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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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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这么闲么?”

“作为一国的守护者,慎防每一个外来者是他分内之责,他时下不过动动嘴皮子,测试的也不过是我们到底有多少斤两。若我们没能及时察觉,还与他周旋下去,恐怕招来的就是杀身之祸了罢。”

扶宁蹙眉,“但若突兀地藏拙,他依然会察觉你又一次窥破了他的用心。”

扶襄颔首,“既不能突兀装傻扮弱,也不能滴水不漏的支应,这中间的尺度分寸,便是我们接下来要拿捏清楚的。”

言间,她目中有抹异彩生起,虽稍纵即逝,仍为扶宁所觉,笑道:“阿襄遇到对手了是么?”

“是呢,对手。”粉唇内,溢出无奈的叹息。

五、谁家多情谁家愁

厚重的“大礼”,既然是以众所周知的方式送进了驿馆,目的自然是众所周知,一位位高权重的当权家主,一位远来为质的异国公主,两者一经牵连,要人不浮想联翩也难。

左丘无俦虽不似别个贵族男子般喜卧花丛,也从无人不风流枉少年的轻狂作派,但如斯门第出来的人,要说守身如玉洁身自好十人中有九人半不会相信,何况在坊间素有“云国第一夫人”之称的边夫人与三家家主的绯闻由来是风昌城最具咀嚼价值的谈资,如今天降奇闻,怎不让坊间爱说者蠢蠢欲动?

扶宁出外采置日用品,满载而归。

“阿襄你晓得么,三天哎,短短三天而已,外面已经传成越国公主向左丘家主自荐枕席,共度良辰,通宵达旦的一夜恩爱之后,怜香惜玉的左丘家主送以千年人参为公主调理玉体……”

乱世之秋,礼崩乐坏,三纲五常的奉行不及对强者的崇拜,男欢女爱也可以被肆无忌惮地拿到台面上热议。扶宁遍走四方,外表柔美如仙,性情豪迈不羁,说起墙外甚嚣尘上的热闻,尽管与自家主子有关,仍是咭咭怪笑不止,而扶襄则须顾忌着四遭动静,以防被玻璃心的年幼公主听到,惹上奴大欺主之嫌。

“下面应该会有人登门拜访了罢。”她道。

扶宁杏瞳一亮,“左丘无俦的相好要上门施威?”

“或许。”不管是谁,她们短时内想要平静度日怕是难了。

但不曾料到,头一个蹬门的竟是与逯家双子互动颇多的梁国公主姚贞。

同为质女,境况也不尽然相同,越国是仅次于云国的第二国,而梁国的版图甚至不及云国一州。正常情形之下,姚贞断不会主动上门让自己矮人一头,但有了梁国公主与左丘家主的绯闻在前,多出了一层同理之心,于是,这位公主来了,与病榻上的稷辰公主好一番的姐妹情深,言道今后互多来往,互多关顾。

她之后,陆续来了几位质子质女,试探真假,以定风向。

稷辰既然对外称病,自不能全程陪同,待人接物多由扶襄、扶宁代理,如此过了七八日,除了喧闹些折腾些,倒也算相安无事。

“难道就这些小鱼小虾了么?没有看头嘛。”又送走一拨来客,扶宁不无失望。

“不会。”扶襄摘下面巾。“大鱼大虾一定会有,之所以按兵不动,无非在估量分量而已。”

“是在说边夫人罢?”扶宁惯有的八卦神色又贼兮兮挂上了俏脸。“在我的资料里,这位‘云国第一夫人’与左丘无俦以及其他两家的家主都是青梅竹马,边夫人的父亲曾为紫麓学院的山长,在名义上,三家家主都叫她一声‘师姐’。十五岁的左丘无俦曾为娶边夫人为妻与其父大吵并欲放弃袭承家主之位,其他两家的家主则力护边夫人不受当年的左丘家主迫害,之后边夫人为了不连累左丘无俦,草草出嫁……感人罢?”

“那么,在你的资料里,这一对感人的男女如今可有瓜葛?”

