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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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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芳这一次随行而来,不过一直都没有抛头露面,他现在的身份是商队的护卫队长,在外头通报了一声,柳乘风请他进来,钱芳道:“侯爷吩咐的事,学生军上下已经做好了准备。”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暂时商队还不会有危险,你且让大家好好歇一歇,等养足了精神,到时候有你们忙碌的时候。告诉大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侯今夜,就要借重大家,建功立业,也只在今天!”

钱芳应了一声,不由问道:“侯爷,今个儿夜里当真会有事发生?若是马匪不来怎么办?这白沟毕竟距离大同不远,若是真有马匪,只怕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钱芳是宣府通,先是神机营的游击,后来又调去了斥候营,这关内外的地形大致都能做到了如指掌,这附近还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马匪,就算真的有,在这关外,能一口吃下聚宝商队的也不多,再者说了,马匪动手,也不可能在白沟,毕竟白沟属于宣府斥候的巡逻范围,要想设伏,怎么可能逃得过大明的眼睛。

柳乘风冷冷一笑:“来的不是马匪,只是萧墙只祸罢了。”

祸起萧墙,说的是祸乱发生在自己的家里;比喻内部发生祸乱;钱芳听了柳乘风的话,不禁倒吸口凉气,道:“莫非是宣府……”

柳乘风觉得有些燥热,揭开了衣襟下的一根带子,挽起袖子来,道:“不该问的不必问,到时候就清楚了。”

钱芳也不再多问,便告辞出去。

柳乘风却是吁了口气,当即睡下,在榻上的时候,他心里也不由对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动摇,他们……真的会来?这也只是或许而已,不过柳乘风还是有几分把握,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和大同的某些人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这些丘八可不会有什么客气的,一旦触犯到他们切身的利益,他们绝对不会有什么太多的犹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才是他们处事原则。

今夜过后,会是什么场景呢?

柳乘风带着这个疑问,和衣睡下。

夜深了,万物静籁无声。

在月色之下,被晚风吹的高低起伏的水草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黑影。

此时已经接近拂晓,夜色如墨,那天空高悬的弯月黯淡的光芒仿佛都被这黑雾笼罩,呜呜的风声此起彼伏,若是细听,便只有那潺潺地流水声。地平线上的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在一处小丘上,疲倦的王芬勒着马,远远眺望着商队大营那几欲熄灭的营火,星点的火光透过浓雾,进入了王芬的眼帘。

王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的身后,几十个军将将他围拢,昨夜子时出发,到现在才三个时辰,三个时辰,王芬带人奔袭百里,终于如他所想的那样,在白沟一带发现了商队的踪迹。

此刻的王芬如一头发现猎物的饿狼,整张脸都带着几分狰狞。

“总兵大人,是否现在冲杀过去?”在王芬的身后,一个游击忍不住询问。

王芬却是摇摇头,道:“你看这大营的布置,暗合行军安营之法,由此可见,这商队的防禁与行军无异,我听说商队有护卫三千人,只怕带着这商队的,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王芬毕竟是边将出身,推理出来的话头头是道,他继续道:“他们既然按着行军的方法布置扎营,势必会有一支守夜的军马做好随时应付奇袭的准备,我们现在贸然冲上前去,未必能讨到什么好。”

王芬马后的众人纷纷点头,他们虽是一群丘八,可是打了半辈子的仗,对这些东西都是耳熟能详,既然人家用的是行军的办法扎营,那么也肯定会有人夜间巡逻,一有敌情,可以一面抵挡,同时去唤醒其他人,那么这奇袭就发挥不了最大的效果,若是一旦双方僵持在一起,那就大大不妙了,这一次大家来这里,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最重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否则一旦战事拖延,走漏了风声,无论这支商队是不是被他们击垮,对他们来说都会招致致命的灾祸。

所以,贸然进击风险太大,实在不算什么好主意。

只是不能直接冲杀,那么又该怎么办?

