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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竹密语-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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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你怎么在这?”

两人此刻站在湖水中,衣裳都被水浸湿,冷澈得厉害。水寒紧紧地抱着她的腰,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使那张俊美的脸庞看起来越发让人心疼。他无法说话,只能紧贴着她的后背,连连摇头。

“我……我不是要跳河,只是要找一根簪子。”月罂显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拍了拍腰上的手臂,想让他放开些。

从那天离别,她就再没有去过听香雨榭,也再没有见过这个和雨舟有着相同容貌的男子。今日他的出现让她有些意外,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多想。

水寒听了她的话,疑惑地偏头看去,见她脸上虽然挂着两条泪痕,却没有什么寻死觅活的样子,这才试探地放了手,任她离开。

月罂向他动了动唇角,却笑不出来,划开湖水,走到那根簪子落下的地方,弯着腰摸索起来。水寒凝视着她瘦弱的身影,轻蹙着眉,随后也跟了过来,与她一同在水中寻找。

竹林深处,一身雪色华服的男子想要上前几步,却硬生生地停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无悲无喜,随后默默地转身离开,只剩下浅淡的金竹香气,萦绕在这片萧瑟的林中。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误会要尽快解除,以免越积越多~噗。。我太邪恶了。。》_《)

第326章不求你原谅

收费章节(12点)

第326章不求你原谅

湖水冰凉,很短的时间便让人感觉腿脚麻木,月罂费力地在湖底寻找,每个角落都没落下,但连簪子影儿都没见到。过了半晌,衣袖被人轻轻拉扯,月罂回眸看去,见水寒眸色复杂的将她望着,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

水寒轻抿着唇,好看的眉眼深邃旷远,如淡淡的云。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忽然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出了千月湖。

月罂使劲一挣,却发觉他手臂更紧,郁闷地叫道,

“簪子还没找到,你这是做什么”

水寒丝毫不理,将她直接放到岸边,深睨了她一眼之后,转身返回湖中,又开始寻找。

经过这一阵折腾,她腰下的衣裳全部浸湿,凉凉地贴在小腹与腿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看着湖中男子静默的侧脸,月罂有些呆愣,面对这张脸,她始终无法相信他是另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然终是要寻找自己的东西,她怎么也不能站在岸边看他寻找,又返回湖中,继续与他一起在湖底摸索。水寒看着她紧绷的小脸,轻叹了口气,对她这执拗的性子实在没有办法。

他们从两个方向一点点靠拢,过了许久,手指同时摸到了一根光滑的东西,眼睛齐齐一亮,抬眸看去,两人此时仅离着半尺远。

月罂轻咳了一声,忙低下头将那东西拾了起来,果然是那枚雪玉簪,上面还有点点污泥,细细地擦干净之后,心终于落回了原处,眼角眉梢也变得释然。向静立水中的男子轻轻一笑,道了声谢。

水寒微微点头,看不出任何情绪,又指了指月罂浸湿的衣裳,眸子里满是关切。

正在此时,岸上跑过来几个丫鬟,为首的正是婉儿。她见月罂还站在水中,一脸焦急。她刚刚随月罂回来,知道她去了离园,自己便先回了花月轩整理赏赐的物品。谁知刚刚接到慕离的吩咐,让她带着几件厚衣裳去千月湖,隐约地觉得有什么事,这才匆匆跑了过来。

月罂披上厚实的外袍,看着从湖中慢慢走出的俊美男子,轻点了点头,随后一行人离开了湖畔。

水寒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默默地转身,返回了听香雨榭。

一场离别就以这样的方式收了场,月罂回去当晚,不吃不喝,看着那根雪玉簪发呆了许久,不到半夜便发起了低烧,一直胡言乱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可急坏了婉儿这些丫鬟,忙得半夜去请了大夫,又前前后后地忙碌着,直到第二天清晨也不见烧退。月罂昨晚回来时告诉过她,以后与慕离没有半点关系,他爱走就走、爱留就留,任何人不要再向自己提他。

所以婉儿一直没去离园请他来,然此时看着两个大夫束手无策,月罂烧得脸颊通红,索性一咬牙,也不顾她的命令,急匆匆地跑向离园。她刚跑出花月轩不远,就看见慕离沿着小路匆匆而来,看见她只是问了问情况,随后径直进了院子。

