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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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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叛逆的儿女长大成人,负囊远行,孤身的老父为了得知儿女们的近况,来到儿女们面前继续唠叨之能事……”扶宁轻哼,“这还真像师父会做出的事呐。”

“喂,你们……”扶粤顿足,一滴泪儿不顾主人意愿,滚出眼际,“你们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为什么啊?”扶宁歪首。

扶襄嫣然如花:“为了提醒我们,我们其实是始终被疼爱着的罢?不管他收养我们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但在中途产生了情感,疼爱上来我们。生平所学倾囊而授,给我们以安身立命之本。在即将专心做贞秀太后一人的护卫与兄长之前,与我们一一作别,这个师父……”

“哇——”扶粤抱住扶宁,号啕大哭。

九十三、兹此天涯各珍重(下)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离群的马儿们啊,接下来的路,无论崎岖坎坷,还是丛林荆棘,全由你们自己走了呐,这场残烈华丽的大戏,已没了师父的戏份,别了。

揣着这份心情,扶稷回到了莫河城,来到了春华殿,见到了一直等着的人。

“我回来了,悔儿。”作为消失的扶门门主,他已不需要经过繁文縟节层层递进,踩着屋顶的碧瓦,穿过斜开的轩窗,正是春华殿偏殿。

独坐烛下的贞秀太后眸脉柔澜:“有劳了,坤兄。”

“坤兄?”扶稷微微恍神,随即会意浅哂,“有一阵子没有听到这声唤,一时竞不习惯。”

莫河城的气候不比叶国,一顶红泥小火炉足以蒸去冬季里的些许湿冷。贞秀太后以厚帕隔着,揭去炙在脚侧炉火上的砂锅锅盖,顿时肉香四溢,直冲冲侵略肺腑。

扶稷面色一紧,暗咽了一口口水:“水煮牛肉?”

贞秀太后指了指桌上:一壸酒,两只盅,虚空以待,挑眉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虽然没有雪,但有这道梅儿最拿手的菜作伴,莫说一杯,两怀为兄也奉陪!”扶稷慷慨道。

贞秀太后颦眉:“坤兄还真是赏脸。”

扶稷讪笑,自发坐到了桌旁的空椅上,为两人斟满空怀。

贞秀太后将砂锅置在桌央的垫盘,问:“见到他们了么?”

“见到了。”吃肉吃肉,喝酒喝酒,大快朵颐,真乃幸福人生。

“都还好么?”

“虽然不能事事如意,也算各得其所,该是好罢。不过,让你失望了,梅儿,为兄无法将他们送到无俦身边。”

“罢了。”贞秀太后释然,返上喉口的一点涩意在酒液的辛辣中立时麻痹,“本以为不管无俦领不领情,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要为他做这件事,但仔细想来,那不过是我一个人在这边自说自话。在我不顾他的痛哭挽留头也不回走出门的那刻,我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每想到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小无俦,扶稷皆会心生側怛:“这些年,无俦从没有断了对你的思念。”

“他思念的,是那个疼爱他的娘亲,而不是坐在此处的贞秀太后。如果重新回到那个时候,我必定会为了无俦忍耐,陪着他在左丘府生活下去。可是,我们谁也回不到过往。”沧桑历尽,回归泰然,贞秀太后面庞上一片恬淡,“我在做了越王妃子之后,所谓对无俦的朴偿,不过为了能使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坤兄也明白的罢?那时我不是没有机会回到年幼的无俦身边……是我的一己之私,害坤兄白白劳碌半生。”

扶稷大晃食指:“没有白白劳碌啊,那四个蛙儿,可是我最骄傲的延续。但还是需要说一句,若他们四人与无俦为敌……”

“等于是我这个当娘的为自己的儿子培养了生平最大的劲敌,对罢?”