王芬似乎早已摸透了他们的心思,淡淡地道:“朱千户,你带着一队斥候慢慢的过去,不要有什么敌意,直说本总兵官带兵出来巡边,恰好撞到了他们,便派你去交涉,此时我们人困马乏,能否让他们让出一些位置,供我们歇一歇。”

众人听了王芬的话,顿时醒悟,他们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堂堂大明朝的边军,大明的边军在路上遭遇了大明的商队,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对方难道会有什么防备?等到大家接近了他们的大营时,再突然发难,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这商队中的护卫有所准备,可是在这仓促之下也组织不起什么抵抗,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这商队还不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那朱千户听命,勒马向黑暗中飞驰而去,随即,便点选了数十人出发,大摇大摆朝那商队大营过去。

王芬的分析一点儿也没有错,这大营的防禁一点儿也不松懈,当朱千户带着人飞马到了大营三百丈外时,大营便已经有了动静,霎时间,无数的火把点亮起来,栅栏之后,一个个护卫探出头来,竟也有数百之多,一支箭矢破空自营中飞出,噗地一声,落在朱千户的马下,随后,黑暗中传出一声质问:“营外何人,再上前一步,我等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人带着深深的戒备,毕竟这大晚上的,又是在这关外,小心一些,倒也正常。

朱千户驻住足了马,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我们是宣府的官兵,你么可是聚宝商队吗?鄙人奉总兵官之命巡边,想不到在这里竟是撞到了你们。”

大营里沉默了下来,似乎正在消化朱千户的话。

第三百八十五章:斩尽杀绝

良久之后,营寨中才有了消息,道:“我家掌柜请你们进来。”

朱千户见状,心中大喜过望,这时候营门开了,朱千户带着一队斥候进去。

果然,虽是在夜里,可是商队的值夜的卫队确实不少,朱千户进了营门的时候,看到里头井然有序,一队队卫士仍是打着精神来回逡巡,或许是因为朱千户和他身后的斥候们是宣府来的人,所以大家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戒备,朱千户心里不由咋舌,若是真的贸然冲杀过来,对方早有应付夜袭的准备,只怕这一场偷袭会陷入到鏖战中去,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朱千户不动声色地翻身下马,有人将他带入一个帐子,帐子里的主人似乎刚刚被人叫醒,显得有几分不耐烦,不过这个‘掌柜’很年轻,一张俊秀的脸带着几分惺忪,眼睛瞥了朱千户一眼,倒是没有露出什么热情,只是道:“你们是来巡边的?”

朱千户知道这人是掌柜陈丰,这个人还曾把赵公公打过一顿,不过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只在宣府上层流传,像这样的人,若是对他过于热情,他反而会起疑,可越是这般居高临下的口吻,朱千户心里反而认为对方没有什么察觉,他不卑不亢地道:“每到这个时节便有鞑子南下,进犯各处边镇,劫掠人口,所以我家总兵亲自带着三千人出来巡边,倒不是真要和瓦刺、鞑靼人开战,只是给他们一个威慑。这是宣府的常例,今个儿总兵大人已经在十里之外,见到商队的营地,便叫我来交涉,将士们人困马乏,想入营来歇一歇,只是不知陈掌柜肯不肯?”

这帐子的主人正是柳乘风,柳乘风不由笑了,看着朱千户,道:“你知道我?”

朱千户心里说,这宣府上下谁会不认得你?连赵公公都敢得罪的人,宣府里还能有几个?口里却是讪笑一声,道:“久闻其名。”

柳乘风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道:“若只是进来避避风取取暖倒也没什么,再者说你们现在就算要扎营,这黑乎乎的天也有诸多不便,这是关外嘛,大家都是汉人,大人们巡边也是辛苦,我等小民岂能不答应?只是咱们商队的粮食补给都是计算好了的,少了一分就得饿着肚子,所以你得回去知会一声贵总兵大人,人可以进营,可是伙食却是要自己承担。”

朱千户见柳乘风答应,心中大喜,又忍不住腹诽,这个陈掌柜果然胆子大,别的商贾见了官兵,哪个不是心惊胆战小心伺候?偏偏他倒是一开口就毫不客气地让他们自己负责吃喝了。

不过聚宝商队确实也有和总兵大人平起平坐的本钱,人家规模大,又有礼部、锦衣卫等官员尾随,可见宫中的重视,否则这陈掌柜又怎么敢对赵公公动手?

