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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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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沉默了片刻,道:“能做下这么大案子的,无非就是这么做人,能蓄养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武士,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李先生……”

李东栋道:“学生在。”

柳乘风和颜悦色地道:“有劳一下李先生,把这些人的名册拟出来,我要琢磨一下。”

李东栋道:“学生心里已经有了腹稿,随时可以向大人进言。”

第六百三十一章:穷凶极恶

坐在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值房里,作为锦衣卫第一把手的办公场所,这儿设置得很是雅致,也比柳乘风从前的那个佥事府值房要宽敞了许多。

柳乘风盘膝坐在小榻上,喝了口茶,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李东栋则是坐在榻下的椅子上,忧心忡忡地看着柳乘风,随即道:“大人,周成这个案子不但蹊跷,而且也太是时候了一些,大人方才说,陛下现在已经病重,深知时日无多,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怕已经在考虑新君接替的事儿了,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事,是要招惹大祸的。”

柳乘风看着李东栋,道:“所以我请陛下容我一些时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杀人的凶徒揪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李先生,说句实在话,现在满个京师都有不少人在瞧我的笑话,你说这个案子该怎么个查法?”

李东栋眯起眼来,肃然道:“能有这个能耐的人其实并不多,大人方才也说了,皇上病重,可是刻意隐瞒了消息,就算是我那族兄现在也是瞒在了鼓里。而在宫里能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想必不会超过十个,可是这个幕后的凶徒想必已知道了这个消息,理由很简单,若不是陛下病重,就算杀了周成满门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大人造成什么影响,以大人的圣眷,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就可以慢慢消弭掉宫里的猜忌。他们选择这个时间点动手,就说明他们比别人更早知道皇上已经身染重病,时日无多。在这种情况之下,为了维护社稷,莫说是亲兄弟可以骨肉相残,更何况是君臣?”

柳乘风沉吟着点头,李东栋说的没有错,这个幕后谋害他的人一定知道这个消息,这么说,此人是宫里的人?又或者是在宫里有心腹为他探听消息?

可是宫里能知道朱佑樘病情的人满打满算也就这么几个,在知晓陛下病重消息的同时还能组织武士杀人的,只怕也只有……萧敬!

柳乘风的眼睛眯了起来,对,这个人绝对有可能,此人心机深不可测,与自己的关系谈不上太好,也谈不上太坏,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利益冲突,也能调动这么多人手。

如此说来……这个人是萧敬。

李东栋见柳乘风愣神,不禁问道:“大人莫非是疑心那萧敬?”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道:“眼下还没有头绪,倒也谈不上疑心谁,只是这个萧敬却也颇为符合凶徒的特征。”

李东栋道:“还有那刘吉,嫌疑只怕也不小。”

柳乘风想了想道:“刘吉的动机最大,可是让他出动这么多武士,只怕是难为了他。不过这个人却也应当注意。”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紧接着,陈泓宇便领着一个仵作过来,这仵作拜倒在地,道:“大人,尸首已经检验过了。”

柳乘风问道:“你说吧。”

仵作点点头,道:“遇害之人总共七十六口,大多都是被利刃所伤,从刀伤的切口来看,这些刀都是制式的长刀,应当是造作局里督造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人是被火铳击杀,铁砂直接迎着面门近距离击杀过去,当即死亡。”

“迎面近距离击杀?”

柳乘风不禁追问。

“没有错,应当是在方圆一丈之内,因为有不少铁砂是穿过了颅骨洞穿出来,若不是近距离击杀,绝不可能穿过颅骨。”

“被火铳击杀的人是谁?”

“此人是周成的护院,是个头目,也是周成的心腹,叫周延。”

柳乘风开始琢磨起来,近距离被火铳击杀,要知道,火铳纵是事先已经装填好了火药,要击发出来也是不容易,不但耗时不小,在这看家护院的人面前,如此近距离的击发火铳,对方难道就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之下,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柳乘风继续追问:“周延在临死之前,可有过挣扎的痕迹。”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想知道这个叫周延的护卫是不是在被火铳击杀之前被人制服,以至于不能动弹,只有这样才能合理的解释这个疑点。

仵作却是摇头道:“大人,小人仔细查验过,这个叫周延的护院,根本就没有挣扎的痕迹,他全身的骨骸都很完好,似乎也没有人制服他。”

柳乘风的脸色更是觉得奇怪了,可是眼下这事儿也只能先放一放,随即继续道:“还有什么疑点?”

