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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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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芳摇头打断他,道:“不成,这么做也太明显了,不去就是得罪这三人,其实牟斌倒也罢了,为兄最忌惮的是柳乘风和李东栋,柳乘风这个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现在仍在负责钦案的扫尾事宜,若是这时候暗地里给为兄使个绊子,却也不好应付。还有那个李东栋是李东阳的族弟,内阁的人可不好惹。”

郑胜明白了,现在他这家兄的处境是去又去不得,不去又不成,想找个借口推辞却也已经迟了,人家清早送来的请柬,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得要动身去赴宴,根本就不给你任何找借口的机会,你就算现在找借口,人家肯信吗?因为这个而得罪了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郑胜道:“依家兄看,他们到底打什么算盘,莫不是以为请大家吃顿饭,就能改变大家对牟指挥使的看法,转而去支持牟指挥使?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吧。”

郑芳的脸色却很是凝重地道:“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请客吃酒,天知道他们有什么居心,自然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还是去吧,人家都把请柬送了来,不去未免也太不给脸面了,到时候反目成仇,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去了之后,不要被他们灌了迷汤就好,你待会儿去吴指挥使那儿拜访一趟,转述一下为兄的意思,就说为兄这也是迫不得已,可一向是觉得吴指挥使升任都指挥使为好的。”

郑胜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其实他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吃个饭而已,人家又不会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又何必这个样子?只是当着兄长的面,他不敢说什么,郑芳已是叫人准备更衣了,既然要动身,肯定要提早做个准备,打探一下其他的宾客是什么意思,若是也肯去,那么大家索性一道儿去才好,到时候大家也可以有个照应。

至于郑胜则是飞快地收拾了一下便往吴权那边去了。

吴权的宅子靠着内东城的边儿,这吴权已经年过六旬,不过精神却是不错,先是在金吾卫来慢慢提拔起来,后来又调任去羽林卫做过几年千户,此后历任羽林卫佥事、府前卫同知,此后又平调去了旗手卫为同知,最后才一举坐上旗手卫的第一把交椅。

其实他的性子和牟斌相差不大,都是心机深沉之人,再加上读过一些书,甚至有时候和朝廷中的大臣们讨论学问也能口若悬河,以至于不少人称他是亲军吴君子,读书人一向对亲军没有太多的好感,偏偏吴权给人印象还算不坏,这也是他能主掌旗手卫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几日,他的宅子里可谓是客流如织,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东厂那边的人,刘吉那边的人,还有亲军内部的人,都像赶场似的,一个个马不停蹄地来,其实意思都很明白,这个空缺出来的亲军都指挥使,让他来做再好不过,吴权没有声张什么,可是这时候也有几分胜券在握了。

论资历,也只有牟斌能和他争一争,而这牟斌却有一个最大的劣势,那便是出身锦衣卫,亲军各卫或多或少对锦衣卫有一些抵触的情绪,而他吴权在大家眼里才算是自己人,朝廷就算是想让牟斌进亲军衙门,在一片反对声中也不可能态度坚决。

今个儿吴权的心情不错,却听到了一个消息,牟斌在府上设宴了。

这倒是有意思,看来这个牟斌似乎对都指挥使的差事也是志在必得了,只是……

吴权有些想笑,现在才来请客吃饭,那牟指挥使未免也太临时抱佛脚了一些,大家都不是傻子,一顿饭又能如何?

对于这个消息,吴权没有太在意,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让他有些警觉了,据说牟斌府上已经摆了上百桌的流水席,府里都搁不下,还在府外的街上搭了棚子,供宾客们吃酒。

上百桌的酒席,这可是足够容纳上千人的,换句话说,这牟斌的场面倒是不小,可话又说回来,若是到时候请不到这么多宾客,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吴权开始琢磨起来,牟斌到底是要搞什么名堂?这个牟斌,他是知道的,这个人绝不是个哗众取宠之人,做任何事都会有用意,而现在把场面铺得这么大,肯定有他的意图。

难道这是要向人炫耀他牟斌财大势大?

