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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最好不宅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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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压在真正的白棉下面,再有这卖身契在这里,她便一世都翻不了身了。

可如今贺家小姐忽然亮了底牌,便真的是斗无可斗了。

果然如唐云暖所想,太太冷笑一声:“你当真是疯魔了,连你们家小姐都不认得了么?难不成你以为你连通房丫鬟都没当上,就预备陷害主子了?你说你是贺家的小姐,你如何证明?”

六小姐忽然将目光投向床上哭哭啼啼的假三奶奶:“你说,我拿什么证明?”

那假三奶奶此刻正值万年俱灰之际,自然是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可是自家若干人命都在贺家手中捏着,她自然是要听六小姐的。

只是假三奶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太太抢先提醒了一句:“儿媳妇,你莫要怕,有我这个婆婆给你做主,即便是你不能生养,也做定了我唐家的人了。”

假三奶奶脸上就是一震,方前要说的话便都咽了下去。

唐云暖遂在心中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太还真是能揣摩人心,这个假三奶奶最在意的便是三爷的垂爱跟突如其来的富贵,如今这一切都将随着贺家六小姐身份的暴露跟一碗红花而随风而逝,偏偏太太却在此刻承诺她将永远是唐家的人,以此来提醒她关键时刻该站在哪一边。

别说是唐云暖,就是才刚还志满意得的六小姐也已经意识到了假三奶奶心中的踌躇跟犹豫。

六小姐到底年轻,终究是沉不住气的:“白棉,你可想清楚了,若不是我,你哪有今日这等舒坦日子过,别忘了你父母弟兄仍旧在我家手上。”

这话果然是些威力的,白棉眼中现出一丝坚决,就在六小姐以为自己同这个丫鬟能够各归各位之时,假三奶奶忽然咽了一口口水,下了人生中最大的决心。

“你这黑了心肝的丫鬟,你就是白棉,你还要唤谁是白棉?”

唐云暖几乎是倒着吸出一口冷气,眼见假三奶奶绷直了身体,一只还布满茧子的手指向了她从前的主子,一字一句道:

“太太明鉴,我是真正的贺家小姐,白棉这丫头想来是想攀高枝想疯了,如此一个狐媚子,必是不能放在三爷屋子里的,太太赶紧发落了吧。”

假三奶奶气势十足,几乎是鼓起全身的力气指证贺家小姐说谎,在贺家小姐惊愕的表情中,太太微微一笑:

“来人啊,给我掌嘴。”

太太眼睛一横向年妈妈,却把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年妈妈横了一愣。

年妈妈没预料到太太敢打这个儿媳妇,更没料到这个差事会落在自己身上,面对贺家六小姐的盛气凌人,年妈妈却有些发憷。

遂问向太太:“真要打么?”

太太当即不满意地望着年妈妈,语气森然:“你怕一个丫鬟么?”

太太已经给贺家小姐定了性,年妈妈怎敢反抗,当下一个耳光重重扇过去,啪的一声让满屋人都在这个少睡的夜里清醒了一些,这一耳光扇下去,娇弱的贺家小姐几乎掉了几颗牙齿。

唐有琴是看惯了自己母亲如何管教别人,许大奶奶作为儿媳却有些恐惧,越发不敢抬头。

唐云暖心中不禁起了阴影,贺家可恨是可恨,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打这个三奶奶,太太难不成就不考虑后果么?

唐云暖没有多虑,太太的确是气疯了,大儿媳懦弱又出身寒门也就算了,偏偏二儿媳是个不安生的扫帚星,搅得家宅不安后被赶跑了,想着消停一会儿再娶一个豪门女进来一心一意跟自己过日子,却不成想卷入了宫斗之中,奉旨娶来这么一个欺上瞒下的媳妇。

幸而是被她一早发现了,不然保不齐就被治一个欺君罔上的罪,还好这个低贱出身的假儿媳妇识时务,不然收拾这个贺家女就算不得名正言顺了。

唐云暖自然知道太太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她想着暗地里收拾了这个贺家六小姐,他日即便贺家发现两者调换了,也必不敢张扬,毕竟是贺家小姐犯下了欺君大罪,白纸红手印地签下了卖身契。