婉儿小跑着跟在慕离身后,偷偷地瞟了一眼他,便猜到这两人又闹了什么矛盾。他往日眉眼温和,一向淡定从容,而此时眼圈发黑,面色黯沉,显然整夜未睡。

慕离匆匆进了里间,看着床上呼吸急促的少女,眉头紧紧拧起。边听着那两个大夫的禀报,边为她擦着汗,然听到其中一句的时候,即刻愣住。

“殿下有孕在身,下官实在不敢用药。”

“几个月了?”他缓缓擦着她的脸颊脖颈,心里沉重。她明明有了孩子,昨天还泡在湖水中,自己却与她赌气……

“快两个月了。”大夫小心翼翼地回答,从脸色便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这孩子估计不是他的,否则听到这么个喜讯,哪能坐得这么稳呢?

慕离点了点头,按时间推算,该是那晚的……她先前体内存有冰寒毒,并不容易受孕,而那晚奚墨将毒引到他体内,她才会怀了孩子。而她一直以为那晚的人是自己,那么这孩子……慕离漫吸了口气,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由于她此时不能用药,慕离便让婉儿取些温水以及冰块,随后吩咐所有人退下。他将冰块包裹在帕子中,放在她的脖颈、腋下等处,又浸湿了几块帕子,细致地擦拭着她的身体。反反复复也不知擦了多少遍,温水换了一盆盆,直到她呼吸渐渐平稳,烧也有些退了,他才深叹了口气。

慕离看着她平静的眼眸,虽然并未睁开,眼前却呈现出她平日里的模样,机灵古怪、活泼伶俐,实在讨人喜欢。他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喃喃低语,

“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可我只能如此,因为稍有差错,死的不仅是我一个,还有我的姑母和妹妹,以及北冥国大大小小许多官员,他们这些年一直暗中追随着我……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别再自己糟蹋自己……你我今生无缘,只求来生别再有这么多挂碍与羁绊……”说完,他缓缓地俯下身子,在她唇角轻轻吻了一下,睫毛轻轻颤动,眼角化开点点晶莹。

雕花木门轻轻响了一下,慕离反带好房门,慢慢走了出去。此时院中已洒满了阳光,正值晌午,可他却觉得天是那么暗,前面的路有些模糊。

慕离刚出了内室,月罂便缓缓睁开了眼,刚刚他那番话,她听了个完全。耳畔回响着他低柔温和的声音,似压抑着十足的悲痛,心底也跟着空落落的难受。月罂睁大了眼看着屋顶,眼泪就那么静静地淌下来,浸湿了软枕。

就这样又躺了大半天,她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心里也有一部分空了下来,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将那部分缺失补满。

人总会这样,当某个人某个东西一直在身旁时,往往发觉不出来他们对自己的重要意义。而一旦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整个身体仿佛都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被硬生生地拖走。

本是安静的院落忽然有人低低地议论着什么,过了会儿才静了下来。婉儿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见月罂目光呆滞地靠坐在床上,暗自一叹,轻声道,

“公主,你从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吃些可好?”

月罂转头看去,见婉儿眼睛通红,想必也是跟着熬了一夜,有些心疼。她自己可以忍受一切,却不想这些关心自己的人受到牵连,本身一点也没有胃口,却仍然点了点头,随意地问道,

“刚刚院子里怎么那么吵?”

婉儿目光微闪,随后舀起一勺羹吹了吹,直送到她嘴边,尽量平稳了语气答道,

“丫头们说了几句闲话,没什么。”

月罂静静地凝视着婉儿,并没有喝下她送到眼前的羹,敏锐地发现了婉儿的隐瞒,又开口道,

“说实话。”

婉儿轻咬着唇,似乎做了很大决定一样,小声说道,

“慕公子……走了。”

她早已经预料到这些,只是听到时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月罂轻抿了唇,似乎是烧了一夜的缘故,身子有些无力。

“想必慕公子也是无可奈何的,这么久了,婉儿能看出他对公主的感情,所以……”

“我有些饿了。”月罂忽然出声,将她的话打断,随后接过粥碗,用勺子舀了几下。淡淡的莲子味飘了出来,明明是清香的味道,可却让她一阵反胃,忙将粥碗又塞回婉儿手中,捂着嘴干呕起来。

