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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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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都是厂卫,你想作死吗?便是宁王老奸巨猾,其实也不过是通过养贼的方式来暗中增强自己的实力,更不必说其他的藩王了。

所以这个王徒具藩王之名,其实说白了就是个朝廷的爵位而已。可是称藩就不同,后者重一个封,也就是说这是皇帝老子给你,可是前者则更具主动所以才叫做称,也就是说,你本身就有自己的土地,有自己的臣民,而朝廷只是在这件事上进行承认而已,承认你国主的地位,并且建立朝贡体系。

而这种藩国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在朝廷承认你的疆域之内,一切的事都是你说了算,官员的任免,收取税收,而朝廷要你尽的义务,不过是按时朝贡而已。

这才算真正的藩王,而且真正属于土皇帝的那种,以后柳乘风无论在楚地做什么,这朝廷也没人非议,想咋样就咋样,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

这可以算是很丰厚的赏赐了,柳乘风不惊喜都不成,按理说他在朝中也是公爵,混的如鱼得水,若是朝廷让他去做什么真腊王亦或者是吕宋王,柳乘风未必乐意,那些地方毕竟是鸟不生蛋的地方,去了也是吃苦,没什么意思。

可是廉州那地方不一样,廉州虽小,人口不比安南少,而且未来涌入的人会越来越多,也极为富庶,再加上在廉州的商贾成群,又有无数的工坊、港口、船队做支撑,在那儿称藩绝对值当。

柳乘风这个人的性子一向如此,不太受人约束,只是身在朝廷,想不被人约束又怎么可能,他做过许多事,事事都被人绑缚住了手脚,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反对,为了把事情推行下去往往费尽了脑筋,可是现在……柳乘风已经可以感觉到上天给了他一个无与伦比的机会了。

不过惊喜归惊喜,等惊喜过来,柳乘风又不免琢磨起来,宫里怎么会打这个主意,他早就明白,皇上现在重病,按照皇上的设想,自己应当留在京师辅佐太子才是,可是一旦称藩就不可能再到京师呆了,柳乘风顿时醒悟,这一切一定有个幕后推手,有人想要调虎离山,让自己滚的远远的,离京师越远越好。

没了自己,辅政大臣里头就少了一个制衡,这些人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揽权了。

柳乘风脸色渐渐有些冷了,如果说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涉及到了阴谋,这让柳乘风的惊喜大打了折扣,表面上他似乎占了便宜,可是那些那么幕后的推手岂不是也占了便宜?柳乘风失去了大明朝的权柄,得到的一个藩国,而他们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已经触手可及的要摸到至高无上的神器了。

可是……

可是圣旨已经颁发,君无戏言,就算柳乘风现在不肯,也是覆水难收了。

柳乘风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圣旨会连夜发过来,连这么一点点时间也不愿意等候,有人是生怕夜长梦多,生怕滋生什么变故。

“这京师的水还真深啊……”柳乘风不由苦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平叛虽然辛苦,可是没有这么多掣肘和阴谋算计,反倒让柳乘风觉得轻松,可是在京师这趟浑水里,柳乘风感觉真有点身心疲惫。

“或许……真该到了急流勇退的时候了……只是……这些人会肯吗?”