贺氏被扇出一个血红的掌印,仍旧是直直地站在地上,只是满脸的怨恨几乎要滴落下来。

“有一日你定会为你今日扇我这一个耳光而后悔的。”

太太几乎要笑出声来,却冷凝着一张脸瞪向六小姐,一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即使唐云暖都感觉到了六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跟寒意。

六小姐没有继续流连在同太太斗嘴,只是怨恨地盯住了假三奶奶。

“你跟着我十二年,却没想到在荣华富贵面前也出卖了我,你当这宅门里的儿媳妇就那么浩当的么?今日你喝了红花,焉知他日他们不喂你砒霜?你如今以为不管父母兄弟便能在这宅门里做上正经主子了,也不看看饶是他们大房的嫡女也仍旧是踩在冰上过日子呢。“

六小姐扫了一眼唐云暖,却只见唐云暖脸上波澜不惊,心中不由得暗自恨了起来。

唐云暖当然知道六小姐绝路之前是在示弱求其出手,只因她料定了唐云暖可以分析出,太太这样不管不顾地惩治她会跟贺家结下多么大的仇恨,以唐云暖的聪明她必然会出手相劝,可唐云暖却只能装作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因太太是何等厉害角色,她恨的人有一次能逃脱的了么?

贺家六小姐,到底是太天真了。

眼见唐云暖并没有接茬,六小姐冷笑一声朝她示威:“云姑娘,我敬你是这家中最通透聪明的女子,只是我也同情你,你们唐家这样得罪我们贺家,是必得不到好下场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唐云暖想不回应都不行了。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不是你多生事端,今日又如何能得这样一个下场呢?”

六小姐眼见唐云暖这样聪颖,想来是讨不来便宜了,便将矛头转向了许大奶奶。

“大奶奶佛爷一样人,想不到竟能养出这样牙尖嘴利的姑娘来,也亏了大奶奶这些年来忍辱负重”

大奶奶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只是偷偷低下了头。唐云暖再望着自己母亲脸上是万千惊恐,太太虽然不是杀鸡给猴看,到底也有些得意在脸上。

顺手扔出一样东西来,唐云暖细细看去,原来是当日唐贺结亲时候三爷夫妇所签的婚书,这婚书上盖有本朝官媒的官印,不仅做不得假,更是作为两家奉旨结婚的铁证。

“唐家的贺氏就只会有一个,既然你不想当,恐怕就只有别人来当了,我知道你一定盼望着你爹娘为你伸冤,只可惜你当日多生事端,令签下官媒婚书的手印都是我这三儿媳的,就算你父母闹出来,恐怕也逃不开欺君之罪了。我就不信,他们宁可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也要治唐家的罪。不过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杀了你的,将你绑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绫罗睡榻,也无鱼肉米粥,想来不消三个月,你便会自己了断自己了。”

太太这话说得宛如冰刃般锋利寒冷,唐云暖注意到一旁唐有琴的眉毛都是一动,看来唐家的儿媳妇倒真是一个高危职业,休了一个不说,另剩了一个也是砧板上的肉,随意被宰割了。

唐云暖不记得自己怎样回到斗春院的,只记得红豆幽幽叹了一句:“这个白棉,这个真正的贺家小姐,想来就只是死路一条了。”

唐云暖何尝不知道,太太为了维护唐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是错是对她不便评价,只是她知道太太绝对是在玩火,贺五是什么人,贺家又是什么人,六小姐即便死的悄无声息,难不成他们就不会追究了?