不像,更何况就算是炫耀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坐在书房里,吴权百思不得其解,他心里将各位的指挥使都过了一遍,哪些人可靠,哪些人断不会和锦衣卫的人牵扯在一起,仔细琢磨,还是觉得自己的赢面很大,牟斌要拉拢这些指挥使,只怕没这么容易。

只是他这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八字没一撇的事,现在又是紧要关头,就怕出了什么偏差,他旗手卫指挥使有能耐,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是吃素的,这一场龙争虎斗现在才是开始,圣意要到年后才能知晓,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尽量争取到更多的盟友,影响宫里的决策。

正在他心里有些不安的时候,外头管事的轻轻地敲了敲门,轻声道:“郑家那边来人了,说是要见见老爷。”

第五百零六章:宴无好宴

会过了郑胜,吴权坐在座椅上,顿时又陷入了沉吟。

果然没有猜错,方才郑胜代其兄长送来的消息也印证了他方才得来的一些情报,那牟斌当真是不甘寂寞了。

请了这么多人,而且多是亲军里头的人物,牟斌未必没有几分把握,柳乘风和李东栋竟是一起为牟斌抬轿子,这是要打算让牟斌站出来和他打擂台了。

想到这里,吴权心里不由冷哼,就算是李东栋和柳乘风又如何?他们既然要站出来,那自个儿若是不反击,未免也太示弱于人了。

坐在书房里,吴权想了片刻,随即叫来府里的一个管事,道:“牟指挥使那边叫人打探过没有?那边怎么样了?”

管事的道:“大人,已经打探过了,那边现在倒还算热闹,虽然宾客都还没有去,可是瞧着那样子,确实是要大办一场。”

吴权冷冷一笑,道:“本来老夫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是亲军,也算是自家人,可是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分明是想给老夫一点儿颜色看了,哼,他未免也太托大了一些。你去把王龙寻来。”

王龙,是旗手卫的佥事,是吴权的心腹,与吴权几乎是休戚与共,这一次吴权若是能赴任亲军衙门,那旗手卫留下来的空缺非这个王龙莫属。

所以吴权对王龙很是信赖,而王龙接到了吴权的传信,便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在吴权面前,王龙显得很是恭敬,正儿八经地行了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他进来的时候,吴权正抱着一本书在看,见了王龙进来,吴权连忙和蔼可亲地放下书,温和地道:“正声不必多礼,到了老夫这儿,哪里有这么多客套?坐下说话,老夫有事儿要问你。”

王龙道了一声谢,欠着屁股坐下,又朝吴权作揖,道:“不知大人有何事要问?”

吴权微微一敲,手指磕了磕书桌,漫不经心地道:“牟指挥使那边四处下了请柬,让大家去他那儿赴宴,想必你那儿也收到了请柬吧。”

除了他吴权,几乎亲军所有的武官都收到了一份请柬,王龙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和其他人不同,王龙是铁杆子的吴权心腹,一听吴权问起这个,王龙顿时肃然,正色道:“不瞒大人,下官确实收到了一份请柬。”他偷偷地看了看吴权的脸色,随即顺着吴权的心意道:“只是牟斌算是什么东西?至于柳乘风还有那个李东栋也不过是狐假虎威之人罢了,下官并不打算去赴宴,不管别人去不去,下官却是打定了主意的,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拿下官如何。”

他这一番话无论是不是出于肺腑,却也是借机向吴权表态,申明自己的立场。

原以为吴权此时会满意地点点头,可是谁知吴权的脸色却是严肃起来,正色道:“不,你不但不能不去,还要备上一份大礼,带着几个相好的同僚一并去。”

王龙顿时一头雾水,这个吴大人是疯了吗?哪有让自己的人去与对手勾勾搭搭的?莫非吴大人是来试探他的?

他心里这般地想,更不敢点头了,连忙道:“大人,这酒宴,下官是万万不去的,下官蒙大人知遇之恩才有了今日,大人的对手便是下官的寇仇,下官岂可吃那个姓牟的酒水?”

吴权却是莞尔一笑,对王龙的回答很是满意,他靠在椅上,淡淡地道:“你的心思,老夫明白,可是老夫让你去吃那姓牟之人的酒,并不是叫你去和那姓牟的套近乎。”他抿了抿嘴,语气深沉地道:“赴宴之后,你先什么都不说,等大伙儿酒过了三旬,再说一些胡话,在那儿喝酒的多是各卫的亲军,锦衣卫的人,老夫不知道,可是其他各卫的弟兄却都是自家人,只要你肯起个头,这场酒宴……”吴权没有再说下去,可是他的语气中已经分明地带着几分残忍了。

王龙的脑袋顿时开了窍,若是还不能体会吴权的话,那他就是一头猪了,让他去牟府,其实就是煽风点火,想想看,这收到请柬的人有哪个是愿意去的?还不是对牟斌这些人有点儿忌惮?平时也就算了,可是一旦吃了酒有人起了头,到时候自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撒酒疯,牟斌的老脸只怕就挂不住了,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想秋后算账又能如何?王龙大可以说当时吃了酒,也不知说了什么胡话,牟斌只能打落了门牙往肚子里咽。

