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坐看尘起时-第5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当然没能成功,立刻就有人拦住了她,楚家的武功寻常,几招下来,楚怀佩就被制住了。
这时候,弩机终于停止了那毫厘之间的移动,就在吴濛将射出短箭的刹那,萧泽忽然扬手朝他甩出一样东西。鸽卵大小,挟着强劲的内力激射而来。“咻”的一声,吴濛的短箭反射性地飞出,正中那未知物。
两股力道猛地相撞,那东西霎时应声破裂,碎片和箭矢一起散落在草丛里,已看不出来是什么。
萧泽易过了容貌,外表看来平凡无奇,但他那双略长的黑色眼睛中闪过的戏谑,还有嘴角挑起的那抹笑,令那张脸顿时深刻起来,把萧泽这个人骨子里的桀骜表现得淋漓尽致。
吴濛心中一凛,正想挥手命潜藏的弓箭手出动,忽然身体一软,竟差点栽倒。中毒了么?他连忙站稳了身体想运气,但真气却聚不起来了。这不过是恍眼间的事,他的手脚已全然无力,勉强挥出了下手臂,连叫声也无法发出,吴濛就那么直直摔下墙头。
人却没有昏迷,吴濛能清楚地看见庭院中的情形。
那鸽卵大小的东西一定是**,他看见萧泽抬手又向四周弹出几枚,所有人都已弃了刀剑软倒在地上,包括兰尘和楚怀佩,除了随萧泽潜入的那批人。没有表现出丝毫得意,萧泽直接跃过去抱起兰尘,另一人则遵从命令抱起楚怀佩,一行人立刻颇有默契地护着他们跳上屋顶,以最短的直线距离离开。
兰尘这才知道,原来这宅子就在萧门那庄园旁边。
留下杨珖与接应的人殿后,萧泽直接抱着兰尘飞过几道院墙进了自己的院子。把兰尘放在廊下的榻上,他从怀中摸出解药塞进兰尘嘴里。
“等会儿再动,这**跟娘给你的那种差不多,药性太强,你又未习武,服下解药怕也一时无法完全解去。”
兰尘从善如流,乖乖地靠在榻上。
“这次可多谢了,公子。”
细细看过发现兰尘未受伤,声音表情也正常,萧泽放下了心,笑道。
“这声谢我可不敢受啊,还以为你会责怪我呢,毕竟对你来说,这还真是场无妄之灾。”
“两码事儿,公子救了我,这声谢肯定不能少。再说会给人造成那种印象,我也是同谋,怪不得人。不过好像除了楚怀佩,没人真是为了我与公子间的绯闻才掺和进来的吧?那个人,是不是吴濛?”
萧泽大大方方地点头。
“对。”
“……他们想杀你,再嫁祸给楚怀佩?”
“应该是。”
“谁可以从中获利?”
“很多人吧。”
萧泽笑得很轻松,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把握,但这样的萧泽确实很让人安心。他既不说,兰尘也不再问下去,想起刚才的事,她笑道。
“我想那些人肯定没想到你堂堂萧门少主竟然会用**吧,嘻嘻,而且还是一丢就丢一大把,也不晓得这会儿能不能靠近抬人?”
“现在应该是可以了的。”
萧泽给兰尘倒来一杯茶水,又抹去自己脸上的易容。
“还是用**好啊,不伤人不伤己,也平安把你救出来了。再说我这不是易容了吗?呵呵,谁知道那是萧泽啊!”
“都猜得出来的好不好?”
“不说就不是了呗。”
“公子就不会觉得胜之不武?”
“这叫尔虞休怪我诈。”
“呵呵呵,该说这也是桀骜不羁?”
“当然!”