第八百四十九章:入京

在朝阳门外头,李东阳穿着朝服带着几个礼部的官员乘轿出来,向城外走了数里的路才在驿亭停下,随即李东阳钻出了轿子,其余官员见状自然也赶紧从轿里出来。

今儿一大清早的时候就有了消息传来,说是廉国公已经到了北通州,今日上午就能抵达京师,李东阳与刘健商议了一下,决定来接一接。

这么做既是展示下朝廷对柳乘风的态度,不管怎么说,这柳乘风再怎么让人看不惯,可毕竟还是有功之臣,这一次平叛居功至伟,朝廷至少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而且自此之后,内阁和柳乘风暂时也不会起什么太大的冲突,所以现在趁机修补一下关系也是不错,人家是堂堂正正的皇亲,将来就算远在天边,可是照样能有些影响,维持这斗而不破的局面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李东阳真正打的如意算盘却不只是这些,他这一次出来,用的是藩王的礼节来招待,也就是说,礼部已经把柳乘风当作是藩王了,既然是藩王进京,按道理来说,礼部还真不能冷眼看着,这也是提醒柳乘风,这一次朝廷的旨意已经颁发,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现在大家也已经默认了此事,所以柳乘风还是老老实实接受了,不要再抱有什么幻想才好。

在这驿亭里头,李东阳默不作声,眼睛远远眺望着亭外的驰道,这儿车马如龙,越是天光就越是热闹,甚至在附近还有几个茶棚四处吆喝叫卖,他们的生意居然不错,那些过往的车马有时候肚子饿了或是觉得口舌干燥,都会下来吃一杯热茶,吃几个点心。

据说现在驰道在各地修筑,那些靠近车马密集过往的茶摊越来越多,单靠摆茶摊糊口的人就超过了万数,李东阳平时只在邸报里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事,现在亲眼所见,顿时也不禁有些感慨,虽然柳乘风不怎么样,朝中对修建驰道的态度也是分歧很大,很多官员认为修建驰道是浪费民脂民膏,只会平白便宜了商贾,有这些钱倒不如去都修建学堂。

持这种观点的人可是不少,不管怎么说,清议是读书人把持的,修筑河堤会有人骂,拨款军饷也会有人骂,修筑道路亦或是疏通河道都会有人骂,骂的理由五花八门,可是学堂就不同了,不管是谁,至少但凡是读书人出身谁敢对学堂说一句嘴?于是乎,不少人在骂其他开支的同时,就免不了要搭上学堂了,一条驰道能修多少学堂,掐指一算,更是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原来驰道这般费钱,能修这么多学堂,于是便立即昏天暗地,觉得日月暗淡无光,不免又要捶胸跌足,要狠狠锤着自己的胸口放言几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国朝到了现在正是乱政迭出,想当年便是蒙元却也知道要让人读书,而从不修筑驰道,连鞑子都知道重礼仪而轻技巧,现在看来,国朝是真连蒙元都不如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岂是影响不到内阁半分?不过身为内阁学士,这种言论,李东阳是听得耳朵出了茧子,虽然觉得有些言辞有些骇人,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看到这驰道上川流不息的景象,虽然驰道花销巨大,却也还值得。

李东阳随即唤来个小吏,吩咐一声道:“去,买副茶水和糕点来。”

这小吏呆了一下,显然也是愣住了,这小茶摊上的茶水那也是低劣无比,想不到阁老竟要尝尝,他踟躇了一下,李东阳向他抛了个严厉的眼色,小吏才乖乖去了。

正在这时候,驰道上几辆华丽的马车也到了驿亭边停住,这几辆马车显然价格不菲,从车厢的花纹和设计便可看出这是车马坊今年最流行也是最豪华的款式,李东阳听说现在有的一副车马要价五百多两银子,就这个骇人听闻的数目还有人趋之若鹜,今日一见这马车,顿时也觉得新鲜。

不过更新鲜的是马车里的人,一般人要嘛是出城,要嘛进城,进城的人看到朝阳门遥遥在望,自然也不会特意在这里歇脚,而出城的人此时正是精神奕奕,还有许多路要赶,自然也不会在驿亭这里落马,再加上李东阳的出现,陪同的还有不少官员,更不必说上百个皂隶了,这些人已经将亭子拱卫了起来,连附近驿站的官员也都带着人前来作陪,就算有人想到这里歇一歇,那也会寻个别的清静的去处,毕竟无论是工商还是寻常的读书人,多少对官会有些畏惧之心的。