仵作道:“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这些凶徒也太残忍了一些,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

柳乘风打断他道:“你下去吧,再去查验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说罢,柳乘风随即站了起来,对李东栋道:“仵作所说的那个疑点实在有些奇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分明就是想栽赃于我,你在这儿留守,看看还能有什么消息,看来我得去京县一趟了。”

本来柳乘风是不打算去京县的,可是现在发现的这个疑点却是让柳乘风不得不去一趟了,对方使用了火铳,而火铳在大明本就是管制极其严格的东西,一群刺客却是用这种武器,除了是栽赃,柳乘风当真是想不出还有什么?

理由很简单,在这大明朝,只要一想到火铳,就不免联想到柳乘风,柳乘风一直是推崇火铳克敌的,也一直在宣扬火铳才是未来克敌制胜的法宝,而现场出现这么个东西,自然难免让柳乘风的嫌疑更大几分。其实用这个时代的火铳去刺杀别人是一件愚蠢的事,刺杀本来讲究的就是快速,而近身杀人是最快速的办法,这个时代的火铳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击发时所需的程序很是繁复。而且,近距离迎面击杀,那更是古怪无比的事,任何人在有人靠近自己一丈之内玩弄火铳都一定会有提防之心,可是这个被火铳击杀的护院非但没有反抗的痕迹,甚至在自己临死之前还表现得极为正常。

古怪……太古怪了……

柳乘风之所以决定去案发的京县,原因也就在此,正是因为被害之人的死法古怪,才让他有了探究之心。

柳乘风说完那番话后,陈泓宇道:“大人要去京县,卑下随大人一起去吧。”

柳乘风点了点头,随即叫人备马,带着陈泓宇、高强等数十人快马过了朝阳门,不走驰道,反而往那几乎要荒芜的官道飞驰而去。

其实京师距离京县并不远,因为案发地点是在京县与京师接壤的县郊,所以真正的距离不过是数十里而已,快马加鞭的话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到达。

在这儿已经杂草丛生,因为无人养护,很是生僻,道路上已经有不少锦衣卫和京县的差役在这儿了,王司吏亲自领着人将这里布置了一个禁区,任何人都不得通行,柳乘风到的时候,外围的校尉认得他,呼啦啦地单膝跪下行礼,柳乘风下马之后,将马系在道旁的一棵树上,官靴踩着杂草,向道路的两侧眺望。

这里确实是伏击的绝佳地点,因为在这道旁的两侧是茂密的树林,道路的前后显然也看不到什么人烟,偶尔倒是能看到一些茶棚,不过想必也因为没有商旅经过荒废了下来。

柳乘风带着人走入禁区,这儿其实早已破坏得差不多了,案发之后,顺天府的人就曾来说,京县的人也曾来过,尸体已经全部搬动,若不是仔细去观察,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杀戮。

踏着杂草,柳乘风看到不少的血迹,只是血迹干涸,呈深紫色,若是不仔细去辨认,有人还会以为是什么不知名的丛木,再往前走一些,可以看到一些杂草歪斜的痕迹,这明显不是用靴子踩踏出来的,应当是某个人的身子滚过去所导致。

王司吏看柳乘风到了,连忙带着两个百户过来行礼,王司吏道:“大人怎么也亲自来了?”

柳乘风从草丛中站起来拍拍手,却没有去回答王司吏的问题,反问道:“如何?可发现了什么?”

王司吏正色道:“倒是有些发现。”他用手指着左侧的林子,道:“那些刺客想必就埋伏在那片林子里头,那儿有埋锅造饭的痕迹,从这些来推断的话,这些刺客应当是在一天之前就收到了消息,事先在这里埋伏,吃用都在这里,靠着林子东侧有许多粪便,不只是如此,还有不少搭帐篷的痕迹……”

柳乘风皱眉道:“这么说,周成途径的路线,他们早就一清二楚?”

