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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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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会原谅自己吗?

自己七八年前诈死,让他孤零零的去面对险恶人心。自己甚至策划了革除他功名的事,柳言固然有自己的理由,可是现在回想,却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又或者是自己的好心,都是强加给柳乘风的。而他哪里知道,这个小子有自己的独特的想法,有更高明的手腕,甚至有常人无法理喻的志向。

世事难料啊……

柳言一动不动地盯着码头,此时船帆已经张起来,船体开始微微的摇晃,以至于柳言不得不扶住了船舷,他恋恋不舍的站在这里,看到码头上有许多人,有人登船,也有人来告别,自己这一去,只怕再不能回来了,柳乘风……不,楚王殿下会来吗?他肯来看望自己的父亲最后一眼吗?虽然自己有无数的亏欠,可是柳言依然生出了期盼,可是理智仍然告诉他,这个如今远远超过了自己的男人是不会出现的,他已经贵为天潢贵胄,他身份已经高不可攀,甚至连柳言也不得不去抬头仰望。

于是柳言的心思又产生了无数微妙的变化,他悄悄地安慰自己,那个人只是日理万机,只是有许多大事等着他决定,他实在抽不开身,亦或者要避避嫌疑。

无论是什么理由,柳言虽然明知这理由站不住脚,可是此刻他依依不舍的站在甲板上,居然不断地在逼迫自己相信这个理由。

铁锚已经拉起,船体颤抖的更加剧烈,以至于先前那水手过来劝说道:“先生还是到舱中去吧,待会儿要沿着水道出湾,船只游弋的慢,难免会有些颠簸……”

柳言微微一笑,侧目瞥了水手一眼,温和的笑了,他笑的时候,居然和柳乘风的笑容有着惊人的相似,那种含蓄的笑容,既不张扬,又绝不刻意的收敛,柳言用手拍了拍船舷,道:“不妨事,老夫只是想再看看这陆地,多看一眼,这是乡土,只怕往后老夫再也回不来了。”

水手似乎理解了柳言的话,默默地点点头,便不再劝告。

其实对柳言来说,这所谓的乡土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在这乡土上,他有着滑稽的一生,他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了一桩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的事业之中,他的朋友,他的那些老兄弟,只怕已经和他天人两隔,在这所谓的乡土上,唯一还值得他牵挂的,只怕就是这楚国的主人。

当船体渐渐离开码头的时候,柳言的眼眸越来越显得灰暗起来,明知不可能的事,他偏偏生出了期望,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很显然,他已经注定要失望了。

那落寞的眼神中只剩下了不甘,以至于他的手死死地抓着船舷青筋暴出。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这是一个父亲的心情,天底下的父亲只怕都是这样的心情。无论这个人是贵为王侯,亦或者是贩夫走卒,都逃不脱这舔犊之情四字。

他不禁嘴角微微浮出一丝苦涩,旋即又生出嘲弄之色,这不是嘲弄别人,他只是嘲弄自己,自己并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又凭什么硬要去追求那与之不能匹配的父子情爱呢?

柳言第一次深深的感觉到,自己铸下了大错,这个错误他便是用余生去弥补,也永远不能补救,浪子能回头,可是一个父亲做错了事,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

港口的各处码头一切依旧,鲜衣怒马的商贾,衣衫褴褛的脚夫,醉醺醺吹着口哨的水手,还有那送别亲友的人群,龙蛇混杂的环境一丝没有改变,谁也不会想到,一艘船已经悄然驶离了码头,张起了风帆。

可是这时候,突然哒哒的马蹄声传出,这时候出现急促的马蹄声,是极容易引人反感的,这里人多拥堵,就算是运货的马车也是一步一停,又不知是哪家的贵人来这里送别亲友,因此才摆出这个阵仗。

这时候,有人突然大呼一声,道:“殿下驾到,楚王殿下驾到,楚王有令,今日出宫巡查港口,闲杂人等退避。”

