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你侬,我农-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果跳进了路旁的稻田里,压坏了好几十株稻苗,弄了一身泥不说,还赔了稻田主人五十个钱……姚家表姐倒在路上,担子翻了、牙掉了两颗……”

最后迷惑不解道:“后来我问刘哥哥,‘为什么不扶姚家表姐还跳那么远?’刘哥哥说,‘她倒过来的时候,我正好看见脚下游过来一条蛇,一慌,就跳了起来,哪里顾得上扶人?’哪日日头那么毒,哪里会有蛇出来?刘哥哥分明撒谎!”

好一条美女蛇!德清暗笑,她记得当年在枫叶谷,自己曾经给亦华、亦婉讲过美女蛇的故事,亦华当时正迷恋刘镜湖,估计肯定对刘镜湖献过宝了。看到徳正愤愤不平的样子,便安抚道:“你刘哥哥小时候被蛇咬过,当时大概看见姚表姐肩上扁担的影子映在地上,误当作蛇了。”

徳正想了想,道:“这便是另一种杯弓蛇影了?看不出来,刘哥哥居然这么胆小!”

六月底,德清收获了第一批“三系”种子,计有七十多斤,大概能种五亩田的样子;天绝、永生也分别收获了五十多斤,几十种“回春”则或收几穗、或收十几斤不等。另外,她还找到了另外一株分蘖很多、稻秆很硬的“永生”。

七月上旬,德清让顾氏雇人精耕了田亩,细细施了沼气池里发酵过的猪粪、牛粪,然后分别把 “三系”、天绝、永生都种了下去,挑选出的十几株优势“回春”也都一一播种、继续筛选。

八月下旬,徳秀出嫁,顾氏办了全套嫁妆、陪了十两现银送了女儿风风光光出门。

九月初,德清收到陆逸来信,信中言道自己在凤郡休养,目前正开门收徒,请徳方赴凤郡听课。杨家人大喜,商量着送德方出门,因仁厚走不开,最后决定请二叔仁宽陪着德方上路。

杨家决议之后的第二日,德清收到了嘉铭的一封信,信中隐隐透出疲惫之意,甚至半真半假道:“八妹妹,卿卿,为兄在京颇感寂寥,让母亲即刻择日罢?”

水稻育种正在关键时刻,德清自然不能马上出嫁,但想着自己与嘉铭分别已近一年,便打算与二叔、德方一道出发,回程时拐道殷京与嘉铭见一面。

德清最终没有走成,乐阳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48章 048 抗秋旱同心协力

元熙五年秋,象州大旱,辖下二十八县均受波及。象州多山岭,地势错落,唯有东北方乐阳、平阳、安阳、希阳四县为小盆地,四县周围多山,内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最适合水稻种植,历年来都是象州的粮仓。然而这一年的九月,这四个产粮大县不但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大旱,论旱情也属于整个象州郡中最严重的一级。

七月时,德清已经把所有品种的稻子全部都种了下去,不曾想竟在灌浆时节遭遇大旱,若再不下雨,稻种可就要全军覆没了。德清把稻禾按重要程度分成不同的等级,然后每天与雇来的人一起,优先给育种的稻田担水浇苗。即便如此,取水的地方越来越远、被放弃的田块也越来越多。德清日夜焦虑,急得嘴唇都起了一圈燎泡,哪里还顾得上送德清赴凤郡?

这个时候,就是二叔仁宽也要留下来抗旱、不能陪德方上路了,恰姚家大舅接了一个进京的押镖单子,仁厚便付了二两银子,托姚大舅带着德方一起进京,嘱咐德方到了京城之后便去找嘉铭,然后由嘉铭带着上陆府。

德方不肯走,对仁厚道:“爹,现今大伙都在抗旱,你和娘的辛苦自是不用说!姐姐她一个女孩子,天天在毒日头下忙活,人都晒黑了、也瘦了一圈!四弟才十一岁,天天一大早就蹲在田里、大半晚才回来!我是杨家的长子,就这么走了不合适!”