“嘻——”
兰尘一阵轻笑,眉眼弯弯,在夕阳下柔和得像三月的柳枝。萧泽挑着眉,似乎对她这种笑不满似的,但自己眼里却也是笑意。
萧澈按捺着心中惶急和上官凤仪走进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寻常,却也宁静,正配这样的黄昏。
“大哥。”
“哦,是二弟呀,坐。”
萧泽没有起身相迎,他坐在椅上,随意地舒展着双腿,笑容温和。萧澈和上官凤仪便也在廊下坐定,丫鬟端上茶水来。
眼神早溜过萧泽一圈,确定他应该是未受伤后,萧澈垂了垂眼眸,放下心来。当然这点心理变化,从他那冰山脸上根本看不出来。
而上官凤仪早瞅着兰尘高兴道。
“太好了,终于找着兰尘了,你没事吧?听说这两天小萧虽然没有哭闹,可是都不怎么笑呢,肯定是想你这娘亲了!”
“多谢少夫人关心,我没事。”
身体还是软的,兰尘便略欠身,微笑着谢过上官凤仪。虽然接触并不多,但这位武林第一美人优雅又不失爽丽的言行举止还是给了兰尘很好的印象。加上虽然萧门中有萧泽他们兄弟相争的传言,但萧泽本人不以为意,那她这做丫鬟的自然不会招人嫌地乱出头了。
扫过兰尘一眼,萧澈对萧泽道。
“这次失踪,还有上午刺客偷袭父亲,是否有人针对萧门?”
“嗯,确实是针对我们的。就算不接这武林盟主的位子,以萧门的实力,实在容易成眼中钉肉中刺。”
萧泽说得含糊,萧澈也不追问,沉默半晌后,他只道。
“大哥,萧门是你的责任,只能是你的责任。我们谁都不能承担萧门,所以大哥——定要顾好自己。”
这话,说简单也简单,但,突然。
上官凤仪瞄了萧澈一眼,她早已明白萧澈的心思,自然不会讶异,只是未料到他会现在说出来而已。萧泽却是不由得一愣,探询的目光落在萧澈脸上。眼帘垂下,萧澈看着手中的杯子喝着茶水,从那张淡漠依旧的脸上,萧泽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唇角弯起,萧泽笑道。
“二弟何时对大哥这么不放心了?哈哈,别担心,长兄如父,大哥不管怎样,总还会记得自己这份责任的!而且,萧门非一人之萧门,它是我们兄弟的。眼下局势不明,二弟也要多注意。”
“……是。”
送走这夫妻二人,萧泽还没来得及回屋换下那身衣服,萧岳就来了。
“爹,您怎么现在就过来了?那些掌门呢?”
“我安排了筵席,洛渠在顶着,我先过来看看。怎么样?”
萧岳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往屋内走,萧泽跟了进去。丫鬟们奉上茶也赶紧都出来,而兰尘早在萧岳进院的时候就从榻上起身,看他们进了屋,更是直接走到庭院中那棵大梧桐底下避嫌去了。
有了楚怀佩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惹上这种麻烦。
“如何?”
待丫鬟们远去,萧岳走到窗前,那张与萧泽七分肖似的脸上有着萧泽还没有的岁月积淀下的威仪。
“吴濛出现了,那位路夫人果然不是寻常官家小姐。他们抓走兰尘,又让人易容成她的模样来行刺您,就是逼得我不得不亲自带人探那别院。所以一进去就被人发现了,围杀阵势布置得很严密,若非用药,我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至于由楚怀佩出面,应是想让她背上杀我之名,此事便没任何可疑了。”
“圣上此举有何用意?没听说王妃之事暴露啊。”
“我想这两者应该无关。”
萧岳没说话,若说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弘光帝还没有表现得太明显的话,那么这三年间他的举动就再明显也不过了。
萧门太庞大,对弘光帝来说,这是跟渌州苏家、跟齐国公顾家、跟东静王一样危险的势力,他自然不放心。早就知道会这样,才先后选择协助东静王与东静王妃的不是么?
呵,这也算是乱臣贼子了,当然可以得而诛之,虽然圣上还不知道。
“目前王妃的力量尚未形成,此事不可放大,但也不可化无,否则更会招来圣上怀疑。一旦出事,便是血雨腥风。泽儿,就找人来抵了这过吧——我会与楚家谈的。”
“您的意思是顺着楚怀佩与我的这番恩怨走?”