贺家六小姐被家丁们拖了下去,宛如一只被火燎碎了翅膀的白蛾般,破碎无力。

唐云暖走在夏夜的青石路上只觉浑身冰冷,太太的决断不是她一己之力便能去抗衡的,她当日可以可怜二奶奶,如今却不能可怜贺家六小姐。

仰头望望星空,忽然想起前世小时候曾听来的传说——世界上死了一个人,星星便会少一颗。今夜属于贺家六小姐的星星,想来就要陨落了。

夜忽然凉了起来,带了不少寒气进了抱厦。红豆遂起来将抱厦里的窗纱全都撤下关了雕花窗,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轻轻叩门。

红豆低声应了一句,便听见沈于落的声音:“夜里寒凉了,给你们家姑娘送一床软缎子被来。”

唐云暖还因才刚的变故有些心惊,自然是一丝睡意也无,听见沈于落的声音遂忽然翻了过来,指使红豆赶紧开门。

将沈于落迎可近来,红豆知道沈姑娘这样晚过来不会只是送被子这样简单,推开门将她迎进来,自己便出门去寻紫棠了。

唐家这一夜,即便有人能睡得着,恐怕也不会睡得太死吧。

沈于落盈盈而入时,唐云暖已经整理好宽大的丝绢寝衣微笑着迎接沈于落:

“这样冷的天,如何还来走这一趟,让她们来传一句话,我过去便是了。”

沈于落走近唐云暖,眼神却全落在世子爷送过来的玉枕上。

小声可惜道:

“倒是可怜世子爷的一片心了,怎么这玉枕一送来,天便凉快了呢?”

唐云暖听出了沈于落的调侃,尴尬地笑道:“难道你还盼着我因天热睡不着,可惜这天气凉快了呢?”

沈于落知道唐云暖正因贺家六小姐的下场而心烦意乱,心中稍有些经纬的人应该都会意识到太太这一次太过冲动,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维护唐家不受贺家小姐的算计,但冲动的烈火却非常有可能将唐家燃点到烧毁。

唐云暖的一脸忧心忡忡地让沈于落不想再打趣,在唐云暖递给她一个抱枕让她也歪在床上后,沈于落感同身受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唐云暖盖紧了被子。

“人啊,太聪明太要强总是容易不快乐,若你是个凡事都看不清楚的一个人,便也不会这样困扰了。可是困扰又有什么用呢,就算贺氏罪不该死,就算她的死会导致唐家的灾难,那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控制的……”

唐云暖盯着秦君凌送来的那个玉枕默默道:“朱门大户,享受了比别人多的荣华富贵,就要承受更多的勾心斗角,这个道理,我早就懂,只是我从来没想到,这种斗争竟然很轻易地就将人命包含其中。”

提起人命,两个姑娘就不约而同的更觉寒冷了,共同将被子往身上拉了一拉,又共同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葱郁杏树遮掩的天色已经泛白,日光渐渐白亮起来,耳畔依稀能听见一丝清脆的鸟鸣,此刻唐云暖的目光便凝在身边的那个玉枕上。

“你说,他大老远地为什么要送个枕头过来,我真是想不通,想传信用什么不行?”

沈于落顺势又细细瞥了那玉枕一眼,忽然眼睛一亮,几乎要惊叫出声。

她这边还没叫出来,窗外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宛如利刃划破了夏日晨光里的寂静。

“不好了,三奶奶跳井了。”

唐云暖跟沈于落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哪个三奶奶?”

☆、84恒源祥,羊羊羊

唐云暖连件长衫也来不及披上;翻身下床便开了抱厦的门,正迎上一声爆竹一般的声响炸裂在天际。

不年不节;这爆竹放得实在有些奇怪;气温骤降的园子里;寂静就被这声响给打破了。

难不成是贺家六小姐在放信号弹,以图让守在不远处的五哥来接应救援。一想到贺五那比夜晚还要深沉的皮肤;唐云暖就觉得恐惧。

加快了脚步要出斗春院,一开门正撞上已经被吓丢了魂儿的红豆,唐云暖看红豆惊恐样子;仿佛也是听见了声音出门查看被吓了回来;便一把拽住了她。

“院子里在嚷什么;什么三奶奶跳井了?”