这一下子,整个港口顿时炸开了锅,楚王殿下……这就和京师里头的皇帝老子一样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或许对皇帝老子,那些桀骜不驯的水手们还敢绕几句口舌,可是对这楚王,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尊崇。

谁都知道,正是因为有了楚王,才会有大家的一口饭吃,几年前,所有人都不过是乡间的佃户,可是现在,虽然有许多人在这里过的艰苦,可是比乡下的环境却要好的太多。

楚王所维系的,又何止是那些商贾的利益,受益的也绝不只是一个两个的商贾,更不必说,这些年来在廉州几乎每个茶肆酒楼的说书人都会编出各种关于柳乘风的各种段子,在这些段子里,柳乘风斩妖除魔,柳乘风英雄救美,柳乘风救苦救难,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虽然经不起推敲,可是不管别人信不信,廉州人却是深信不疑。

于是一下子,港口的人等沸腾了,有人垫起了脚尖引颈去看,有人纷纷拜倒在地,有人吓得退到路边,赶车的车夫手足无措,连忙将车马赶到路边去,醉醺醺的水手们也不大肆喧哗了,一个个如温顺的小猫。附近的商贾连忙跪下,膝行上去想往殿下的王驾那边多靠近几分,好沾沾这财神爷的仙气,港口的官吏、官兵也都吓了一跳,一个官员连忙带着几个文吏快步上前,到了王驾前拜倒在地,口称:“下官海关局巡检赵承见过殿下,下官不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柳乘风只穿着一件常服,笑吟吟的翻身下马,他一下马,身边一大队的护卫纷纷落了地,拥簇着柳乘风,一个个谨慎的向左右张望,以防不测。

柳乘风口吻轻松的道:“起来吧,不要多礼,孤王只是听说港口热闹,所以来瞧一瞧,你不要紧张。”

巡检赵承这才小心翼翼的起来,见柳乘风的口气轻松倒也跟着松了口气,笑吟吟地道:“殿下,这里龙蛇混杂,要不要去海关局衙门坐坐?”

柳乘风摇头,却是遥看着海面的方向,像是在搜寻什么,道:“不必了,孤王只是随意走走,顺便体察一下民情,到衙门里能体察出什么?是了,几日出海的船只多吗?”

赵承忙道:“上半年的时候出海的船只多,下半年回程的多,单今日便已有六十余艘商船通过了关防出海了。”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孤王听说在海外有个叫南洲的地方,那地方竟是比我大明的疆土也不遑多让?吓,孤王听见的时候,真觉得不可思议呢。”

赵承一听,顿时来了兴头,道:“是,南洲在爪哇水域附近,因为地处极南,所以大家都称作南洲,现在去那里的船只不算多,一年也不过两三百艘,不过比起上年确实增加了不少,是了,今日通过关防的一艘海船就是去南洲的。”

“是吗?”柳乘风漫不经心的样子,鼓励赵承道:“这么说这艘船想必已经走了吧,要到南洲,至少也需四五个月功夫才是,这得需要多大的船才能进行如此远的航行?”

赵承眯了港湾处一眼,随即道:“还没走,刚刚起的帆,殿下你看那里,一号码头丙号栈桥那边,那艘船就在那里,这是最时新的大福船,船名破浪,里头的水手就有三千多人,还搭载了几个客商,带去了大量的货物。”

赵承遥指着远方,柳乘风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艘大船正在沿着该栈桥的水道慢吞吞的驶出。

第九百章:杀机

柳乘风远远眺望着那艘船只越行越远,他隐隐感觉到,船上似乎已经有人感应到了他,凝望片刻,柳乘风随即漠然的旋过身,淡淡的与这巡检闲聊。

“最近一些时日,港口要加强戒备,近来是多事之秋,不得玩忽职守。”

柳乘风脸色凝重的告诫着赵承,继续道:“所有出入的佛朗机人全部都要报备,那些寻常的商贾和教士可以放他们自由行动,可是有人踏入了我大楚的国境,就必须通知锦衣卫那边,知道了吗?”

