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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手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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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这儿的水……从二零一四过来你铁定还受过义务教育对吧?所以甭怪这怪那,也别告诉我现代体制或是大燕哪儿不好,再不好也没你这么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的!”

沐容开了很久没敢使用的咆哮状态,从前在网上跟人骂战可以连吼一晚上不带喘气,阵地遍布腾讯天涯微博微信,现在么……略有减弱。

减弱不怕,对面的林氏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她可是一连十三年没机会使用咆哮技能。

“得了得了!我都懒得跟你争什么民族大义了!可你总该知道出车祸死了残了的很多吧?你丫没死没残还活得了个新生,连蓄意谋杀的罪名都省了,知道感恩不?能大彻大悟不!再穷凶极恶的临死都还有个忏悔呢,你丫倒好,没死归没死,重获新生了接着仇视社会接着玻璃心是吧?是,谁当皇帝跟你没多大关系,但投毒谋杀本来就不对好吗!不要绕过这一环好吗!!!”狠然磨牙,一肚子火,“我看阴曹地府那帮人真该换了!简直一群神经病!玩忽职守草菅人命什么的都算了!心理变态到底凭什么穿越啊!直接收了去好不好啊!”

沐容觉得一年多没处发的脾气这回全跟这货发了,三观不正什么的,骂起来不用留情面不用给面子,顺带吐槽了一下那坑爹的判官,真是畅快……

另外,她也很清楚这种人是……骂不醒的,基本病入膏肓,没救。所以经验告诉她,这会儿得见好就收,自己发泄爽了就撤,别琢磨着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脑残可以拯救,但没脑子的没法救。把自己弄得跟佛祖似的慈悲为怀,非得开着光芒拯救她的话……多半议论到最后憋得自己内伤。

所以……当林氏缓了缓神,打算跟沐容争上一争的时候,她惊讶地看着沐容迅速转了身,摔门就走了。

“……”林氏呆坐牢中。



网络骂架是缓解现代生活压力的方式之一。

面对面骂架是缓解古代生活压力的方式之一……吧。

总之沐容骂完之后觉得神清气爽,骂的时候甚至没过脑子,怒火中烧地想了什么就说什么,骂完离开了静了静才觉得哎呦自己刚才好过分……

本想见完了她再去见见龄兮,这么一来又没勇气了,因为骂架是有惯性的,搞不好她又忍不住再骂一顿。

不合适,而且怪累的。

于是就先回了成舒殿。



恰有御医在给皇帝请脉,沐容在旁听着,果然中毒症状已比昨天减轻了些许,说明今日吃食中无毒。

甚好甚好,下毒这事可算没来个“后继有人”。

御医告了退,不一会儿十雨奉了煎好的药来。仍还烫着,沐容也显得没事,就接过来慢慢吹凉。

坐下时一瞧十雨的手倒是一怔,“咦”了一声,问道:“怎么把指甲剪了……”

御前女官没什么重活,所以不必怕长指甲不方便。一个个都把指甲留得修长,再涂上好看的颜色,让沐容一度觉得跟御前开个美甲店一定赚钱——可惜她没那手艺。

于是突然出现个指甲剪了的格外显眼。

被她这么一问,皇帝也循声看了过来,十雨一阵惊慌:“陛下……那龄兮……所以奴婢……”

说得磕磕巴巴,沐容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皇帝了然一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这个,没疑过你。”

便挥手让十雨退了下去,喝了药,才向沐容解释说:“龄兮就是把砒霜藏在了指甲里,分量极微。”

沐容恍悟状:下毒小达人啊,怪不得她在御膳房苦哈哈地闷了两天都没找出什么来……合着就没在膳房下毒。龄兮这御前的人,布膳的时候手指轻一弹就搞定了嘛……

弹指间,陛下您差点灰飞烟灭……



扯回神思,见皇帝一手支着额头,衔着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沐容看了看衣服,没什么不妥:“……怎么了?”

“嗯,看你缺心眼呗。”看出沐容心情不好,贺兰世渊神色淡淡地惹她。

“……”沐容一下转移了注意力,心说我怎么又缺心眼了?我刚回成舒殿好像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缺心眼的事吧?

皇帝便循循善诱道:“知道十雨为什么把指甲剪了么?那是为了避嫌,怕自己是瑞王送来的人脱不了干系。”

……哦!

沐容恍悟了,十雨想得很明白,她却明显没想这些,而且她还是差点嫁了瑞王的人呢!