仁厚却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的活法就是好好读书,这是你爷爷给定的,你若孝顺,就不要多话。再说,抗旱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还有,即便这一季我们家的稻子绝收,也不至于饿死。然而,陆先生开课的日子却已经定了、不会等你,后年的秋闱也会按时开考、更不会等你。你若耽搁两月,科考便是耽搁三年,不是更误事?”

德清难得听到父亲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句句在理,看到德方还有些犹豫,便道:“德方,爹说得有理,你就是在乐阳待着,也不会让天公下雨,我们多雇两个人挑水,可不比你留下强?你别磨蹭了,听爹的赶紧收拾东西、跟着姚大舅上路吧。”

德方终依依不舍走了,德清一家人继续抗旱,大家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心里还是天天盼着下雨。

德清每天在太阳底下与天公作斗争,闷热、焦躁、疲惫、绝望,红土村东的漓河已近干枯,发源于西面高山的澜江却不受影响、水势浩荡,澜江经过乐阳境内,距红土村也不过五里,可是澜江地势很低,水面距岸上的农田十丈,根本不可能利用水车往上引水。而澜江的上游,不但距离遥远,而且穿行于石灰岩质的崇山峻岭之间,也根本不可能开渠引水。

德清给稻子浇水之余,常常跑到五里外的澜江边,对着山坡下的一江碧水干瞪眼,然后沿着江岸一走就走出十几里。她站在澜江岸边,望着一江湍流,无限怀念上一世的抽水机。只要有抽水机,这点干旱算什么啊?

顾氏看德清常常往澜江边跑,生怕女儿某一天为稻种痛心而想不开跳进去,便让德正一刻不离跟着她,自己则每日小心翼翼开解:“我们这样担水浇苗,总能留下一些种子来,今年不成,明年再来就是了。你看看你现今的样子,都要变成一块黑炭了,皮肤糙了、嘴唇也裂了,这要让嘉铭知道,可要担心了。”

德清反过来安慰顾氏:“娘,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痛心那么一大江水白白流走罢了。再有,我不说、黎伯母不说、德方不说,四哥怎么会知道我现今怎么样?娘,我看你这一阵累得很,接下来几日就不要去担水了。”

顾氏却还是不放心:“阿清,女子讲究德、言、容、功,你这还没嫁出去呢,对自己的容貌也要上点心,以后做官太太……”

德清打断她的唠叨:“娘,我知道了,出门一定戴帽子、晚上一定敷药!”

自己是女孩子,当然也爱美,哪里会自我糟蹋?现今除了杂交技术她无法放手,田间的粗活、重活都是雇来的人在干,她不过是每日巡视、指挥罢了。必要的皮肤防护是不能缺的,但是也不能本末倒置,她总不能为了一身好皮肤,天天待家里不出门吧?爷爷为了这些稻种,可是把性命都丢在了南疆呢。再过得一年、两年,德正彻底上手之后,她倒是可以松一口气。

这一日早晨,德清正在村头的田边指挥着几个雇工浇水,耳边突然听得马蹄声响,抬头一看,几个人骑着马风驰电掣而来,久旱不雨的大路上烟尘滚滚。正诧异间,当先一骑已经驰到近前,马上之人一边勒马,一边大声喊道:“清妹妹,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呀,真像南疆的泥猴子!”

居然是徐景宏!

德清忙了一早上,正累得腿抽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有气无力道:“徐师兄,你怎么又来了?”

徐景宏跳下马,把缰绳往马背一抛,然后吊儿郎当甩着马鞭走过来,笑嘻嘻道:“我听说你最近过得不怎么好,便割一块肉看你来了。”

德清哪里会信?但是知道景宏来了也就是个闲人,于是伸手一指,让他站在一旁,自己按部就班忙活了一通、又交代了雇工一番之后,这才领着他往家里走。

其间景宏倒也老实,静静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她着人干这干那,直到德清发话“走吧,跟我回家”,这才牵了马跟上去。跟景宏同来的四人,看样子都是他的随从,被他训练得如同聋子、哑巴一般,配合倒是很默契,景宏一个眼神过去,他们就知道该停下还是起步,德清心里羡慕不已。