可是这几辆马车不但华美,而且来的扈从虽然是便装,可是一个个都是蛮身虎目,很是矫健,而且人家根本就不畏他的官仪,直接就这里把马车靠了边,等到马车里的人钻出来,李东阳却是微微愕然一下。

下来的是李东栋,李东栋如今虽然穿着一身便装,可是现在也慢慢养出了几分韬晦和威仪,他踩着高凳下了车,目光瞥了李东阳一眼,居然没有上前。

这一对族兄弟说来也是好笑,虽然是各为其主,可毕竟情分还在,私下里二人关系也是很亲近,可是到了这外头,当着许多人的面,竟是有着很大的生疏。

李东栋后头的马车也下来了人,从马车里下来的也都是柳乘风的一些心腹,除了温正之外,还有陈泓宇、霍正、张书吏几人,他们显然也是听到了风声特意来迎接柳乘风的,待所有人都落了马车,李东栋和几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才走过来,一齐正儿八经地向李东阳行礼,道:“原来李公也在,下官冒昧,还请大人恕罪。”

李东阳坐着,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人,这些人当中超过半数以上都将留在京师,成为内阁的绊脚石,不过李东阳也算半个宰相,这点容人的气量还是有的,他捋着须看着众人笑道:“怎么?是来等楚王殿下的?老夫正好和你们不谋而合,好了,不必拘谨,我们一起迎候楚王殿下吧。”

李东阳刻意地把楚王殿下四字咬得很重,意味深长。

李东栋淡然一笑,道:“是。”

说罢,这些人便到了另外一边,似乎两方没有什么交集,都是默然无语。

再过了片刻,驰道的另一头终于看到一队浩荡的人马到了,这些人足有百来人,除了驰道靠右是几辆马车行驶,在驰道侧边上则是看不到头的马队,一般情况,驰道都是容马车通过的,在驰道的两侧位置,也会有一些寻常的行人,而快马则是尽量靠着驰道边沿走,这支队伍人数不少,一眼就能看出马队拱卫的人身份不低,马车到了驿亭这边,便有小吏过去,过了一会儿,一队队骑士在这附近驻马,那远道而来的马车也就在这儿停住。

柳乘风从马车里钻出来,猫了一眼亭子这边,脸上虽然有些赶路的倦色,可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再过不久,他就要正式进京,而在这里,自己的待遇似乎还算不错,竟是内阁大学士也亲自来迎接了。

下了马车,李东阳已经带着一干官员过来,笑吟吟地靠近柳乘风,远远的便道:“楚王殿下远道而来,实在辛苦。”

柳乘风笑吟吟地看着他,忙道:“大人想必也是久候,今日见大人在这里,孤王倒是松了一口气。”

柳乘风这叫借坡下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封王的幕后怂恿者就是李东阳这些人,既然人家这般巴望自己封王,自己就称孤来恶心他。

柳乘风自称孤王,倒是令李东阳愕然了一下,他也想不到,这个家伙居然这般上路,昨夜下的旨意,今日就这般顺口了。

李东阳却只是面带微笑,道:“殿下何出此言?”用这种臣子对藩王的口吻和柳乘风说话,李东阳虽然极力想表现出平常,可是仍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柳乘风道:“连李大学士都闲来无事跑来这地方闲坐,那京师肯定是无事了,既然如此,自然是因为太平无事的缘故,所以孤王才松一口气。”

柳乘风乱七八糟地说着自己的理论,令李东阳哑然失笑,这家伙分明有挤兑自己的意思,却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寒暄了几句,柳乘风的目光终于在李东栋几人身上,不过有外人在场,柳乘风并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只是朝他们点点头,李东栋等人会意,也只是与柳乘风相视一笑。

柳乘风道:“还是尽快进京吧,不知皇上的病情如何?我在江西的时候就频频闻到噩耗,哎……闲话少话,入宫觐见为宜。”