王龙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不由道:“大人当真高明,下官明白了,这事儿也容易,下官现在便去联络些相熟的弟兄,大人且看好戏吧。”

吴权的脸上却是不显山露水,道:“那就去吧,事情办成了,老夫自不会亏待了你。”

※※※

牟斌的府邸里外,如今已是张灯结彩,不但里头摆满了桌椅,便是在毗邻的街道上也暂时搭设了一座座棚子,棚子里摆放了桌椅等物。

府里的厨子不够用,就只能从各处客栈、酒肆里去请,在府里的柴房附近用砖石和土块临时搭建了一座座炉子,锅碗瓢盆都是新买来的。

一辆辆马车正装载着酒水进来,都是直接从一个从事酒水生意的商贾那儿调来的上等好货,除此之外,锦衣卫也来了不少人,帮衬着照应。

此时宾客还一个影儿都没有,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也幸好今日天气不错,这筹备的事儿还算是井然有序。

不过这个时候,坐在花厅里显得有几分忧心忡忡的牟斌却是巴不得今个儿来场倾盆的大雨才好。数百上千张请柬发了出去,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现在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若是这时候当真来了个倾盆大雨倒也好,就算到时候客人来的不多,没有坐满座儿,至少也有个借口。可是现在虽然北风刺骨,可是天气却是无比晴朗,牟斌最怕的就是下不来台,若是到时候赴宴的人不能满座,甚至空出一半以上的座位,他这老脸可就丢大了。

可是这事儿既然柳乘风都做了安排,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到柳乘风这排场,实在有点儿心虚,他的人缘是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清楚,虽说现在有人抬轿子,可是谁知道人家肯不肯买账。

这还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这些请来的客人大多数都是亲军的大小武官,从指挥使到百户甚至是总旗,一个都没有拉下,而这些人恰恰与吴权走得很近,若是在宴会里喝了些酒水说了一些胡话,那才要命了。

更不必说,吴权未必不会派出点儿人来捣乱,想来想去,牟斌已经觉得今日有点儿凶多吉少了。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就是想收手也来不及了,只得在这花厅里唉声叹气。

午时已经越来越近,终于开始有宾客出现,而这时,牟斌不得不亲自出来,到中门那边去迎客,柳乘风和李东栋二人却不知跑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这让牟斌更是有点儿不安,目光总是忍不住地朝中门外瞧一瞧,看看柳乘风来了没有,可是每次有车马或是轿子停落,下来的人总是让牟斌很是失望。

来客已经越来越多,牟斌招呼不过来,只得让卫所里的一些心腹替他去迎接宾客,而只有亲军卫所中佥事以上的官员出现,牟斌才会出来迎接,站在中门这儿与人寒暄了一会儿,牟斌便感觉到这些来的贵客虽然口里客气,可是并没有愿意和他深谈的意思,甚至是在刻意地与他保持着某种距离,仿佛他牟斌就是个瘟疫一般。

对此,牟斌也只能无可奈何,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

刚刚把一个同知送进去,外头便有人唱喏:“旗手卫指挥使佥事王龙王大人到。”

王龙这个人,牟斌没有太多的印象,虽说是特务头子,似乎掌握着京师里许许多的密事,可是偏偏锦衣卫不敢查到亲军头上,所以对亲军里的不少人物,牟斌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既是佥事,又出身自旗手卫,牟斌不得不打起精神,又站到门阶前,一辆马车停下,看到干瘦的王龙带着几个千户模样的人说笑着走过来,牟斌上去堆笑,作揖道:“王大人赏脸,令寒舍蓬荜生辉,若是有疏忽怠慢之处,王大人可要海涵。”

这是很寻常的客套话,原以为王龙会像其他人一样与他刻意地保持距离,可是谁知王龙却是爽朗一笑,道:“大人客气了,大人的酒水,下官早就垂涎已久,只是可惜下官微不足道,一直不敢登门造次,今个儿借着大人这酒宴,少不得要和大人亲近。”