自问觉悟不高,沐容脸不红心不跳地抬了抬下巴,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嗯……天掉下来碗大的疤……”话音没落即刻纠正道,“……这句不对!反正谁怕谁啊,奴婢和十雨要帮瑞王早就帮了,戳穿他兜个圈子干甚!”

美目轻翻,端得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贺兰世渊看得笑了,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思量着向她道:“饿了……难得今天什么都没毒,宵夜你吃不吃?”

“……吃!”沐容答得不假思索。细一琢磨皇帝的话:陛下您的食品安全太成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沐容这种心理压力大了就骂人或者打人的处理方式不是个事儿啊

_(:з」∠)_以后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得举个牌子:一点就着,方圆五米之内属危险范畴

第77章 纠结

安静的时候容易引发深思……

回到房中歇下的沐容在安静中思绪飞转;越转越乱。那感觉,就跟眼看着一根绳子在脑海中无限延长似的,延长着延长者就突然拐了个弯;然后突然打了个结,一会儿又打个结……想把它扯开或者扔开吧,结反倒更大了,直弄得心里堵得慌;无比烦躁;无比想骂人。

林氏说“时间和生活会把人的性子磨平的”;屈指数算起来,她来大燕也有一年多了。当然是还没磨平;但想了想,也确实比刚来时“乖”多了。虽然还是和原原本本的古人处事方式不一样;但在很多事上,她也会权衡一下利弊,或是在谈吐间绕个弯子……

那么再过几年呢?眼看还要经历更多的事情,比如近在眼前的瑞王谋反,少不了一场厮杀吧……

而且皇帝还问她,如果事情办妥后,他杀了瑞王,她会不会恨他。言外之意,就算是平了叛乱,皇帝也绝不会留他一条命了。

那毕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二人间有过伤害,但也有过种种美好,面对了他的死后……

她会变成什么样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还有龄兮,那个天天和她玩得愉快、无话不谈的好友,一朝间成了弑君的罪人、瑞王安在宫中的细作……她的背叛让沐容有些庆幸中间冒出来了个林氏,同为穿越者的出现让她一时惊诧不已,转移了重点,若不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曾经的朋友如今的境遇。

这也算烦心事多的好处,事情杂起来压力虽大,但应接不暇之下反倒不至于有某一件伤得一颗心承受不住。

龄兮、林氏……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变得跟她们一样,是非不明、三观不正。

沐容长长地吸进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喃喃自语说:“连穿越女都变坏了……真毁童年。”

而后就开始了拼命开解自己的过程,负面情绪积压得太多,必须用正能量顶开。要不然……失眠心烦,接着就内分泌失调,没准儿再随机附赠个抑郁症什么的。

伤不起啊!

脑洞大自有脑洞大的好处,开解自己的时候可以想到各种各样的理由,从各个方面进行脑补,比如沐容这个奇葩……在对自己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被突然涌入脑海的一句话弄得心情顿时晴朗了……

那句话是在二十一世纪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老人摔倒讹人的情况时出现的。彼时很多人感慨,为什么原本最该和蔼可亲的老人们变坏了,微博上出了个答案一语中的: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同理,林氏这个情况……明显不是“穿越女变坏了”,而是“坏人穿越了”。

她呢?自知神经大条不靠谱,但从来没什么坏心眼——顶多在别人惹她的时候以牙还牙咬回去自我保护一下,那是为了自己别太吃亏。如此可以很自信地说自己不是个坏人,和林氏这个穿越女的本质不一样……日后捍卫住三观底线就好!

心情好了,喜滋滋地一抬脚,将一截被子压在腿下,又翻了个身抱住上半截,把自己裹得跟个蚕蛹似的,顿时安全感幸福感爆棚,闷头睡觉!



太阳落下了还会升起,寒冬腊月也会变成春天。心情再阴郁日子也得照过,所以索性开心点儿吧!

第二天,贺兰世渊看着眉眼带笑的沐容,一时差点回不过神来……

昨晚从宫正司回来时,她明显心情不好,他就没话找话地跟她打岔,甚至故意嘲她刺她,为的是让她想点别的,别安安静静地一门心思只想着那些惹她不快的事。

本来觉得今天好歹得再这么逗一天吧……

然后发现……她没事了?!

恢复真快啊……!