到了家门口,景宏指挥四个士兵卸下各自马背上的大口袋,倒出好多吃的、用的东西来,一件件摆开之后,几乎占了小半个院子。德清扫了几眼,发现有新鲜水果、有晾干的药材、有小心包裹着的植物、动物……林林总总四五十样,不禁笑道:“徐师兄,知道的以为你去戍边,不知道的,恐怕以为你到南疆贩货呢。”

景宏却笑道:“杀敌之余,顺便弄点南疆的特产孝敬故人,小事,小事。”

这时得到消息的顾氏刚赶回来,进门看见景宏,又看见半院子的东西,心里微微皱眉,面上却笑着对景宏道:“侄子果然守信,九月份果真回到乐阳来了。南疆这么远,来回一趟也不容易,侄子带了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听婶子的,把七叶草留下就好,其余的都给你祖母、母亲捎回去。”

景宏亲自把七叶草捧给顾氏,笑道:“我这一回要在乐阳住个一两年才能走,一两年之后,这些东西都不知糟蹋成什么样了,带回殷京肯定不成。婶子就行行好,勉为其难收下吧。”

德清只听进了第一句,立即问道:“徐师兄,你如何能待在乐阳不走?”

景宏看到她惊愕的样子,正色道:“我这次从越城带回来十万人马,如今都驻扎在平岭附近,两年后可能北上,也有可能西进。”

德清愣了一下,但是知道不宜深究,便也不继续往下问,脑中却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问了另外一件事:“如今这十万人马由谁指挥?”

景宏得意道:“正是在下,你的徐师兄。”

德清大喜,一把拉过景宏的胳膊,把他拖到一边:“徐师兄,你这十万人马除了打仗,会不会挖战壕?有没有挖战壕的工具?”

景宏迷惑,德清赶紧补充道:“就是在地上挖坑、设陷阱之类!”

景宏道:“哦,这是步兵要干的活。”

德清两眼发光:“你手下有多少步兵?”

景宏答:“九万。”

德清欣喜若狂,把景宏抓得更紧:“徐师兄,我有一件事求你!你能不能让这九万人帮我开渠引水……”

德清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最近她隔几日便到澜江边恨水,抽水机无论如何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她实习时见过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开凿的、已经废弃不用的、开在土岭脚下、覆盖整个乡镇灌溉系统的水渠。当时只要把水抽到这种高渠之内,所有低于水渠的田地都能得到灌溉,那样的工程不需要钢筋水泥,只需要铁锹、铁铲,但是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

她考察过周围的地势、土质,曾经设想过,如果给她足够的人手,在澜江岸边选择一个坡度缓和的地方、构筑两端封闭的阶梯式壕沟,在乐阳东面连绵的土岭脚下挖一道长长的水沟;然后把水一级一级往上引,先通过壕沟引上河岸,再引入长水沟;长水沟地势高,可以流入连通乐阳县的任何一片稻田的沟渠,最后整个乐阳县的田地都能得到浇灌。

至于往高处引水,可用水车车水,也可用水桶荡水。大量的人力日夜轮班开渠、往高处引水,十天之内应该就可以有清水进田。这个工程一旦建好,再碰上大旱之年,农人们只要排班往高处引水就好,乐阳将不再受旱灾困扰——除非澜江干涸。

然而她只能想一想罢了,乐阳县老幼男女加在一起不过十万人,即便县令刘镜湖出面,说动了所有劳力都加入这个工程,人数大概也不会超过两万。

景宏手里有九万五千精于挖坑的士兵,这些士兵听命行事,不要工钱,也不会怠工、逃跑,德清怎不欣喜若狂?

顾氏等人听了德清的计划,惊得目瞪口呆,景宏也是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清妹妹,你说什么?让我的士兵去给你挖渠、引水?”

德清纠正道:“徐师兄,不是给我、而是给乐阳县全县百姓挖渠、引水,水渠一旦建成,将造福千秋万代,徐师兄将千古流芳、为世人传颂。”

徐景宏嗤道:“你少往我脸上贴金!让兵士挖水渠?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个规矩!”