他说话的时候态度诚恳,显得很是真挚。

第五百零七章:太岁头上不好动土

牟斌心里舒服了一些,看现在的架势,虽然有人来的不是很情愿,可是至少宾客们络绎不绝的前来,至少能遮点儿丑。

只是柳乘风到现在没有人影,仍然让他放心不下。

此时午时就要到了,来的人不少,除了当值不能到的之外,大家倒还算给了牟斌几分面子,各自落座之后,酒菜便开始端上,大家按着官衔各自寻坐,佥事以上的武官,自然是在花厅里,而一些千户以及少量百户在院子里,至于百户和百户以下的武官便只能屈就到府外的棚子里凑成一堆。

来的人实在太多,几乎是座无虚席,可以说整个亲军上千的武官能来的都来了。

这时候牟斌也照料不来,只能和诸位指挥使坐在一桌相陪,而锦衣卫里的一些心腹之人,则是散落到各处去,代表牟斌陪客。

其实武人吃酒,也没什么规矩,酒菜上来之后大家也不客气,有的自斟自饮,有的吐沫横飞的与几个相熟的在同桌说话,也有人借口说是夜里要当值,不敢喝酒,却拿着筷子夹些菜吃。

府里府外顿时热闹起来,那佥事王龙坐在院子里,这院落里摆了数十张酒桌,处在这种嘈杂的环境,王龙倒也不客气,屡屡向同桌的人敬酒,王龙是吴权的人,这个想必在座的人都知晓一些,大家来这吃酒也是迫不得已,心里却是向着吴权的,此时见王龙来敬酒,自然是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儿醉意了,王龙见事情差不多了,双眼掠过一丝冷色,随即举掌在酒桌上一拍,故作不胜酒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扯着嗓子道:“嘿……牟指挥使这一次请咱们诸位兄弟吃酒,我王龙感激不胜,只是指挥使大人平时不请咱们兄弟喝,偏偏在亲军都指挥使有了空缺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了咱们弟兄,说句犯忌讳的话,牟指挥使是什么心意,王某人会不知道?”

他用这一番话做了开场白,让隔桌的人都不禁安静下来,盯着王龙看,不过王龙说的话很有道理,平时锦衣卫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不见这姓牟的来打什么交道,现在倒好,都指挥使有了空缺,这位指挥使大人就热络起来,他怀着什么居心,明眼人都看得出。

王龙笑容越来越冷,随即扯着嗓子道:“今个儿我王龙吃了牟指挥使的酒,心里自然对他感激,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牟指挥使请我等来吃酒是别有所图,我还是劝他打消了这念头,嘿嘿……咱们亲军里头的人都不是瞎子,谁做了都指挥使对弟兄们有好处,这还用问?旗手卫指挥使吴权吴大人,为人宽厚,又素来与大家有旧交,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是向着他的,有人想借机拉拢,哪里有这么容易,真当咱们是三岁大的娃娃可以随便哄骗,说句不太中听的话,锦衣卫……嘿……锦衣卫是什么东西,他们也算亲军?哼,保护皇上没他们的份儿,御前听差也没他们的份儿……”

“王龙……你胡说什么!”一个锦衣卫千户已经义愤填膺地站起来,这人是牟斌的心腹之人,此前王龙站出来说话,他就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而现在见这王龙胡说八道,已是按耐不住,拍案而起。

王龙瞧都不瞧他一眼,大声嚷嚷道:“我胡说?我胡说了什么,怎么,你们锦衣卫还敢仗势欺人不成,是你们牟指挥使叫我来吃酒,若不是卖他的面子,大爷我来这儿做什么,现在来了这里,你竟是说我胡说八道,这倒是奇了,嘴长在我的口上,这牟指挥使还没做都指挥使呢,就已经管的这么宽了,别人怕他牟斌,我王龙却是不怕,你们锦衣卫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把我王龙拿去诏狱!”

这院子里的众人本就有了几分醉意,听到王龙这一番话,顿时鼓噪起来,一些性格粗鲁便忍不住纷纷站起来,大喝道:“就是,酒是你们请来吃的,难道话还不让人说,你们这算什么酒宴,不会是鸿门宴吧!”