很多时候,沐容这种“睡一觉就恢复原本大大咧咧没烦心事”的神奇状态会让他好奇她这颗心到底怎么长的……

于是成舒殿里,沐容傻坐在案边,皇帝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托着腮看了她半天。

看得沐容后脊发毛:“陛下您……什么事儿……”

“嗯……没事……”皇帝吐了几个字,继续这么看她。

沐容眉头挑挑:所以陛下您卖什么萌啊?

又硬着头皮被他这么死盯着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伸了手,抚在她额头上,停了一会儿,缩回手来,很认真地道:“没发烧啊……”

……本来就没发烧啊!!

……今天早上照镜子觉得气色挺好的啊!为什么这么想!

“奴婢……是没发烧啊。”沐容怔怔道,“怎么了……”

“唔……实在好奇你为什么每次遇到不高兴的事都能睡一觉就开心了,恢复得就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贺兰世渊可算忍不住问了出来,沐容嘴角搐了搐:“因为奴婢信春哥。”

她打赌这句话皇帝能明白个大概,因为她在日记里写过!

果然,贺兰世渊回想了一下,试着联系了日记里的上下文,继而无比镇定地接了一句:“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对吧?”

沐容笃定点头:“对!”



也察觉到自己跟皇帝越走越近了,想拦都拦不住。他要是只是对她好,把她当个宫女甚至是嫔妃那样宠着倒是不怕,问题是……他现在总是随和无比地跟她插诨打科,她本身又特吃这一套,一开玩笑就没戒心,一没戒心……关系自然就近了。

拦不住自己这张爱开玩笑的嘴跟他瞎胡闹,就只好强拦着自己别往那个角度想,最多拿皇帝当哥们儿……!

只能这样,一来皇帝有皇后,二来皇帝有三宫六院,三来明年又是采选的时候……

沐容很无奈,有时候也忍不住地动心思,感慨一句:你要不是皇帝真是绝佳的夫君人选啊!

个子高、长得帅、帝国第一土豪。二十一世纪有车有房什么的都弱爆了,这货敢在七夕让锦都百姓办庙会还弄得合理合法一切妥当——所谓顶级高帅富;

年龄嘛……按现在的年龄算她十七、他二十四,比她大七岁,差得好像是有点多,不过实际上她穿越前也二十三呐!

泪流满面……

不能具体分析这些……越分析越觉得可惜。

简直自虐!



当把心态调节得完全正常的时候,沐容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龄兮了。

但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开口。之前见林氏的要求就提得冲动,这回再开口就说……倒不怕皇帝不答应,但怕旁人指指点点。

一绕这种弯就多了麻烦,沐容又不善于这种以退为进的伎俩,足足又过了两天,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无语望苍天,一声长叹:“我特么笨死了……”

文俞坐她对面也一声长叹:“你才知道啊……”

“……”沐容美目一瞪,阴阳怪气,“就您聪明啊文大人,你敢说你不想去看?你不是也没找着机会么!”

文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同样阴阳怪气:“哪能跟翁主您比啊,你说你陛下亲封的,这点要求还不直接提。”

“……”沐容想还嘴,又立马忍了。文俞龄兮也好、十雨也罢,跟她处得来的原因之一就是嘴巴都快,要是吵起来能吵一下午;且还都不记仇,吵完了就完事,该怎样还怎样。

但现在真不想跟他斗嘴……

思来想去,沐容打算还是……委婉地提。

傍晚,到成舒殿当值,沐容手里拿着那装“大土豪”盒子蹭到皇帝身边:“陛下……奴婢想……”

本意是磨着皇帝来玩“大土豪”或者让十雨来玩“大土豪”,其间表露出浓浓的忧伤,然后顺水推舟说想见见龄兮这个老朋友——类似的手段电视剧里不是常有吗!

结果皇帝瞥了眼她手里的盒子,把书一放:“想见龄兮是吧?”

……!!!

剧情走向不对!台词不对!

沐容以下巴脱臼状愣了一会儿,干巴巴道:“是……是!”

贺兰世渊抬眼淡看着她:“去吧,瞧把你憋的。”

余光瞥见一旁的文俞忍笑忍得辛苦的神色,沐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陛下……您要是有一天反穿到二十一世纪了,去当心理咨询师吧……这个读心的本事太可怕了……



于是沐容和文俞一起愉快而纠结地走向了宫正司。

不敢脑补龄兮现在是什么样子,从案发到现在也有七八日了,估计……不好过。

沐容三步一垂首五步一叹气,弄得文俞不停地偏头看她,终于忍无可忍:“你总叹什么气啊……人又没死……”

沐容悲戚抬头,步子有点挪不动了:“我……我害怕……”

文俞倒是继续大步往前走着:“别怕,没事。吃点苦是难免的,但……反正我保证不会太惨!”