“边夫人在丈夫在世那时出入三家的府邸便极为频繁,三家的门槛在边夫人的纤足下如履平地,否则也赢不来这‘第一夫人’的美誉。”

“也就是说,若她发出邀请,三家家主必到咯?”

扶宁瞬间明白,“我们要与她攀交?”

“姑且一试。”

~~~~~~~~~~~~~~~~~~~~~~~~~

“人参事件”过了已有十日,因没有续曲演出,外间谈论的热情渐渐淡下,却在这时,越国公主遣美婢将人参送返左丘府。

“请执事大人代禀左丘家主,因奴婢的愚笨浅薄,擅自将这贵重的宝物收了,昨晚拿出欲给公主补养之际被公主所察,对奴婢甚为震怒,公主道无功不受禄,与左丘家主不过点头之交,不敢领受如此贵礼,特命奴婢前来奉还。”

府内的总执事左赢觉得这事怪异,本打算说出个子丑寅卯,谁知对方压根不给执事大人表现机会,塞了物件,施了别礼,掉头即走,那身形快得连门口侍卫也叹自愧不如。门口桩上系了一匹不起眼的矮马,出了门,上了马,一溜烟去也。

左丘无俦晚间归来,听说此事,竟也无语半晌:越国公主何出此招?如果仅为避嫌,在收礼的第二日就当完璧归赵不是么?如今眼看要事过境迁,此举不就是画蛇添足?抑或……

“或许是为了以一个出其不意博你左丘家主的眼球罢?毕竟,外间传得再热闹也是假的,而若能当真得你左丘家主的青睐,未来的质女岁月便一马平川了不是?”堂弟左丘无倚噱道。

……当真如此?左丘无俦目色略深。

左赢出声提醒,“主爷,南苏家主邀您今晚去沧月楼,您……”

“不去了,不去了!”未等左丘无俦发话,左丘无倚嘻哈哈道。“就说我们的左丘家主因受佳人拒绝郁郁寡欢,今晚除了以酒消愁,哪也不去了!”

左赢没敢吱声答这位少爷的茬,静待主子示下。

左丘无俦将那根人参翻来覆去看了几回,方道:“回话给南苏家主,改日再约罢。还有,命人将这东西再送回越国会馆,告诉那越国公主,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再要,她若实在不喜欢,直接扔了了事。”

“哈,看罢,已经告诉你咱们的左丘家主因难得佳人欢心心情不悦了,执事大人还不信是不是?那位越国公主好大的本事唷……”

无倚少爷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主儿,嗓子高声气足,这般的公然宣告,又有那根人参的一来一往,未过一日,府中下人都知道了自家主爷为越国公主害起相思病,忿忿不平者有之,绘声绘色者有之,而详细转告者,更有之。

“无倚少爷当真是这样说的?”

边府后园,杏花红,李花白,竹叶翠,蕉叶青,弯拱桥,细水流,布局极富情趣,又不乏雅意,在在显示这园子主人的颇佳品味。

此园名为“边园”,乃“云国第一夫人”边夫人居所。听“人参事件”进一步的演化,清艳面容挂上一抹疑思,沉吟再三。

“无倚的性子虽然闹了些,却不至于信口编纂兄长的小话,想来这是真的了……无俦终于能够重新再爱了么?”幽幽叹息,半喜半怅。“绿儿,以我的名帖,邀越国公主过府一叙。”

六、语真情假话风流

“……越国公主?”

与稷辰打上照面的刹那,边夫人的诧异甚至来不及掩饰。

在她的料想中,以左丘无俦的阅历眼光,看上的女子纵使不是倾国倾城,也必定超凡脱俗,而面前的越国公主,虽眉眼姣好,但面相青涩,身形羸弱,实在看不出具有征服那样一个男子的魅力。

“稷辰有礼。”纵然娇气未除,却也不乏一国公主应有的大气,稷辰落落大方地欠首见过。

“……边瑶有礼。”边夫人福身的当儿,嫩绿丝质的披帛沿着雪白缎服包裹的丰润香肩软软滑下,又不经意拢回原处,那一个举手投足,连女人也会目眩神迷。

扶襄旁观,心中平心而论:单论容貌,位边夫人不及阿宁,但这一份娇娆曼妙的风情,却是阿宁比之不上的。

“辰公主到风昌多日,边瑶早该尽地主之谊,在此自罚三杯作为陪罪。”

边夫人那厢连饮,稷辰也将案上的玉盅举起,“久病之人不胜酒力,稷辰饮此杯以谢夫人盛情。”

话端的开始,无非是些日常寒暄,边夫人不急于扯入正题,稷辰也按事先的安排不疾不徐地漫谈沿途景致。边夫人始觉得这个年幼的异国公主不可貌相起来。

“不知稷辰公主与左丘家主是如何相识的?”不经意间,边夫人问。

“谈不上相识,也不过是探望姑姑的时候偶然遭遇。”实则,外间的传言扶宁一字未向公主禀告,稷辰自是全然不知,这番话是扶襄亲授,公主照搬而已。

“我倒忘了,左丘家的侯爷夫人是公主的亲姑姑,相必侯爷夫人很乐见亲上加亲罢?”

“这……”稷辰公主暗瞟了瞟右侧的扶襄。“姑姑她并不过问晚辈的事,端看晚辈们自个儿的造化而已。”

“这话也有理,有些事看得是缘分。”边夫人小呡一口,佳酿润得唇色魅红,眼波如醉。

扶襄蹲下身来,执壶为公主斟酒。

稷辰举杯,“就如稷辰与夫人,能在风昌相识,更是难得的缘分。不知道稷辰有没有福分叫夫人一声‘姐姐’?”

“公主不弃,边瑶自然乐意,今后在这风昌城内,我们彼此也算多了一个亲人,妹妹有什么心事,只管来找姐姐倾诉。”

“……真的?”稷辰眼角向扶襄暗瞟,一口气松了下来:总算等到了这一句。

边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姐姐还会骗妹妹不成?”

“姐姐可否帮稷辰一个忙?这个忙,对姐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稷辰却是至关紧要。”

“……哦?”

“姐姐可否邀请三家家主共聚一堂,让稷辰完成拜会?开春节那日,稷辰错过了。”

边夫人瞳心一转,“妹妹为何不直接找无俦帮这个忙?”

“稷辰与左丘家主仅是一面之交,不敢劳烦。”

“……是么?”边夫人望着这稚气未脱的小女子容色中透出的那抹淡淡执拗,不由莞尔。“既然如此,姐姐就帮妹妹这个忙了。”正巧就近观望这对绯闻男女的真假不是?