“对。”
萧泽低头想了想,道。
“这样的话,就做得隐晦点吧,反正此事江湖上并未传开,也就不缺这一个解释。不过是我们知,他们知就行。”
“怎么个隐晦法?”
“让楚怀佩这个名字自尽而亡,为她另外安排一个身份,本来姑娘家的岁月也经不起蹉跎。”
“她会愿意?”
“这是最好的办法,她该庆幸没有伤到兰尘。”
看了萧泽一眼,萧岳点头。
“也好,那就这样吧。至于那间别院,我们就当作不知道吴濛和那路夫人曾出现在那里,直接找那富商的麻烦就好。”
“是,爹,那此事就由我来处理,好么?”
“嗯。不过你要多加小心,他们未动根本,断不会如此轻易罢休。”
“我知道的。”
“先把这件事解决,然后我们得想个法子解了这困境才好,萧门终究不能跟圣上这么直接杠上。”
“爹说的是,我想过些天,严陌瑛应该也会传信过来,此事须整体考量。”
“严陌瑛?好,就看看他能有什么法子。”
隔着窗前一株梅树,萧岳看见庭院中那棵梧桐树下正活动手脚的兰尘,微微叹了口气,他忽道。
“你母亲,近来怎样了?”
萧泽愣了愣,自去年京城一别后,他再未听父亲问起母亲,眼下突然提起,却又是为了哪桩?
“应该还好吧,离开京城后,我也没见过她了。”
“……泽儿,你是否也怨爹负了她?”
更突然的问题砸过来,萧泽的脸抽动了下,道。
“说不清楚,孟姨对我很好,也就没觉得她是抢了我娘的位置。等到后来知道爹娘曾经的誓言,还有孟姨宁愿为妾这回事儿了,也就知道三妻四妾是这世间正常。爹负的是娘,不是我。如今娘也看淡了这些,我当然更无所谓怨了。”
萧泽的声音平平淡淡,脸色静,身体也静,没有任何不对劲。
萧岳定定地看了儿子半晌,脑中晃过次子冷峻的脸孔,他苦笑一下。
“你们兄弟两个,我好像都看不懂。你性情散淡却又桀骜,爹把握不住;澈儿么,除了坚持娶凤仪,爹就没看他真正在意过什么,但偏偏还不时对你挑刺儿。泽儿,让他接替你掌管北方分舵,爹真不知道对不对。”
“您多虑了,爹。”
萧泽想起兰尘对萧澈那些挑刺儿举动的评价,笑道。
“聪明如二弟,若真是想要萧门,他会先在江湖上闯出更盛的名气,而不是在门中惹起流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岳叹道。
“你知道就好!泽儿,你是长子,是大哥,有些事,你还是多担待些吧。”
对吴濛来说,被人抬回房间可算得上是这一生中最奇特的体验了。从前那些年在残酷有如地狱的训练里,他曾伤重濒死,都不过是得到被人扔在一旁的待遇,如今不过是中了萧泽的**而已。
真是大意啊!若这是在从前,只怕他会死得连骨头渣都不会留下。
等了半夜,药效终于过去了一点儿,吴濛艰难地调整着内息。到天边陷入最深沉的黑暗中的时候,他终于可以起身了。
掬了捧水洗洗脸,吴濛少有地呆了呆,摸出药水撕下了脸上那层易容的皮,露出一张可以称得上清俊但苍白得有些过分了的脸。
太久没把这张脸露出来,吴濛竟还觉得有点不习惯了。他抬起冰凉的手指摸了摸,终究没去揭开镜子上的布来看看。
吹熄了烛火,他仰面躺倒在床上,窗外淡淡的月光透进来,吴濛静静地看着。他这一辈子,经历的事多,记得的人极少。在这样闲下来的夜里,他想不到自己可以去想谁。
……吴鸿?