李东阳颌首点头,众人上轿的上轿,上车的上车,所谓的迎接其实也就走个过场,面子上的事做足了,大家也就兴致阑珊。

第八百五十章:宫里长短

进京之后,柳乘风没有逗留,而是直接入宫觐见。

在宫外侯了片刻,随即宫里就有了消息,让柳乘风立即入内,随太监领着到了正心殿这边,柳乘风进入正殿,却没有看到朱佑樘,只见到张皇后端坐在这儿。

张皇后的脸色带着憔悴和疲惫,还有一股浓浓的哀色,柳乘风心里打了个突突,心里想莫非是这个时候皇上已经不成了?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揣测,若当真是皇上驾鹤西去,这宫里哪里会有这般的宁静?只怕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张皇后见了他,露出几分喜色,她缓缓地站起来,看了柳乘风一眼,含笑道:“柳乘风,有些日子不见了,本宫见了你,心里自在了许多,哎,这宫里乱如麻的,外朝的是非也多,现在皇上病危,本宫真不知如何是好,你能回来便好,本宫也算有了个仰仗,来,坐下说话吧。”

她说的话并没有作伪,张皇后现在本就是心思如麻,再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已经让她乱了方寸,可是有些事非她拿主意不可,所以她只能掩住悲痛。可张皇后毕竟还是女人,总是有个限度,柳乘风对张皇后来说也是亲眷,张皇后的亲眷本就不多,无非是张家兄弟和柳乘风而已,只可惜张家兄弟总是不太靠谱,张皇后也仰仗不到他们头上,柳乘风则是不同了,这个女婿行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什么事交给他都安心。

柳乘风赶紧诚惶诚恐地道:“微臣来迟,娘娘勿怪。”

张皇后苦笑摇头:“什么来不来迟的,你在江西那也是勤于王命,哎……不说这些事,皇上现在刚刚醒来,本宫让他先歇息一会,待会儿再召问你,趁着这个功夫,本宫有些话要和你说。”

柳乘风点点头,他心里明白,这不是张皇后趁着这个功夫想和自己说话,而是刻意安排自己和她说话,既然是刻意安排,那必然有许多事要说。

太监给柳乘风搬来了椅子,柳乘风侧身坐下,道:“请娘娘示下。”

张皇后勉强地含笑道:“圣旨,你已经接到了吧,如今敕封了楚王,这既是内阁的意思,其实也是本宫和陛下的意思,内阁怎么想的,本宫不知道,可是本宫和陛下都是为了你好,你能体会吗?”

柳乘风凝重地点头,道:“微臣自然能体谅到娘娘和陛下的苦心,微臣何德何能,蒙陛下和娘娘垂青,委以军国大事,又下嫁公主于微臣,如今又是称藩建国,恩惠如海似天,便是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了。”

他说的倒是真心话,虽说他这些年也为宫里做了许多事,可是这个世界有本事的人如过江之鲫,所有人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这正是朱佑樘和张皇后给他的,没有这个机会,柳乘风一辈子仍是默默无闻,和大多数怀才不遇的人一般永无出头之日。就算所以才有知遇之恩的说法,每一匹千里马的背后都占着一个伯乐,不是有句话叫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嘛,意思就是这个。

更何况,这件事正如张皇后所说,封王的事不管内阁怀着什么鬼胎,可是对皇上和张皇后来说,也确实是为自己打算,若是他们对自己怀有私心,是绝不可能下达这样的旨意的。

柳乘风的性子就是如此,虽然睚眦必报,可是别人对他好,他铭记于心,绝不敢相忘,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便骂娘的人多了去了,一旦怀才不遇,便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人人都用心险恶。可一旦自己飞黄腾达,于是便洋洋自得,总觉得这是自己的本事,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皇后颌首点头,对柳乘风的回答很是满意,道:“可是你也知道,既然封了藩王就要就藩,从此之后你要离京,只怕往后再难相见了。”