……咦?!

文俞的自信让她一愣,快步追了上去:“你打点了?”

文俞翻眼睛瞧她:“是啊。”

“卧槽文大人您人脉很广啊!失宠嫔妃有路子?”

文俞继续翻眼睛瞧她,一脸无奈:“是啊……”

……点赞!

可沐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也敢打点?不怕说不清楚?还是……文俞他本来就……和瑞王一头的?

神色就变得有些挣扎了,疑惑全写在脸上,文俞蹙了蹙眉:“怎么了?”

“我在想……”沐容撇了撇嘴琢磨着措辞,“你不是也觉得龄兮罪有应得么……为什么……”

“嘁。”文俞轻哼了一声嗤笑道:“你也觉得龄兮罪有应得啊,为什么听说我打点了还这么高兴?”

“……”沐容语塞,仍在犹疑不定地打量他。文俞浑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悠哉哉道:“觉得她罪有应得那是从大局考虑,私底下帮她打点是想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有道理。沐容这个纠结体表示深以为然,再次感慨文大人您活得真是明白,从“关爱失宠嫔妃”到处理龄兮的问题……要不是有冯大人在,这大监的位子让你坐我也心服口服啊!

第78章 龄兮

二人是分别进去见的龄兮。沐容先进去的;很是深吸了一口气才随着宫人走去。这日的天比较阴,透进来的光线很少,沐容费力地适应了半天光线才看到龄兮在哪里。

明显已经一身是伤;无力地趴在地上,离那用一堆稻草堆出的床榻很远。

大约是审完了送回来就直接扔下了。也是,这么重的罪,谁会有耐心把她慢慢拂过去?

视线落在旁边的木桌上;能看到上面放着吃的和水;还有一碗仍冒着热气的药——这大约就是文俞从中打点的结果了。

牢门打开时;栓门的铁链碰撞发出了不轻的声响,龄兮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沐容走进去;仍是给看守的宦官塞了音量,让他们退得远一些。



“……龄兮?”微颤的一声轻唤;夹杂着冬日的寒气。没有反应,沐容蹲□,又唤了一声,“龄兮。”

她终于动了一动,勉强地翻了个身,侧过来睁了睁眼,微微一讶:“沐容?”定了定睛又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沐容强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扶她,“我扶你过去躺着。”

半拖半扶,沐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龄兮扶上了榻,端过药来想喂给她,龄兮却摇了摇头:“我知道是文俞打点的。算了,他是好心,但这么大的事情,牵连了他怪不值当的。”

沐容的听了表情很复杂:你丫现在想着别牵连旁人了?从前一边和我们玩得那么好一边帮瑞王下毒……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牵连我们啊!

没跟她争这个,吹了吹药,衔笑道:“文俞你还不知道?他为人处世有自己的一套,敢给你送药来必定有不牵连自己的法子。再说咱关系好本来就是连陛下都知道的事情,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龄兮这才张口喝了药,默不作声地一口接一口喝完。许是那药还热着可以暖身,一碗药喝下去后,她的气色便好了一些,淡淡地问沐容:“是……陛下让你来的么?让你来问我什么?你回去吧,我不会说,谁问我我都不会说。”

沐容讶然。她本来就只是来探望的,宫正司审到了什么进度她半点不知,何来替人问话?但听得她这么说,不能不惊异于她的态度居然如此坚定。

……瑞王拿你家人作威胁了?不对啊你不是没有家人么……

那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啊?别犯傻啊姑娘!这是死罪啊!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也带不去阴间啊!

……而且去了阴间你还会碰上个死不负责的判官啊!

哦不对扯远了……

沐容正了正色,没否认她的说法,只问道:“你干什么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瑞王?”

“因为瑞王殿下……”龄兮静了一静,缓缓道,“他不是个坏人。”

沐容有点理解无能。

“殿下封王建府的第二年,我就在王府了,那会儿陛下也还只是太子。沐容,你知道么,我在王府里三年,从没见殿下对任何人一个人不好过。映阳雪灾他急得焦头烂额、开粮仓放银两救灾,府里有下人病了他都会着急得不行……你觉得他当不得皇帝么?就因为他想当皇帝他就该死?”

