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三生有幸-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火光之下,宛如珠泪。
老蹄子看见玉坠,暗淡的眼睛里迸发出异样的光彩。“殿下若是知道这个玉坠给了你,也许会很高兴呢。很高兴……你也姓明吆……”他的声音拉长,像是在回忆一首婉转的歌曲,“明珠——。娃娃,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老蹄子……”
“不是。”
“周发!”
老蹄子微微摇头,“不是……”
“你叫什么?你叫什么?老蹄子!周发!你不要闭眼!!你回答我!!不要闭上眼——”明珠挣扎着,哭喊着。
他的嘴唇微启,一字一蹦,像是珠子撒落:“沧、海、月、明、珠、有、泪……”
老蹄子或者周发,或者其他的什么名字的老人,静静的躺在地上,微笑着合上眼睛,干裂的唇角露出一丝笑。
他很满足,或者快乐。
“不——”
明珠一声哀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年轻的汉朝将军闯进来,像一股黑色的旋风席卷整个石牢。
入眼的是她被架在半空的小小的身体——年轻的女人,穿着红色的汉军戎装,血迹从背后渗出来,染透了她全身。
他呆了,慢慢的走向她,撩开她被血染成结的发丝——熟悉的鹅蛋脸,紧闭的双眼,透出齿痕的双唇。
他发出一声咆哮,整个石室震动。他的疼,他的恨,他的怒!他像是受了伤的野兽,要复仇的狼……
进来的将士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少年将军——纵横长安如入大漠的得任性少年,挥杀万人而不动容的将军——现在,却跪在地上,抱着一个女人号啕大哭……
他何曾哭泣?他从来就是意气风发到骄横蛮纵。
他何曾哭泣?他从来都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意思。
而如今。
他唯一的爱,他唯一的伴,回来啊……
第 30 章
两天后,明珠醒了。
躺在小月氏王宫白色的床上,她趴着,霍去病靠在她的床头。
白色的毛毡裹着下半身,上半身半裸着盖了一层油布,从油布能隐隐的看到她背上的血迹。这些血迹,叫霍去病看了很不是滋味。
明珠看他却是有滋有味。
他嘴上生了一些水泡,眼睛里面多了一些血丝,头发乱了,身上臭了……
“还疼吗?”她问。
“我?什么疼?”他莫名其妙。
“箭啊,箭伤!”
他好像费了很久才想起来,“那算什么,好了。”他拿起她的手指在唇边吻,“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带你来打仗,你就不会受伤;如果我能再小心一点,你也不会受伤!明珠。”
“不,我很高兴能和你并肩作战。”她动一动脖子。累啊,在床上趴了好几天了,她其实很怕这样会把胸部给压没有了……
“要动一动吗?”他问。
“算了。”明珠从枕头边拿起葡萄往嘴里送。小月氏国家不大,皇宫也小,但是好东西绝对不少。很久没有吃到葡萄了。薄皮多汁,绿色的果实蒙一层白色的膜,摸起来有一点涩,吃起来却滑嫩无比。
明珠送一颗到霍去病的嘴边,他张开嘴,连葡萄带她的指头一起咬住。
“咬我手了!”
他嗤嗤的笑,松开嘴,嚼葡萄。“嗯,这果子好吃,回头在咱家屋后也种一棵。”
“好。”她点头。
“月氏国是个好地方啊。”
“去病,你怎么知道我在月氏国的?”
“我不知道。”他老实的说,“我以为你在酋涂王部,就打过去了。结果找不着你我生气了,于是干脆又到休屠王部去乱搅了一通。休屠王部也找不到你,我疯了,差点就要打到匈奴王庭去找伊稚斜去要人了。老蹄子才想起来,他知道小月氏有一个隐秘的地牢。小月氏也算是匈奴属国,匈奴王在他们这里安放一两个犯人也不过分。所以我就找来了。”他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明珠,我总会找到休屠王,把他千刀万剐,灭他九族,以解我心头之恨!”
“不,你不要杀哲尔索!”
“怎么?你不恨?”
“我恨,我也痛。但是哲尔索没有错。她对我很好!”明珠有一点激动,身子前伸,盖在背上的油布滑落,露出她血迹斑驳的后背。
霍去病轻轻给她盖好,不再作声。
“老蹄子怎么知道的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点本事。我的部下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以老蹄子那样弱不禁风的体质,要不是有这么一点本事,我又怎么会把他编进我的队伍。”
“你叫人给他好好收拾后事了吗?”
“叫了。”
“我答应过他,要把他的尸体运回梁国,安葬在睢阳城外梁孝王墓旁。他与我相识一场,还救了我一命,我无以为报……”
他安抚她的脸,“放心。我记下了。会照办的。”
她点点头,拭一下眼角的泪。
“这里不能长呆,我们要赶紧回师。路途颠簸,如果路上疼,你就告诉我。我再想别的办法。我会找马车载你。”霍去病说。
“不要了。马车很引人注目的,又赶不上你的速度。我可以骑马!”