~~~~~~~~~~~~~~~~~~~~~~~~~

为了此趟边园之行,扶襄、扶宁作了半日的准备,再对公主进行了半日半夜的强行灌输,如今完满归来,稷辰一扫前往时怏怏脸色,喜孜孜向二人道谢。

“多谢二位姐姐,让稷辰在这风昌城内又多了一位姐姐。”

扶宁笑笑未言。

扶襄恭声道:“公主方才表现得当真是妥贴极了,有边夫人在,对三家家主的拜会必定能够顺利完成。”

“这个左丘无俦很难缠么?为什么这些天来来往往的人谈得都是他?连这位这么美丽的边姐姐话里话外也少不了他?”

“是呢,很难缠。”扶宁叹气道。“所以公主,若当真与这个人见了面,比今日的小心应付还要小心十倍呢。”既然有人喜欢与她们装傻扮纯真,她也乐意给予充分的配合,想演大家一起,何乐不为?

“可是,我们明明与这位左丘家主并无深交,为什么所有人似乎认为稷辰与他情谊匪浅?”

扶宁面色一苦,涩声道:“但凡质子质女,哪一个不是处境……算了算了,无非是好事者的臆测而已,清者自清,请公主无须太过介怀。”

“也好。”善解人意的公主殿下未继续深究。

同一时刻,边园小轩内,贵妃榻上的边夫人皓腕如雪,举一顶翠色茶盏,内盛解酒香茗。

“依翠,你怎么看那个越国公主?”

