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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夫教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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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显然趣儿不这样想,竟然摸出一张满是脂粉的帕子抹起泪来,“原来我们曾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如今遭到报应也是活该,听说如今你又成了寡妇,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饿死也别到这里来,你赶紧回去吧!”
杜萱娘愕然,这是那个恶毒的王家大丫头趣儿【wWw。WRsHu。cOm】说出来的话?
“春草,你在那里做啥?老爷们都不高兴了!”那桌早起客人中的一位姑娘高声叫道。
“哎!就来了!”趣儿应道,抹了抹眼睛,脸上堆出媚笑,一扭一扭地回属于她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杜萱娘的性子便是这样,只要别人对她还有一丝善念,她便对这人狠不起来。
杜萱娘忍不住边上楼梯边去看趣儿,这一看却让定力超强的杜萱娘差点一脚踩空,摔个大马趴。
崔颖,居然又见到该死的崔颖!上次是撞见他在酒楼外携美共游,这次竟然跑到妓院里狎妓来了!
身穿青布长衫,商人打扮的崔颖坐在几位虬髯光头的胡人旁边,怀里靠着一名只着肚兜的姑娘。
崔颖双眼定定地看向杜萱娘,表情怪异,突然又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恍若路人,他身后做胡人打扮的张虎则是满脸震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估计他们也想不到会在丽春院碰到杜萱娘吧!
虽然经过了上回果州城里的偶遇,杜萱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猛然看到崔颖居然还有她不熟悉的另一面,杜萱娘仍然觉得胸口被重锤猛击,痛不可抑,同时心底有东西在迅速坍塌,这世上最不可靠,最难识清的果然是男人这种生物。
杜萱娘失魂落魄地挪上二楼,曲翠栊的侍女又折回来催促她,“杜娘子请快一些,今日我们姑娘还有重要事要办。”
进到曲翠栊房里,才发现屋里热闹非凡,服侍她的下人全都到齐,一个个或扯着衣衫比划给她看,或捧着一只只首饰盒让曲翠栊来回挑拣。
“萱娘,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哪件衣服最好看?”曲翠栊两颊晕红,双眸明亮,如此隆重,这是要见谁?
杜萱娘看了一眼王妈妈,这位中年妇人亦是满脸喜悦。
杜萱娘打起精神,将五颜六色的衣物扫了一眼,“如果是去见长辈,那套红色的最合适,若是去见久别的朋友,不如就选那件淡蓝色绣粉色牡丹花的,再配一件白狐皮的披肩挺好,如果去见一般的朋友,曲姑娘随便穿哪件都好看!”
六十八误会
我就说萱娘不仅能说会道,还极有眼光,快将淡蓝色那件拿过来,萱娘,你看还要配些什么首饰?”
“就哪朵深蓝色的娟花吧,这样更衬出你白皙的肤色,白狐皮披肩不要拉太高,别挡住你胸口的牡丹花,最好再配一条耀眼的宝石项链,让人想不朝那里看都不行!”
周围有侍女掩嘴而笑,王妈妈忙用眼刀镇压,“杜娘子的穿衣心得果然独到,姑娘,我看就戴公子早前送与你的那条红宝石项链吧,公子见到你还留着它,说不定会更高兴。”
什么样的公子让曲翠栊如此兴奋?难道是李进又来龙泉驿镇了?杜萱娘甩甩头,事不关己,少问为妙。
况且,崔颖那家伙如今正像一粒老鼠屎卡在杜萱娘的喉咙口,让她又是憋屈,又是恶心。
此时的杜萱娘已经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言不由衷,话不入心,只是傻傻地陪着别人笑。
“冰冰在哪里?我给她带了麻团。”杜萱娘好不容易找着机会问围着曲翠栊不停转的王妈妈。
“你且在这屋里等一下,她练完琴自会来这里。”王妈妈说道,似乎对她们来说最要紧的是如何让曲翠栊去取得那个所谓的公子的欢心,而不是可怜的只有五岁的李冰冰。
曲翠栊刚收拾完毕,便有小丫环来报,客人到了,一屋子的人立刻便簇拥着曲翠栊下楼而去。
杜萱娘一个人在曲翠栊屋内茫然地转了两圈,想着楼下的崔颖是否已经离开。再冷静下来想想,唐朝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官员狎妓,但总归有损于个人品行,尤其是崔颖这种科举出身的,最为看重名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确透着些许怪异,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重要公事的一部分?