柳乘风黯然道:“娘娘说的也是,其实说句实在的,微臣也不想离京。”

张皇后的脸色又变得郑重起来:“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如此吗,哪有什么事都顺心如意的,本宫有几句话倒是想和你吩咐,太康公主也要随你去廉州,这一去,本宫放心不下,到了廉州,你要多多顺着她一些才是,她有时候小孩儿心性,确实不似大家闺秀,可是你这做丈夫的,可不要怪她。”

柳乘风苦笑道:“是,是。”

张皇后又道:“还有一件事,你想必也知道,皇上现在病重,只怕时日已经无多了,御医们如今都说皇上再难熬过今年,哎……”张皇后愁眉不展,郁郁不乐地道:“这些时日,本宫会很忙,许多事还要托付给你,外朝那边要人照看,内宫这边也得有人拿主意,所以这几日你日夜待命,随时听本宫传召。太子顽劣,将来做了皇帝不知会是什么光景,将来你又要离京,没了你在,太子就更难有人约束了,你这几日和太子多亲近,多说一些道理。”

张皇后似乎还想吩咐,可是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显得更是情绪低落。

越是这个时候,在官面上绝对没有人敢提及皇上就要驾鹤西去,太子即将要登基的。这毕竟有些忌讳,若是被别人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巴望着皇上去世呢。

所以此时这些知道些内情的,对这件事都有忌讳,而张皇后直截了当地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来对柳乘风说,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自也是把柳乘风当作了自己人,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口忌。

柳乘风的表情也很是凝重,说实在话,今日的张皇后很难再看到她平日那种恬静端庄的样子,莫说是人憔悴了,便是说话也失了许多条理,柳乘风可以看出,张皇后此时方寸已经大乱,她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寻个人站出来分担而已。

柳乘风深吸一口气道:“娘娘放心,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这宫里不比宫外头,没几个亲近的人张罗是不成的,微臣随时候命便是。”

张皇后嫣然一笑,道:“那便好,但愿一切顺利吧,是了,你去见皇上吧,本宫已经熬了许久,也该去歇一歇了,好好陪着皇上说说话,他虽然口里不说,其实心里也盼着你能回京,你远在江西,他怕见不到你,还有许多事想要吩咐你呢。”

柳乘风行了个礼,随即便由人领着进入了寝卧。

寝卧里头檀香袅袅,却又夹杂着几分草药的气息,病榻上传出急剧的咳嗽,太监们慌乱地要去收拾,柳乘风快步上前几步出现在榻前,接过一个太监手里的湿巾,随即将已是被人扶起的朱佑樘搀住,用湿巾擦拭了朱佑樘唇边的污垢。

朱佑樘没有说话,大口地喘着粗气,待柳乘风把湿巾交还给身边的太监,朱佑樘才笑了笑道:“朕这个样子很狼狈吧?到了这个时候,朕才知道,朕也只是凡人,受命于天也好,真命龙子也罢,也有生老病死,也有病痛缠身。”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有德便是不凡,古时的贤人又何尝没有生老病死?可是后世的人人人膜拜,并不觉得他们有了病痛就与凡人无异了。皇上又不是仙人,自然也有病痛,可是皇上是有大德的人,天下人都受过皇上的恩惠,弘治朝也是大明最兴盛和安定的时代之一,单凭这些,陛下已经不凡了。”

朱佑樘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被柳乘风这般一说,也是振作了精神,用骄傲的口吻道:“不错,朕这一辈子或许与凡人无异,为政时也有许多疏忽之处,可是朕问心无愧,也还算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苍生。”

柳乘风笑吟吟地道:“陛下圣明,只此一件事就是凡人所不能企及了,微臣以为,农人要务好农不难,工匠要做好工也不难,读书人要用功读书也不是难事,可是做官的能做个好官就难了,可要是天子能做个圣明之君那便是难上加难。这是因为农人不能务好农便有挨饿之虞,工匠做不好工就有穷困之害,而官员处处都是诱惑,想要抵消这些诱惑,而持着自己的本心去施政则需要极高的操守了。至于天子……”柳乘风叹了口气,道:“天子享万民供奉,美酒、美色任他摘取,又无人管束,随时可以恣意胡为,可是要做一个好皇帝,就必须抵抗美色酒气的诱惑,陛下想想看,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而陛下之所以圣明,其实在微臣看来并非是因为天资有多聪敏,而在于陛下在这美色和酒气面前能保持自己的本心,舍玩乐而勤政务,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陛下这般的?”