“然也。”

贞秀太后浅啜慢饮,道:“比及年轻时的我,扶襄少了几分决烈,多了几分冷凝,她惯于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如果有一日她当真壮大到足以与无俦分庭抗礼,她在明白无俦实力的前提下,定会做出最适宜的判断。”

“果然是人母之心,梅儿连这点也想到了。”

“不,我枉为人母。现在的我,仅仅是越国的贞秀太后,越国在一日,我便做一日,若有一日改换朝廷,为了昔日待我极好的越王,我将保住现越王的性命。坤兄如果得暇,偶尔进宫培我喝一坏,讲讲外面世界的风光给我听,也就够了。无论是和无俦,还是和扶襄,从此皆相忘于江湖,各自珍重罢。”

不去奢求一个被自己舍弃了的儿子的原谅,旁观守护着疼爱过自己男人的儿子的安稳,再不参与外间天地的纷争喧嚣,坦然接受迟暮之年的寂寞空寥,如此而已。

扶稷举杯,敬过去的梅儿与自己。属于他们的江湖,早已落幕。

属于扶襄与无俦的世界,尚无定数。

九十四、机缘巧弄双美会(上)

这个春天,注定是个喧嚣的开始,鸟儿的鸣叫,花儿的芬芳,溪水的流淌,绿叶的萌发,纵然是此些满载诗情画意的旖旎春光,也在一片躁动的空气中沉浮。

枝头欢歌的鸟儿,浑不知树下有几粒蓄势待发的弓弹。

娇娆吐蕊的花儿,全不觉根茎上数只眈眈爬来的虫蚁。

潺潺的溪水中,一只苏醒的水蛇血口张向懵懂游曳的新生幼鱼。

蓬勃的绿叶下,一只覓食的野猫霍霍爪牙逼近初出洞穴的松鼠。

“春天……充满着希望,也充满着杀戮。”

花中的曼妙人影,在满园的春色中,旋转腰身,飘移纤足,僵凝了整冬的身躯似乎也随着万物复苏,舞后的第一句话,却令观者深受打击。

“这可真是个大煞风景的感叹。”

扶襄以袖角略拭额角薄汗,头也懒回,道:“作为一位不请自来的免费观舞者,原王陛下的牢骚不妨省省。”

稳坐观景亭的冉悫道:“小襄子是朕的王后,观察自王后的舞姿,不是天经地义?”

“你的赫国公子再一次败在阿宁手上了么?”

“啊啊啊……”冉悫扶额哀鸣,“你总是不忘了在第一时间给朕迎头一击。”

“好说,如果阁下没有在这等关头将一位情讯高手用在为你捕获美人的形踪上,我会稍稍B宽容一些。”阿宁走,他走,阿宁来,他来,每一回都是慢了一步,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他玩得乐此不疲,沉溺忘返,她这个旁观者的见觉却是疲劳到不行。

冉悫眨眼,眨出一脸坏笑:“王后在吃醋么?”

“是,臣妾在吃醋,请王上请国事为重。”

“若王后再为朕珧一段舞,说不定朕一个心花怒放……”一朵鲜艳欲滴的牡丹花儿在王后云袖的拂动下离枝而去,擦过原王陛下的鬓角,钉在其身后红漆木柱上。

扶襄抚拢袖口,哂问:“这个‘心花怒放’如何?”

原王陛下干笑三声:“春天真是个充满杀戮的季节,嘿嘿。”

今日,日阳晴暖,百花盛放,原王与王后在御花园观景亭内共进午膳。

“银川已与云王达成联盟,原王陛下怎么看?”

原王胃口甚好,边大啖美食边道:“这个联盟不足为惧罢?如今云国四分五裂,自顾不暇的云王还指望银川去扯左丘无俦的后腿,银川欲报复我原国的话,抱云王大腿这个主意至少错了。”

扶襄一笑:“看来赫国公子仍是比不得我家阿宁。”

“怎么又说这个?眹很恼火哦。”

“我没有恁多时间和你打情骂俏。”扶襄睞他一眼,喝了一口清淡爽喉的乌鸡汤,“我指得是赫瞬显然没有收获银川的近况。”

“……怎么说?”