红豆也是惊魂未定,一张苍白脸色夜色里看着很是森然:

“姑娘快别出去,才没的人不干净……跳井的,是假三奶奶……”

唐云暖就觉得眼角一跳,一股强烈的恐惧冲上了头,一条鲜活的命就没在眼前,此刻她脑海里就只有一个画面,这个因主子一时兴起的计谋而蹿上了奶奶位置的丫鬟,一脸欣喜地俯在喜床上绣鸳鸯的表情……

假三奶奶死了,那么真的三奶奶呢,她已经被关在柴房里,难不成他跟这件事会有什么牵连,之前那爆竹燃放的硫磺味已经弥漫开来,唐云暖忽道了一声“不好”便冲了出去。

沈于落此刻也跟了出来,眼见唐云暖是直朝一梦楼奔去的,赶紧将带出来的披风递给红豆:“还不去追你家姑娘,那里正闹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红豆接过披风,赶紧追了出去,主仆两人越往一梦楼去越听见那边吵嚷尖叫声不断,待真进了一梦楼的后院,只见一具湿淋淋的尸体正横在地上,身上盖了一张草席,一旁是几个一梦楼的丫鬟婆子,自然都是惊慌失色,抱成一团发抖。

捞尸首上来的是年妈妈并着带过来的几个粗壮婆子,这几个人倒是很镇定,仿佛见怪不怪了。一见唐云暖赶过来几人都有些诧异,遂堆笑问道:

“姑娘如何过来了,这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唐云暖同这个假三婶虽然没什么交情,到底是眼看着一个花一般的生命折损,心中颇为不忍,却只能低声询问:

“可真的是三奶奶么?不,是那个被调换过的贺家六小姐么?”

年妈妈遂点点头:“是真正的白棉姑娘。一梦楼里早起的丫头来大水预备烧水给主子们梳洗,这才看见的,已经泡了一阵子了。可怜啊,这事若能平安过去,她至少也会安置成一个侍妾,就这样把命丢了。”

唐云暖心生疑窦,夜里正房里对质之时三奶奶还是一脸坚决,驳斥六小姐的话时显然是豁出去,为了自己的富贵甚至能将父母兄弟的前程抛诸脑后,如何眼下已经是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她却甘于了断呢?

唐云暖冷冷瞄了年妈妈一眼,年妈妈就觉得自己膝盖一凉,赶紧跪在唐云暖面前:

“姑娘明鉴,老奴可没有做任何的手脚,若是太太有所吩咐,满可以悄无声息地做下,又怎会有人敢闹出声响来呢?”

唐云暖心中一震,年妈妈这话说得在理,若是太太要杀一个人,何苦这样费心思将其投到井中,如今正是大旱,挖井还来不及,以太太的心思是必然不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毁掉一口井的。

再说太太杀了这个白棉,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杀了这个还指望让贺家六小姐留在这里当媳妇么?

所以想杀三奶奶的就只剩下一人了……那爆竹,难不成真是她放的。

唐云暖几乎被自己的想法所吓到:“快去柴房,看看真正的贺氏还在不在?”

年妈妈一见唐云暖的表情也知道事体大小,赶紧派人往柴房去了,一众人赶至柴房门口之时,几乎都不能相信眼前的场景。

看门的家丁自然被打昏,柴房的门锁虽然原封不动,但是门已经被卸下,里面除了柴草,自然是空无一人。

年妈妈脸上大骇:“贺家六小姐跑了,这个怎么是好,怎么是好啊,还不赶紧去报太太,去报太太啊。赶紧去追贺氏啊。”

一众下人奔跑流散,只剩下唐云暖面对空荡荡的柴房,夜风顿时也凉了几分。

三奶奶死了,六小姐跑了,唐家奉旨成婚的儿媳妇一个也没有了,贺家六小姐必然是要归家的,那时候贺家一定会动用全身力量来兴师问罪,唐家这一个欺君之罪是必然要定下来的了。

唐云暖几乎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果然一切是朝对唐家最不利的方向发展的,太太这一招逼人太甚了,那贺家六小姐毕竟是豪门嫡女,这么许多年的磨砺能一点本事都没有么,唐家上上下下人人一双势利眼跟一颗贪财心,说不定她早就埋了后路,若是买通了哪个下人,如今杀了人再跑出去,就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了。

太太如何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呢?