婉儿连忙放下碗,去拍她的后背,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月罂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却吐不出来半点东西。一个念头忽然浮了出来,竟然忘了,自己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下意识地伸手覆在小腹处,那里虽然还与平时一样平坦,但她却知道,已经不同了。想起他临走时的那番话,不禁苦涩地一笑,今生无缘?什么叫今生无缘?即便你不得已来到南月国,即便你忍辱负重地留在金竹园,即便你为了北冥国不得不离去,可却不代表你一定要离开我……

她不知道慕离与母亲的隔阂,也就对他走时的那番话更加耿耿于怀,本对他的隐瞒只是伤心无奈,然此时此刻,却有了一点点恨。但无论如何,他依旧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她不想去恨,因为恨一个人只会侮辱了自己先前对他的爱。如果可以,今后便形同陌路吧……

看着一脸焦急的婉儿,月罂淡淡地笑了笑,显得她整张脸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她用掌心摩挲了几下小腹,顿时心痛如绞,然却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平淡地吩咐道,

“婉儿,去买些打。胎药来。”

“公主”婉儿一声惊呼,随后跪在床边,眼泪即刻掉了下来。

“哭什么,以后又不是不能生了……”月罂强装笑意,可谁会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心有多疼。

“公主,慕公子还会回来的,还会与你在一起的”婉儿抱住她的手臂,声音哽咽起来。

第327章与你何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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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与你何关

月罂眉梢轻扬,心里却澄澈如镜,

“他那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到死都不会回头。何况,即便他肯回头,我也不想了……”两个人都是执拗的性子,都是一条路走到底,哪怕尽头是一堵墙,也会撞碎接着走的那种人,她即便不了解他复杂莫测的心思,却了解他与自己相似的性子。

婉儿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直把月罂当成亲姐姐一般看待,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又帮不上什么忙,既难过又懊恼。

婉儿哭了一阵,见月罂并没有改口,反而面朝里睡下,只得咬了咬唇,退了出去。

月罂有孕这事,除了婉儿等几个贴身丫鬟,其他人一概不知。她嘱咐婉儿出去买药,无非是不想看到太多人怜悯的目光罢了。听着婉儿带上门的声响,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望着床上镶嵌的铜镜,目光有些呆滞。

婉儿买好了药,又磨磨蹭蹭地煎好送来,只希望能拖一时是一时。但她也知道这个主子太过执拗,即便拖到明日,这药她还是会服下。

刚慢吞吞地走到花月轩前,看到院门前站立着一个青衣男子,顿时一惊。忙上前几步,屈膝行礼,

“奚公子。”

自从那日之后,奚墨一直陷入昏迷之中。慕离得知那两种毒对他并没产生太大的损伤,放心的同时又有一点担忧,因为他体内的各种毒本处于抑制的状态,而经过引毒,它们仿佛变得活跃了起来,变得更难以控制。

这两个月来,慕离尝试用了许多解毒药,勉强又一次将其抑制,直到昨晚,奚墨才初次醒来。今日离开之时,慕离取过墨苑,把日后需要的全部药方交给了小厮,让按时煎好让他服下。

奚墨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婉儿捧着的托盘,上面放了一个盖着盖子的盅,疑惑的问道,

“那是什么?”

婉儿手指一僵,心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犹豫的时候见奚墨走了过来,忙低下头小声回道,

“是、是公主让奴婢准备的……”

奚墨显然没耐心等她说完,直接掀开盖子,一股奇怪的味道涌入鼻息,让他身子一震,目光一瞬间黯沉下来。

慕离走时就与他提到,月罂有了身孕,孩子是自己的。他说虽然不清楚那晚的情形,却知道月罂像是误会了什么,希望自己能去解释清楚。

奚墨本以为自己引了毒,命不久矣,然而阴错阳差没有死,面对那天的事忽然犹豫起来。他虽然爱她,却知道她对自己毫无男女之情,也不知道这样突然说出实情,她会如何……在墨苑犹豫了半晌,才慢悠悠地来到花月轩,想着这些事总该说清楚,否则也不会安心。

他起初只是有些忐忑,担心的只是她的反应,而此时看到这打。胎药,心霎时凉了半截,竟产生了一点点怒气,她竟然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婉儿见他目光幽深地盯着这汤药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公主想必只是因为慕公子一时气恼,这才派奴婢煎了这药来,奚公子能不能劝劝公主,毕竟……”还未等她说完,奚墨忽然将那个盅拿了起来,转身进了花月轩。

婉儿连忙追上几步,见对方将门砰地关上,只得停住了脚,满脸焦急。

月罂听到了脚步声,轻声问了句,

“回来了?”说完撑着身子起来,转头看去却愣了神,

“你怎么来了?”