德清道:“徐师兄,我记得西疆和北疆的驻军都有屯田,军屯是为了自给自足;而今你手下官兵的军饷拨自国库,而国库银子缴自农户,现下你让官兵帮忙修渠,跟官兵亲自屯田正是同一个道理呢!”

景宏沉思,德清继续道:“要不,我们去找刘师兄商量商量?如今刘师兄是乐阳县令,开渠的事也要经过他的同意才好办。你们俩一文一武,搭伙干活最好不过了。”

刘镜湖雄心勃勃,如今正为秋旱焦头烂额,多半会同意。

如此,徐景宏出人、刘镜湖出力,万一上面就利用军队开渠一事怪罪下来,刘尚书、徐将军都会各自出面维护儿子、共同担责,罪名便可由大化小、由小化无。她籍籍无名,只不过出了一个主意而已,怪不到自己的头上。此事稳赚不赔,德清非常乐于推动,而且,她估计元熙帝大概也不至于那么迂腐,真会追究景宏和镜湖的责任。

提起刘镜湖之后,景宏略微犹豫一会便答应了,让身边的一个人立即去县衙请人到杨家商量。

一个时辰之后刘镜湖就到了,去请人的兵士只告诉了他,红土村杨家有人在等他商量很重要的事情,却没有告诉他到底是什么事。他一听,以为杨家出了大事,换了衣服便立即上马跑来了。

刘镜湖一进门,便看见德清景宏坐在院子里正谈得兴起:两人的头几乎碰在一起,德清嘴角含笑,手握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景宏满面风尘,低着头往地上看,眼睛却不时偷觑德清。

刘镜湖心里一松、又一紧。

德清看见刘镜湖来了,笑着招呼:“刘师兄,快来坐下,我有个好主意!”

徐景宏则道:“刘师兄,我回来了,以后也不走了,大概能陪你过完这一个任期,你高兴吧?”

刘镜湖对德清微微颔首,却对徐景宏道:“徐师弟来得正好,最近乐阳大旱,我忙得不可开交,偏平岭镇出了一桩要案,你人手多,可否借我些使一使?”

徐景宏笑道:“有何不可。”

不出德清所料,刘镜湖听了她开渠、引水的计划之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让景宏非常郁闷。

用过午饭之后,师兄妹三人立即前往澜江边考察地形,顾氏依旧让德正跟着姐姐,自己则和仁厚去田里干活。

第二日,刘镜湖一边贴出告示招募木工、铁匠,一边请来各色人物,完善前一日的沟渠图纸,计算水车、水桶以及各处人员数量。

第三日,十万大军开进绿水镇,日夜不停挖渠。

十日之后,第一道水流流进了最靠近高渠的稻田里。

乐阳县熬过了元熙五年的秋旱,德清的稻种保住了。

第49章 049 查疑案嘉铭心惊

这一日,黎会正指使两个小厮、两个小丫环打扫嘉铭的书房,门房遣了人来报:“黎总管,大门来了一个姓杨的公子,说是大人的兄弟,也不知是真是假,您出去看看吧。”

“姓杨的公子?大人的兄弟?”黎会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不错!大人是有兄弟姓杨,快,快跟我出去迎接!”

姚大舅的押镖队伍,安全第一,他们每日算准了行程,日出才走、日落必歇,如此走走停停的,一行人反落在了驿站信使的后面。十日前嘉铭就已经收到了德清通过驿站送出的信,知道这几日德方要到京城来,因自己每日一大早需到衙门当值,便吩咐了黎会清扫屋舍、安置器具,然后每日留心上门客人、务必不要错过了。

黎会看到嘉铭郑重其事,便有些担心自己认不出来人误了事:“这些日子上门拜访的人不少,姓杨的也有过那么几位,我们又都没见过杨公子,弄混了可要闹笑话呢。”

嘉铭笑道:“会叔不必担心,杨大公子与杨二姑娘长得很是相像,你见过杨二姑娘的画像,一见杨公子就能认出来。”