红豆一脸恐惧地走到唐云暖身边:“姑娘,这里不干净,还是赶紧走吧。”

唐云暖叹了一口气,望着草席也没能盖住的假三奶奶肿胀面孔,轻轻道了句:

“往京城送一封信吧,就说云暖谢世子爷所赠美意,只是恐辜负了他所想,即便是枕着一块上好玉石,也难高枕无忧了。”

夜色中仍旧弥漫着些硫磺味儿,那是才刚燃放的爆竹味道,原本还以为那是接应六小姐的暗号,如今想想,那爆竹更像是炸响在半空中的示威。

唐云暖隐隐觉察到,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唐家移花接木的儿媳妇出逃,再兼这儿媳妇本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太太自然是派出了不少家丁围捕,即便是乔大人也派出兵丁在出京路上把守,势必拉起一张细密的网必要将贺家六小姐抓回来。

只是这样兴师动众地去抓六小姐,唐云暖却十分不以为然,这六小姐有本事从深宅大院里杀了一个人还跑出去,身后自然是有一众人在保驾护航,贺五这人虽然已经废了,行事却更加阴毒狠辣,绝非一个太太一个乔大人就能收拾得住的。

事态果然如唐云暖所想,在乔大人纠集了兵丁上山围剿贺五时,只寻得了人去楼空的山匪窝,那贺五并着一众狗腿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六小姐逃出唐家后的几天之中,唐家整个后宅皆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即便是太太也唯恐哪一日会有圣旨降临,将整个唐家抓捕至天牢里。

唐家的儿媳如今就只剩下了许大奶奶这一个,太太得空便将怒气全往她身上撒,夜里作兴要吃糖醋莲藕,偏生说儿媳妇采的莲藕才显孝顺,吃着也香甜,硬是逼得大奶奶这样体面的身份也要下河踩泥摸两斤莲藕上来。

永平府的天气自那日六小姐出逃后开始转凉了几日,水汽越发阴寒起来。许大奶奶在生第二胎时本就做下了些月子病,这么一下河沾了凉水当即腰疼了几日,太太把莲藕吃腻味了又要吃莲子,哪管这个季节也采不来莲子,只要大奶奶下水才罢。

唐云暖实在心疼娘亲,便求了山月坞送来些莲子充数,自然就有太太的眼线显好卖乖将这事说给太太听,太太找着了茬处置人,当下唤来人将唐云暖推进河里,采不来二斤莲子便不让上岸。

虽是夏日,也架不住几日没有日晒,那河水深处也算是冷得刺骨,唐云暖不过游了几下便抽筋沉了下去,还是报春看不过去眼入水给捞了上来。

太太却一丝心疼都没有,便将这湿淋淋的孙女罚跪在正房明堂里训话。

“让你娘亲去采莲子,采不来不过告诉我一声罢了,你这大家子里的姑娘让跳进泥堆儿里就跳得的么,贺家那自愿做丫鬟的六小姐也比你体面些,云丫头,别以为你手上有几个钱了我就不敢处置你了,说破了天,我也是长公主的表妹,是唐家真正的当家主母,你想替你娘亲受过这几个心眼子,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怎么,嫌我折磨你母亲了,告诉你,做人家儿媳,受气是应该应份的。便是你将来,保不齐有多少罪要受呢。”

唐云暖此刻周身湿透,又沾着泥巴,唯有竭力不让自己发抖才不算失礼于人前,此刻她静静地盯住太太嚣张的脸,不由得觉得这个祖母实在有些可怜。

的确是一个九转心肠的要强女子,偏生世事不遂他意,却唯有将满心的不满释放在儿媳妇身上,自此便越发变得歹毒而不自知,甚至连一个孙女也不放过,仿佛非得折磨了他人,自己才能好过。

却不知道灾难近在眼前。

唐云暖脸上一抹冷笑越发让太太不满意了起来:

“你笑什么,难不成我说不得你么?”