巡检赵承连忙应承,道:“殿下吩咐,下官哪里还敢玩忽职守,况且所有进出的商船都要登记造册,出不了什么问题。”心里却不禁在想:“殿下突然严查各处关卡,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有大动作?”

其实赵承多少知道一点近来的不寻常,他毕竟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又负责这船只的出入,所以隐约知道附近的军港早在一个多月前水师便出港了,虽然那水师营寨里仍然传出震天的操练声,可赵承却知道,这里头的水师官兵十不存一,都是做样子给人看的。

按道理来说,水师出海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是如此大的规模,又做得如此隐秘,分明是有什么内情。

赵承隐隐觉得这和现在殿下吩咐的事有关。

他立即严肃起来,虽然他已经猜测出了几分,却不敢去多问,有些东西自然藏在心里的好。

柳乘风巡查了一会,便回了宫,整个港口又恢复了喧闹,唯有赵承觉得事情不太对,所以立即召集了衙中的官吏,做好强加巡检的准备。

与此同时,议政府一项法令也同时颁发,所有对楚国告贷的藩国,利息从原来的每年收取改为按月收取,各国无论是还贷又或者是缴清利息都可到户部的司库局办理。

说穿了,这就是把还贷的绳索套的更紧了一些,就是逼大家还钱。

而各国自然是傻了眼,还钱?大家原本是来借钱的,哪里来的银子还?就算不还本金缴清利息,只怕也有些吃不消,如安南国,每月便需拿出五万两银子上下来还这贷款的利钱,五万两银子莫说是现在,便是换在五年前,安南国收支最平衡的时候,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毕竟安南每年的国库岁入也不过纹银数十万,布匹十九万绢,粮食二十三万担。家底就只有这么多,这一月五万的利息,岂是安南这种藩国所能支付得起的?

其实钱庄开始放债的时候,各国都有些谨慎,可是人一旦靠借债度日,渐渐的胃口也就越来越大起来,当知道有个钱袋子给你撑腰,人便有了惰性,于是各种欲望便会催生出来,最后的结果就是借债越来越多,如滚雪球一般的壮大,等到断了炊,他们才傻了眼。

钱对大多数藩国来说是还不起的,其实钱庄早就有打算,也没指望他们还,每次借贷,其实都已经让各藩国拿了矿产、港口关税来做抵押,按照钱庄的意思,这些所谓的贷款,本来就是变相来购买各国矿山和港口的。

不过眼下时局却是变了,楚国显然对那些矿山没兴趣,这让各藩国的藩王和使节们更觉得雪上加霜。

而安南王黎晖原本是想联络真腊王,摆出一副愿共弃前嫌的姿态,借以向楚王柳乘风施压,谁知柳乘风放出了消息,说是凡事都有例外,钱庄未必对所有的藩国都不出借银钱,只是具体给予哪些藩国特殊待遇却还在斟酌,如此一来,那原本也是猴急且有意缓和安南矛盾的真腊王顿时彻底断绝了和黎晖的接触。

不过等到这个消息出来,迎宾馆里已是一片沸腾,数十国的藩王和使节们凑在一起,也开始琢磨起来。

楚国这是欺人太甚,不给大家活路,到了这个份上,肯定是想要谋夺各国切身的利益,大家岂能束手就范?