正以小炉煨着红泥小壶的侍女答:“看上去弱不禁风,至于真弱假弱,有待商榷。”

边夫人唇勾赞许笑靥,“你这小丫头的眼睛越来越毒了呢。”

“但不管怎么看,奴婢始终觉得她不像是左丘家主会喜欢的人。”

“为何?”

“左丘家主乃顶天立地的男儿,能站在他身边的,仅仅是仰望他的光辉是不够的,而这位公主怎么看也不似能够与家主并驾齐驱的女子。”

“有理。”心腹侍女的分析可谓切中肯綮,淡淡的怅惘抹上美颜。

“不过……”

“不过?”

“奴婢倒觉得越国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非同一般。”

“哦?”边夫人蛾眉淡挑。“怎么说?”

“一个的容貌太美,另一个……”

“另一个如何?”身为主子,全副的注意自然尽数放在那位穿越国宫装的主子身上,倒不曾留心其他。

“说不上来如何,奴婢只是觉得那人不像是个奴婢出身的。”为奴者,受周遭环境的趋使与默化,日复一日,形容举止间难免就要带出一丝卑微奴颜,但那个女子……当真是说不上来如何,却让人难易忽略。

“挑个吉庆日子,邀三家家主到骊园小聚,是真是假,到时不难一目了然。”话声内伴着一声低低沉喟。多想有一个人可以当真让无俦动心,给他一份可以受人祝福的温暖情爱,那样,她也就……也就……

“看来,瑶姐姐对你的终身大事很是挂心呢。”

沧月楼内,正低首沉浸于边疆布防图内的左丘无俦被一记拍肩高笑打断思绪,抬头看,一袭宝蓝长袍的南苏开施施然落座对面。

他眉峰微蹙,“你晚到了。”

“晚到好过不到,何况还带来了你最感兴趣的资讯。”

“边夫人邀宴越国公主?”这等事,作为“人参事件”的后续,自然不可能逃过风昌众生的关注,有何稀奇?

“如果这事不足以使左丘家主动容,不知原国与阙国联姻联防的消息够不够分量?”

七、琴声在琴指上听

“经过确证了?”若此讯属实,的确不容忽失。

“本侯的枢密院不是吃闲饭的好呗?若连这点异动也监察不到,那些遍布各地的暗卫要他们何用?”虽然喜玩爱乐,说起本职,南苏家主向来成竹在胸。

“阙国与原国先前战事不断,这几年才渐形太平下来,怎会有这一个突然转折?”

“有高手从中纵横捭阖。”

“姓甚名谁?”

“就知你会感兴趣。”南苏开手中折扇刷地展开,摇得四平八稳。“说起这位,还是无俦的老相识呢。”

左丘无俦微怔,眸光眯细,盯着对方嘴角那抹可疑笑意,“女子?”

“然也。”

“霍阳。”

南苏开拍手大笑,“这么肯定?是因你左丘家主的风流债乏善可陈,还是笃信这世上有这等能量的女子只有那霍阳一人?”

左丘无俦回之亲切一哂,“南苏家主这么喜欢刷嘴皮子,沧月楼的二楼正好出缺,何不去顶了差使?”

“沧月楼二楼什么差使……”刚刚进门时,好像正听见掌柜的责叱堂内执事赶紧找一个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过来……他确定,再说下去,必遭无俦毒舌讨伐,见好就收方为上策。“咳,这个,无俦,阙国与原国一在我西南,一在我西北,若两国联防,对我边疆的安稳是一大威胁呢。”

“确实是个威胁。”左丘无俦起身,凭窗远眺。“六叔近日要赴边疆视察边防,不如就请他早日动身罢。”

南苏开也斜倚到窗前,邪邪问:“那,对那位霍阳姑娘,你就当真不闻不问任她拆你墙角?”

左丘无俦淡笑,“那也要她拆得了才成。”

南苏开摇头,“莫小瞧女人呢,尤其一个被伤了心的女人。”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转移话题。“越国公主那边究竟是怎么一档子事?你不会当真一见钟情了罢?若是如此,你定要早早告诉在下一声,也好让在下开开眼界,瞧一眼是如何个三头六臂的女子……无俦?”