“我自有安排。等回到长安,我好好的养你,再也不叫你吃苦。”他疼惜的握住她的手,“明珠,不要再跟我出征了。再也不要。我再也不贪心了,我以后只要能知道你好好的活在长安城;知道你平平安安的在西楼养花种草;知道我只要回家就能看见你的话;我就满足了。”
他说的一脸坚定。
霍去病出去整理军务,明珠趴在床上想这些天的过往,想到老蹄子不禁喃喃自语:“沧海月明珠有泪……”很熟啊,“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明珠的头轰的就蒙了一下,不可能!!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的《锦瑟》!!这是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句,老蹄子怎么会背??
老蹄子看她的眼神,说她像殿下,那个殿下?是公主,王子还是嫔妃?
难道老蹄子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说他不叫周发,那他叫什么?
“夫人,该换药了。”两个带着面纱的小月氏王宫侍女进来,明珠被吓了一跳。
侍女端着黑色的陶罐和纱布进来,其中一个在明珠床前坐下,撩开她背上的油布。
不对!小月氏毕竟是匈奴的属国,霍去病为了防备休屠王暗地里耍手段,不让月氏人做接近明珠的事情。又明珠因为伤的关系,上身不能穿衣,所以这两天都是霍去病亲自给明珠上药!小月氏王宫的宫女只负责这屋里的整理工作,可是眼下这个宫女的手都要按上自己的后背了!明珠往里侧翻,没有翻开,被那宫女的手轻轻翻转回来。
“动什么动?伤成这个样子还这么大劲。”宫女说。
“哲尔索?”那日石牢里的谈话还在耳边萦绕,明珠怎会不记得这个沙哑的声音。
“是我。”哲尔索把面纱摘下来,“看来我父王是对你下狠的了,他用的是特制的鞭子,在麻皮鞭里裹上青铜片,这种鞭子抽在人身上,每一鞭都会刮下一层血肉。”
哲尔索把黑色的陶罐打开,回头示意另一个宫女去外面把守。
“这是一种稀罕的创伤药,治疗效果比一般的药强数倍。我给你敷上?你信得过我吗?”
明珠点点头。
哲尔索笑着拿冰凉的黑色膏状物仔细的往明珠的伤口上涂抹。“对不起,明珠。我不知道父王会这样……狠。”
“没有什么对不起,车胡儿不也死在去病的手上吗?伤不算什么,只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也死了,很让我很难过。可是战争不就是这样吗?我也杀过人……”
“明珠,回长安吧。你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战争,本来就不是女人该干的事。”
“你呢?你不是女人吗?”
“我也会走的,离开河西,去漠北,或者更远的地方。”她手上的速度快了起来。“你叫霍去病带你赶紧走,我会沿途保护你们,保证你们回师路上不受任何偷袭。所以,明珠你可以坐马车回去。你的伤不能再骑马。”
“哲尔索,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晶亮的黑色膏状从哲尔索的指缝中间挤出,像是几颗椭圆形的水球。她把水球捏破。“明珠,你说我还会再见到苍狼?你记得你说过吗?”
她来,还是为了霍去病。明珠把脸埋进被子里不言语。
“我既然不再打仗,那么你们这样一回大汉,我此生就没有机会再见他了?”她回过神把药罐收拾好。
“哲尔索。”明珠把脸抬起来,“两年后,狼居胥山。”
“狼居胥?他会去那里?不会的!”哲尔索一脸的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打倒狼居胥?”
“焉支山,祁连山。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不可能?不相信他可以征服的地方他不都一一征服了吗?他是苍狼,他为什么不能到达狼居胥?”
哲尔索沉默良久,终于微笑。
“是啊,有什么不可能呢?让这些战争都滚蛋!我要去狼居胥牧羊和放牛!”她把药罐塞给明珠,戴上面纱。“你也来吗?两年后,我们狼居胥见,一言为定,不见不散!”她的脸微微的发出一点红云,这时候的哲尔索是明珠见过的最漂亮的。
明珠轻轻的点头,目送哲尔索出去。这是她最后看见哲尔索。这时候的哲尔索退下了她鲜红的胡装,扔掉了马鞭和金刀,梦想到狼居胥去牧羊和放牛……
回师的路线霍去病定为最直接的路,从西北直线往东南走,过焉支山,抵陇西,顺渭水到达长安。
一路上当真没有遇到突袭,军队顺利抵达陇西。
明珠觉得一定是哲尔索的暗中帮助。
她小看了背部的伤痛,骑马的颠簸让有些结痂的地方,又一次破开。在霍去病的威逼之下她还是坐了马车。
越来越浓郁的香樟树的味道,明珠瞬时间热泪盈眶。
府邸额匾上肆意张狂的字体,灰白的拴马柱上拴了两辆漂亮的马车,挺拔的香樟树列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幽幽的散发它醇洌的香味。这是她种的,几个月不见都长得很高了。
霍武巅巅的从正堂里跑出来给明珠叩首行礼。
很久没有人这么客气的对待自己了,明珠微笑。
“夫人,皇后和平阳公主在厅里等您呢!”