安南王黎晖领了头,连那一直避而不见的真腊王居然也到了场,除此之外还有亚齐、多佛等国的使节也都到了,这事儿闹得不小,迎宾馆连忙遣人去通知议政府,而议政府这边似乎并没有动静。

之所以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是因为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人家凑在一起说说话,你这东道主怎么管?不过据说这些人的言辞之中,多有对大明和楚国的不敬之词,其实不用据说,议政府里的三位议政大臣只需想一想,便可知道这些人凑在一起会发什么牢骚。

牢骚自然是牢骚,议政府没兴趣去管,消息报到了柳乘风那边,柳乘风显然也没有兴趣去搭理,朝中刚刚来了消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陈泓宇的快报,此时不但廉州乱,京师也乱,京师那边的矛盾已经彻底激化了,皇上几次在听政时发表自己的看法,都被内阁大臣们挡了回去,这小皇帝自然勃然大怒,原本想去寻张太后告状,谁知张太后却站在了内阁一边。

张太后的选择是正确的,不管怎么说,小皇帝毕竟还没有熟悉政务,内阁不可能按着他的意思去办,眼下小皇帝听政即可,亲政还要再缓一缓再说。

可是朱厚照显然是个不甘心的人,在发了脾气之后居然破罐子破摔,直接称病,再不临朝。

小皇帝表明的是一种态度,意思是告诉大家,既然不听他的,那么索性他就撒手不管,非暴力不合作。

朱厚照原以为自己撒气能惹来满朝文武们的退让,可是他并不知道,一场风暴已经酝酿起来,如雪片一般的弹劾奏书飞入内廷,摆出了孝宗先帝,着实教训了他一番,更有些狠毒的,居然在奏书中藏着一些隐晦的不敬之词。

无非是说朱厚照不是生病,是因为爱好美色。甚至还有人说皇上是被奸臣误导,更阴毒一些的则是发挥了想象,说是皇上虽然尚在幼冲,年龄不大,可是与太子妃大婚已有一年有余,宫中也选了不少妃子,可是为何仍然没有子嗣?这是因为什么缘故,有人给出了答案,说这是因为皇上荒淫,以至坏了身体,为江山社稷计,请皇上无论如何也要保养自己云云。

朱厚照至今没有子嗣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是内心里只怕也有些惴惴不安,可是有人居然直接戳破了这层窗户纸,朱厚照的性子终于爆发了。

在他看来,这些大臣,端的是给脸不要脸。当年的时候,父皇独宠朱厚照的母后,结果有人上书弹劾,说张皇后专宠于御前,只育有一子一女,这不是国家之福,请朱佑樘广纳妃子,多诞子嗣。现在朱厚照妃子倒是多了,却有人骂他荒淫,更是把朱厚照那么一点可怜的隐私也都扒了出来。

他立即去内宫见了张太后,张太后虽然在国事上偏向内阁,可是在这件事上却是出奇的沉默,他既没有说大臣的不是,也没有说皇上的不是,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皇帝是天子,如何与臣子相处,难道也要来问哀家吗?

从这一句话来看,张太后还是很记仇的,其实她早就对一些清流不满,只是含蓄不发,再加上孤儿寡母又需要在国事上仰仗这些人,甚至可以向他们做出妥协和退让。可是在这件事上,她的立场虽然模糊,其实却是出奇的坚定,朱厚照是他的儿子,有人骂到这个份上,将来可是要载入史册遗臭万年的,张太后虽然也担心抱皇孙的事,可是这并不代表可以让人公开拿出来借题发挥。

得到了这句话之后,朱厚照终于挺直了腰杆,他先是下令西厂拿了几个言辞太过的言官,随即命人廷杖。

而西厂也借着这一次机会大放异彩,刘瑾亲自坐在午门的门洞里头,坐看监刑,七八个言官,当场被打死的就有四个,其余人全部打入了大牢候审。

正是因为这一次机会,刘瑾也水涨船高起来,新皇上憋了一肚子的气,必须给予一点厉害让大臣们瞧一瞧,而刘瑾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朱厚照手里的鞭子,四处挥动,西厂一夜之间,一跃在厂卫之首,几乎所有御用大案,全部落在了西厂手里。

先帝在的时候,厂卫没有用武之地,是因为先帝用的是德行治臣民,所以厂卫在如何跋扈,那也只是在可控范围之内。可是现在新皇帝名为正德,可是他就算再有德也没有用处,因为内阁已经把持了超纲,所以他决心以厂卫治大臣,大臣们夺了他的权,他便重用厂卫去要那些言辞太过的大臣性命。