左丘无俦目光定在一处,久久不动。

“……在看什么?”顺他视线望了去,人头攒动,车流不息。

“在看我云国的商市繁荣不可以么?”左丘无俦懒乜他一眼。“既然要谈的事谈完了,先走一步。”

“……不送。”深知这位的秉性,说要走便是要走,拦是拦不住,索性随他去。不过,他以他南苏家主十八年的贞节打赌,无俦方才定然是看到了什么,今日恰好无事,何不跟去看个明白?

~~~~~~~~~~~~~~~~~~~~~

扶襄今日出门,是为了调配最后一味药。

脸上的伤痕已经淡得近乎无了,那日出门会边夫人便是揭了面纱小试效果,证实不只是自己在镜中的一厢情愿。现只须再将最后一味药再涂上个五六日去痒平肌,便是将这张脸完整救回了。偏偏在这当口,由越国带来的最后一味药膏因云国的燥冷气候干裂成块,不得不出门添置。

“阿襄有没有发现你蒙着面巾很勾魂,连我这个女人看了心口都要嗵嗵狠跳上几下,不如你今后就以掩面佳人的装束行走如何?”扶宁曾如是打趣。

扶襄扶了扶面巾,有感的确有视线屡屡向自己身上落来,于是加紧赶路。

忽地,一声低低鸣响的琴音钻进耳谷。

“这位先生,这琴名曰‘孟离’,可是一把难得的好琴呢,您听听这音质,世间少有呐,小生若非家道中落,母亲重病待医,是万万舍不得卖掉这把祖传之物的,先生是雅人,给个公道的价钱罢。”

路边,抱琴待沽的书生为让前来观琴者信服,以枯瘦指节卖力拨弄起来,当真是金声而玉应,委实好琴。以致扶襄双足游游离离,不由自主走近了过去。

那看琴者显然也有几分耳力眼力,明明眼中已有见猎心喜之色,嘴中犹道:“什么祖传之物,看这琴的模样传世也不过几十年,称不上上品,我看你可怜,给你十两纹银为母亲抓药,这琴我勉勉强强收了。”

“不成啊先生,这琴虽不是古物,但的的确确是把好琴呐,出自阙国制琴大师何甲子之手,单是工钱当年家父便花了百两银子,况且这材质……”

“你想卖便卖不卖也就罢了,罗嗦作甚?走了!”看琴者拔脚欲离。

等了半日才等来讨价还价者的书生大急,“哎,先生,先生,您多少再加些价钱,小生……”

“这琴实属上品。”十根纤纤白根按上琴弦,指尖轻拢慢捻,流水般的音符潺潺淌出。

书生又惊又喜,颤声道:“姑娘弹得妙,这琴若是落在姑娘手中,方是落得其所!”

扶襄指尖陡转,拇指抹弦,几个滑音沉沉如群兽呜鸣,“这琴……”

“这琴我要了!”先前的看琴者迫不及待向书生怀内扔进满满一袋钱币。“这里面是二百云币,相当于六十两白银,够请十个大夫的了!”

书生举着钱袋,为难地看向另一位看琴者,“姑娘……”

扶襄淡道:“这琴至少值百两银子。”

“……这里还有一百云币!”看琴者又扔了一袋,抱起琴便走。

“哎,先生……姑娘,对不住,小生……”明明这位姑娘才是真正配得起那把琴的人呢。

扶襄面纱外的美眸笑意漫闪,“不瞒阁下,小女子实则囊中羞涩,付不起百两,告辞。”会出面,也无非想让这把沦落街头的上品不至于太过被人轻贱。

话虽如此,返回会馆的一路上,仍不免为那把琴惋惜低叹。

她身后几丈之外,男人定住了脚步。

“无俦,你到底下来看什么?”南苏开尾随多时没有发现,索性现身来问。

“看琴。”

“琴呢?”

“被牛嚼牡丹者抱走了。”

“……哦。”南苏家主开始悄步撤退。

“去拿回来。”

“哈,本侯向来不喜欢以势凌人,无俦你另请高明罢……”