就吴鸿吧,这照探查来看是已经死去,但有可能仍活着的人。
如果还他活着,是否也如他这样,继续顶着一张虚假的脸来来往往地取人性命?而如果他已死去,又是在地狱的第十八层,还是十九层里赎今生这厚重的杀戮之罪?
不知道,反正这一切都不是他能决定的,所以从前,他从不去想。今日,大概是唯一的一次反常吧。
等过了这个夜晚,他便又是那“无声无味的毒灰”吴濛。
他会继续为他的主子用尽一切阴谋诡计,杀一切该杀或者不该杀的人,然后,看那个如今被人称为东静王妃的女子,何时来打乱这天下;看这红尘世界,最终会变成个什么模样。
这,已是他生命里仅有的期待……
第四卷 京华倦客 第十二章 求不得
第十二章 求不得
遣开身边所有侍婢。孟夫人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平素的端庄华贵此刻已被疲惫掩去,苍白的脸色像檐后久未经日光的花,还透着些青色。回绝了丫鬟去请大夫的提议,她只说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想好好歇会儿,命人有事尽去禀报给上官凤仪决断。
她确实是累了,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日日地巩固自己在这萧门里的势力,时时鞭策着萧澈,努力想要让萧澈超越萧泽继承萧门,想要证明她的儿子绝不比她的儿子差,想要证明配站在萧岳身边的,是自己!
可是直到现在,萧澈还是居人之下,而她,也依然只是他的妾。
不甘心,不甘心!
她没有任何一方面比不过韦月城,她比韦月城更能助萧门在昭国壮大,而她对萧岳的爱,远甚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但为什么萧岳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决然远去的韦月城?
甚至在她们的儿子这里,也是这样。她从小贯注心力养大的值得她无比骄傲的萧澈,不论多么努力,多么优秀,却总是得不到如萧泽那样的关注,这更让她难以忍受。每每看到萧泽以少主身份傲然地站在她和她的儿子们面前,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紧得发疼,疼得让人要发狂。
凭什么抛下萧岳的韦月城可以如此深地占据他的心?
而这一次一次,她想要为萧澈争取的机会也总是功败垂成,萧泽还是这萧门尊奉的少主,萧澈却已被放至渌州。
渌州?
——哼!
孟夫人一阵冷笑,萧泽在渌州经营多年,萧岚、花棘、洪琨那些人皆是他的心腹。萧澈去渌州,说的是接替萧泽掌管北方诸分舵,呵,还不知是被谁管呢!她是孟相府中的小姐,自小皇宫里那些事看得多了去,萧泽这提议,真当她看不出来么?
可是她没想到,连圣上的密卫都没能推下萧泽,明明一切都布置好了,明明萧泽都带人入了套了,怎么还是这么好好地得意地又回来了萧门,回到她的面前,炫耀似的叫她一声——孟姨……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停住了。过了会儿,丫鬟探询的声音响起。
“夫人,门主派了人来问您呢。今晚宴请副盟主、监察及几位大派掌门等人,也会有女眷出席,夫人若是不舒服,就交由少夫人罢。门主还请夫人好好休息,夫人这一年身体总不大好,要多注意,大夫随后就到。”
“大夫遣回去吧,我只是有点倦了,歇歇便好。筵席那边叫凤仪先去打理着,我晚点到。”
“是,夫人。”
丫鬟得了吩咐便要退下,转身却看见萧漩正笑着走来,她忙道。
“三公子,夫人有些倦了,正歇着呢,您晚点再来问安吧。”
“哦,这样啊。”
萧漩轻轻敲了下扇子,眼睛瞥向孟夫人的屋子,眼睛微眯了眯。他道。
“可是我明日就准备走了,母亲她很不舒服吗?”
“公子又要离开南陵了么?”