黎会急冲冲走到门口,果然一眼就认出了德方: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腰背挺直,头扎玄色发带、一身月白袍子,含笑站在阳光下,面庞、眉眼与姐姐有七八分相似,不同于姐姐的灵动娇俏、神采飞扬,他英气勃发、俊逸利落。

黎会心下暗赞,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同时心里为自家少爷欢欣不已。

德方看见门房带来了一位衣着朴素、行动稳重的老人,心知是个管事的,微微躬了身拱手道:“敝人象州郡乐阳县杨德方,上门拜会同乡兄长黎传芳,请老伯代为通传。”

黎会一把扶住了他,笑道:“杨公子,快请进,快请进!老奴是黎宅的管家黎会,少爷上衙门去了,几日前就吩咐老奴打扫房舍等着公子上门,如今可把公子给盼来了!”

在黎会的精心安排之下,德方先是洗去一身风尘,而后吃了一顿大餐,接着歇息了一个时辰,醒来后又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嘉铭这才从衙门回来了。

嘉铭初看见德方,也是微微愣了愣神:德方长得几乎跟自己一般高了,不知八妹妹现今如何?

嘉铭热情依旧,可是德方却敏感地发现,四哥有些地方已经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上来。

两人寒暄之后,德方说起家乡的秋旱:“……家家都担水浇苗,漓河里的水只剩了浅浅一层,我出发的时候,很多稻苗都要被放弃了……二姐姐从南疆得回的稻子全种下去了,家里雇了人担水,专浇灌那些育种的稻苗……”

嘉铭仔细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姐姐亲自担水去了?”

德方道:“那倒没有,我娘不让。姐姐——姐姐还好,她主意正,家里人都依照她的话干活。”

嘉铭又问:“乐阳大旱,刘师兄身为县令,应该很着急吧?”

德方笑:“刘县令虽刚上任不久,却一有空就微服上山下乡,对了,还花钱雇了四弟做向导呢,可把四弟乐的……后来大旱,黎县令更是天天往田间地头跑!他那样一个白玉般的人,如今满嘴燎泡、晒得可黑了,比二姐姐还惨——”

德方突然打住,转了话头道:“四哥,你这宅子所处地方倒幽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嘉铭心里咯噔一下,却笑道:“你能喜欢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了,估计明年夏天先生就会回殷京来,到时你肯定也要跟着回来,我把这间屋子给你留着。对了,我听说徐师弟往南疆去了,不知他经过乐阳的时候你有没有见着?”德清的信里,对两位师兄总是一笔带过。

德方道:“那是四月间的事了,徐哥哥恰在二姐姐及笄那一日路过乐阳,顺便给姐姐送了礼物。对了,徐哥哥说九月份还要经过乐阳,四哥,南边又要打仗了吗?”

徐哥哥!嘉铭看着德方酷似德清的脸,不禁想伸手封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最后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南诏去年才吃了败仗,应该不会那么快又开战。对了,这几日衙门事多,三日后我才能请到假送你上凤郡,接下来几日先让会叔陪着你在京城走走看看……御道街上有很多笔墨铺子,你看上什么,就让会叔给你买回来。”

德方不好意思道:“四哥,你把我送到陆府,我跟着陆府往来殷京、凤郡的人前往凤郡就好,四哥无需特意请假送我。”

嘉铭笑道:“我请假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呢。一来,我有些想先生了;二来,入职之后事务繁忙,我也是想离开衙门几日、偷得一些闲暇。”

晚上,待德方安置之后,嘉铭想起白日查阅太子案卷宗时的疑惑,便在书房见了黎会,向他问起当年的一些人和事:“当日审议刺太子案的,为什么不是大理寺卿桂垠春、而是刑部尚书冒庭亮?”

黎会皱眉想了一会,道:“刺太子案发的前一年秋天,桂大人的母亲去世,桂大人回老家丁忧了。”

嘉铭也皱起了眉头:天河朝有规定,朝中官员升降于二月初进行,刺太子案就发生在前任大理寺卿丁忧之后、继任大理寺卿上任之前,然后迅速结案,这是巧合,还是故意?