“不管你是抢是买,明日一早本王要在桌案上看到那把好琴。”

“……凭什么要我去?”

“凭你跟踪本王。”

“……”

八、知音未现琴未鸣

确实好琴。

琴面为杉,琴底为梓,型态流畅,琴弦为阙国良岘山专产的青叶蚕蚕丝,指抚其上,清绵浑厚,真若天籁。而工艺更是堪称完美,每一处粘合,每一处钉楔,皆细腻圆润到无可挑剔……如此一把琴,纵然是放到王室的乐府,也能艳压群芳。

左丘无俦将准时出现在案头的物什仔仔细细欣赏完毕,甚是满意。

“看够了罢?”南苏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他堂堂南苏家主做那等强买强卖的勾当,也难怪余气未消。

“暂时够了。”左丘无俦挥手唤了侍从抱琴入匣。“说罢,你的事。”

“我的事?”

“若非你求于人,断不可能如此利落地将琴按期放到我的案头,不是么?”

“这个……”有个如此了解自己的好友,还真是让人愉快呢。“助我把这个家主之位让出去。”

左丘无俦无好是不解,“为何如此迫不及待?”

南苏开不欲多谈,“总之助我就是。”

“好。”他爽然应允。“既然如此,再去帮我做一件事。”

“……”南苏开很理智地控制着嘴角的抽动。“您老人家真大方。”

“好说。”在南苏家主变回南苏少爷前,势必要好生利用一番不是么?

对于别人真诚的赞赏,左丘家主向来不吝于接受。“王上前日召见,说到了赫胡部落,这些年来,赫胡部落越闹越是恣意了,王上对他们的容忍已到极限,你应该晓得若是我出面,不会给他们留任何余地。”

南苏开默然不语。

“你该过去看看了。有些事总要了结。”

“……好。”南苏家主终于点头。虽然小有为难,但……并不妨碍他继续寻找自己的乐趣。“话说安王爷兼家主阁下,昨日吸引你下楼的,不止这把琴罢,那个弹琴的女子好像从未在风昌城出现过呢……”

“我风昌城人口数万,莫非南苏家主人人都识得,个个都熟知?”

“这倒没有,不过啊无俦,那女子的琴技当真不弱呢,是不是?”

“何止不弱,她……”毕竟是左丘家主,及时收了口,冷瞟眼前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是何方神圣?”

“……越国公主。”

南苏无开一怔,坏笑由唇角缓缓扯开,占满整张俊脸。“她就是越国公主?难不成外面那些闲话确有其事?你和这位越国公主当真有一腿?”

左丘无俦不无鄙夷地瞟去一眼,“你用辞可以再粗鄙一点。”

“重点得不是在下的用辞。阁下与越国公主到底深刻到哪一步,请为在下解惑。”

左丘无俦摸着下颌,对眼前人施以正眼,边打量边颔首,“像,太像了。”

顿时,后者兴趣更是万分高涨,半边身子欺过桌案,眼内星光闪烁,声线激动拔起,“像什么?像什么啊?”

“不是像,是丝毫不差,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说她的容貌……”

“我说得是阁下。阁下的风采已经比得过三姑,赛得过六婆,只差额头别上一朵千娇百媚的绒花,便能拉媒作纤,开张营业了。”话落,起身离座,负手悠哉离去。

“三姑六婆”南苏开被噎得一窒,但很快又笑咧出满口白牙:能动用到无俦的毒舌,想来其中已不简单,常言道独乐乐如众乐乐,如这等好事又岂能一人独享,赶紧找逯家兄弟共襄盛举才是。