王司吏也皱着眉头点头道:“照这么来看,确实是如此。”

第六百三十二章:风暴

与王司吏说过了话,柳乘风便自己在这案发的地方踱步走动起来。

屠杀的现场,大多数并不是在官道上,显然是周成和周成的家人们遭受袭击之后,随即便弃了车马朝官道的东侧树林跑过去。

可是谁知,在那里明显已经埋伏了人手,将他们堵了个正着,在距离官道两百多丈的地方,将他们全部杀死。

柳乘风检查过这附近的树林,发觉树林里的草丛虽有被人碾压过的痕迹,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凌乱,有血迹的地方也较为集中,这么看来,这些杀手显然极为训练有素,早已将这些人的逃生之路封死,摆成了阵势,随即将他们聚拢在一起,以非常短的时间内全部杀死。

能做到这一点的,已经不是寻常的军伍之人能办到了,京师里有这本事的,除了勇士营,就只剩下新军,至于其他的亲军,柳乘风绝不相信能如此的训练有素,能做到号令如一。

不过这勇士营乃是内宫禁卫,莫说调动这么多人,就是调动十人,宫里也必须有报备的,手续极为繁琐,至于新军,新军牢牢的控制在柳乘风手里,就算有人擅自行动,柳乘风也不可能不知道。

柳乘风此时预感到,在这京师里,未尝没有一支暗中的力量,只是这支力量,却是谁培养出来的?

要培养出一支这样的死士队伍,没有足够的财力,没有足够的后台是万万不可能的,可是京师里又有谁有这般的财力,有这样的实力呢?

柳乘风蹲在草丛中,手不由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手里揉搓,左思右想,却总是想不到可疑的人选,他不由站了起来,突然发觉这个案子,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他又在这附近努力搜寻了一会儿,接着,一个校尉突然在远处的草丛中叫了一声:“看,这是什么?”

柳乘风连忙赶过去,却看到校尉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样东西来,这是一个香囊,香囊里似乎放着麝香,柳乘风接过来闻了闻,仔细打量了片刻,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原本柳乘风的预料是,这香囊应当是周成家眷遗落下来的,可奇怪的是,这种香囊的样式很奇怪,绝对不是京师里较为常见的样式,更重要的是柳乘风知道,那周成据说有个孙媳即将生产,在这种情况之下,大户人家是绝不会家中有孕妇的情况之下,允许有人佩戴麝香香囊的。

理由其实很简单,据说还在汉朝的时候,皇后赵飞燕为了保养自己的皮肤,经常在自己的皮肤上抹上麝香,因此这赵飞燕从未诞生过子嗣,再加上这设想本就有催产的作用,所以在古代,许多人都认为麝香是致人流产的药物,连许多医书里都曾是这般的记载。

家里有孕妇,像麝香这种东西肯定是绝对禁止的东西,且不论这麝香当真是否有令人流产的功效,最重要的是,这钟成规谁也不敢触犯。

这香囊上,还沾着一丝血迹,中央是个圆形的香包,两头则是细绳,明显是方便主人将其悬在腰间,可是这细绳上捆绑的结子还在,却是生生被拧断了,这就意味着,是有人将这香囊从人的腰间扯下来的。

这香囊,很有意思……

柳乘风翻来覆去地看着这香囊,既然香囊不是周家人佩戴的,这么说佩戴之人应当是其中的一个刺客,而这香囊的做工很是粗糙,甚至可以用低劣来形容,尤其是中间的香包,所用的材质并非是丝绸,而是麻布,这种布在现在只有较为贫瘠的家人才会用。

偏偏像这样的死士,未必能大富大贵,可是每月的薪俸必定丰厚,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毕竟人家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为主人杀人卖命,难道一个月挣得银子会比寻常的工匠要少,这样的人,一年有个几十两银子都算不得什么,以这样的身家,便是在市场上买数十个上等的丝绸香囊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偏偏,他佩戴的香囊却是个粗劣无比的货色。

还有一个解释,就是这个香囊对这个杀手有着很大的意义,比如是亲眷或者是朋友所赠,可是这又有点解释不通,理由也很简单,一般的习俗,寻常的亲朋好友,怎么可能会赠香囊,香囊一般是作为信物存在,莫非送香囊给这个杀手的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就是这个杀手的情人?

柳乘风背着手,绕着一棵杨树转了一圈,身边的人见他陷入了沉思,谁都不敢打搅。

突然,柳乘风驻足,不由抬头看了眼这树上茂盛的枝叶,不由喃喃道:“可这又有些不对,且不说眼下的风气如此,寻常人家的女子,又怎么可能私会情郎?虽说许多才子佳人的故事里,倒是诞生了不少这等雅趣的事,可是所谓的才子佳人,其实就是读书人和妓女,只有妓女才会如此。可是妓女……妓女会送这种粗糙的香囊吗?更不必说,这个杀手也算不上什么才子了。”