奚墨只觉得心口揪痛,又带着几分怒气,然许久不见她,那点气又霎时化开,只剩下心疼与不舍。她模样憔悴,目光黯淡,与那晚千娇百媚的样子极为不同,他很想将她抱在怀中,告诉她,她还有自己,不仅仅只有那个人而已,然他什么也无法做。

瞟了眼手中的盅,里面的药汁还有些烫手,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盅,却让他觉得无比沉重。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你……不想要这孩子?”

月罂一愣,看着他手中的盅才有些明白,想必是婉儿说出去的。抬眸看着他清冷的面庞,似乎能捕捉到上面浅浅的悲哀。他们很少说话,即便走了个对面,他也仍然冷言冷语,甚至有一些刻意躲避。

她始终觉得,他只是住在这园子里的一个爱生病的朋友罢了,彼此间只需要见面打个招呼,至于谈心什么的根本与两人不沾边。然此时,他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问着这样的一个敏感的问题,想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答道,

“不过是一晌贪欢留下的罢了。”

奚墨手指蓦地收紧,脑海中满是那晚她目光迷醉的模样,心中如打翻了苦味瓶。即便知道她是恼那个人的离开,并不是针对自己,可胸口还是闷闷的发疼。他虽然也不想拖累她,告诉那晚的人是自己,或是以夫侍的身份硬要留在她身旁,但他却舍不得那个孩子。无论如何,当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即将有了孩子,怎样都是希望看着孩子出生的,何况,她还是他深爱的女人……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又问了一句,

“你……不会再考虑一下么?”

月罂疑惑地将他看着,还从未觉得他会这么关心自己,实在蹊跷。按理说,这人性子冰冷,连招呼都懒得与人打,此时为何因为一个旁人的孩子与自己说这些,难道当真是他们的兄弟情谊?

一想起那个人,心里就一阵阵抽痛,语气坚定地答道,

“与其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不如直接就不让他活下来……”

奚墨几乎脱口而出一句话,然终是咽了回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当孩子的父亲呢,体内的毒虽然压下,可仍是朝不保夕,一旦自己去了,那孩子岂不是又没了父亲……怔怔地点了点头,又缓慢地走到月罂面前,举起那个沉甸甸的盅。

月罂略微犹豫,接了过来,看着里面颜色黯沉的汤汁,心一横就捧到了嘴边。

就在她嘴唇接近汤汁的一刹那,奚墨下意识地将盅夺过,扔在了一旁,汤汁四溢,洒了一地。他面色苍白地看着月罂,胸口强烈地起伏,指尖微颤,却不知如何解释。

“你究竟想做什么?”月罂眉头蹙起,实在不清楚这个冰块男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偏来管这些闲事。似乎是这两日憋在胸口的气无法出来,一股子火瞬间窜了上来,只灼得她面色更为难看。

“我想……让你留下这个孩子。”他语气坚定,目光却很是挣扎,觉得自己实在可恶。明明那晚并不是她所愿,自己也只是为了引毒,可当听说他们有了孩子时,心里还是产生一阵从未有过的快乐,似乎觉得这孩子能将两个人紧紧地联系起来一样。即便、即便自己有一天去了,仍然可以给她留下一个念想;而这个孩子,也是他曾在这世间活过,并且深爱过她的唯一证明……

“你不觉得你很无聊么?”月罂眉头紧蹙,实在无法理解这冰块男的性子,明明是冷到了极致,偏偏此时这么多管闲事。

奚墨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更为难看,他生性高傲,哪受得了被别人这么嘲讽。偏头看着地上的一滩药汁,固执的性子又起,闷闷地说道,

“即便无聊,我也想让你留下它……”

月罂无语地笑了一声,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觉得火焰灼心,生生地燃了她压抑许久的怒火,低声吼道,

“我的孩子,我爱留不留,与你何干”

“这孩子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奚墨手指攥起,血气上涌,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与清冷。

月罂胸口上下起伏,听了他的这句话,心头怒意更盛,那个人既然这么潇洒离去,哪还有心管这个孩子又向他吼道,

“那也用不着你管你出去”

奚墨固执地站在那里,此时像是与她较上了劲儿,回眸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嘴唇抿起,一动不动。

“婉儿”月罂冷睨着他的眼,见他不动,又向门外喊道。

婉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一看眼前的情势,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凑到近前轻声询问,

“公主,有什么吩咐?”