他身边的那几个极有派头的吐蕃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何打扮成商人模样?连张虎都作了伪装,杜萱娘越想越觉得疑点很多,很想下去问个究竟,突然又想起果州城里见到的那位挂在他臂弯的女子,心头又踌躇。
到底她和崔颖只是互相欣赏的朋友而已,她有什么资格管他的事?她不过是白担心罢了。
此时的杜萱娘并没有意识到她对崔颖的感觉也在不知不觉的变化中,而且是朝着她最警惕的方向发展。她竟然开始担心他,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反应怪异而又强烈,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男女之情的开始?
意识到这一点,杜萱娘吓坏了,一屁股坐到了曲翠栊铺了锦缎的床榻上,前世今生的经验都告诉她,她与崔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且不说二人的身世,地位根本不可能被世俗所接受,就算他们最后能走到一起,让她去做妾或者看着崔颖纳妾,都是她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们站在各自的世界相互遥望是最好的相处状态,任何人冒然跨出超越友谊的一步都将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原本以为崔颖有想要跨越这道深渊的趋势,后来证实是杜萱娘自己想多了,崔颖是谦谦君子,想必无论对哪个女子都一样,反倒是自己的情绪在越来受到崔颖的影响。
杜萱娘颓然地倒向床榻,将头脸深深地埋进曲翠栊的丝被中,哀叹自己初恋的种子还没有萌芽,只是多吸收了一点水份,便被无情的阳光烘干,暂时没有了破土而出的机会。
杜萱娘暗自决定不再等待崔颖自己上门,明日便将崔颖送的银子与东西亲自送去郡守府,就算因此断交,也好过将来二人同时走上一条伤心路。
窗户轻响,一阵冷风袭来,杜萱娘刚要坐起身来去关窗,冷不防被一重物压得差点背过气去。
不对,怎么还有只魔爪伸到自己了自己的胸前?同时杜萱娘的腰间也出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地按在丝被中,丝毫动弹不得。
“强暴!”杜萱娘脑子里闪过一个词语。
杜萱娘使劲挣扎,努力地抬起头来想呼救,没想到来人顺势将她像烙饼一样翻过来,唇上立刻便被堵上一团微凉的肉,同时对方的舌尖强势地撬开杜萱娘的唇齿,辗转吮吸起来。
慌乱中杜萱娘张大双眼仔细看来人,竟然是闭目享受的李进!
杜萱娘只觉得自己胸腔的空气很快便被吸走,热血冲脑,偏偏手脚俱被李进死死压住,随着她的不断挣扎扭动,李进的身体也越来越坚硬,眼看就要出大事情。
杜萱娘决定不再挣扎,只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李进,任他那双不知摸了多少女人的手在她的身体上不停地游走,她不相信这个贱男人感觉不出他怀里的女人与从前不一样,或者他根本就是有意的。
见怀里的女人不再挣扎,李进果然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女子。
“怎么是你?”李进眼中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脸上露出几许调侃,“你这是报答我上次的救命之恩!”
杜萱娘趁李进分神之际挣脱左臂,劈头盖脸地甩了离自己的鼻子只有一尺之遥的妖魅面孔一耳光。
“麻烦你以后上女人之前,睁开眼睛认清楚人再说!滚开!”杜萱娘面颊绯红,目露寒光,鼻翼噏动,似要咬下李进身上一块肉。
李进摸摸脸颊,手上有一道血痕,应该是被杜萱娘的指甲划伤了。
“不滚开又如何?”李进冷冷地问,却仍不愿从杜萱娘身上下来,“你独自待在丽春院头牌的房间里,你又意欲何为?”