~~~~~~~~~~~~~~~~~~~~~~~~~~~~~~~

边夫人的面子着实不弱,府宴后的五日,送来邀帖:世家子弟骊园小聚,务请公主光临。

接了个帖子的稷辰,很是兴奋了一阵。自那日初识,对于那位风姿绰约举止优雅的边夫人,公主殿下就有了一份莫名的崇拜与艳羡,所谓女子当如是,如何让自己能够也那般的光彩夺目,是公主殿下当下最大的渴求。

然而五日后的聚会上,参与的各人都有各自的失望。

如边夫人,召集这场聚会的目的,为得是就近观察左丘无俦与稷辰绯闻有几分的真实,以定下自己的步调。

如逯家兄弟与南苏开,是为了看个热闹,寻个段子,找个能够调侃左丘家主的机会。

如稷辰,是为了能与所崇拜的人更近一步。

如扶襄、扶宁,想一次将三位家主拜会完毕,以完成到云国来最紧要的一桩事……

但,在这诸多的期望中,左丘家主华丽缺席。

左丘家的六爷动身前往边疆之前突发重病,左丘无俦代而行之。

于是,这场没有了最重头人物的聚会,成了无味的鸡肋。边夫人兴趣缺缺,勉强撑了一个时辰即让大家自散去。

回到会馆,先将怏怏不乐的公主送进内室歇息,扶襄与扶宁回到厢房,叮嘱道:“今后在公主面前,莫谈论这位边夫人一个字。”

扶宁颇无聊地打个哈欠,“仅仅一日,边夫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植下了一个明桩。”

“左丘无俦似乎是成心刁难,这一次我们仍未算上正式拜会三家家主,若是云国的枢密院以这个借口找算过来,我们还当真理亏一截。”

“嗟!”扶宁恨得牙痒。“左丘无俦那厮到底想怎样?”

到底想怎样?

正赶往西陲的左丘家主自己也不晓得。

边疆之行并非非他不可,他藉机避开骊园之聚,便是出于这份连自己也不明了的心态,或者,也并非全然不知,是不想……失望?面纱下的人如果远想像得令他惊艳,不仅仅是扫兴,还会有失望罢,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与他能够斗上两个回合。

“主爷,前面有一戴着帷帽的女子抱琴挡路。”

因春雨连绵,他由马上进到车内小憩,副将左风的禀报打断了似梦非梦的臆思。

“请她走路。”

“可是她说主爷如何想丢弃云国的半壁江山,尽管置她不顾。”

左丘无俦啼笑皆非,“我云国的半壁江山几时取决于她了?”

“那么,如果霍阳的手中有各国安插在云国军中的细作名单呢?”一声柔柔细问,不疾不徐接过话去。

左丘无俦微微一怔,眸心碎光浮动。

“主爷,您很清楚霍阳有这个本事罢。”车外女子胸有成竹。

“……与本王又有何干?”他忽地扯起唇角,笑得不温不淡。“相信对此感兴趣的大有人在,本王尚要赶路,就此别过。”

这个回答,车外女子始料未及,左风也困惑不解,直待车驾行出二里,他跨上车辕,隔门问道:“主爷,纵算您不愿与霍姑娘有所牵扯,为何不命属下用些办法将那些东西拿过来?”

“如若能够轻易被你逼出来,她便不是霍阳了。”

“可那些东西对我云国来说委实价值千金……”

左丘无俦哂道:“我们左丘家答应永不伤霍阳性命,南苏家却没有答应,南苏开身为枢密院的院判,竟然让别人率先得到如此机密,不仅失职,还很丢脸。”

左风心领神会,一板一眼道:“属下会设法让南苏家主晓得他的本事远不如霍姑娘。”

“孺子可教。”言罢,左丘家主径自闭目养神去。

九、谁将冯京当马凉

骊园聚会,左丘缺席,于旁观者不啻释放了一个信号——

或许,左丘家主对越国公主的兴趣并没有外传的那般浓厚。

既然如此,前些时日里不管怀揣怎样心思俱按兵未动的人们终可不必保持沉默,一股脑涌现了出来。越国会馆前门庭如市,上门者,讥讽嘲笑者有之,鄙夷挖苦者有之。在强国之地的质子生涯里,人们总须找些东西证明自己不是处境最不济的那个。

稷辰既已“病愈”,就须亲自出面待客,如此一来,外间的那些关于自己与左丘无俦绘声绘色的传说进到了耳中,面对那些况味复杂的目光,她既羞且怒,当下将一干人娇叱出门之后,又对扶襄道:“本公主绝不担这不清不白的名声,我听父王说你虽是女子,胸中却有铁甲十万,你若当真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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