柳乘风想来想去,竟是发觉自己钻进了死胡同,越往这方面想,越是解释不通,蹊跷的很。他只好将这香囊收起来,将王司吏叫来,道:“王司吏,今夜只怕你得留在这里了,再到这里搜一搜,看看还能不能寻到其他的东西,夜深之后,就去京县县城留一宿吧,我只怕还得回京师去,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即派人来禀告就是。”他不由将手压在王司吏的肩上,叹了口气道:“这一次,要有劳你了。”

王司吏眼眶有些泛红,老泪模糊道:“大人怎么说这种话,学生若不是大人的知遇之恩,只怕现在还是个一钱不值的小司吏,学生的儿子也蒙大人提携,如今已经袭了伯爵,学生这把老骨头本就是大人的,有劳二字谈不上。”

柳乘风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再多说什么客气话,反而显得有些矫情了,他只是拍了拍王司吏的背,朝王司吏点点头,随即快步去解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招呼陈泓宇、高强等人,坐在马上看了一眼散布在四周的校尉,随即飞马离开。

事情已经越来越扑朔迷离,重重的疑点,让柳乘风的头绪像是打了死结一样,柳乘风现在急需一根绳子,将所有的疑点全部串起来,而这时候柳乘风确实值得庆幸,当时他向宫里的承诺是三天,而皇上给了他十天的时间,现在看来,三天时间显然太短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一边勒马奔驰,柳乘风一边心里开始想着,时间自然是不容耽误,可是现在,似乎也不必急于一时,回到京师之后,倒不如索性先歇一歇。

原路打道回府,等回到京师时,天色已经黑了,柳乘风与陈泓宇道别,随即带着高强等一干护卫直接回了公府。

其实这个时候,京师早已是满城风雨了,文武百官们听了这消息,纷纷上书弹劾,要求立即严惩凶手,这个凶手是谁已经不言自明,那些朝中的大佬们还好些,他们毕竟沉得住气,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令他们始料不及,现在还在权衡此事是否对他们有利,可是下头的那些官员们却不同,有不少年轻的翰林、言官、给事中口没遮拦,连绕弯子都没有兴趣,直接就指名道姓要求严惩柳乘风。

宫里到现在没有一点反应,所有的奏书全部留中,既没有发旨意袒护,也没有做出严惩的姿态,对于宫中的态度,倒是恰好吻合了皇上的性子。

朝中如此,坊间的议论就更多了,各大报纸此时也是纷纷谴责,毕竟周成无论如何都是朝廷命官,就算致仕,那也是士绅,现在被灭了满门,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而种种迹象来看,这柳乘风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甚至有不少报纸,直接将柳乘风与周成的恩怨,还有周成的案子好好的梳理了一番,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就差是指着柳乘风的鼻子大骂了。

倒是学而报此时却是尽力秉持着中立的态度,不断放言,说是事情还未有结果,朝廷必定在彻查,等结果出来再做定论不迟,现在指摘廉国公,未免有失偏颇。

不过学而报的立场,直接导致了销量的下滑,许多读书人和乡绅,对学而报偏袒柳乘风已经有了不少的怒意。

事情很是紧张,这种紧张也感染到了廉国公府,公府里头,几乎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沮丧,甚至有人在私下议论,国公爷只怕这一次逃不过朝廷裁处了,于是不少人显得有些惋惜,毕竟这柳乘风平时待他们不错,能在公府里做事,既体面薪俸又不低,若是柳乘风获罪,他们且不说受牵连,可是这等好差事只怕是要砸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有了眉目

柳乘风回了家,自然也看出了这府邸里的紧张气氛,却是没有声张,温晨曦因为有身孕所以在后园里静养,朱月洛迎出来,却是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

柳乘风微微一笑,心知外头满城风雨的事这位公主想必早已得知,只是不动声色而已,生怕给自己什么压力。

朱月洛问柳乘风用过饭没有,又说起温晨曦今日的起居的事,柳乘风颌首点头,道:“孕前三个月,确实不宜多动,好好歇息才是。需要些什么,自然是让下头们去采买,可是你若是有闲,还是在榻下多陪陪她,有个人说说话,也不至于胡思乱想。待会儿用过了饭,我们一起去瞧瞧她。”

朱月洛应了,抿嘴笑道:“这个不必夫君吩咐,我也晓得的,还是先用了晚饭吧。”

说罢吩咐了厨子,过了一会儿亲自端了饭菜来,晚饭她已经先用过,所以只是撑着下巴看柳乘风吃用,待用过了饭,便有人收了碗筷,柳乘风坐着喝了口茶,才道:“走,瞧瞧晨曦去。”