只要对方答应了让总兵带着人马入营就可,朱千户朝柳乘风笑了笑,道:“正是正是,那我这便去回禀总兵大人。”

“且慢!”柳乘风突然叫住朱千户。

朱千户心里打了个突突,绷着脸道:“陈掌柜还有什么吩咐?”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虽说咱们的粮草不够犒劳军士,可贵总兵若是进了营,陈某人免不得为他接风洗尘,到时候少不得请总兵和诸位大人一起到这大帐中一叙,权且是为大家接风洗尘。”

朱千户提起的心不由松了下来,干笑道:“这个自然,自然的。”随即不敢多逗留,生怕露出什么破绽,告辞离开。

朱千户一走,柳乘风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坐下来,敲打着身前的案牍,随即慢悠悠地道:“去,把李先生和钱芳请来。”

这二人在听到外头有宣府斥候出现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就等着柳乘风的传唤,片刻功夫便到了大帐,李东栋显得有些紧张,喉头不断滚动,虽然柳乘风曾向他提及恐有萧墙之祸,可是他内心里却仍有几分不信,不是不相信柳乘风的猜测,只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大明的军马会向大明的商队开刀,他久在京师,毕竟很少明白人心险恶,更不会知道,在距离京师数百里的地方,在大明的关隘口,会有这么一群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完全放弃了任何道德仁义的人。

现在……柳乘风所猜测的事终于发生了。

钱芳倒是熟知边关这边的情形,对这边关的军将们做出的反应不觉得任何奇怪,这里不是京师,没有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处事原则,有的只有杀人灭口的残酷。

二人分别坐定,柳乘风冷笑一声,对钱芳道:“钱教官,都准备好了吗?”

钱芳道:“侯爷,都已经准备妥当。”

柳乘风点头,正坐道:“那你速去让将士们做好战前准备吧。”

钱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着脸点点头,按着腰间的刀快步出去。

李东栋叹了口气,道:“不幸为侯爷言中,这……实在不是国家之福。”

他的意思是边关的将领这般没有礼义廉耻,所谓的忠信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居然不堪一击,让他实在有点儿灰心冷意,至少在书本里却不是这样的,武官总是悍不畏死,文官总是心怀天下,可是今日,他才知道书本里的仁义礼信在现实面前实在是可笑至极。

柳乘风的目光镇定,淡淡地道:“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李先生怕不怕?若是怕,我会叫人安排你到后营去,若是不怕,便去叫人拿来一副铠甲披在身上,随本侯出去弹压叛贼!”

※※※

营寨里静悄悄的,可是在黑暗之中却是人影幢幢,凌乱的脚步从四面传出,夜色给了他们掩护,从外头看似是毫无声息。

而那朱千户得了柳乘风的首肯,自是立即带着人出了营寨,飞快地向地平线飞奔而去,在那儿,三千人马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草原上的夜晚特别的寒冷,虽然穿了棉甲,可是那风却是顺着任何一丁点的缺口钻入人的体内,让人浑身僵硬,手脚都失去快要知觉。

王芬安抚着座下躁动不安的战马,可是他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和战马一样?眼见前方黑暗中传出马蹄声,他才松了口气,叫一个斥候前去确认了来人,随即便看到朱千户单骑而来。

“总兵大人,商队那边已经允诺放我等入营,不过……”

“不过什么?”王芬心里打了个突突。

“不过那陈掌柜说了,不给咱们安排伙食。”

王芬不由呵呵一笑,心情顿时松弛下来,目光中掠过杀机,慢悠悠地道:“安排不安排可不是他说的算,得看本总兵的刀答不答应,所有人听我号令,大家随我慢慢靠近商队的营地,等挨近对方辕门的时候,一起冲杀进去,这营中所有人都务求杀死,不得留一个活口。朱千户,你来带路,大家有序进去,不要让对方事先有什么察觉。”

朱千户应了一声,一马当先,这三千官兵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纷纷尾随朱千户,徐徐向商队大营靠近,王芬一边打马前行,一边观察着对方大营的动静,而此时,商队大营明显地点起了许多团篝火,想必是为了接应他们,好迎他们入营取暖,大营的营门也咯吱的被人打开,露出幽深的门洞,王芬的心情更是松了,伴着月色,徐徐前行。

商队的大营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到大营里头人影的晃动,王芬却是没有下令冲杀,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真正靠近了营门再说。

到了五十丈的时候,栅栏后的一处哨塔上传出声音:“前方可是宣府总兵王芬王大人?我家掌柜说了,请王总兵带着将士速速入营,掌柜已经在大帐中备好了酒水,邀大人入帐一叙。”

王芬没有回答,可是那黑夜中的眼睛却变得无比锐利起来,他握着腰刀的手臂青筋爆出,随即大喝一声:“所有人听令,这营中的所有人都是反贼,尔等随本总兵冲杀进去,剿灭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到时自会论功行赏,杀!”