东厂的萧敬表面上对朱厚照恭顺,其实却是站在内阁一边,与内阁暗通款曲,不足以得到新皇帝的信任。锦衣卫虽然对皇帝忠心耿耿,而且朱厚照也是信任有加,可问题是锦衣卫武官不可能时刻陪伴皇上周围,猜度他的心思,随时候命。所以朱厚照最终的选择是西厂。西厂日盛,竟是扶摇直上,而那渐渐成熟的刘瑾也自然炙手可热起来。

其实这个结果,柳乘风早已有过这样的猜测,所以当接到陈泓宇的书信,柳乘风并不觉得奇怪,他看罢了信,不禁渭然长叹,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事了,只是不知这最后的结果,是谁胜出呢?

“看来这廉州的事,必须尽快解决,一旦出了事,太后控制不住局面,只怕非要传召自己入京不可。”柳乘风心中暗咐,随即目光中闪掠过了一丝杀机。

第九百零一章:要嘛战斗,要嘛去死

吕宋。

吕宋是由群岛组成,四处都是暗礁,所以深水港反而不多,佛郎机人乘船抵达这里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殖民地点,修筑堡垒,可是修筑堡垒并不容易,首先这里必须靠海,佛郎机人是海上民族,对吕宋土人最大的优势就在舰船,所以堡垒若不靠海,一旦有事就很难得到补给、救援,吕宋虽然海岸线极长,可是要寻到一处靠近深水的陆地却也不太容易,在经营了十几年之后,佛郎机人终于寻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区域——伊莎贝拉公主港。

如今这里,几乎是佛郎机人活跃的聚集区,至少在吕宋,佛郎机人大多在这里活跃,在这里,佛郎机人修建了三处堡垒,堡垒之中搭设了炮台,港口依靠着堡垒依山而建,西面朝着深蓝的大海,佛郎机在吕宋的一千七百人规模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七艘舰船供这支军队使用,而在堡垒附近,则是佛郎机人得聚集区,那些渴望东方冒险的佛郎机人在这里进行着各种的生业,有往返的商贾,有四海漂泊的水手,除此之外,还有雇佣了一些土人奴隶的工坊。

对佛郎机人来说他们的本业原是发现大陆,并且进行抢掠,至于经商,显然兴趣不大,比较抢掠能产生暴利,而单纯的经商比起这暴利来实在不值一提。

不过这里不比他处,随着大明海贸的兴起,抢掠已经变得极为困难,佛郎机人已经招受了几次报复,损失不小,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不得不改变策略,选择在另一方面与大明竞争,大明的商品多以奢侈品为主,如丝绸、瓷器、茶叶,有了这些高端商品的带动,导致连大明的其他货物,都烙上了高端的印记,寻常的铁器也是价格高昂,再加上聚宝商行为主导,控制了货物的价格,这就导致大明的商品往往居高不下,而佛郎机人索性与之竞争,尤其是在布匹方面,佛郎机人的布匹与大明的布匹质量相差无几,可是价格上却比大明低上不少,一些佛郎机人看中了商机,纷纷在吕宋、爪哇等地修建工坊,将货物贩卖到南洋各国。

不过现在,在吕宋的伊莎贝拉公主港里,当地的总督却是遇上了一件尤为棘手的事,消息已经传来,总督的使者在廉州遭到了扣押,罪名也已经确认,勾结乱党,图谋不轨,一行使节数十人,都将在廉州处以极刑。

明教的目的是迫使楚王造反,而佛郎机人的目的则显得更加简单,廉州是明朝货物出入的唯一口岸,搞乱了那里,对佛郎机人有极大的益处,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达成了默契,佛郎机人给予明教的活动份子进行掩护,顺便借了明教的刀来进行颠覆破坏。