又有人道:“咱们亲军会怕你们锦衣卫,张开你的狗眼瞧瞧,别以为是锦衣卫就可以仗势欺人。”

那先前说话的锦衣卫千户顿时不吱声了,倒不是怕什么,只是这时候若是再让这王龙抓住把柄把事情激化下去,到时候非要天下大乱不可。

其余的锦衣卫武官此时也都含着怒,却不敢做什么过份的举动,眼下出头,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王龙见锦衣卫示弱,更是咄咄逼人,拍着桌子指桑骂槐一通,竟是有不少人叫好。

而这时候,一个锦衣卫千户已经偷偷离席,飞快去了花厅。

花厅里,牟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众位指挥使说着话,这时一个千户匆匆进来,附在他耳朵上低语了几句,牟斌的眼中掠过一丝冷色,其实方才的时候,他就听到外头有喧哗声,像是有人在激烈争吵,只是这个时候,他越发得小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激化矛盾,而其余的指挥使见状,也大致明白出了什么事了,竟有不少人脸上似笑非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牟斌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离席,若是自己出去弹压局面,很可能会产生反效果,他淡淡地对那千户吩咐道:“老夫知道了,你继续下去待客吧,要让大家宾至如归才好。”

他的语气平淡,可是脸上却是乌云密布,对方明显是故意来闹事的,闹个不好,这酒宴就要一哄而散,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之一。

那千户只得唯唯诺诺退出去。

而在这院子里头,矛盾终于激化了,王龙一顿咒骂讥讽之后,终于还是有带着醉意的锦衣卫武官遏制不住火气了,站起来与他争吵,而赴宴的所有人借着酒意,又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也纷纷加入了骂战,一时之间,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外头的街道棚子里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故意撒酒疯,甚至在棚子外头,还有锦衣卫和一个金吾卫的武官打了起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唱喏一声:“锦衣卫佥事柳乘风到。”

这声音不大不小,偏偏满院子的人都能听到,所有人都暂时住了口,可是随后又开始喧闹了起来,坐在院子里的,最低级别也是千户,高一些的同知、佥事都有,大家互不同属,谁怕谁来?→文·冇·人·冇·书·冇·屋←

柳乘风就是有再大的本事,难道还敢在这儿拿人治罪?牟斌都不怕,还怕什么柳乘风。

而这时候,柳乘风却是带着一大群人进来,他腰间陪着剑,脸色阴沉,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肃杀之气,跟在他后头的,是一队护卫,以高强为首,几十个人,个个都配着刀,警惕地看着四周。

从中门进来,众人看这个架势,一下子喧闹和怒骂的声音小了不少。

那些掺杂在里头的锦衣卫武官见状,纷纷松了口气,其实这一两年,有不少的锦衣卫武官对柳乘风都有了依赖的心理,一些处理不少的事,仿佛柳乘风到了之后就能迎刃而解,就好像天塌了下来,似乎也是柳乘风个子高一些一样。

一个千户飞快到了柳乘风跟前,对柳乘风低语了几句,柳乘风点了点头,随即恶狠狠的大叫一声:“承蒙大家看得起,来这儿吃酒,柳某人代我家指挥使大人向大伙儿致谢。”

柳乘风说完,双手抱拳团团行了个礼。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住了口,冷冷看着柳乘风,一时之间,这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可是接下来,柳乘风早已布满寒霜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睛落在了隔桌的王龙身上,他一步步走过去,身后的高强等人快步跟上,一群人稀里哗啦的拥簇在柳乘风身侧。

柳乘风走到了王龙跟前,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王龙。

王龙顿时感觉到了一些压力,眼神故意避开柳乘风。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柳乘风慢慢开口道:“亲军十二卫本就是一家,都是自家兄弟,可是王佥事方才却是这般说锦衣卫的是非,柳某人想问一问,锦衣卫哪里得罪了王佥事,又哪里有对不住的地方,若是王佥事能说出一条,那么柳乘风今个儿少不得要向王佥事奉茶致歉了。”

若说锦衣卫真有得罪他王龙的地方,还真是一丁点也没有,王龙一时语塞,老脸羞红的道:“锦衣卫是不是咱们亲军如一家老夫不知道,不过确也没有对不住我王龙的地方。”

柳乘风笑了,随即冷冷地道:“哦?既然没有对不住王佥事的地方,那么王佥事方才说什么来着,说咱们锦衣卫仗势欺人,说锦衣卫是什么东西?我家指挥使大人好心请你吃酒,你就是这样来做客的?”