一般被带来的官兵都是王芬和下头游击、偏将、千户们的心腹,出关之后就已经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所以也早就有了冲杀的准备,王芬的号令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按捺不住的抽出了武器,加紧催促座下的战马,一齐高呼一声回应道:“杀!”

三千匹健马渐渐地加快了速度,迅速地越过了栅栏,飞快地朝营中冲杀进去。

王芬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人,将所有的活口全部斩杀殆尽,他的长刀前指,从喉头发出嘶哑的吼声……

“杀!”

第三百八十六章:死无葬身之地

王芬一声令下,所有人马匹都呼啸地奔驰起来,他们距离辕门不过数丈,顷刻之间便蜂拥直入,王芬此时也是豪气万千,他心里明白,今夜决定成败,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沦做阶下囚,都只看这一刻了,所以他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先,用以鼓舞士气,身后的三千人马见总兵亲自陷阵,一夜的疲倦俱都一扫而空,纷纷拿出武器,爆发出大吼,随王芬冲入营去。

以王芬的估计,虽说这商队的大营护卫不少,可是敌明我暗,再加上这是突袭,胜券已经牢牢在握,但当他如箭矢一般冲进营的时候,却是发现方才还人影幢幢的大营竟是一个人影也不曾见。

冷风习习,万物寂静,孤零零的帐篷和摇曳的篝火,前方是连绵的帐篷,帐篷之后也没有升息,可王芬却预感到了危险。

怎么回事?人在哪里?

王芬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就在方才,还有人给他回话,也有人在营中晃动,只是片刻的功夫,这些人都不见了,莫非……

此时已经没有莫非了,事情到了这般的地步,便是退缩也来不及了,王芬咬紧了牙关,龇牙裂目地继续拨马狂奔,仍旧大吼:“杀!”

“杀!”

后头的官兵不明就里,一切都以王芬马首是瞻,继续如洪流一般朝着那一座座孤零的帐篷冲杀过去。

帐篷被战马掀翻在地,而这些遮蔽了视线的帐篷一经掀翻,顿时便有数十个官兵人仰马翻,有人在黑暗中大呼:“不好,有人在地上撒了马钉……”

这一下子,官兵已经有些慌乱了,地上有马钉子不可怕,毕竟这东西虽然对快速奔跑的战马有很大的伤害,很容易绊倒战马的小腿骨,而战马一旦断了足,马上的骑士便很容易被摔飞出去,在这万马奔腾之中一旦落马就意味着九死一生,可是马钉毕竟也有局限,那便是不可能绊倒所有的战马,只要咬着牙冲过去也就是了。

对官兵们带来真正恐惧的是放置这马钉的人,他们是袭营,那自己的敌人应当是始料不及才对,可是为什么会在这大帐附近布满马钉?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早已看破了他们的偷袭,所以已经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黑暗之中,偷袭失败是极为危险的,这些边镇的官兵久经沙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一时之间,不但此起彼伏的传出无数战马绊倒之后的悲鸣,还有被战马摔飞下地的官兵发出的惨呼,夜空之下,顿时喧闹起来,官兵们那如虹的士气顿时消散了个干净,王芬见状,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时候也顾不得再思考其他,只得不断地大声呼喝:“都不必怕,不必怕……”

其他将佐也纷纷大呼咒骂,才勉强地令那些官兵没有混乱,好不容易冲过马钉布过的几十丈路途,已是上百人栽落在地,此时就算是拨马回走也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再往前,王芬的目力所及处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五十丈外,一团团火把打起来,照得半边天仿佛都烧红了一般,而在火把之下,是一列列穿着侍卫服侍的护卫,他们手拿着火铳,队形整齐,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后方是马钉,前方又是早已布下的马钉和一队队神机护卫,直到这个时候,王芬才不得不明白,自己中计了,对方早就有了准备,一切都在商队的掌握之中,而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扑火的飞蛾而已。

不妙!

此时若是后退,能不能淌过马钉阵还是个未知数,就算后头一马平川,王芬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后退,这一走,回去非但交不了差,这件事也会暴露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身为大明总兵官却是袭击大明商队,而这商队之中更有礼部、锦衣卫的人手,这绝对是一起谋逆的大事件,朝廷势必会追究,而他作为主谋,五马分尸、夷灭三族只是迟早的事,天下之大,他无路可走。

前方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杀过去,无论如何也要围歼这伙商队,至于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地收拾,就算不能将他们全歼,大不了回到宣府之后派出无数斥候、游骑去慢慢地追杀,只要他们入不了关,这盖子还能捂下去。

他的牙都要咬碎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杀过去!”

