可以让朱佑樘开始吃鸡汤以及肉食了,只是不得添加人参、灵芝之类的药物。

这时候朱佑樘对柳乘风的药方已经信了九成,药方说吃什么,他便照做着吃什么,如今身体很明显的越来越好,精神气比从前足了许多,便是那来朱佑樘把脉的太医也都是惊得目瞪口呆,直问朱佑樘吃了什么灵药,朱佑樘只是摇头不语。

朱佑樘是一个懂人情世故的皇帝,这药方虽然是柳乘风进献,可是他知道,这多半是柳家的秘方,因为柳乘风的忠心,又见自己身体不适才得以献出来。若是自己将这药方全数拿给太医们去看,这等于是将柳家的药方全部抖落了出去,人家以腹心待朕,朕岂能视人做草寇?

今日见到柳乘风,朱佑樘的态度已是和蔼了许多,这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居然连续三次令自己刮目相看,第一次是弹压国子监,朱佑樘从柳乘风的身上看到了一个果敢有担当的亲军,之后是教太子读书,朱佑樘看到的是一个睿智的革籍秀才,现在,朱佑樘几乎不知道该称呼柳乘风是先生还是校尉亦或是大夫了。

“这个人……有点意思……”朱佑樘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带着那么一点点儿的谦和,心中这般想着。

“来人,赐坐!”朱佑樘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菊花歙砚,语气之中,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立即有小内侍给柳乘风搬来了座椅,柳乘风也是大胆,大剌剌地坐下,在他看来,人家请自己坐下,自己诚惶诚恐的推辞实在太虚假,这种事他也不是不曾想过去做,只是想归想,真让他一副奴颜的样子,他还没有叫一声主子万岁微臣不敢坐之类的话,脸就觉得有点烫红了,脸皮不够厚而已。

“谢陛下。”柳乘风不是欠着身坐的,身体语言在这时代有点儿很不客气的意思,不过口头上的客气却是不少。

朱佑樘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倒是觉得这个家伙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或许是柳乘风的才能引起了朱佑樘的注意,又或者说因为柳乘风的药方让朱佑樘对他生出了好感,从前二人虽然匆匆见了一面,可是朱佑樘对这种小人物记忆其实并不深刻,自然也不会仔细端详他。只是今日细心打量,倒是挖掘出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此人难道就不害怕吗?”朱佑樘心里在琢磨:“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礼仪?不对,他是读书人,谦让的道理又怎么会不懂?难道是心中无畏?无欲方能无畏,莫非是他心中没有欲望,反而觉得坦荡,能够做到举止如常?”

柳乘风坐在朱佑樘的对面,哪里知道朱佑樘在琢磨什么?只是觉得皇帝老子不断地看着自己,让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景象很像是被皇军盯上的花姑娘,让柳乘风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生出来了。

“咳咳……”柳乘风决定咳嗽一下,提醒皇帝老子放尊重一点。

可是他这一咳,朱佑樘又琢磨不透了,别人在自己面前,便是咳嗽都是拼命忍着,可是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的干咳。

这……人……

朱佑樘觉得有点不可理喻,可是又觉得这家伙有点儿竹林七贤的古风。

竹林七贤……

朱佑樘不由失笑,自己居然从一个少年身上想到了魏晋时的嵇康之流,这倒是有意思。

朱佑樘这一笑,总算是回过神来,另一方面,这殿中的气氛居然一下子轻松起来。

“你就是柳乘风?”

这句问话,柳乘风已经不只是第一次听人这样问了,他回答得很熟稔,认真地道:“陛下,微臣是柳乘风。陛下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可喜可贺。”

柳乘风一提到气色,朱佑樘不由笑了,他身子羸弱,再加上长年累月地处置政务,居然做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身体早就不堪了,若说朱佑樘不畏死亡那是假的,只要是人就想长寿,昏君希望万岁,是希望永享荣华,朱佑樘期望万福,是因为时不待我,想要更多的时间以便自己能将这偌大的王朝推向更高的顶峰。现在身体一好,朱佑樘心情当然愉快,他笑吟吟地道:“这是柳爱卿的功劳。”

第九十二章:君臣奏对(二)

若是换了别人,一定是受宠若惊的样子再配上诚惶诚恐的嘴脸道一句微臣不敢,或者说这都是皇上洪福齐天之类的话。

柳乘风其实心里也想这样说,毕竟坐在他面前的是天下的主宰,他勾勾手指头,就足够柳乘风一辈子受用无穷了。只是或许是书呆子做得太久的缘故,他心里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说不出口。反而道了一句:“惭愧,惭愧。”

在说惭愧的同时,脸上却闪露出一丝很不惭愧的表情,仿佛是在说:“确实是老子治好了你的病,功劳自然是我的。”

朱佑樘不禁莞尔,若是换做朱元璋、朱棣那样的刚强之主,碰到这种傻愣子,只怕早就抄家伙了,偏偏朱佑樘是个还算厚道的人,性子温润如玉,反而觉得柳乘风这样很有几分真性情。他不禁问:“柳爱卿,朕从前也吃过不少大补之药,可是身体却是越渐孱弱,总是不见好,可是按着你的方法饿着肚子,吃着稀粥,却是恢复了几分精神,这是什么缘故?”