杜萱娘不想再与这贱人作口舌之争,想推开铁塔一般的李进的身体,却又被李进制住。
“你难道不想要我负责?”
“不必,你立刻放开我,我只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不用担心我会赖上你!”杜萱娘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既然如此,那你就为我负责吧!你刚才已经挑起我的兴致,难道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李进低下头嗅了嗅杜萱娘散乱的秀发,下体死死抵住杜萱娘的腹部,鼻息粗重,眼神迷离。
杜萱娘不敢再刺激眼前这个已被挑起的兽欲的男人,忙强笑道:“曲姑娘刚才下楼去迎接你了,你放开我,我立刻下楼去叫她上来服侍你,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兴致!”
李进却突然身体一松,从杜萱娘身上滚落,仰面而躺,大喘了一口粗气说道:“我警告你,最好离曲翠栊远一点,你玩不过她!”
正说着,房间门突然大开,曲翠栊匆匆跑了进来,“萱娘,快帮我挑只镯子……。”
看到狼狈不堪的杜萱娘,曲翠栊当场石化,猛然又抬起头来哀怨地看着李进,“公子……。”
“是个误会,刚才李大当家进来时认错人了,我和他什么事都没发生,真的!”杜萱娘急忙辩解,仿佛被人捉奸在床的小三突然面对原配,心中却将李进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李进从床上坐起,整了整衣衫,抬腿便往外走,“以后再帮我安排女人的时候,不可出现这种烈货!”
曲翠栊脸色立刻雪白,忙掏出帕子跟上去,“四郎,你的脸上出血了,抹点药膏再出去!”
杜萱娘犹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什么意思?难道我是被曲翠栊设计了
六十九吐蕃人
杜萱娘惊魂甫定,决定立刻回家,事情的真相留待将来再说。
而此时丽春院的大厅里却剑拔弩张,崔颖的贴身护卫王宝带领一队甲胄鲜明,刀剑半出鞘的府兵将李进的亲随李甲一团团围住,李甲一也面色凝重,左手紧握腰间的刀柄。
李进赫然与崔颖面对面坐到了一桌,曲翠栊站在李进身后亲自为众人倒茶。
其中一名吐蕃人打扮的男子站在李进面前用一口流利的官话激动地叫道:“枉我巴甲部从我父辈起便与李家做生意,没想到你们李家的人竟然与我巴甲部的死对头隆察部勾结,在半路上将我家的货物劫走,你们可知购进这批货物花光了我们巴甲部所有的积蓄,原本今年冬天我们部落一万多人指望着这批货物过冬,如今为了活命不得不全部迁移,将我父亲辛苦打下的基业拱手让给隆察部!”
“我巴甲部今年冬天就算能挺过去,老弱族人及牛羊也必将死伤无数,我巴甲部与你李家的这个仇算是结定了,今日里我昆布请崔郡守为我巴甲部作主,定要将这个将消息走漏给隆察部的小人扭送到县衙大牢,让他招供出主谋之人,若崔郡守作不了主,我便去京城找你们的皇帝评理去!”
杜萱娘同情地看了眼那位头顶光秃,脑后垂着许多小辫子的巴甲部小头人,此人鲁莽愚蠢,竟然敢闯进朝廷与李家的斗法中去,只怕他那部落灭亡也是早晚间之事。
杜萱娘低着头绕过楼梯扶手,尽量不引起人注意。
李进的身后仿佛长了眼睛,突然回过头来对杜萱娘喊道:“杜娘子不见见你的故人?嘁,这里有一桩官司,你也来听听!崔郡守,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李进这一喊直接让杜萱娘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进退不得。
曲翠栊却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之人,立刻跑过去挽住杜萱娘的手臂,“萱娘,你也认识崔郡守?我们先过去打声招呼吧,可别失了礼!”