王芬一马当先,大呼一声,飞快地朝前方狂奔。

而身后的人明显就没有这般奋不顾身了,慌乱笼罩着所有人,脚下马钉重重,谁也不敢放马奔驰,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地被后头的战马踩为肉酱,更不必说前方出现的是火铳队,这黑暗之中更有可能隐藏了不知道多少的敌人。

好在那些军将们还算卖力,他们最清楚自己现在做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件事暴露出来的后果,眼下除了奋力一搏,没有其他的选择,而这些人都是他们带来的亲信,在他们的约束之下,官兵终于还是打起精神,一起爆发大吼,哗啦啦地向前冲杀。

在距离三十丈的时候,夜空下砰砰响起宛如炒豆的声音,片刻之间,数十官军应声落马,还没等所有人缓过神来,第二列火铳队出现,这催命的声音又是响起,官军们冲杀得越近,死伤就越重,距离二十丈的时候,无数失去了主人或是受伤的战马横在前头阻住了后头官军的去路,脚下又是拌马的钉子,官军冲杀的速度已是一降再降,战马的最后一点冲力也无影无踪。

而他们的对面正是学生军,与瓦刺铁骑比起来,这些官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所有人按部就班地按着教头的吩咐,一列列地出列,不断射杀着前方几乎已经停滞不前的官军,夜空之下,火铳声隆隆作响,可是那凄厉的吼声却掩盖了这火铳的巨响。

死伤已经超过了五百,前方却还有二十丈的距离,而这死伤还在不断地扩大,剩余惊魂未定的官军已经混乱了。

在火铳队之后,无数的火把下一个穿戴着绯红官服的少年按着腰间宝剑踏着方步出来,朗声大喊:“宣府总兵王芬谋反,本侯在此奉密旨除贼,尔等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为虎作伥吗?所有人全部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本侯尚可以认为你们是受人蒙蔽,可是谁再敢负隅顽抗,杀无赦,祸及全族!”

这一个声音伴随着火铳的巨响一下子令混乱的官军失去了最后一丁点的勇气,谋反……杀无赦……祸及全族,每一个字眼都不是闹着玩的,许多人纷纷下马,丢弃了武器跪倒在地。

而王芬和一些将佐们顿时万念俱焚,此时此刻,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在这商队之中居然有一支如此精兵,更是想不到,商队竟是早就猜测出他们的意图。最令王芬想不到的是,这个穿着绯色官服的少年到底是谁?这密旨又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这时候来不及多想了,此时此刻自然是逃命要紧,王芬呼喝一声,随即拨马带着几十个亲信飞快逃命,在他的身后,各种投降和惨呼声都已经抛诸他的脑后,他的脑子乱嗡嗡的,什么都顾忌不上了,眼下只能冲出去,要嘛在这关外流荡,最后落草成为马匪,或者降了瓦刺、鞑靼人,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身后的人越来越少,王芬夺门出了大营,也不辨方向埋头就要驱马乱奔,而在这时,一支马队从远处迎面冲杀而来,这些人并不是专业的骑兵,可是这么多人,声势却是不小,王芬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叫嚣:“侯爷有命,莫要走了反贼。”

王芬拨马又想摆脱,可是对方再不给他任何机会了,一队人马将他围成了铁桶,更有不少堵住了营门。

这一场夜袭总共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是这些奔袭来的官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局,此时无数穿着卫队服侍的人从四面八方杀出,继续围攻不肯降服的官军,或是收缴了抛下武器的官军,将他们绑缚起来。

火光之下,抿着嘴木然不动的柳乘风手中按着绣春剑,夜风吹动了他的袖摆,那一双如星辰一般的眼睛懒洋洋地扫视了这战场一眼,随即按剑旋转了身体,慢悠悠地吩咐道:“派出人马在四处再搜一搜,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抓捕的这些乱党全部严刑拷问,一个都不要放过,打死勿论。”

李东栋道:“大人方才说若是肯悬崖勒马,尚且还可以受贼人蒙蔽处理……”