“银川奢家并没有将女儿嫁给云王,反倒是儿子娶了云国王族内的一位郡主。”似乎是那位芸郡主呢,阿宁说起这事的时候尚乐不可支。

“这表示……”冉悫潜心思索稍久,眸心一亮,“奢家要将女儿用在别处?难道还惦着左丘无俦?”

“对于在危急时刻未能得到救助的前怨,银川人很难忘怀,当然也不会忘了在原国得到的羞辱,所以他们欲将女儿的用处发挥到最大。过不几日,原王陛下将收到银川的求婚书……”

“噗——”一口茶毫无形象地以散落状喷出口外。

扶襄提前闪避了开来,不过鉴于对方状况着实有碍观瞻,抽了一块帕子掷去。

冉悫三两下擦了嘴边水渍,问:“奢家要把女儿嫁给……朕?”

“听说是奢家几位高层商议了几个日夜的结果。”

“他们以为眹是是吴王,而他们的女儿是西施?”

“这位奢家小姐的姿色的确过人。”

“朕拒绝!”

“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想见见这位奢小姐。”

冉悫斜眼瞄来,似笑非笑:“因为她曾是左丘无俦的未婚妻?“因为她是银川暗谍机关的掌舵人。”

“……真的假的?”

“真的。”

他锁眉,不甘道:“朕竞然不知。”

“因为原王陛下最近分心得太过。”

“朕反省。”

“很好。”

这小女子,让人又爱又恨是不是?不怕她获悉了你的所在,带来不便么?

“叶国太子妃、阙国大公主都算是我的故人,扶襄的所在已经不是秘密。”

“你见她,是为了什么?”

扶襄扬唇:“或许,奢小姐的另一个身份我们可以小小利用一下。”

九十四、机缘巧弄双美会(下)

待价而沽,价高者得。

这一次,是原国么?

从稍稍懂得人情事故的那时起,奢城儿便晓得了自己在父兄眼中的定位——一件精雕细琢装神华美的商品。

可……毕竟是人啊。

就算给自己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就算自媿铜墙铁壁,在一次又一次被出示被推介中,还是不免小小伤筋动骨。

父亲大人,兄长大人,也请稍加怜惜,给你们的女儿和妹子留一丝自尊嘛……

然而,这份轻飘飘的哀怨,在接到原国王后的邀函时,顿时间飞到了爪哇国。

原国王后呐,虽然没有得到最准确无疑的线报,却也有了七八分的直觉,这个人……应该就是自己想见的那人没错。

“请去禀告父亲,城儿一定按时出使原国,拜会原王后。”天賜良机,岂能错过?

三月初一,银川奢家的大小姐奢城儿应王后之邀,到达鹤都城。次日方是适宜会见的黄道吉日,前来迎接的外务司使节知会奢小姐:今日旅途劳顿,请小姐在驿馆好生休养,明曰未时王后于保偷钌柩缡⒋

奢城儿笑颜应允,随即关门落户,换下一身华重礼服,卸下满头琐碎饰物,轻衣简装之后,打窗翻至屋顶,眺出了驿馆的高墙。

生平首次来到原国,总要尽兴饱览当地的风土人情,品尝本土风味,方不虚此行。当然,若能在街头巷尾茶楼酒馆的闲言碎语间顺道采集些小有价值的资讯,更符合她心中期望。

“不愧是原国的王都,果然有几分繁华……呀!”边走边看边吃边玩的奢小姐,乐不思蜀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一记擦撞撞断,怀中油纸包内的各样小食洒落一地。

对方亦趔趄了一步,捧在两手中的物什脱落出去,“啪”一声碎裂。

于是,两张对上的脸,表情都不算好看。

“小心走路。”奢城儿道。

对方不屑:“这句话你该对自己说。”

“本小姐不记得拜托你来撞我。”

“本姑娘也不记得有请你做过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清润的柔嗓加入进来,分开了两道计锋相对的冷诮话声,“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当街对骂,不怕难看么?走了。”

劝架者带人离去,犹有语声传来——

“可是刚刚费了好大工夫挑选的盘子给摔成那个模样……”

“再买一个就是了。”

“那人连声抱歉也没有。”

“你不也没有?”