柳乘风的一番话,让朱佑樘听得连连点头,不知不觉,连病痛也像是轻了许多。

第八百五十一章:政治遗嘱

君臣寒暄了片刻,可是谁都知道,既是君臣就不可能把这种无休止的寒暄说下去。

朱佑樘很快脸色就凝重起来,淡淡地道:“朕在此前,就曾有意愿,太子幼冲,朕若是假若真要走了,他与他的母后孤儿寡母,国事繁琐,只怕太子担当不起。”

“所以朕特意留下几个辅政之人,令萧敬署理后宫,萧敬此人忠心耿耿,已经辅佐了几个先帝,为人稳重而不喜张扬,让他来张罗后宫之事,可保他们孤儿寡母无后顾之忧。”

朱佑樘顿了顿,继续道:“内阁三位学士,刘健善断,李东阳善谋而谢迁善辩,此三人都是干练之人,若有他们掌着内阁,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他们三人性格各异,可是总体来说,还是颇为忠心的。”

颇为二字,朱佑樘用地很巧妙,这个用词足见朱佑樘知人善任,他比谁都清楚,无论是刘健还是李东阳、谢迁,忠心固然是忠心,可是也有他们的算盘,儒家倡导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是其实照现实来说,假若君臣遇到父子呢?每一个人都不是孤立的,每个大臣都有自己的家族,每一个家族背后都有自己的利益,一旦国家的利益和家族的利益相悖呢?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公私之分,在家族利益和国家利益面前,大多数人显然会倾向前者,因为家族是亲情和血脉的延续,而家国必定太过遥远,满朝的这些大臣们,之所以要用颇为忠心四字来形容,正是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一旦公私的利益起了冲突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

其实其他大臣不太好说,内阁三位大学士,朱佑樘还是相信他们能以社稷为重的,可是不要忘了,除了公私之分,对朝臣们来说,还有一个利益,即为皇权和文官的利益,一个是皇权一个是官权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其实在这中间,却有极大区分,皇权和官权其实从明初起就一直在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太祖在的时候,官权被死死的压制,官员生不如死,太祖想收拾谁就收拾谁,想杀谁就杀谁,官员们风声鹤唳,胆战心惊。

到了文皇帝时期,官权仍然没有占上风,地位却渐渐的有了些改变。

到了仁宗时期,仁宗为人宽厚,倒是颇为圣明,对官员似乎也还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文官集团一跃而起,毕竟皇帝不是万能的,皇帝不可能事事兼顾,对朱元璋和朱棣这样的人来说,他们精力充沛倒也没什么,可是到了仁宗时期,文官已经开始把手伸进了许多皇权的领域,一个最直接的改变就是原先作为秘书的阁臣渐渐走上了前台,成为了天下的中枢。要知道在朱元璋和朱棣时期,内阁只是一个秘书机构,而内阁大臣官职卑微,虽然能时常接近皇帝,可是真正拍板做主的却是皇帝,他们并没有选择权,只是负责一些文案的工作。

仁宗之后,形势就一发不可收拾,文官权柄越来越大,以至于政事皆出于内阁的缘故,不只是如此,内阁不但开始管理政务,开始负责官员的升迁,甚至开始管理军务,而皇帝渐渐成了摆设,不之成了摆设,更成了文官们随意玩弄的对象,比如有的官员美妾如云,家中富丽堂皇,可是皇帝一旦冒出星点选秀或是修缮宫殿的念头于是便抨击不断。