刑部尚书冒庭亮,出自天河朝第二大世家岳州冒氏,在元兴二十一年,也就是太祖去世的前一年,被惊马撞翻了车轿、受惊骨折,三月后去世。他的兄弟冒庭华如今是礼部尚书,清且贵,喜欢结交士子,名声很好。冒家,冒家会与刺太子案有关系吗?

黎嘉铭沉吟一会,复问道:“会叔,以前冒庭亮的风评如何?”

黎会答得很爽快:“冒氏跟陆氏一样,家中历代出名士、名臣,冒庭亮本人一甲榜眼出身,为人刚直,三十六岁时出任刑部尚书,断疑案无数,时人谓‘冒铁案’。老奴曾亲耳听到过老爷跟少爷称赞他。刺太子案发之后,由他代替大理寺卿审案,应该是人心所向。”

嘉铭却觉得可疑:“可是那个案子之后,就任大理寺卿的并不是冒庭亮、而是吏部调任的沈合谅。桂垠春丁忧之后,大理寺卿的继任人选到底是谁?”

黎会摇头:“这个——老奴不清楚。”

嘉铭深深皱眉,却只得作罢。

六日之后,嘉铭、德方到了凤郡安平县陆氏祖籍所在地。

陆逸已经与德清分别五年有多,乍看见德方,还以为是德清来了,再一看,不由笑道:“难怪当年忠勇男敢以清代方,果然长得像!像!”

德方赶紧拜倒:“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之礼!”

陆逸虽下定了决心要收德方为徒,但是毕竟未曾见过他本人,原先心里还有些打鼓、担心德方如寻常村童一般放不开,如今看到他大大方方行礼礼,人虽长得跟姐姐相似,却比姐姐更多一份英气,一看就是个磊落男子。陆逸心内喜欢,打消了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亲自扶起德方,拉着他便问起功课来,倒把嘉铭晾在了一边。

晚上嘉铭寻得机会,看似随意地跟陆逸闲聊:“前几月弟子翻看以前卷宗,观摩前辈办案手法,颇有心得。只有一事不明,元兴八年的刺太子案,为何审案的是刑部尚书冒庭亮、而不是大理寺卿桂垠春?而了二月份,大理寺卿却换成了沈合谅?”

陆逸微愣:“传芳,元兴八年的案子——可能不会给你办案的启示,算了——元兴七年下半年为师正在京城,那时桂垠春正丁忧,传言继任者是刘松延——就是映川的祖父,为师年底离开,元兴八年春头发生了刺太子案。元兴九年为师自西疆回来时,沈合谅已是大理寺卿,传言映川的母亲与逆贼惠平公主交好,刘家因此受了连累,刘松延没能成功接任大理寺卿……”

原来如此!

嘉铭越想越心惊:继任大理寺卿沈合谅,是蔡妃的舅表兄!当年的刺太子案,除了皇亲国戚,还有冒、刘两大世家卷入,这一潭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浑?

冒庭亮的死,也许并不是意外!他很可能在审案过程中发现了什么秘密!

幕后之人惧怕的东西,如果哪一日被翻了出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嘉铭突然觉得浑身发冰,他异常想念象州的阳光,他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再追查下去。当晚,他提笔给德清写信“……殷京冬冷夏热,为兄颇不适应,打算求师傅帮忙谋一南方县令……”

可是,几日后回到殷京,看到皇城巍巍、人群熙攘,嘉铭又觉得那个未知的秘密是一片巨大的阴云,而拨云见日则是自己责无旁贷的责任。于是他又给德清写了一封信:“……久不见亲人,形只影单致心思软弱,前书见笑于八妹妹。今为兄不改初衷,在殷京待八妹妹于归……”