他刚站起来,却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那个粗糙的麻布香囊,道:“这里头是麝香,虽说麝香未必会引人早产,咱们还是避避嫌,这东西,暂时就收在你这里,等会儿我再拿回去,明日清早去当值,我放到值房里去。”

“香囊?”朱月洛仔细打量,不禁问:“这从哪儿来的,这香囊很是破旧,咦,这绳子似乎是马尾做的。”

柳乘风苦笑道:“是一个刺客身上留下来的,香囊我也不甚懂,只是觉得很是古怪,打算再琢磨琢磨。”

朱月洛嗔怒道:“你不甚懂,为何不来寻我,我来瞧瞧吧。”

她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把握,随即想了想,道:“这香囊定是定情信物。”

柳乘风道:“我也曾有这些猜测,只是到底是不是,却又拿捏不准。”

朱月洛抿嘴笑道:“这其实很简单,麝香本就是年轻未婚的女子佩戴的,若是嫁人成了妇人,谁会佩戴来着?就如在丽人坊那边,香囊店里麝香香囊是专门放在一处独室,寻常的妇人呢是不会问津,只有一些未婚的小姐,因为喜爱这香气才会买一些。想必夫君也知道,这麝香有催产的作用,哪个妇人会用这东西?你再瞧瞧,这香囊是用针缝制而成,不过所用的针未免太粗大了一些,看上去缝制的人很是贫寒,不过这女孩儿手巧得很,虽说巧妇无米,可是针法却很是缜密,若不是女子,如何有这样的细心?一个女子赠予了这刺客这种东西,不是定情信物又是什么?只是古怪的很,现在一口针,价格也并不昂贵,是谁家的女子,连针都买不起了?还有就是,就算家中贫寒,可是左邻右舍之中,谁家没有备齐这些东西,就是去借也能借到,这个女子想必是对这刺客杀手有情,可是这刺客呢,也对这女子难以忘怀,您瞧,这马尾搓成的绳子都已经磨烂了不少,否则也不会随手被人扯下来,如此看来,这杀手应当佩戴香囊有不少时候了,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年,一个男子肯这样收藏一样东西,自是心中有情了。”

朱月洛说着、说着,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嫣红,道:“只是不知他失落了这香囊,会不会伤心难过,四处找寻,哎……若是我遗落了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想必也很是难过。”

柳乘风听罢,先是失笑,道:“你倒是同情气那个刺客来了。”随即脸色一紧,陡然想起什么,道:“你说这个刺客一定会四处找寻这香囊?”

朱月洛似是也想到了什么,道:“应当会四处找寻,这香囊定是那刺客最珍贵的珍宝,否则一个大男人,岂会日夜佩戴?以至于连马尾搓成的绳子都已经磨损不堪了?还有,这香囊的表面也磨损颇多,这定是它的主人经常拿出来把玩,用以来思念自己的情人,一个人失去了生命中最紧要的东西,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对这刺客来说,这香囊就是他的情人唯一的寄托,或许是因为他做刺客的缘故,甚至一辈子再也不能和情人相会,一旦这信物遗落,又怎么可能不去找寻?”

柳乘风脸色顿时激动起来,道:“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有了头绪,不错,这香囊对那刺客来说,确实是世上最珍爱的宝物,便是用千金未必肯与人交换,这案子,只怕要有眉目了。”

朱月洛是何等聪明的人,道:“夫君是不是想引君入瓮,在遗落香囊的地方布下埋伏,等那刺客前来找寻香囊的时候,再将他拿住,只要拿住了他,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柳乘风点点头,喜悦的不由刮了刮朱月洛的翘鼻,道:“你在这儿等一等,我出去吩咐一声。”

说罢飞也似得跑出去,一旦有了眉目,这种心情可想而知,柳乘风有些时候,激动起来倒像是个孩子。

飞快去把高强叫来,高强今个儿困乏的不行,本已经去睡了,如今被柳乘风叫醒,睡眼惺忪的给柳乘风行礼,柳乘风才吩咐道:“要辛苦你一趟,你先别急,喝一口热茶吧。”说罢让人斟茶来,等高强吃了茶,精力恢复了一些,不由精神一振,道:“大人有何吩咐。”

柳乘风道:“你立即去京县一趟,通知王司吏,告诉他,从明日开始,不必叫人大张旗鼓去搜查案发现场了,撤出所有的人手,一个都不要留,不过……安排一些有经验的校尉,潜在那附近,随时盯着可疑的人等,记住,一定不要打草惊蛇,告诉王司吏,一旦拿获了人,立即押到我这里来。”

高强不由道:“刺客难道还会赶回去自投罗网?”