“再送一碗药来”

“这……”婉儿犹豫了一下,刚刚她贴在门板上,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里面的声响以及两个人的吵闹。瞟了眼洒了一地的汤药,又看向奚墨冷峻的眉眼,没敢动。

奚墨面色很是难看,他平日只是心无挂碍,又淡漠生死,所以才总是一副对所有事都毫不关心的模样。然此时动了情,骨子里的固执与霸道一瞬间爆发出来,使整个人看起来更为冷澈,较劲儿似的又淡淡开口道,

“她送一碗,我便砸一碗。”

“你”月罂忽然坐直了身子,气得手指发颤,她实在不明白两个人这是怎么了,第一次说了这久的话,却偏偏第一次就吵架。眉头忽然立了起来,冷声问道,

“你当我只有喝药这一个法子?”

奚墨目光一晃,有些不解她的意思,然下一刻脸色立刻惨白,冷漠的表情瞬间便支离破碎,因为他看到,月罂竟然抽出了枕头下的匕首,飞快地向腹部刺去

第328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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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对不起

当一个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即便事后会后悔,可仍阻止不了当时的冲动。月罂前世受过很多磨难,也遭到许多人的冷嘲热讽以及排挤,但她总是一笑置之,即便想要报复,也不会急于一时。

因此,在旁人眼中,她总是淡定的,谁也不清楚她脸上的笑何时是真、何时是假。然来到这个世间,面对这几个与她纠缠的男子,她终是从那个高高的云端掉了下来,仿佛变成了普通人,会说会笑,会嫉妒会懊恼,也会一时失控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她急火攻心,头脑被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以及愤怒占满,完全失去了理智,举起匕首的一刹那,竟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一个身影极快地扑了过来,直接环住了她的腰。月罂眼睛蓦地睁大,虽然尽可能撤去了力道,匕首仍以一定的速度刺在他的肩头,沉闷的声音响起,奚墨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刀。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婉儿瘫坐在地上,嘴张得极大,手上还维持着想要抓住月罂的动作。

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一瞬间熄灭了所有愤怒的火焰,奚墨咬紧牙,额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了下来,却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地护住她的小腹。

这种静寂只维持了几秒,月罂顿时放开手,哪还有半点怒气。眼看着他肩头血迹浸了出来,一点点扩大,染红了整片衣裳,心底一阵抽痛。连忙压住他流血不止的伤口,低喊道,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流了很多血”可无论她怎么叫,他都不吭声,只是紧紧地箍着她的腰,似乎是要护住比生命更要的东西。

肩上的疼痛袭来,让他顿时额角见汗,慢慢透了口气之后才低哑地说道,

“如果不解气,就再刺我一刀……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对于她,他愧疚得紧,被刺这么一刀,心里还会好过些,只要保住了孩子,让她消了气,即便现在去死,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月罂垂下手臂,无力地靠在床柱上,眼泪缓缓地淌了下来。她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这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即便没当过母亲,也没见过这个孩子,可心里仍然是盼望着的……

青色衣衫上的大团血迹刺痛了她的眼,她去推他没受伤的肩膀,如何也不能推动半分,眼看着血越流越多,终是无奈地哭道,

“你何苦要这么逼我……”

“对不起……”奚墨声音低弱,如不仔细听,怕是不会听见。他眼眶发涨,贴在她的小腹上,似乎能听见里面那个小生命的心跳一般,这种感觉好生奇怪。越是接近,他越是放不开她,而对于他们共同的孩子,他更是舍不得看着它没有出生就离开人世。

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对不起,他还是没有勇气坦白一切。也许怕她懊恼,也许怕她愤怒,也许是怕她比此时更加绝望,其实最怕的,是怕看见自己在她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

月罂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婉儿已经找出了小药箱,忙空出一只手从里面拿出刀伤药,记得这药还是每天去墨苑把脉时死皮赖脸跟他要的,只说是今后会派上用场,当时还被他嘲讽了半天,说她这张嘴很是晦气。她当时虽然愤愤不平,但看到此时情景,确实被她这乌鸦嘴说中了。