这么想倒真是个好人啊,哈,沐容表示要不是知道他的阴暗面真的会很!感!动!啊!

网络掐架小达人表示有些观点得从两面看……

“龄兮,我不知道你是拿什么在衡量好坏……”沐容辩驳说,“映阳是他的封地,治理好一方不是他的职责所在么?是,救灾救好了,百姓是谢他,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怕闹大了陛下怪罪?”略笑一声,续言道,“这个可能有点阴谋论了,暂且不多说。可你反过来想,那一次他是救了不少人,可他借着靳倾的手来夺皇位,这里面得死多少人?为了夺位不顾生灵涂炭,他配当皇帝么?”

龄兮微愣。

“他对府里的人好有什么了不起?成百上千条的人命他随便拿来当垫脚石啊亲!”

沐容说着,想着从前的事,笑容冷了下来:“再说……有些事你大约不知道。我骂他一声卑鄙,一点都不为过!”

而且当着皇帝的面都骂过了,在环雁池骂得回声震天呢哦呵呵呵!

龄兮愣住,俄而哑哑地问她:“……什么事?”

“我之前被怀疑通敌叛国送去禁军都尉府的事你知不知道?”

龄兮点头:“知道啊。”

她的表情告诉沐容,其实其中的内情她一点都不知道……

“我说是他算计的你信不信?你既然不知道,大约就是先前被查出来的那几个宫人帮他做的。各样证据备得齐全,搜出来了那边还有禁军都尉府的帮着‘严审’。”一声冷笑,“……我还怪到陛下头上,那会儿真是一点都没疑他!”

“不可能……”龄兮的目光有些乱,连连摇头,“是他救的你……他想娶你,怎么会……”

“所以你知道我为毛说他卑鄙了?”沐容想着仍然生气,“简直混蛋好么!你拿我们当朋友都知道不牵连我们,他倒好……想娶我就这么个娶法?‘英雄救美’的剧情自编自导自演一点都不好玩好么!还当着我的面跟我一起指责陛下,这么个演技派人才生在大燕都特么屈才了!”

晚生个几百几千年,估计这货电影话剧舞台剧、歌剧哑剧电视剧全都通吃!

“……”龄兮无言以对。其实是被吓住了,有一种人生被颠覆、连信仰都被撕个粉碎的感觉。

沐容气鼓鼓的:“想着就来气!”

“……”

“我在禁军都尉府都快被打死了你知道么!”

“……”

“在王府养伤还被几个医女一起看光了你知道么!”

“……”

“现在想想都浑身疼外加脸红心跳你知道么!”

“……”

龄兮默了半天,沐容没好气地一横她:“说话!”

龄兮都被她吐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沐容瞥着她又道:“毁三观毁童年吧?所以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了吧,为这货弄得一身伤我都替你不值!”

……咦?不对啊!她是来探视的!问话什么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绕了一圈真成了她替皇帝来套话了。

沐容扶了扶额头,抬起头又语重心长道:“我跟你说,我不嫁瑞王就是因为知道他要谋反。他的事我早就捅给陛下了,陛下也早在做准备了,只是他还不知道罢了。你这么耗着也没啥意思,还不如早点说了,争取宽大处理,坦白从严抗拒更严不是?”

“……”龄兮继续没话说。

“说了吧,早死早超生……”沐容顺口就把常用台词说出来了,说到此赶紧一捂嘴,轻咳了一声改口道,“那……那个……我是说……说了我帮你跟陛下说说情。”

点到即止地不再继续,没说说情能说到什么份上。因为她心里也没谱,兴许能留一命?或者只能留个全尸。

沐容的台词蹦完了,没话说了,静了好久,可算到了龄兮不得不开口的时候。龄兮长吁出一口气,慢吞吞道:“我想想吧……”



然后沐容被文俞骂了路。

“小姑奶奶……沐姑娘……翁主!您到底跟龄兮说什么了啊!怎么到我进去她就连见都不肯见了啊!”

沐容闷头往前走,装没听见。这是她没预料到的情况,想想倒也正常,估计三观和童年同时被毁的龄兮心情很复杂,不想见人想自己冷静冷静想想事也是有的……

文俞拦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叉着臂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狐疑道:“……你不会揍她了吧?”

……毛?

沐容回瞪怒吼:“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文俞挑眉:“你觉得呢?”

……好像真的有。

沐容心虚得一时没接话,文俞便一脸诧然:“你真揍她了?你真下得去手啊!本来就被宫正司审得够惨了吧!她怎么惹你了啊?啊?”