德清在同一日收到这两封信,估计嘉铭在殷京遇上了什么为难事、不几日却又解决了,回信安慰他道:“……兄自幼多才多能,遇事必能克之,即便一时有阻,假以时日也能寻得解决之法。愚妹粗钝、且离得甚远,兄有难时无法相助,然愚妹天生一对招风大耳,兄但有烦忧之事,望详尽告知,愚妹必洗耳恭听,分装半数兄之忧愁……四年之约已过一春秋,相聚之期日近,兄欢喜、愚妹亦心悦之……”

第50章 050 迎新春德秀有喜

在景宏十万官兵的帮助之下,乐阳的庄稼顺利挺到了秋收,虽然产量只有丰年的八九成,但是在这样的大灾之年,已属千幸万幸。秋收后依然无雨,但是在镜湖的组织之下,村民们日夜排班引水,总算把冬天的蔬菜也种了下去,到了第二年的正月,总算下了第一场雨,持续半年的旱灾,终于过去了。

春节期间照例是走亲戚、拜年,德秀因是新妇,年前就给娘家的各家叔伯兄弟送了礼,大年初二的时候,携夫君潘庆福正式上门拜年,受了礼的人家,按规矩都到顾氏处排了招待新姑爷的日程表。

初二这日的午饭由顾氏亲自招待,顾氏请了三婶成氏帮忙,弄了满满两大桌子的菜。因德方去了殷京,家里只有四口人,顾氏便把仁宽一家四口都叫上了一起坐席。

男人那一桌,仁厚酒量很浅,只是在女婿敬酒时象征性的地抿几口。仁宽人看着斯文,喝酒却是海量,他与庆福也聊得来,两人推杯换盏、倒比仁厚更像翁婿。德正给大人们斟酒,自己也偶尔偷偷喝上一口,有一次被顾氏瞧见了,阻止道:“四儿,你还小,不能喝!”

仁厚却笑道:“说起来,德正也有十二了,这大过年的,让他喝几口吧,不碍事!早早练起来,几年后做了人家的新姑爷,才不会被人灌倒。”

大家哄笑起来,顾氏也笑了:“你还有脸说!”

当年仁厚第一次上顾家拜年,每顿都被放倒——顾家男人斯文是斯文,喝起酒来可毫不含糊,而且讲究多,每一杯都有说法、不容推辞。

德正听了父亲的话,大喜,也不遮遮掩掩了,斟了一杯酒,走到顾氏面前一递:“娘,你辛苦了,这杯先敬你!”

顾氏虽又好气又好笑,仍然爽快地接过小儿子递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两口,道:“你爹既然发了话,你便喝几口罢,可不能贪杯了!”

德正笑着应了,转身回到男席上殷勤地给桌上另外三人倒酒。

顾氏、成氏、德秀、德清、九岁的德馨以及四岁的徳圆围一桌,德馨挨着德清,不时跟二姐姐探讨父亲教的学问,成氏哄儿子徳圆吃饭、手忙脚乱,顾氏则低声问起德秀的日常生活,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说到德秀的妯娌赖氏已经怀孕的时候,德秀低声道:“说起来,我比她先进门两月,怎么她倒先有了呢?”

顾氏道:“生孩子讲的是缘分,你不要着急,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对了,我看你比出嫁前瘦了一些,后日你八姑婆也要回来拜年,她懂些医理,到时候让她给你把把脉、开些药补补。”

徳秀“嗯”了一声,心情有些低落。

赖氏怀孕,江氏说月份小、需安心养胎,便让二儿媳歇了,家务大半都压到了大儿媳徳秀身上,偶尔也说一两句“后进门的有了,先进门倒没有动静”,徳秀身心俱疲,哪有不瘦的道理?

德秀想着心事,茫然伸出筷子夹了一样东西,刚递到嘴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赶紧捂嘴、站了起来跑出去,蹲在院墙处咿咿噢噢呕了起来。顾氏紧跟着女儿出去,看见她要吐不吐的样子,灵光一闪、心内大喜,待女儿吐完,便拉了她到厨房里,问道:“你这个样子多久了?信期是不是已经过了?”

德秀道:“今天这是头一回,闻见鱼腥味就想吐,信期已经过了七八日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