“是啊。”
“这……”
丫鬟为难地看看屋子,孟夫人少有大发脾气的时候,可是她知道,夫人是不容别人轻易违逆命令的。
慢慢睁开眼睛,孟夫人一边坐起身子,一边道。
“漩儿,进来吧。”
“是,母亲。”
萧漩笑着答应,朝丫鬟点点头,他举步上了台阶,一袭白衣映着廊下叶片修长且青翠的兰草,衬得他的身姿越发俊美。
进了屋子,转过凤尾纹牡丹花脚的华美锦帘,孟夫人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脸色不太好,神情却还算是平静。
“坐吧。”
指指旁边的椅子,孟夫人淡淡道。
脸上依旧挂着刚才的笑容,朝母亲揖了揖,萧漩的声音很轻松。
“听说娘不大舒服,如今可好了些?若果然不适,便该说出来,怎么又把爹派来的大夫遣了回去呢?娘也不要再因人忌医了,耽误的是自己的身体,爹他总还是挂心着您的,不是吗?”
“——娘没事,只是近来有些累着了。”
听见孟夫人这么说,萧漩抬手取过桌上精致的泯窑梅花壶与茶杯来,他先悠悠地斟了杯茶水递到孟夫人手里。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
轻轻晃着杯子,看那茶水一圈圈荡起涟漪,孟夫人半晌才缓缓道。
“漩儿又要走了?”
“……是。”
“这次,又要去哪里?”
“到处转转吧。怎么了,娘?您以前可不问的。”
萧漩含笑的眼睛盯着孟夫人,看着母亲的沉默,他有种明知故问的愉悦。那感觉很难形容,明明是真的想笑的,怎么心里还干涩得很?就像那年在大漠里遇着风暴,满身满脸被铺天盖地的沙尘狠狠打过,绝望得以为再不可能回到这烟雨江南了似的。
“娘,想要求你件事。”
孟夫人突然开口,萧漩动了动身体,垂下眼睫呷了口茶水,然后抬眼笑道。
“对亲生儿子的还说什么求?娘有事,尽管吩咐。”
“——你手上有人吧?”
慢慢喝完杯中的茶水,萧漩才道。
“是有人,娘要用?”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既能从那儿闯回来,还顺利带回了那个丫鬟,说不定就摸出了些什么线索,若是查出来,这萧门便再无我们母子相容之地。而且就算这回我们无事。他日后必定要稳做了门主的,这世上我什么都能忍,惟独这件,我绝无法忍受。澈儿,谁说澈儿就比他差?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能连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他比下去?”
孟夫人的情绪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软榻的边,指骨一根根泛白,看来既脆弱得惹人怜惜,却又有几分狞狰。
“漩儿。你得帮你亲哥哥,帮娘完成这件事。娘知道,这些年你练武很勤,前年跟杨珖去杞州剿灭暗那时候的表现,杨珖回来跟你爹都说了。而且既然你那年能请到暗的杀手去袭击他,就证明你这些年来四处游历定是攒下了人的。漩儿,娘现在只能倚靠你了,你常年在外,不管门中事务,他一定不会太防你。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澈儿绝不能再到渌州去,否则他就真的毁了。去了渌州,他一辈子都会被萧泽打压,再别想在江湖上闯出名气。”
“……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忽然在沉寂下来的屋子里响起,萧漩的肩膀都抖了起来,仿佛真有什么事是极可笑极可笑的。他笑得眼睛都弯了,像冬夜里的天边被寒风画上的那一勾淡漠的月影。
孟夫人则被这笑声猛地惊醒,她倏然起身看向窗外,两手攥得紧紧的。想要叱责萧漩,嘴唇动了动,却硬是没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晌,仿佛笑够了,他抚了抚脸,似是抹掉笑出了的眼泪,揉平笑酸了的眉骨。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上,萧漩轻笑着。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我怎敢不从命?是呢,都是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就比不上他了!娘说得真有理!放心吧,这事,我自然会全力以赴。不过大哥的本事您也是知道的,娘这么多年苦心筹备的都失败了,我可没那能耐夸口说一定给您办成。反正要是败露了,娘尽管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们给招出来。”
低笑一下。带着沉沉黯色,孟夫人抚着额角坐下,喃喃道。
“你若是失败,我们母子就一起吧,再没退路了。”
“哦,是么?”