手忙脚乱地剪开他肩头的衣裳,见周围已经有些红肿,仍一股股地冒出血液,忽然有些眩晕。尽管她小心翼翼地拔出了匕首,仍是让他疼得一颤,随后仍保持着抱紧她的样子,一动不动。

他虽然不说话,却也没反对,只是那么静静地抱着她,唇抿成了一条线。月罂边迅速处理着他的伤口,边偏头睨着他的脸,胸口的怒气也一点点散去,渐渐平静下来。

婉儿偷瞄了眼他们此时的模样,暗自呼了口气,轻手蹑脚地将药箱等东西提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各自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如雕塑一般。实际上,他们大脑均是一片空白,就这样过了许久。月罂垂下眼眸,看着他肩膀上缠着的层层绷带,终是无言。视线移到他清冷的侧脸上,竟然隐约地看到了那个人的痕迹,同样如黛的眉,温润的眼,纯黑得如一汪幽泽,看不到尽头。

仰头漫吸了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中了那人的毒,不经意间,他就已经融入到生命中了……

“你起来吧。”她首先打破了屋中的奇妙气氛,淡淡的声音透着无力与寂寥。

奚墨闻言只是微微一动,纤长的睫毛轻颤了颤,仍紧紧地护着她的小腹。

“喂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月罂眉梢轻挑,语气强装做随意地问道。

她话音刚落,只见奚墨触电一般地坐了起来,耳根子一下子红了。他满脸窘迫,抬头不安地看着她的眼,似有话要说,可话还未到嘴边脸又变得通红。虽然此刻月罂没有半点心情,仍不免觉得好笑,何时见过他有如此多变的模样?

他表情红红白白,实在好看,犹豫了半晌才浅声说道,

“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罂觉得他说话含含糊糊,只能疑惑的又问,

“怎样?”

“我知你心里没我,也不会趁着此时对你做什么……”说到这将肩上的衣裳拢了拢,然终是被她剪掉一块,缠着绷带的部分还是露在外面,低垂着眼眸又解释道,

“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消气,人在气头上做的事情总是太过冲动,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是,惹得你更气了……”他一口气说了一通,可说完忽然想到这番话没什么逻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轻抿了一下唇,这才又补充道,

“总之……孩子的事你再想一想,不要让自己日后后悔……”说完,奚墨抬眸看了看她,目光幽深,明亮得如同夜空中洒下的碎钻。

他这番话,月罂自然是听得懂的,刚刚的怒气早就一点点散了,剩下的唯有无奈。以她一个现代人的想法,这孩子多半是不会留的,但也不知怎么,她很不舍得。剖开内心,那人一定在某处留着极重要的位置。另外,就像奚墨说的一样,哪怕他骗自己、伤害自己,可孩子却是无辜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她太喜欢他罢了,喜欢到已经可以不在乎今后如何,只想着留下与他的孩子。这种感觉,面对面坐着的这两个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你先回吧,我会好好想想的。”

奚墨仍是不动,视线扫过被扔在一旁的匕首上,眉头蹙起。月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匕首上还沾着点点血迹,心有不忍,轻声道,

“对不住了。”

奚墨摇了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将那匕首拾起,用衣袖擦去血迹,垂眸又说,

“我不该逼你的……即便你最终还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也别用这么极端的法子。”说完他又看向月罂,黑到极致的眸子掩着痛心与悲伤,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一般,轻声道,

“那药也是喝不得的,对女人的身体危害极大。你若真打算……便派人去我那里取些我自制的药,虽然也有一定的危害,但总归少许多……”说完他缓缓地透了口气,再不看她。将匕首放于一旁的矮凳上,起身默默地离开。

月罂看着他单薄的背影,肩头上缠绕的绷带让她有些心疼与不安。她忽然觉得今日的事像一场梦,因为他说了太多的话,而且每字每句都令自己心里很不舒服,这在平日是极少出现的。

奚墨刚走半晌,婉儿就捧着一封信进来,见月罂正面色平静地坐在床上,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走到近前将信递给了她,

“公主,这是花霰国信使送来的。”

月罂听完,低沉的情绪这才稍稍缓解,将信纸取出展开看去,又不免红了眼圈。信上的字迹潇洒,是花寻的笔迹,上面写的内容很简短,像是仓促间写成的。除了一些他惯有的耍赖撒娇霸道,末尾还有这样一句话,

“无论如何,我都是孩子的父亲,即便为了我,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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