“阿襄……”

“我带你出来看市井百态,不是要让你染上市井之气。”

“臭阿襄!”

奢城儿眼珠左右骨碌,方才兴致被扰的恼火一经平息,发现和自己“对骂”的竞当真是个美人,而其亦步亦趋跟着的,是位身材修长明眸接狹的秀雅女子。原国的水土有这么好么?大街让随便撞了的,便是两个人尖似的人物?心里这么想着,脚步不自觉间竟然随了上去。

“虽然没有看见,想也知道你刚刚肯定因贪看才买的盘子忘了看路才与人撞上,这等事对错本就不好论定,你掉头走了就是,居然还能与人站在街上吵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嗜好?”

“可是,我的确很喜欢那个盘子嘛,挑了好半天的。”

“等下我送你十个。”

“再多也不是方才那一个啊。”

“你何不将它捡起来,重塑成泥,捏一个它,捏一个你,再一起打破,用水……”

“哎呀,我晓得错了,阿襄饶了我!”

“那么,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什么……咦,你跟着我们作甚?”

奢城儿盯着那张润若珠玉的面庞,迎着那双萤光浮动的美眸,心中一动,那当下也不知哪来得那一份灵感,脱口道:“扶襄?”

九十五、半缘注定半缘君

今日,扶门三女挪出半天时间,换了简朴衣装出门闲走。

扶宁去逛最爱的成衣铺,扶襄踏进了书画社,扶粤走进了瓷器店,各自相安无事。扶襄后便被扶粤拔高的声音给惊动,本以为及时终止了一场免费演出的当街小剧,不想另位当事者竟不紧不慢地走在她们左右。她有意将步伐放快或慢,对方也做相应改变,令她想以为巧合也不可能。

“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什么?”扶粤初时一怔,由她的视线瞥见了方才的口角者,“你跟着我们作甚?”

“扶襄?!”这个猜想一旦出口,便如定了形般成了肯定,“你是扶襄没错罢?”

扶襄凝觑着这张轮廓略深明艳异常的容颜,略作思忖,淡哂道:“奢小姐。”

明天就要见到的人,今儿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提前结识,很奇特的机缘吶。

“你知道我?”奢城儿问。

“明天见咯。”扶襄颔首一笑,飘然而去。

“喂……”后者追了半步,转念停了下来,向那道引人暇想的背影挥手,“明天见。”

嘻,不出所料,是个顶顶有趣的人!奢小姐心情豁然大好,三步一跳,踅足向另一个方向走了下去。

“那个,就是奢家的大小姐?”迈进预定了午膳的酒楼前,扶粤回头瞄了一眼,问。

扶襄抬步直上二楼:“很有意思不是么?”

“虽然她在脸上做了点手脚,但瞒不过本姑娘这双眼,仔细看过去,她的容貌甚至有超过阿宁的迹象,难怪会被当成联姻的筹码。阿襄你说,对着那样一个美人,左丘无俦的心里能够风平浪静么?”

扶襄白她一记,推开雅间门:“他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万丈,不是我和你该关心的。”

“难得我如此坦率地称赞一个女人生得好看……”

“哪个女人?”已等在里面的扶宁问。

扶粤做个鬼脸:“一个比你还要美貌的女人。”

扶襄将门阖严,坐下后先以热茶漱了口,道:“这个女人埋在鹤都城的所有暗线,有劳阿宁了。”

“奢城儿?”扶宁黛眉闲挑,“是个强敌唷。”

“有信心么?”

扶宁吃吃娇笑:“看在菊使大人称赞我美貌的份上,尽力而为。”

正与一块鸡丁奋战的扶粤掷了筷子,炸毛般地跳起:“本姑娘几时称赞你了?”