杜萱娘挣了一下,竟没有挣脱曲翠栊的双手,被半拖半拉着来到李进与崔颖面前。
李进指着身旁的凳子说道:“请坐!”
“谢座!李大当家与崔郡守谈的公事,民妇实不方便旁听,杜萱娘先告辞了!”
崔颖此时却突然发声,“萱娘,过来这边坐,你我知己一场,事不分彼此,听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长长见识也好!”
杜萱娘恨不得踹崔颖这猪头一脚,知道是乱七八糟的事,还让她来听,是想抓只虱子往她头上扔吧?不过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作为朋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至少不能让他下不来台。
杜萱娘僵笑着来到崔颖身旁坐下,李进脸上突然问道,“杜娘子,你的手可疼?我的脸上已经抹了药膏,要不要让翠栊为你涂一点?”
涂你妹!杜萱娘很想破口大骂,生怕别人不知道刚才老娘差点被你办了是咋的?
果然,崔颖疑惑的目光便转到了杜萱娘双手,再转到李进被划了一道口子的脸上,瞳孔收缩,沉声道:“萱娘,他对你无礼?”
“没什么,是一场误会,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表演全武行?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我刚才只听到你说的几句话,你能否说得再仔细些?”杜萱娘看了眼场中便被官兵围住的李甲一,赶紧对那胡人说道。
“我叫昆布,是康定府巴甲部头人的儿子!”
昆布见到杜萱娘似乎与崔颖和李进都说得上话,便坐回座位仔细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昆布是吐蕃与大唐交界处一个叫巴甲部落的下一任头人候选,巴甲部落长期与李家商铺有生意往来。巴甲部落用当地出产的毛皮,良马,名贵中草药等与李家商铺换取生活必需品,其中最大的交换当然还是铁器的交换,因为在那些未服王化的地方,武力便代表了一切,当然这些昆布还不敢直宣出口,毕竟朝廷严令禁止向外出口铁器,暗中做了便做了,大家心知肚明便是。
这回巴甲部砸下血本从李家购了一大批武器夹带于货物中,没想到风声走露,死对头隆察倾巢而出,于半路伏击,将货物全部抢去,昆布不敢回部落去见父老乡亲,派了伏击战中幸存下来两人回部落报信,自己则带了剩下的族人又回到了大唐。
而他们怀疑李甲一的理由便是那批货物是由李甲一押送交货的,对头抢劫时也透露出他们是得到了李家下边一个管事传来的消息,才来半路截胡的。
如今巴甲部人货两失,马上就要面临被别的部落吞并的命运,昆布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誓要找李家讨个说法,只是不知怎么又与崔颖搞到一起去了。
昆布说到后来,想起正在受苦的族人,不禁嚎啕大哭。
杜萱娘心中一软,想象着天寒地冻的青藏高原某个角落里,那些可怜的老弱妇孺们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们的命运在杀戮与严酷的大自然面前何其脆弱,稍一个闪失,都会是灭顶之灾。
“十一郎,你怎么看?或者你打算如何做?”杜萱娘转头问崔颖。
崔颖听杜萱娘在外人面前也叫他十一郎,面色稍霁,沉呤了一下说道:“巴甲部如今在北庭都护府辖下,他们既有此等冤屈,我们大唐自然不能不闻不问。”
杜萱娘心中有底,崔颖没有把话说死就好办,便又转向昆布道:“别哭了,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倒好,比女子的眼泪都多!”
昆布立刻住了嘴,忙用袖子去擦眼睛,“我是想着我的族人们现在不知道怎样了,你这妇人是做什么的?你能做得了那两个人的主?”