第五百零八章:有礼有节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预感到,这个姓柳的佥事是来找麻烦了,或者说是专程来寻王龙晦气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前也确实是王龙太过份了,既是来吃酒,却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且不说牟斌如何,至少是王龙先失了礼数。

此前有人起头,大家借着酒意也跟着胡闹一番,现在冷静下来,酒意居然醒了一些,也觉得有些惭愧。

而王龙被柳乘风责问,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死死地盯着柳乘风,不发一言。

柳乘风显然也在愤怒之中,按着剑柄的手攥得紧紧的,青筋暴出。

王龙看着柳乘风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甚至毫不怀疑,这柳乘风当真有拔剑行凶的可能,他开始有些慌了,却不得不抿抿嘴,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柳乘风的眸子转了转,似乎是思考着什么,良久,握住剑柄的手不禁松弛了一些,随即不屑一顾地道:“看在牟指挥使酒宴的份上,今日且饶你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柳某人平生最恨放下筷子骂娘的人,王佥事吃着牟指挥使的酒肉,骂着牟指挥使的娘,还是要知道自重一些的好。”

他说完,旋身要走。

王龙却是不屑地冷笑,若说方才还有点儿害怕,毕竟柳乘风的脸色实在有些可怕,难保这呆子不会伤人,可是现在见柳乘风只是光打雷不下雨,他心里就了然了,柳乘风不敢动手,这样的场合,自己根本不必怕他,至于防备柳乘风以后报复,他就更加无惧了,自个儿的靠山若是能做上都指挥使,那便是柳乘风上官的上官,到时候他迟早要坐上旗手卫指挥使的宝座,更不必怕这个乱来事的家伙了。

现在柳乘风的一番警告,若是王龙屁都不敢放,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只当王龙是怕了柳乘风,更会有人想,他王龙代表着吴权吴指挥使的身份,这时候后退,便是对一个佥事示弱,这岂不是弱了吴大人的威风?到时候吴大人知晓,他王龙还如何在吴权座下立足?

王龙此时横了心,在一阵冷笑之后,随即道:“锦衣卫原来就这几分本事,王某人倒是见识了,老子来你们这儿吃酒,你们就是这样慢待我的?嘿……都说牟斌宴无好宴,依我看,姓牟的这是故意摆下鸿门宴来恫吓咱们亲军的,他难道欺咱们亲军无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今日我在这儿放个话儿,锦衣卫想拿捏住大家是休想,只要吴大人还在,牟斌和还有你柳乘风就得识相一些,都指挥使的差事放还没放出来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逞威风了?”

他这一番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满意,既是掷地有声,又故意将锦衣卫和亲军分离开来,一口一个我们亲军,你们锦衣卫,再直呼牟斌的大名,一下子揭穿牟斌的心思,更是连柳乘风也骂了一遍。

他话音刚落,让方才轻松下来的人又不禁紧张起来,王龙的胆子还真大,这不是摆明着不想善罢甘休吗?

柳乘风旋过身,冷冷地看了王龙一眼,冷声道:“王佥事,大家都是为皇上效命,你说这种话又是做什么?你一口一个牟大人逞威风,可是在柳某人看来,这酒宴里只有你在逞威风,牟大人好心请你吃酒,你现在却是叫骂不绝,到底是什么居心?其实你的居心不用猜也知道,咱们牟大人在这儿请人吃酒,你的主子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叫你来这儿煽风点火。你的主子是谁,大家伙儿其实也知道,柳某人别的也不想说,只是想告诉你,他吴权若是想来闹,若是看不得牟大人请吃酒,那便有本事堂而皇之地站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来说,别躲躲闪闪,自己不敢出来,却是叫了个狗奴才来,煽风点火谁都会,你既然要说,那索性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柳乘风此刻居然十分冷静,停顿了片刻,继续道:“现在都指挥使确实有空缺,牟指挥使和吴指挥使二人资历都不浅,正是最适合的人选,升官发财,谁没有这个心思?在座的诸位扪心问一下,你们若是有这个机会,难道会不想吗?”

“有这个心思其实也没什么,若是我柳乘风资历足够,这都指挥使只怕也得争一争。所以牟大人下了帖子请大家来吃酒,一来是因为大过年的,大家又都是亲军,都是热闹热闹,聚一聚。这其二也是想和大家打好关系,平时因为公务的原因,锦衣卫确实和各卫之间联系甚少,牟指挥使想去亲军衙门,自然也希望能与诸位结识,将来有个照顾。”

柳乘风这一番话可算是开诚布公了,直接把阴谋变成了阳谋,把花花肠子搬到了桌面上,索性让牟斌做个真小人。你们不就是想说牟大人是为了当都指挥使吗?那好,牟指挥使还真就想做这都指挥使,可是那又怎么样?换做是谁都会有这个心思,这又有什么错?

有些话说开了,反而不讨人嫌恶了,藏着掖着,被人猜度出来反而让人觉得心里怀着鬼胎。

院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至少对牟斌的恶感少了几分,人家的理儿也没有错,换做自个儿是牟指挥使,多半也会这么做。

柳乘风随即冷笑道:“本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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