这次行动自然有着极大的风险,在伊莎贝公主港内部,争议也是不小,毕竟这不是玩笑,一旦被楚国察觉,就极有可能招致报复,可若是这件事成功,对于佛郎机人的益处实在太大,这些漂洋过海而来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最后大多数人还是冲昏了头脑,决心采取行动。

可是现在被楚国人察觉,事情败露,使节团已经被扣押,而且面临的是杀头的危险,吕宋总督终于忍耐不住了,在内部的压力之下,他决心向楚王提出抗议,抗议他们即将进行的暴行。

这便是他们逻辑的可笑之处,他们不介意杀人,甚至在抢掠过程中,杀人都是家常便饭,他们采取对廉州的行动,更是不会去思考这么做会导致多少流血的事件,可是一旦别人反击,他们便立即变得振振有词起来,理由有很多,要嘛是狡辩这些使节们正直、善良,要嘛就是搬出上帝,宣扬上帝的慈爱,当然,口气之中不乏威胁之词,远在西洋的西班牙国王殿下已经知悉了此事,楚国的贸然行动将会触怒到国王殿下的威严,一旦使节们被处死,这将导致一场战争。

善意地劝说,上帝的仁爱,再加上各种的威胁,这一封国书承载着许多的信息,直接送去了廉州。

不过就在最近,更确切地说就在昨天夜里,吕宋总督被他的仆人叫醒,廉州的消息已经传来,使节已经处以了极刑,显然楚王不太吃总督这一套,甚至连国书的回函都没有一份,就以及擅自采取了最强硬的措施。

这一夜,公主港里的重要人物们都没有睡,他们在总督府里先是狠狠抨击了楚国的野蛮之处,可是很快,一个问题又摆到了案头上,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进行强而有力的报复行动,毕竟这一次被处以极刑的是使节,更是西班牙国王册封的侯爵,是加泰罗尼亚大公的嗣子,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被杀,难道只能袖手旁观?

总督是措辞最强硬的一个,因为使节是他派去的,而这位使节显然也是实权人物,现在因为他的错误导致了使节的死亡,西班牙贵族们定然会对他产生种种的疑窦,因此他极力要求报复。

可是反对的人也很多,最重要的是,如何报复?

单凭吕宋的这一千五百名士兵?这显然杯水车薪,就算是西班牙国王殿下带着天主的旨意发动战争,以王国的极限,也至多将五千名士兵在一年之后派到这里,和风头正劲的楚国人争雄,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这里头也不乏有聪明人士,他们和总督的立场是一致的,其实大家都知道,在南洋他们处于弱势,能够在这里站稳脚跟,只不过是因为大明和楚国对他们视之不理而已,一旦开战,对谁都没有好处,可是在措辞上,他们必须强硬,这是政治问题,不是军事问题,必须用政治的手段来解决它,可是措施强硬是一回事,采取报复手段又是另外一回事。

结果大家在总督府争议了整整一天,却是一点结果都没有,总督欣然接受这样的局面,他多次在各种场合进行强而有力的回应,将来能给国内造成一种硬汉的形象,同时,有人发出异议,导致报复行动流产,最后他又可以推卸掉这个责任,不管怎么说,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无可争议和指责的。

按照总督的心思,这件事将会进行一次漫长的争议过程,在争议过后,事情也就风平浪静了,他的错误会被掩盖,而国王殿下显然也不会给予他鲁莽的做法进行惩罚,只不过……

到了傍晚,此时已到了七月,吕宋的天气尤为潮热,和西班牙宜人的气候全然不同,这些肤色已经略带了一些发红的人往往在这个时候会聚集到总督府举行一场宴会,大家喝着从母国带来的葡萄酒,畅谈着自己对近来时局的看法。

总督在宴会中出现,与一些贵宾进行私下磋商,显然总督大人仍旧和他白日的看法保持了一致,他无可争议的强硬立场确实为他增加了不少形象分数,至少在军官之中换来了好评,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场灭顶之灾已经悄然到来。