李进的冰块脸突然出现一抹极淡的笑意,随时留意着李进的曲翠栊心下一紧,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临时起意的试探。
李进在大街上救了杜萱娘一事别人会觉得这只是一件义举,唯独了解李家的曲翠栊知道,李氏家主身边高手如云,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根本不必李进亲自出手救人,而李进偏偏这样做了,暗示着此事不同寻常。
如果杜萱娘对大唐的社会规则足够了解,也会发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丽春院头牌兼老板娘突然关心起柴米油盐来,然后亲自光临一家肉铺,且后来又与名声不好的寡妇老板娘委身结交,是一件多么反常的事情。
只因为曲翠栊对杜萱娘太好奇,当她听院里的姑娘无意中说起两个客人打算陷害张家肉铺时,她便留心上了,果然在关键时刻出言相助,叫破刘通的真实身份,两人也因此有了结交的借口。
如今看来,李进对杜萱娘果然是有些心思的,曲翠栊心中惨痛,这么年来的努力,仍没让她走进这位李氏家主心里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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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赊欠
杜萱娘听了昆布的话,并不恼怒,“我倒还真没资格做这二位大人物的主,不过,我倒是有两句话想请教你。”
“请教不敢,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要讨个公道。”
“好吧,你想要公道,那么你觉得怎么才算是公道的呢?将李甲一抓进大牢便是你想要的结果?你可知与李家为敌的后果?你固然有嫉恶如仇的崔郡守护持,但是你那些可怜的族人又怎么办?”
昆布愣住,与他一起的几人也垂下了脑袋,杜萱娘继续说道:“首先,你仅凭敌人的一句话便认定泄密者为李甲一,便是轻率!如果对方说他们是你父亲派来的,你也找你父亲评理去?”杜萱娘毫不客气地说道,异族男儿大多豪爽,却极少动用大脑。
“还有便是你既然知道此次交易有关你们部落的根本,为何不更小心些,或加派人手,或分散运货?难道你们在孤注一掷之前,就没有想过万一出了差错的后果?这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当头人的责任?既然出了事,那便立刻想办法挽回,四处攀咬又有何意义?”
那昆布的额头上见汗,急得满脸通红,“我们都知道从前是我们大意了,可是事已至此,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然请小娘子教教我们?”
其余几个吐蕃人竟然一齐来到杜萱娘面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弯腰大礼拜见,“求小娘子指点一二!”
“求我又有何用?你们应该去求李大当家的!你不是说你们长期有生意往来么?你们当初若能向李家商行求求情,李家看在这份情谊上,说不定还能赊欠你一些东西,等到来年你们缓过劲来再还上,甚至还可以求李家帮你们查出泄密之人!”
杜萱娘又转向李进,笑问,“李大当家的,我说得可对?”
李进从鼻子里“哼”一声,低下头去看桌上的茶怀。李进果然是狡猾的,杜萱娘有心想帮那昆布一把,这厮却不明确表态。
崔颖与杜萱娘还是有默契的,他立刻明白了杜萱娘的用意,此时与李家硬碰硬,倒霉的只能是昆布的族人,李家能为他们出头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寻找李家走私的证据之事,只好留待将来再说了。
崔颖朝王宝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退下,对李进说道:“萱娘说得在理,李大当家的怎么说?”
此时昆布与其族人也突然开了窍,“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在李进面前,“我们错了,求李大当家救救我巴甲部!”
李进继续喝他的茶,对脚下的一排人墙视而不见,好半天才悠然放下手中的茶杯,“隆察部的人果真说的是李甲一泄的密?”
“千真万确是这样说的,就因为如此我们才不敢找你们李家商行说理……。”昆布说道。
“我可以给杜娘子一个人情,泄密之事我自会去调查,若确实是我李家出了泄密者,我赔你们的货物便是,但是你们既然一开始便去找了嫉恶如仇的崔郡守来主持公道,你们应该继续求你们的崔郡守帮忙救你们族人才对,别的没有,崔郡守家的银子还是有的!”李进似笑非笑地看着崔颖与杜萱娘。
崔颖眉头微皱,明显不悦,给杜萱娘人情,这李进是故意的吧?