“方才。”扶宁笑回一声,勾起茶盏的杯耳,“祝我马到成功罢,二位。”

此时介,她们谈论的主角回到驿馆,已经听罢了前来会合的属下的简禀。

“关于原国王后你们可知道什么么?”奢城儿问。

“原国王后,去年新立的那位王后?听说是个末落小国的流亡公主,与微服私访的原王一见钟情,被带回原国……”

“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怎么没有人怀疑?”或者,正是因为它太老套,太符合人们对于游龙戏风的期望,反而成了易于接受的理由,是以稀松平常。

想起那双光华内敛的绝美双瞳,她道:“倾尽你们的手段,搜集原王后的所有讯息。”

“属下这就去布置……”

“慢着。”奢城儿叫住转身将去的下属,“中途遇到任何阻碍,都须向我禀报。”

她要亲自试试左丘无倚那厮所说的阻碍强劲到何样地步,扶门出来的四使编织出的密向如何个风雨不透……

“好期待明日吶,扶襄。”

十数年甚至更久之后,当“双美之晤”成为与“左嵇之约”齐头并进的历史印记之时,许多人方恍然顿悟:在那两个闪耀于乱世史册的女子初逢的那刻,诸多的发生与演变,繁衍与毁灭,既已注定。

九十五半缘注定半缘君(下)

原国与银川的婚约,在原王后与奢小姐的一场会晤之后,竟似达成了。

这样的消息,才一出炉,即如生了翅膀般迅速飞达各邦各处。

一大早,左丘无倚冲进兄长营帐,以迫在眉睫之势将此讯禀上,而后敛屏息,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兄长脸面,惟怕错失每线变化。

左丘无俦掩额低哂:“二少希望从我这边看到怎样的反应?”

左丘无倚义憤填膺:“大哥不生气么?奢城儿本是大哥的未婚妻……”

“她的父亲早已公开宣言解除两家婚约,她与左丘家再无千系。”

“但怎么说她也差点就成了大哥的妻子,大哥怎忍得下这口气?”

“哦?”左丘无俦两手支颚,好整以暇,“忍不下这口气的,该是……我么?”

“什么?”莫名地,左丘无倚窘迫万分。

“我与奢城儿在相识之初便都很清楚彼此的目的,若是做了夫妻,便是各取所需的合作者,若是做不成,可以连朋友也不是。现在她走了一趟原国,放出这样的消息,必定是估算过各样得失后做出的判断,与我何干?再者说,对于此类估算,你也不陌生罢?”家主大人投向堂弟身上的目芒,陡然幽冷而绎利,“我记得,在我和扶襄策缠不清的某段时日,你不止一次对我语重心长,提醒我所肩负的责任,那不也是出自你的估算么?”

兄长毒舌至斯,左丘无倚半是心惊,半是心虚,局促立于案前,状似无所适从。

“不过……”左丘无俦释然一笑,“既然是当兄长的,便不乏兄长的厚道和宽容。如果你对奢城儿果然有那份心思,我不会拦你。也容我提醒,那女子难缠得比扶姑娘还难缠么?啊……”等二少意识到时,此话已不经大脑允许冲出喉咙。

左丘无俦扯唇:“我从没打算将任何人与曈儿比较。”

“我以为……”左丘无倚嚅声,“至少奢城儿不一样……”

即使在兄长面前也敢戏谑玩赏,即使受父兄利用也活得随兴恣意,如此独一无二,如此特立独行,任何时候俱是艳色逼人光芒耀眼的女子……兄长难道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

左丘无俦长身而起,拍他肩头:“不需要在我面前做那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只要不误大事,其它随你心意。”

话虽是这么说,要捕捉到那等狡猾势利的女子,谈何容易?前路多舛,挥不去左丘二少心头的愁云惨雾。

“出去,对于一个逼瞳儿离开密苑的帮凶,我没打算同情。”这不留余地的冷冷斥声,宛若冰湖灌顶。

“大哥……仍是忘不掉扶姑娘么?”

左丘无俦眯眸:“你认为呢?”