唐云暖也没理太太说什么,自顾自地起身站在太太面前,正视太太的眼:

“太太是云暖的祖母,莫说是说云暖几句,就是把云暖沉在水塘里,云暖也是没有怨言的,只是如今这个时候,太太应该想想如何应对外边,而不是折磨自家人吧。”

唐云暖在唐家这么许多年,除了没有为三叔出那一大笔娶媳妇的钱,其余任何时候都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忤逆太太,如今在太太没有允许之时就起身同太太这样讲话,莫说菊金同年妈妈这样在一旁的下人有些诧异,即便太太都觉得颇有压力。

可唐云暖字字铿锵,反问也颇为胸有成足,便让太太的气焰自然地灭了几分,遂也没有时间理会唐云暖是否得了允许便起身,只是很没底气地问了一句。

“你倒说说,我要如何应对贺家?我看那贺家这么多时日也没生出什么事来,想来那贺家六小姐是出逃路上遇上了什么意外,保不齐已经没命进京了吧。”

太太这话若放在往日,的确是有些盲目的乐观主义精神,但放在灾荒肆虐的今日,倒不算什么耸人听闻了。

已经是七月,米价照往年已经翻了数倍,各乡各镇灾民无数,抛家舍业逃难者更是数不胜数。若不是永平府有胡一海等人守护,早就被无数灾民攻城了。

如今这些难民仿若洪水猛兽一般,过路之地连树皮都剩不下,像贺家六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姑娘想沿着出京的路回贺家,能否平安到达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太太起先的确担忧了数日,等到今日也不见京中有什么变故,自然就将一颗心放在肚子里,放心地拿长房出气了。只是唐云暖隐隐觉得,以贺家六小姐的命数来看,她倒不像是一个死在逃难路上的窝囊人,太太这样窃喜仿佛过早了一些。

她是在详细分析了形势后才敢出手,势必将太太的注意力从大奶奶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再让太太意识到危机没有消除,她唐云暖还有可利用之处,才可保住眼下。

果然太太心中隐隐的不安被唐云暖所勾起来,问了一句后唐云暖缓缓作答:

“太太可听过这样一句话,暴风雨前总是平静的。”

太太虽然没有学过现代文学,但人生经验还是有的,此刻眉头便皱了几分:

“云丫头,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若是贺家六小姐真的逃回了贺家,怎么能这么久时间还不来咱们家寻事,若是你姑母在乔家受气,我必是要拆了乔家的。更何况,我已经得了秦家的信,秦家自贺氏逃出去那一日就在贺家布置了眼线,这几日贺家可是平静的很,除了送礼行贿的人多了些,别的倒不觉什么。”

唐云暖不由得感叹,太太果然是老了,人一老才会喜欢万事都朝好的一面去想,而唐云暖则正是青春年华,为人也不在乎去往最差的一面预计。

这行贿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贺家一但升官崛起,便是对唐家最大的威胁了。

“太太也说若是姑母受气,必然是要拆了其婆家的,我们且当贺家六小姐一路顺风顺水回了贺家,会是什么让他们家还没有来永平府兴师问罪,想来绝对不是她佛心起了不做计较,那么就是他们在寻一个恰当的时机来报复。其实太太仔细想想,咱们唐家跟贺家又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贺家是宸妃的人,咱们是二皇子的人,所谓相争相斗,最根本的主使就是宸妃一心要除掉长公主一门,霸占二皇子以入主东宫他日以图做皇后。所以贺家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极其狠毒的……长公主派人守了这几日,只能保证六小姐没有回府,却不能保证六小姐同其没有联系啊?”

唐云暖一席话说的太太冷汗都下来了,若说她没有想到这一点也不可能,只是她置身于错综复杂的关系里,从来没像唐云暖这般将事情看得这样透彻。

如今唐云暖才一点破,太太才觉心惊,一惊的是自己已经处在这样无力而危险的宫斗中,二是这云丫头是什么时候,长成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大姑娘了?