“……什么啊!”沐容一跺脚,懊恼不已,“别脑补了行吗!我没揍她好吗!我揍她干甚啊!”

文俞一脸不信:“……真的?”

沐容悲愤地意识到日积月累之下自己的形象实在差得没法要了。



贺兰世渊完全不知道在宫正司发生了什么——本来就是有意不让沐容知道进展,省得她又瞎琢磨瞎费心,而且她那个不靠谱程度估计还帮不上什么忙……

孰料当日晚上,宫正女官就递上了供状,好几张纸,都画了押。

明明昨天还什么都问不出来呢,突然松了口……进度快得就跟她熬不住了编瞎话骗人似的!

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又好像不像骗人?

沐容心里也打了鼓:为龄兮求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

皇帝看完了淡定一摆手拖出去砍了怎么整?!

于是看着沉吟中的皇帝,沐容艰难启齿:“陛……陛下……”

贺兰世渊一回神:“怎么了?”

沐容食指指了指那供状:“既然……既然龄兮说了……能不能……”

一听就是要求情的前奏,皇帝蹙了眉:“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OTZ我……我自己吐槽……

沐容你这个边呛人边问话的打开方式一定不对!!!

这么大的事儿你能不能严肃点!!!

被看光了是闹哪样!!!

龄兮要被吓哭了好吗!!!

人家都回不过神来了好吗!!!

容容你个奇葩!!!你个蛇精病!!!

【深呼吸,微笑】舒服了。

第79章 布局

“奴婢答应给她求情……”沐容嘟囔了一句;咬了咬唇,接下来的话说得郑重其事,“其实龄兮帮着瑞王;也是……被骗了,很多事她不知道。您看,今天奴婢去见她的时候跟她说了,她这不是立时三刻就招了嘛……”

说着自己都没底气;招了归招了;这可是弑君的大罪。

“哦……”贺兰世渊淡定地应了一声;啜了口茶,很大方地道;“挺好,那朕就不为难她了;直接砍了吧。”

“……”沐容噎住。

直接砍了吧……

砍了吧……

了吧……

她预想中起码要留个全尸好么?!

“那……那个……能别‘砍’了么……”沐容想不到什么理由,求情求得干巴巴的。

“那……”皇帝认真思索之后抬了抬眼皮,“那剐了?”

“……!!!”皇帝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把沐容吓哭了。剐……剐了?传说中的凌迟啊?!跟明朝大太监刘瑾似的?

别介啊!龄兮一姑娘你……你剐了……



贺兰世渊等着沐容发火跟他理论,等了半天,怎么……没动静呢……

扭头一看……

哭了?!

沐容站在他侧后两步远的地方,眼泪掉得噼里啪啦,又咬着牙哭得没声,他愣是没听出来。

这……这个……怎么了?!他玩笑开重了?



确实就是玩笑开重了。

他心里有底觉得调侃两句没事,沐容可是心里没底。压力正大着呢,那边是要好的朋友,已经折磨得不成样子。又是弑君的大罪,这边皇帝说了“剐了”……她压力那么大哪知道是开玩笑!

外加本来就脑洞大,脑补了一下“凌迟”……

吓cry!!!

一时甚至怪自己乌鸦嘴了:呸!什么“坦白从严抗拒更严”!弄得龄兮招了还得死那么惨……当时就该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容……容容……”贺兰世渊手忙脚乱了。周围那么多宫人,哄还不好哄。

定了定神,皇帝挥手让旁人都退下,站起身凝睇着她:“容容。”

“陛下,龄兮其实……” 话刚出口,突然就被紧紧搂住。心理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句“卧槽又来?!”

这一回,沐容的反应比上次激烈多了,挥舞着双手用力挣一挣,继而反手就要推开他。

和上次相同的是……眼泪辄止。

贺兰世渊低头静闻着怀中响动,一笑欣慰而无声。臂上却是又加了力气,让她推了白推。

适当的时候松了手,手指从她的泪痕上抚过:“不许哭了,非得这么才能哄住你?”

……什么啊?

皇帝又说:“龄兮吧……你要知道,她想杀朕来着,而且还是慢慢毒死……”

沐容抬起头望着他,眼泪汪汪的,不作声地听着他说。贺兰世渊觉得一滞,忽然就松了劲说不下去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留这龄兮一命好像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沉吟片刻,低低道:“好吧不杀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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