萧澈随意地答着,握着扇子起身,朝孟夫人深深一躬,道。
“那我今日就在此辞别母亲了,您保重身体,不管多久,等着孩儿回来吧。”
“嗯,去吧。”
孟夫人叹口气,没在意萧漩的话。
看着母亲虽苍白却依然美丽的面孔,萧漩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他转过身,挺直脊背大步走出屋子。
浓浓的夜色已经降临了,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满天星光,远处隐隐可以听到喧嚣声,是宴饮要开始了吧。在空远的星子和那点喧嚷的映衬下,萧漩一时竟有些茫然。他站在孟夫人的院中,头高高仰着,眼睛酸涩得要流点水。
“三公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路过的丫鬟诧异地抬头瞅瞅萧漩一直看着的天,什么也没有。
“哦,没事,我正学着观天象呢,看明天会不会下雨。”
“啊?三公子还学这个呀?用得着吗?”
“哈哈,当然什么都得学一点,事事皆学问嘛,绝地求生的时候总用得上。”
投射到上官凤仪身上的目光总不外乎这几种:赞美、欣羡、嫉妒、贪欲以及刻薄。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美人,或者说,这世上不会有可以得到所有人承认的美人,即使美如上官凤仪者,也还是会在背后遭人说上两句的。
而在她嫁给萧澈三年后,人们的目光中多多少少又带上了些看好戏的色彩。
萧门是什么地方?萧澈是什么人?
这一声声“少夫人”,叫得可真让人心痒痒呢!更别说她还是萧澈唯一的枕边人了,在男人左拥右抱以为荣的这世界里,这样的女人简直是福气滔天!
可惜,偏偏上官凤仪至今无所出。
无视客人们种种交流的视线,上官凤仪只管带着她优雅端庄的微笑迎入众女宾们,反正没人敢在萧门地盘上给她难堪,她要做的,就是展现此任武林盟主的气度,克尽地主之谊。
待客人要入座了,上官凤仪又恰到好处地安排了她们的座位,又命丫鬟去请了孟夫人来。等到席筵开始,她与孟夫人一前一后相映,满座宾客皆照顾到。可以说,若没有最后那个问题的出现,这会是场完美的晚宴。
红榴在这样场合里,向来是秉持楚夫人再三告诫的“少说话少吃喝多微笑多倾听”之原则的。她不习惯,可是她不能拒绝,只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那所谓的名门气质,但别人看她始终觉得不协调这一点,却实在不是她能控制的。幸而红榴也不在意,反正客套就交给楚怀瑾了,她微笑地挨个儿看过同桌人的脸,把医家“望”之一字的精髓与好学精神发挥到极致。
话题是从路夫人那儿起的,从初夏时那场惊动江湖的怪病说起,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治愈这一怪疾的楚怀佩身上。
尽管楚怀佩如今在江湖中也颇有名气,但或许是萧门的刺激吧,人们最想议论的自然非当年萧泽的逃婚及此后楚怀佩一直不婚之事莫属。
萧泽此刻肯定是不敢拿来说的,便有人窃笑道。
“楚二小姐才貌双全,世间少有,不过听闻至今仍待字闺中,啧啧,果真是天妒红颜么?”
“这有什么可妒的?既是世间红颜,必有可配之人,这江湖年年出才俊,据说登楚家门的更是不在少数。楚二小姐眼界太高,却也怨不得天吧!”
“唉,这可就难说了,纵然江湖才俊无数,可论家世、论武功、论相貌才能,有几个比得上先的那位?”
听着旁桌人的议论,红榴强忍着砸一包毒粉过去的念头。本来楚怀佩这几日不见踪影就够让她们担心的了,这群三姑六婆竟然还这样诋毁怀佩,红榴顿时火冒三丈。不过是看到对面桌楚怀瑾的背影,知道这是重要场合,她不能忘了自己楚家少夫人的身份,才恨恨地坐着没动。
但这样会让人获得满足的话题怎会就此打住?在座的多是年轻女性,其中不乏萧泽的爱慕者,更有当年曾与楚怀佩争胜的江湖世家千金,难得有这样跟人大谈江湖趣闻的机会,她们自不会放过。加上红榴虽盛名在外,却总有许多人始终不能平淡看待她芫族人的身份,在场的亦有倾心于楚怀郁这俊雅神医的,那便是越发找着机会地刺红榴。
“别人比不比得上且不说,也该好好看看自己呀,真那么好的话,怎么会让人不惜惹恼门主转身而逃?”