“其实……她……”

“你知道她在何处?”他倏然逼近。

“大哥先莫急,如果,她如今……”

“听你的语气,她的下落你已经获悉了不是一日两日,而你对欺瞒为兄仿佛煞是得心应手。”一只手掐在堂弟颈上,左丘无俦的笑意冻结在眸底,“你只须告诉我,她如今身在何处。”

这个时候,与风昌城战势正炽,局势瞬息万变,一发而动全身……

“说!”颈上的手丕地向内箍扣,落在面上的视线锥若寒钉,“在我对一味相信你的自己感到愚蠢而发怒之前,最好告诉我。”

大哥,当真恼了……左丘无倚点头:“好。”

一时口快,欲掩难及,宛若有着人力不可拂逆力量一般,将事情推演到这一步,不见一条退路……左丘二少回天乏术,叫苦不迭。

扶襄 九六、冰火两重并情仇(上)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现下扶襄将这话体会得最为透彻具体。

因为被倒流的春寒击溃,她已在扶粤的唠叨中过了五六日,鼻塞,发热,头昏脑胀,全身乏力,庭院内金灿灿开放的迎春花也无心欣赏,坐时神志沉沉,睡时梦魇重重,真个是坐卧不宁,难以将息。

今儿一早醒来,被扶粤逼着喝了几口咸粥,喝下苦口的良药,闷头又睡。第二次醒来时,已是一室的暮色。

她自扶额头,热度稍稍退却,四肢也恢复了点力气,只是嗓内干涩得厉害,遂道:“阿粤,给我茶。”

一杯茶递到嘴边。

温度恰好,她就势喝下整杯,道:“给我一块点心。”多日不知饥饿感的胃腹首现空虚,可喜可贺呐。

一块点心随即送来。

她张口咬下半块,是入口即化的软糕,遂将剩下半块也含进口中,受用至极,不自禁道:“阿粤何时变得这么细致了?点心挑得这般贴心?”

“承蒙夸奖。”

“……”

“还需要什么么?”

“……”

“王后不说话,在下可是不知道如何侍奉的呢。”

生老病死,果真有着不容置疑的不可抗性,单是一个“病”,便让她感官锈钝,警觉全无,从方才到此刻,竟不曾发觉任何异样……

她推开锦被,披上罩袍,趿履踏落平地,扶住架子床的床头撑稳踵,回转身,面对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将阿粤他们怎么样了?”这梅窠居内有她亲手设置的九宫阵法,还有阿粤与十几个阿岩调教出的高手作阵,如今这个人一身清爽地坐在这里,那么,阿粤呢?

左丘无俦两手支在桌上,两只墨瞳内寂若河底沉沙:“只是睡着了而已,除了疆场上的不得不为,本家主并不喜欢杀生,这一点你应该了解。”

她挪移了两足,置身于窗前的一张藤编圈椅上,令这个平日用来观望窗外风景的所在承载了自己病后初愈的疲软与不期而至的惊栗,问:“与风昌城的对决正处于紧要关头,作为军中主帅,却现身于异国,不觉得太冒险么?”

“本家主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好像每次都为了同一个人。”

她掌心紧抵椅柄:“还真是费心了。”

“你也觉得本家主费心了么?”他话声平直,“那么,你如此洞悉天下局势,是因为对本家主的关心,还是出自一国王后的职责呢?”

……

终于来到了正题了。

“两者都有罢。”关注天下局势,自然撇不开左丘无俦这个天下局势的左右者,不是么?

“原王还真是大度,容许自己的王后将关心付予另外的男人。”

“扶襄也觉得很有福气,嫁了一个包容体贴的丈夫……”

哗啦!咣啷!咔嚓!啪啪!

一气的连声巨响过后,摆放在圆桌上的骨瓷茶具、点心盘碟,以及放了几根迎春花枝的宝定大瓶都做了左丘家的臂下亡魂。

“你——”充斥着野兽般噬芒的紫眸距她仅有寸许,寒白的齿缝间挤出的每字都如冰锥钉人肺腑,“你如果如此恨我,为什么不直接用刀刺进我心口?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她两丸莹瞳在眼睫的覆盖下静静沉浮,淡问:“我如果持剑刺你的心口,你当真会任我刺么?”