唐云暖继续道:“太太身后虽有长公主,但凡事也不能完全依靠秦家,毕竟秦家的唯一目的只是世子爷袭爵,二皇子入主东宫,所以若要对付贺家,恐怕一定要让秦家除了亲戚情分之外,仍要对我们有所顾惜。”

太太眼见唐云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暗觉唐家有望,想来唐家祖训说的没错,第一最好不宅斗,留待本事好宫斗。这云丫头一向不屑宅斗,难不成,这是个有宫斗潜质的好苗子。

遂忽然有些放松:“照你这样说来,难不成你早打算好了要如何部署么?”

唐云暖眼见太太面目的微表情现出一丝信任的意思,遂将心思和盘托出:

“咱们唐家所以没落,只是因为朝中无人做官,姑父身为唐家女婿,不过也只是一介知府。如今宸妃一人独大,定然在朝中安排了不少耳目,但是皇上并不是一个摆设,这些耳目也定然会小心去除,这样朝中就会留出很多空位,太太定要把握这个时机,尽可量地为咱们唐家子弟在朝中谋求位置,才可抵挡贺家。”

太太闻听此言,不由得在心中佩服唐云暖,原来她今日是故意惹怒太太让她责罚,好来能让太太虚心听进她的话来为父兄谋求前途。

太太的笑容就有一丝诡异:“云丫头这话说得糊涂,我的儿子好与不好自然于我息息相关,能谋求一官半职我又如何会等到今天?”

唐云暖微微笑笑:“云暖还小,自然不会揣摩太太的心境,想来是太太尚有其他顾虑吧,只是不管太太有多么不喜欢我母亲,还请太太以大局为重,莫要将唐家置于险境。”

太太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唐云暖便已经转身而去了。

那一夜,太太往京中秦家送的信跟银票才出门,贺家老爷高升的消息便传了过来,贺老爷,已经脱离昔日盐商的名声,自理藩院升为御史了。

作者有话要说:秋天到京城来汗蒸。。。。全城免费,不热不要钱,热死也不要钱。。。。

☆、85恒源祥,羊羊羊

贺家高升一事传到永平府来已经是小暑的事情了;永平府在经过贺六小姐出逃那一个稍微清凉一点的夜之后,越发炎热起来。日光由明亮变为暴晒;禾苗绿树日渐枯萎。

山月坞的农田已经进入了伏旱;从前所储备的水早用得七七八八的;胡一海的挖井工程却没有什么进展,挖是挖了不少口井;却没见出水。

这却是在唐云暖心里预计好了的,若是随便一挖便能挖出水来,那这份工程款的银子也轮不到她来赚了。

所以仍旧是淡然度日;并没见有多着急;偶尔会去前宅姑母那里学着做些精致针线;毕竟自己日日大了,不学着古代名媛般绣些女红也说不过去。

因离着前宅近了,官府里的事情便听了不少,更多的却是姑父乔一本投下了钱却不见回报的怨言。

“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何况就是一个姑娘。我当日就说不该听云丫头的话,如今怎么样了,投了那么多银子下去连一铁锹湿土都没挖出来,白养着胡一海那些灾民们这一个月,怨不得你们唐家日益败落呢,如今连个姑娘都能掌事了,可见是真没人了。”

乔大人高声咆哮的时候,唐云暖就端坐在前宅的耳房里绣一朵芍药,穿针引线间乔大人的声音越发高亢起来。

自然心知姑父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如今这样高声粗气,就是故意隔着一堵薄墙高声说给她听的。

她日日都在姑母这里做针线,每一次都是避开姑父自衙门回府的时辰,如今竟然赶上听这番话现场直播,想来是乔老爷有意为之,提早自衙门里回府来说这番话的。

一旁伺候针线的红豆在这聒噪声中瞄了自家姑娘一脸,乔老爷已经把话说得这样难听了,唐云暖脸上却跟一丝波澜都没有,一绣一抽得不忙不乱,眼皮都没抬一下。

红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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