杜萱娘却立刻答应道,“那是自然,崔郡守会赠银千两,将就着巴甲部所需的过冬衣物是够了的,其它的自然便得请李氏商行先行赊欠,再派人亲自押送去巴甲部,如果查出泄密者的确出自李家,这些东西便当作是李家的赔资,如果不是李家的错,也请昆布部遵守诺言,来年还清货款,李大当家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崔郡守只出一千两银子会不会太少了些?”
“崔郡守是领朝廷俸禄之人,自然不能与家资雄厚的李大当家相提并论,这一千两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等一下你们去张家肉铺抬银子吧,崔郡守正好有一千两银子存在我那里!”
昆布等人听了大喜,便“梆梆梆”对着李进,崔颖与杜萱娘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三位恩人!请李大当家放心,李家商行若能将货物安全送到我巴甲部,我昆布代我父亲作主,请将我两个十四岁及十六岁的亲妹妹带回做质女,明年冬天之前我昆布再用货物赎回!还有郡守大人的银子,我也会亲自还回!”
崔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杜萱娘竟然将他赠送的银子又转手送了人,而且还是以他的名义。
李进的心情似乎很好,站起来拍拍手道:“兄弟们,辛苦了!每人赏银十两!”
“谢大当家!”
响亮的喊声在丽春院空旷的大厅里四处响起,墙角布幔后,窗户外,房粱上,桌子下,花架后面,大门外突然闪出一群手持连环强驽的黑衣人,仔细一数,足有三十人之多,而崔颖及其手下,包括昆布等人才二十多人,最要命的是李进的这三十多位高手是什么时候埋伏下的,看表情崔颖一方竟然完全不知情,一旦动起手来这大厅中有多少人不够他们射杀的?
杜萱娘与昆布等人露出后怕的神色,崔颖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张虎王宝等护卫立刻紧张地将崔颖重点保护起来,生怕李进一伙暴起发难。
杜萱娘毫不迟疑地站到崔颖的旁边,在大唐朝,商为贱民,官府代表权势,金钱最终都是敌不过权势的,李家再势大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李大当家,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便不打扰你与曲姑娘了,我和崔郡守就此告辞!至于昆布你便放心地跟着李大当家吧,崔郡守赠你的银子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家取都行!”
昆布忙不迭地点头,不住地感谢崔颖与杜萱娘。
崔颖沉着脸对李进抱拳告辞,头也不回地带着护卫出了丽春院,杜萱娘也急忙跟了出去。
大街上,崔颖站定回头,看向眼神躲闪的杜萱娘,“我给你的银子为何还留着?”
“根本就不是我的,我怕用了还不起,再说就算今天没有昆布出现,我也会亲自将银子和你送的贵重东西送回府上!”杜萱娘故意不看崔颖的眼睛,怕他发现自己眼中的情绪起伏。
七十一崔颖的安排
“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崔颖问得很无辜,杜萱娘却是一肚子火,难道还非得要她说出她不但看到他与女子很亲热,还与妓院中的女子粘粘糊糊,心里很不爽?
杜萱娘不答,崔颖却自顾自笑了,“你呀,都十七了,还如此孩子气,难道看不出我这只是逢场作戏么?”
杜萱娘仍旧沉默,心中却将崔颖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个逢场作戏,是否上姑娘床也是迫不得已?
“我们是一早去丽春院与一直住在丽春院昆布等人会合的,他得到消息,李甲一将押一批货经过龙泉驿镇,而每回李甲一到了龙泉驿镇都会去丽春院找他的老相好,我们便计划在丽春院动手,先将李甲一带回果州,只是没想到李进竟然也出蜀了!”
“什么叫李进也竟然出蜀了?难道李进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杜萱娘终归没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朝廷已经决定敲打一下李家,虽然没办法将他们连根拔除,但斩断这庞然大物的几只手脚却是做得到的,萱娘你比我想得周到,今天是我冒失了,连累你也身陷险境,唉,现在动李进的确太早了些,应该迟些日子。”
“其实落水狗更不好打,没听过赶狗入穷巷,狗急会跳墙么?”