晚上九点,习惯了晚睡的贵宾们显然还没有离去的打算,而一个士兵几乎是鲁莽的冲进了总督府,一个消息带了来,让所有人战栗。

在公主港附近的海域,出现了大量的武装船只,总数在三百以上,打的是楚国的水师旗帜,而且他们抓住了一个佛郎机商贾,利用他前来报信,向总督府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佛郎机人因为阴谋引发动乱,楚王要求所有的佛郎机人解除所有武装,成为俘虏,人身自由暂交楚国当局处置。

第二,佛郎机各处堡垒、港口的管理权全部移交楚国。

第三,位于南洋的佛郎机最高官员必须负荆请罪,前去廉州,解释事情的经过,再由楚王殿下酌情对其进行处罚。

事情……似乎大条了。

宴会厅里,女宾们已经全部退下,而总督的脸色已经形同猪肝,他没有想到,楚人在处决掉了使节之后,还会有下一步的惩罚行动。显然人家打算动真格的,这一次是打算一锅端。

接下来该怎么办?

绅士们目瞪口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条件,分明就是让他们投降,并且任由他们的敌人进行处置,楚人能处决那些使节,说不定下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他们。

难道进行战斗?

西班牙的绅士们不是一直都擅长以少胜多吗?

总督眯着眼犹豫不决,白日他口若悬河的强硬措辞此时再也听不到了。

可是他明白,这个条件太苛刻,决不能答应,一旦答应,国王将会丧失对南洋经营了数十年的一切基础,商贾们会损失惨重。

第九百零二章:成败只在今日

清晨拂晓。

天边的太阳冲破了万道迷雾,乍现出了一丝光亮,这鱼肚白般的亮光越来越耀眼,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那一轮红日,终于露出了轮廓。

世界顿时清晰起来,海面上,无数艘舰船一直衍生到海平线下,这密密麻麻的舰船张着风帆,风帆上标志醒目,一叶叶风帆如一字排开,一眼看不到尽头。

定远号上,水师都督李奉先拿着远望筒朝着前方的陆地眺望,水师都督的旗舰极为庞大,配有五叶风帆,四十余门火炮,便是压舱的大石也重达万斤。

宽阔的甲板足以跑马,而李奉先坐在甲板上,屁股下是一柄太师椅子,四周拥簇着武官和旗号兵,放下了望远筒,李奉先眼睛眯了起来,随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都督的话,已到了辰时。”

李奉先冷冷一笑:“看来佛朗机人是不打算请降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古铜色的肤色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随即道:“我等奉楚王之命清除南洋海盗,现在这些佛朗机人既然不肯降,那就只能动强了。做好进攻准备吧。”

他一声令下,旗号兵顿时开始行动,向附近的舰船发送旗语,而接到了旗语的其他舰船则向更远的舰船发出指令,一时之间,这巍然不动,任其在海上飘荡的舰船纷纷开始行动,海面上喧嚣一片,半降的风帆全部张起,掌舵的舵手开始控制着船的方向,火炮手做好了准备,便是那些负责冲锋的陆战人员也开始集结,冲锋用的舟船已经吊起,随时放入海中。

水手们光着身子喊着号子,与此同时,一艘艘船开始缓缓有了动作,最前的七十余艘炮船一字排开,脱离了阵列向伊莎贝拉公主港缓缓驶去,前舷切开了水面,泛起波涛,一艘艘庞然大物在海面上投下了巨大的倒影,宛如一头头狰狞的海兽,向着目标慢慢蠕动。

所有的炮船已经做好了准备,当港口进入了射程,他们先船一横,将船身面对着港口,随即一门门火炮伸出了船身。

李奉先没有动,过去了一个时辰,天光已经大量,前方的哨船已经传来了消息,港口处的佛朗机士兵也在做相应的战斗准备,显然……他们是打算负隅顽抗了。

李奉先的耐心终于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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