柳乘风不由瞪了高强一眼:“让你去便去,啰嗦个什么。”

高强咋舌,道:“去就是了,大人放心,我连夜赶过去。”

柳乘风把事情吩咐下来,心情才松弛了不少,可是心里又有些怕那刺客不回去寻香囊,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回去寻了朱月洛,朱月洛见柳乘风这忧心忡忡的样子,拉住柳乘风的手,笑吟吟地道:“怎么,事情吩咐下来了?你不必太过忧愁,这么大的案子,肯定有许多蛛丝马迹,慢慢地来,我一直相信夫君的,从前夫君遇到多棘手的事,还不是一样顺利缉拿了真凶,现在也一样能。夫君的心思我明白,现在天下人都怀疑你,都说是你残忍的杀害了那周成一家老小,哎……这些人听风是雨,夫君就更该证明自己的清白,夫君也是累了,我们去见温姐姐好不好,和温姐姐说了话,再好好歇一歇。”

一番体贴的话,让柳乘风心里暖暖的,他此刻心里不禁在想,是啊,自己急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经历过多少事,经历过多少风雨,那一个个难关,又何曾难住过自己,现在只是事情牵扯到了自己,难道就乱了方寸?柳乘风啊柳乘风,你有两个妻子,你的孩子也迟早要出世,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现在所作所为,也不再是为了自己的身家荣辱,为的更是一份责任,这个难关,自己一定要趟过去,找出幕后的凶手,将他们绳之以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决不允许自己被人栽赃陷害。

他这般一想,不禁抓紧了朱月洛温热的手,微微笑道:“好吧,今日就听你的。”

二人手牵着手,倒颇像是后世如漆似胶的恋人,与这个时代的风气相悖,到了温晨曦的卧房,温晨曦自有了身孕,紧张的不得了,连地都不敢下,生怕动了胎气,这紧张的心情,倒也可以理解,在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柳乘风第一个血脉,温晨曦又是初次有喜,自然是小心翼翼。

见柳乘风来了,温晨曦要起身,柳乘风快步过去压住她的香肩,不由笑道:“起来做什么,好好躺着,身体怎么样,若是哪里有不适,定要说出来。”

朱月洛也进来,寻了椅子让柳乘风在榻下坐着,自己则是坐在床沿,不由笑道:“我听大夫说,姐姐偶尔也在走动一下,明个儿我陪姐姐到花园里走走罢。”

温晨曦比从前丰腴了一些,柳乘风给她加了个头枕,让她半躺下,她精神气倒是不错,对朱月洛道:“嗯,一起走走也好。”说罢又朝向柳乘风道:“像我这般每日躺着,还能有什么不适,夫君也不必担心什么,听说你近几日公务繁忙,你是男人,在外头要撑起一个家,也不必来时常来看我,晨若呢偶尔会来探视我,和我说说话。月洛呢,也隔三岔五会过来,有她们相陪,我不妨事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洞察人心

清晨,柳乘风一早醒来,用过了糕点之后,便准备动身,他现在急于知道,京县那边到底有没有消息。

朱月洛也醒了,见柳乘风一副忐忑的模样,莞尔笑道:“夫君不必焦虑,要放手去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就更该沉得住气才好。至于宫里,明日我进宫去瞧瞧,探探口风。”

柳乘风应下来,便当值去了。

刘吉的府邸,今日却甚是安静,刘吉今个儿清早便告了假,并没有去当值,坐在书房里,刘吉随手翻阅着案牍上的书籍,一边喝着茶。

坐在书桌下头,乃是刘府的老管家,这老管家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他伺候了刘吉半辈子,对老爷的脾气熟的不能再熟,刘吉此时的样子,只怕心情不错。

看了一会儿书,刘吉抛下书,突然叹了口气。

管事的见了,不禁问:“老爷何故叹息?”

刘吉道:“原本以为,周成一死,柳乘风必死无疑,可是现在宫里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倒是奇了,反而是锦衣卫那边四处稽查,现在看来,老夫还是小视了那柳乘风。”

管事的不禁道:“老爷,周成全家被灭了口小人倒是知道一些,可是小人听说,那柳乘风圣眷正隆,权柄又重,皇上对他青睐有加,就算这柳乘风的嫌疑最大,想必这事儿到了最后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刘吉哂然一笑,看了这一头雾水的管事一眼,道:“你懂个什么,若是其他时候,这不过是件小事,说的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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