杜萱娘一本正经地说了三个狗字,惹得崔颖失笑。
“李进可不是普通的狗,凶悍堪比藏獒,还有你去丽春院做什么?你可知丽春院真正的老板是李进?”
“啊,我还真不知,以后轻易不会再去!”杜萱娘突然想起曲翠栊房间那场荒唐的误会,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曲翠栊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崔颖突然上前一步,握住杜萱娘的手,杜萱娘如被马蜂蛰了一下,立刻挣脱后退两步,怒目道:“这是大街上,你想让我几嫁寡妇的名声更不堪?”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有没有变粗糙,送你丫头也不要,难道你每天连帷帽都不戴,整日与一群粗鄙男子打交道名声便好了?”
崔颖也怒了,停了一下又说道:“你回家收拾一下,过几天我便带你去洛阳,那里有我一位忘年之交,姓贾,是致仕的大学士,一生无儿无女,他愿意认你为义女,你改名后便可入他家户籍,你在洛阳住着,学两年规矩便可回果州了,当然,如果你舍不得张义,也可以将他一并带去。”
“果然好安排,不过我不需要,多谢郡守大人费心了!”杜萱娘冷笑一声,掉头便走。
如此大费周章,不就是觉得她身份低下么?杜萱娘感觉一身傲骨受了伤。如果感情真的到了某种程度,根本不会去介意对方的身份地位,虽然每个人的身份地位是绝对的客观存在,而且对人们的生活影响至深,杜萱娘宁愿某一天她自己不顾一切为某个心爱的男人忽略掉一切俗世的桎梏,而不是崔颖这种藏头露尾地自欺欺人的安排。
改了姓,入了别人家的籍,她的过去便会从此一笔勾消?别人便会认不出来她?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贵女身份,她就得一辈子活在担心秘密被人揭穿的惶恐之中?
况且,她曾在张正灵前立誓,要让张义出人头地,她岂能让张义跟着她去寄人篱下?如今的张家正朝发家致富的正确道路上拔足狂奔,岂能说放弃便放弃?
杜萱娘不论是前世今生都不可能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只能说崔颖对杜萱娘真的不够了解。
丽春院二楼临街的一扇窗户前,李进与曲翠栊并排而立,看着大街上杜萱娘与崔颖旁若无人地说着话,然后杜萱娘拂袖而去。
“没想到萱娘能入了崔郡守的眼,萱娘好似对崔郡守也与众不同。”曲翠栊在一旁小心地说道,李进从她的房间离开后,便没有正眼看过她。
“的确与众不同,我警告你,不许再对杜萱娘用心思!”李进冷冷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去,留下面色苍白,呆若木鸡的曲翠栊,这是李进为了杜萱娘第二次对她不假颜色了。
而大街上正站着不知所措的崔颖,他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是哪句话让杜萱娘不高兴了。
在远处警戒的护卫首领王宝上前来请示,“大人,我们现在是去张家肉铺,还是回果州城?”
崔颖想了一下,长叹一声道:“你立刻跟上前去,对萱娘说我有要事暂回果州城了,去洛阳之事可以再议,然后送她安全回家。”
王宝领命而去,崔颖催马急奔果州城,如今赖在他家的那位贵女才是最要命的,偏偏他什么都可以和杜萱娘分享,唯独这件事启不了口。
心乱如麻的杜萱娘回到家中,却见赵梓农与赵韵儿在院子里坐着,周玉娥正在赵梓农身后用手比划着尺寸。
“婶子,你回来了?”周玉娥与赵梓农都红了脸,赵韵儿则笑盈盈地扑上前去拉着杜萱娘的手亲热。
“哦,赵大哥真是稀客呢,快晌午了,你们都在我家吃过饭再回吧,韵儿,你来帮我做饭。”
杜萱娘没心思去管赵梓农与周玉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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