他眉间陡起立纹。

她轻声细语:“你不会的,你没有耐心陪一个小女子玩那般矫情的游戏。”

他冷笑:“你认为自己很了解我罢?如此,不如告诉我,接下来我将要做什么?”

“你如今尚未统一云国,还没有到了与原国开战的时机,莫因小失大。”

他不屑:“你认为原国会因你与我开战?”

“如果一国王后有失,事关国家体面……”

“王后?”突然,他低下头来,一口咬在她耳上,语字如冰,气息如火,“如果你想做王后,多少个我都可以让你去做!为何要做别人的王后?为何?”

“因为……”痛意抵达,她眉尖微揪,“我恨左丘家。”

扣在她两肩的十根长指蓦紧。

“我恨左丘家,恨对我实施烙刑的长庆公主,但……我爱你。”

他一震,心中的冰层瞬时碎裂。

“因为爱你,不能对你所维护所爱的家人出手,不能对施我酷刑的人以血还血,情与仇两相抵消,无俦,我不欠你的。”

扶襄 九六、冰火两重并情仇(下)

我不欠你。

他看着她。

病后的秀脸在夜的笼罩尤显雪白,漆色瞳心悬浮的,是两汪清晰无伪的痛楚……

他烈焰样的气息渐渐冷沉。

从他们相识的那时起,衍生于他们之间的,从来就不仅仅是男女间的情愫。国家的隔阂,身份的殊异,地位的悬殊,名分的计较……那些个棱角分明的现实,前赴后继,纷至沓来,令得他们的爱情起步艰难,行走踉跄,一路跌撞。

逃离与追逐,放手与捕捉,在他终可以撇开加诸自身的枷锁,确认无论是心中还是身边,那惟一的空缺非她不可并已经开始构筑他们的未来之际,那场烙刑将一切化为泡影。

她恨左丘家。

而他是左丘家的家主。

她惨受烙刑之痛辱。

而他不能为她手刃仇人。

爱中生出恨,情中产出仇,他和她,还是走到这一步。

“你去过上河园的是罢?在我……”

“在你纳霍阳为妾之前。”也是在她成为原国王后之前。

这是增加在他们间的又一现实: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窗外风拂枝叶,迎春花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浸漫进来,又似被室内窒得艰涩的气氛所阻隔,刹那消失无迹。

他把头埋在她肩头:“想听我解释么?”

她轻摇螓首:“如今的我,已经没了那样的资格。”

“你爱他吗?”

“谁……”原王?“你既然已经查到了我住在这处,便该知道原王是谁了罢?我与冉轻尘,是彼此欣赏的朋友。”

“不爱他?”他执求一个毫无转圜的答案。

“我无法回答你。”尽管是名义上的夫妻,她也要尽人妻最低限度的忠诚,维护作为丈夫的那个人的背后尊严。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回答我?”他唇贴着她颊肤挪移,这久违的柔滑触感,使得平静下来的怒火被另一样急迫的渴望所替代,长阔的身躯蔓延出灼热,“告诉我,你不爱他,告诉我,瞳儿……”

她不作回应,也没有挣扎,素手兀自梳理着他垂在背上野性长发:“谢谢你来这一趟。你让我相信自己是真正曾经被无俦爱着的,这……已经足够了,足够我放弃对长庆公主的寻仇,足够我感谢上苍安排我与你相逢。”

“我不听这样的话!”珍重话别?他要的不是这个?

她发出纵容一个任性娃儿的无奈轻笑:“无俦你可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你在我眼里的模样么?”

“……什么?”

“顶天立地,不可一世。”

“这是什么话?”

“那里,只是望着你的背影,心便怦怦跳个不停,满心地向往憧憬。我那时在想,惟有这样的人,才当得起‘男人’二字。”

他横眉:“你对本家主一见钟情?”

“也许哦。”她食指指腹抹过他打旋的眉梢,“我爱上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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