按理说皇帝选秀和修缮宫殿确实不太厚道,可是文官们家境这般好,人人都吃的肥头大耳,个个醉在美人膝下,却又要大义凛然的告诉皇帝要如何如何,这分明就是只许朝官放火不可百姓点灯。

于是,皇帝们不甘忍受了,于是在朝廷之中,一个争权的游戏便开始上演,皇帝既然拿文官们没有办法,于是便索性提拔太监,让太监们来对付这些文官,太监在皇帝的支持下,渐渐的与这文官玩起了拉锯战,今日你占上风,明日文官们又胜一场,一直到了弘治朝,到了弘治朝之后,事情发生了改变。

朱佑樘决定停战,他之所以停战其实并不是向文官们妥协,而是因为朱佑樘有一个本事——勤勉。

也就是说,朱佑樘让太监们滚到一边去玩泥巴,并非是想任人摆布,而是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来对付文官,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朱佑樘很有本事,每天从清早到天黑,每日都在孜孜不倦的批红奏书,朝廷里每一件大小的事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把太监们踹到了一边缓和了与文官的矛盾,可是同时用自己孜孜不倦和充沛的体力把文官们伸向皇权的触手也都挡了回去。

其实这利益关系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就是皇帝不是万能,所以需要文官们来分担这些权利,而为了压制文官,太监们就捋起袖子站了出来。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皇帝大多比较懒惰,懒惰就容易架空,而一般懒惰的皇帝都不甘架空,于是便采取分权的办法,把相当一部分权利分给了太监,自始至终,皇帝和文官既和合作者,同时也是敌人,而太监对文官是生死不共戴天的敌人,又是皇帝的工具,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是建立在皇帝懒惰之上,那么若是皇帝勤勉且圣明呢?

若是每个皇帝都像朱佑樘一般,这太监的用处其实就不大了,朱佑樘方才咬重了颇为二字,其实就是看清了这里头的关系,他深知自己是个奇葩百年难出一个,所以可以不用借助于太监便可把文官们压制下去,让内阁从一个天下军政事的中枢机构重新回到秘书机构的地位,可是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朱厚照就算再聪明,那也不可能做到自己这样的勤勉。

可是朱佑樘方才说得很清楚,萧敬只是署理后宫,也就是说,他深知放太监出来让他们为皇帝政权的坏处,太监虽然是皇帝的工具,可是危害也是很大,因为这些家伙虽然对宫里死心塌地,而且还不太靠谱,用后世的一句话就叫做办事太糙,什么是糙?文官们打击政敌那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手段最不高明的也是一步步的进行,先搞臭对手,再大义凛然地站出来抨击,最后一步步让其身败名裂,至于贪污啊受贿啊,生活作风不检点又或者不孝之类,总而言之,先在道德上占据上风,再慢慢的收拾。可是太监呢,太监虽然有内书房也都读过书,可是这书大多读到自己的屁股上去了,他们做起事来不计后果,连整人都是低劣无比,证据都不需要搜集,直接就是放厂卫先拿人,随意捏造罪名之后严刑拷打,不怕你不服气。

正是因为这种糙劲儿,所以太监的名声很臭,不但臭,而且太监的权势过大,甚至可能引发朝廷的动荡。

于是朱佑樘的政治遗嘱里才将太监们排除在了权利核心之外,可矛盾又出来了,既然太子这个人不可能做到自己这般勤勉,朱佑樘又不希望太监干政,将来太子当国,又如何保证宫里的利益不受侵犯?

朱佑樘深望柳乘风一眼:“除了内宫和内阁,还有那坐镇江南的成国公,朕原先的主意,便是令你辅佐太子,你素有机谋,与太子关系莫逆,又是皇亲,朕打算令你辅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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