朱佑樘摆出几分虚心受教的样子,从某种程度来说,朱佑樘已经将柳乘风当作士人来对待了,虽然眼前的人身份是锦衣卫,可是本心上,朱佑樘却觉得这个锦衣卫很有几分名士的风采,这一方面是柳乘风以往的表现,柳乘风的行书不错,再加上这家伙奏对时不卑不亢,比起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实在是天差地别。

朱佑樘优渥士人,如此高看一个校尉,已是十分难得。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陛下的身体不是大补的问题,而是吸收的问题,且脸色发青,显然是经常熬夜,体内的毒素太多,肝脏得不到休息,因此又不能排出体外。若是进大补之药,非但不能吸收,反而会让肝火更胜,对身体反而有害处。古人曾说药如虎狼,这虎狼药便是大补药,若是身体康健的人来用倒也罢了,可是以陛下的身体进补大补之药,不啻是虎狼入体,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臣根据陛下的身体,先是让陛下饿上三天,让陛下只喝清茶、蜂蜜水,这是先为陛下排除体内的毒素,体内没有了毒素,脸色自然会好转一些,虽是饿了三日,可是精神却是比以往要好,胃口自然也就好了。随后,再让陛下吃半月的稀粥,这稀粥放了甜枣、桂圆等物,虽然不补,却能清肠润肺,而且这些吃食也最容易吸收,陛下身体孱弱,吃这稀粥,反而更有益处。等到陛下再恢复了些精神气力,肠胃的功效也逐渐增强,就可以吃一些肉食增加营养了。”

柳乘风所说的,是后世的营养学,其实中医也曾提出过类似的问题,只不过并没有成为系统的理论,这就让大夫们用药进补时往往会产生疏忽,再加上朱佑樘毕竟是皇帝,谁敢拿皇帝的身体开玩笑,所以这太医院的御医都是抱着稳妥的办法,膳食方面都是以大补为主。

只是这营养学在后世已经有了一个系统的体系,柳乘风看了朱佑樘的脸色,大致已经有对症下药的把握了,所以这才大着胆子上了药方。要知道这药方大胆至极,一个不好,极有可能遭来弥天大祸的,所以就算药方落在御医手里,柳乘风也不怕有人敢进献,而柳乘风有十成的把握,才敢让皇帝饿肚子,让皇帝喝稀粥。

朱佑樘听了柳乘风的医理,虽然许多术语似懂非懂,可是这时候还忍不住感叹:“太医院名医无数,竟不如一个校尉,你这药理虽然生僻,剑走偏锋,却能对症而下,不错,不错。”

柳乘风正色道:“陛下,其实这膳食调养只是辅助,陛下要想身体更健朗一些,还要按时歇息才是,臣观陛下的脸色,想必陛下是经常熬夜的,这样下去,五脏六腑都会有损伤,一旦病入膏肓,只怕神仙也难救了。”

朱佑樘不禁苦笑,道:“你说的话朕岂能不知,只不过这是朕登基时惹下的毛病,一到夜里反而越发精神,总是不能成眠,太医那边,倒是开了些补气安神的药,可是终究不能入睡,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这是失眠症了。柳乘风心里不自禁的苦笑,失眠这东西其实就是生物钟紊乱,这朱佑樘是个勤政的皇帝,早就听说他批阅奏书甚至到深夜,这样的作息习惯久了,若是不患失眠那才见鬼了。只是柳乘风手里也没有安眠药,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有安眠药,柳乘风也不敢进献,那西药的副作用太大,给皇帝用不是找死?只是寻常的中药往往见效较慢,这也是太医们束手无策的原因。

不过说来说去,最重要的病因并不是这个,柳乘风从言谈中已经得知,朱佑樘这个人属于劳碌命,是那种今天的事不做完,就总觉得有东西放不下的那种人,这种人放在后世,叫责任心,在这个时代,叫圣明天子。

说来说去,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如何对症下药呢?

柳乘风看到朱佑樘一副期盼的样子看着自己,心里不由苦笑:“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上能治梅毒、牛皮癣、淋病,下能治失眠、月经不调的老军医,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都能手到病除。”

只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柳乘风也明白,这是一个机会,若是能治好皇帝的病,这往后走出了皇宫,还怕什么东厂的死太监,更别提有人敢动他的报馆了。这等于是拿到了一块免死金牌,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只是……柳乘风也没有速成的办法。

他犹豫了一下,道:“臣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到底有没有用,却要看陛下了。”

朱佑樘见他这样说,露出希翼的笑容,道:“爱卿但说无妨。”

柳乘风道:“待会儿臣给陛下先开一个药方,陛下看了就知道。”

朱佑樘颌首点头,含笑道:“好,想必柳爱卿的药方,定能起效的。”

柳乘风心里却是叫苦,心里对自己骂:“你是猪啊你,没事进什么药方,装什么名医,现在皇帝对自己抱着这么大的希望,若是这病治不好,到时候这脸可就丢尽了。丢脸丢到紫禁城,这算不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谈完了病理,柳乘风在朱佑樘面前也渐渐更加放得开了,在他看来,这皇帝还是蛮和气的,他属于那种顺竿子往上爬的人,这时候已经面若如常了,他目光落在那摆在竹塌的正墙上悬挂的装裱行书上看了一眼,不禁道:“陛下,这是王右军的草书《十个七帖》吗?王右军的字,果然无双,臣只在坊间看过各种的摹本,已经惊为天人了,今日看到这真迹,才知道那些摹本竟是连这真迹的万一都不如。”

柳乘风在这里耍了个心眼,其实他可以看出来,这墙上悬挂的《十个七帖》也是摹本,只是比较高明些的摹本而已,毕竟他好歹浸淫了书法有些时日,若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当真不用在书法界里混了。

不过柳乘风却是知道,一个摹本,却是悬挂在皇帝宫殿的墙上,这是断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墙上的字,是皇帝亲自临摹出来的,皇帝自觉得不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