“我也觉着倒不见得是她有资格眼界高,死乞白赖想跟那位套关系呗,那楚家能跟这儿比?”
“呵,你这话,还用说嘛!楚家要了不得,哪会让那种人进门呀?西南那地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巫蛊之风盛行,尽是些未开化的蛮荒玩意儿。”
“哎哟哟,医术也就罢了,竟然还真有巫蛊呢!这可确实挺那个的,嘻嘻,那以后楚家的闺女还有谁敢要啊?”
人群中发出小小的哄笑,引得更多人暧昧地瞥红榴。紧紧攥着拳头,红榴一遍遍念着楚夫人的三字经,逼自己不去听她们的嘲笑。
“还以后啊,这不就已经没人要了吗?”
“哦,难怪自个儿先嚷嚷不嫁啊,原来是早算着这一层,给自己找台阶哩。”
“哈哈哈——”
一群人握着嘴笑,红榴的三字心经终于在这笑声中彻底失效了。不等走过来的上官凤仪说话,她“砰”一声拍了桌子,霍地站起来,转身瞪向那几个一直在旁边刻薄人的江湖侠女。
“你们这么不厚道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婚姻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何况面都没见过,哪来的两情相约?明明自己也没本事让萧少主倾心,还好意思来说怀佩?你们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论家世、论品行、论相貌才能,你们哪一样比得上怀佩?哼!什么江湖儿女,还自诩不拘小节呢,根本就是一群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市井妒妇!”
全场哑然,还从没人这么直接地讽刺过这些江湖名门的女眷。看看那一张张青白的脸,上官凤仪心中暗暗叹赏,去年芜州围捕映水楼时就知道这楚少夫人性格直爽,只不知道直至如此。不过那些人,也的确是欠教训。
“你、你、你说什么?”
终于有人伸出手指头颤巍巍地质问了,红榴不屑地扫过去。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吗?看来不只是背后爱嚼舌根,还耳背重听。这样的病人,成聋子了我也懒得管。不过我们家怀佩医术高明,又慈悲心肠,说不定会不计前嫌帮你治治。”
“你、你、你……”
抬起一只手优雅地按住红榴的肩膀,暗中使劲,将她按回到座位上,上官凤仪微笑地看着周围一圈瞧好戏的人。
“楚少夫人且消消气,大家俱是随父兄夫婿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江湖儿女本当不拘小节,岂可为这些闲言碎语在后辈面前失了分寸?楚二小姐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医者,在座的谁不知道?不然江湖上便不会尊一声‘玉医’了!呵呵,我萧门的座上宾,自非等闲人物。”
以萧门如今的地位,萧少夫人这话的分量岂由这些人不从?
话音落地,早有那等机敏的收回了目光,自若地跟旁人聊起别的来,如此一带动,席上气氛慢慢地又恢复了。只是红榴坐在那里已兴致全无,她不想再跟这些人周旋了,比起这华美的筵席,坐在动植物们中间不晓得有多自在!
正自为着楚夫人的譐譐告诫忍耐时,一个丫鬟过来说外有人找,红榴立刻就起身跟着丫鬟离开了。
出了大厅,左拐过一条长廊,眼见周围全无人影,红榴停下脚步。
“到底是谁找我?”
“夫人,您再跟着我走就知道了。”
翻翻白眼,红榴没好气道。
“我怎么知道走过去了不是个陷阱在等着?”
丫鬟偏头想了想,左右看看,她靠近一点,低声吐出四个字。
“楚二小姐。”
“什么?”
红榴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