柳乘风笑了,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了森然的冷意:“是吗?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受蒙蔽的,难道他们连自己的敌人和大明的商队都分辨不清了吗?若是今日被击溃的是商队,我们这上万人,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他们既然可以残暴,为何本侯不能以暴制暴?听清楚了,所有人都是乱党,一个个拷问,一个个过刑,等回到大同之后再以谋逆处死。”

柳乘风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李东栋,语气平淡地道:“怎么?你认为本侯方才是在骗人?骗就骗吧,什么一诺千金都见鬼去吧,本侯只记得,谁敢犯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百八十七章:谋逆大罪

三千人如石沉大海,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从昨夜出发到正午时分,大同城里不知多少人在等待消息,一有风吹草动,便能立即让人不禁汗毛竖起,可是当得知只是寻常的斥候回城时,许多人提起的心又不由放下。

为了策划夜间的行动,所以各路斥候已经得了命令,不得往白沟去探查,只说在那里,总兵大人已经亲自带着人去巡边,因此那些出入大同的斥候一点儿消息也带不回来。

赵公公一夜未眠,一直都是魂不守舍,到了临近正午的时候,掐着手指头大致觉得也该有消息回来了,毕竟按照约定,今个儿拂晓时分总兵官王芬就能带人追上敌人,突袭用不了多久,至多也就半个时辰能大致解决战斗,而这个时候,王芬应该派人回来知会一声才是,快马从白沟到大同也不过三个时辰的事,算起来现在也该到了。

偏偏还是没有消息,虽然打发人去北门那边问了七八趟,可是北门那边都是摇头。

是不是出了事?

亦或是中途生了变故?

赵公公是真的急了,这可不是好玩的,出了事是要死人的,掉的是他的脑袋。

在花厅里,赵公公团团乱转着,范永那边也打发了人来问,赵公公不禁怒了,扯着嗓子道:“都是你们这些吃了猪油蒙了心的东西怂恿杂家做这等杀千刀的事,现在却来问杂家,杂家问谁去?”

来人乃是范永的心腹,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不敢还嘴。

赵公公消了气,知道这个时候骂也没有用,这军令有他的一份,抵赖不了的,只好烦躁不安的摇摇头,随即道:“要不,派点儿斥候去看看,或许能打探点消息?”

后来又觉得不妥,这时候派斥候,太显得自己沉不住气,而且这种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被这些斥候传了出去,反而不妙。于是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眯着眼道:“还是不必了,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就说消息只怕也就大致在这个时间会送来,再等等。”

打发走了来人,赵公公却有点儿神魂不属了,事情有些反常了,现在没动静,有点儿不太对劲哪,时间掐的好好的,会不会真的出什么差错。

赵公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连忙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三千边镇的精兵,怎么可能连商队都对付不了,虽说他们的护卫人员不少,可是比起边镇的精兵来却是差得远了,更不必说敌在明我在暗处,拂晓时突袭冲杀过去,便是换了瓦刺人也得完蛋。

虽是这样想,可是赵公公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便唤来了人,吩咐道:“备轿,杂家要去巡抚衙门。”

他是真的坐不住了,倒是那个左丘明为人一向深沉,或许寻他说说话儿,能安安心。

再者说了,王芬是他左丘明的人,就算有了消息,多半也是先送去巡抚衙门,在那儿等更好。

坐上了轿子,到了巡抚衙门这边,衙门的差役见是赵公公来了不敢阻拦,只得一面笑脸相迎,一面入内通报,赵公公直接进了衙门正堂,恰好有几个堂官在这堂里闲来无事凑在一起闲聊,昨天夜里,突然军中有了调动,少不得有人猜测一番。尤其是这些堂官,毕竟平时巡抚大人有什么命令都会下个条子来,好让他们知晓,谁知昨天夜里,他们也是今早才知道总兵突然出城巡边去了,这事儿透着蹊跷。因此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闲扯起来,这个道:“是不是有什么急切的军情,瓦刺人犯边了?这也不对,若是犯边,也不可能这么仓促,军令是巡边,而不是救援。”

“可要说按往年的常例出去打个圈,倒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这事儿不是要提早知会的吗?”

“这军令确实是下的太急了,或许抚台大人另有考量也是未必。”

赵公公进来时恰好听到,脸色立即拉了下来,黑着个脸咳嗽一声,堂官们见了他来,也不禁觉得奇怪,这倒是奇了,堂堂镇守太监,不是一向和抚台大人不太来往的吗?怎么今个儿却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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