“什么?”明珠受伤后就换下了戎装,为了照顾受伤的背,她的衣衫都是松脱挂在身上的。为此,霍去病还专门从小月氏国弄了两件肥大的袍子给她穿。进入汉疆,气候已经变暖。现在她的身上穿了一件汉人的中衣,中衣的后背是豁开的,披了一件西域袍子遮住。
这副样子怎么能去见皇后和公主。
“我去更衣,霍武替我跟皇后和公主请罪。我去去就来。”她匆匆向后院跑,后背的伤因为跑动隐隐作痛。
“夫人!天哪,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这是穿得什么呀!”燕青从西楼跑出来,赶忙扶住明珠。
明珠的头上已经渗出细汗,“拿件干净衣裳来。”
燕青看明珠蜡黄的脸色,吓得的不敢说话,正要回头取衣裳,西楼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卫子夫和平阳公主推门而进。
明珠正要下解的衣裳呼的收回来。
没有男仆,只有她们俩人和贴身的丁竹、得茜等几个宫女。
“明珠见过皇后和公主。”明珠正要俯身,平阳公主一把扶了。“傻丫头,快躺下吧,没有这么多礼节。”
平阳还是一如既往的红光满面,只是在富态的脸颊上多了几条细纹。卫子夫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望着明珠,静静的望,眼里似乎含着泪。她的静比起平阳的热情更让明珠感动。
平阳和卫子夫执意要看明珠的伤势,明珠只好乖乖的爬回床上,撩起袍子。
——外翻的肉,狰狞的血痂,像是最狠毒的虫子爬满了她如玉的背。
屋里静的可怕,明珠听到了一滴泪掉落的声音。
是卫子夫的泪。这个世界上最娴熟温婉的女人……
“这么好的身子,就这样被糟蹋了。”平阳一跺脚,拿袍子给明珠盖好,“去病这个小畜牲呢,看我不教训他!带着老婆去打仗,哪有这样的!老婆是呆在家里好好养的。明珠,你可是受苦了!得茜,去拿我给夫人准备的膏药和新衣来。”
屋里一阵嘈杂,忙里忙外,把明珠当成玻璃水晶来看护省的硼着磕着的。
卫子夫上前挽了明珠的手:“这些日子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吗?”
明珠摇摇头,“只有背疼。”
“明天我签个医生再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都是皮肉伤,那个大夫看了都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卫子夫拍拍明珠的手,“傻孩子。”
连夜回长安,早晨才到家,又经过平阳的这么一闹腾。等到她们人走了,也已经是晌午了。
燕青给明珠准备洗澡水,明珠身体乏,歪头靠在蒲团上睡过去了。
睡的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
睁开眼是霍去病。他穿着崭新的戎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虽然晒黑了,但还是干干净净的。与在战场上那个混着血腥和马骚味的将军简直是天壤之别。
“怎么在地上睡觉?当心着凉!”
明珠揉揉眼睛:“长安城的夏天了!能着什么凉?”她往往窗外,天已经黑了,“见过皇上了?还洗了澡换了衣裳?”
他扶她到床上趴好,自己退了铠甲:“见皇上嘛,自然是要干干净净的,要有仪态。”他轻轻把她脏乎乎的袍子褪下来。
“干什么?”明珠拽住裤子。
“给你擦身啊?水都烧好了。你都脏了好几个月了,就算你愿意跟我睡在一起,我还不愿意呢。”他很认真的给明珠脱掉裤子。
明珠羞红了脸,虽然不是没被他看过,可是也没有这样脱的一丝不挂,赤裸裸的摆在他的面前叫他打量过啊。
“又红脸了?”他哗啦啦的拧干布子,朝她脸上擦了一把。
本来就红的脸被热气一蒸更是红的不可开交。
隔着一层布巾,他的大手在她的脖颈,肩胛,游走。胸前身后无所不至,明明就是挑逗!
明珠悄悄的伸出手,抓住他的领口。
“怎么?”
“你,勾引我!”明珠气呼呼的。
“脱光衣服的人可是你。”他坏笑。
明珠呼的坐起来,憋着笑意,伸手脱了他上面的中衣,里面露出他肌肉纠结的胸膛。左肩胛有一个狰狞的疤。是一道箭伤,她曾亲眼看见那支箭穿过。他是为了保护她。明珠凑上去,轻轻的吻那里,起伏的伤痕透着腥甜的味道。
她沿着肩到他的颈,耳后,唇……
熟悉的唇,薄而丰润,她在里面甚至尝到了倔强,脑海里是他时常抿嘴沉默的样子。
他停住了呼吸,绷紧了身体,明珠听到身后那双大手里的湿布巾被他攥的淅淅沥沥滴水的声音。
他哼哼了一声。
“什么?”
他把毛巾一扔:“臭成这样还敢来调戏我?你这个脏女人!”
呼噜一声,床榻猛地一震,明珠被恶狼一样的他反扑倒下。
她趴在他的身上,头靠在他的胸前。
霍去病捞起她的头发放在鼻前嗅,接着做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臭你还闻!”明珠拍他。
他无辜的闭了眼,很后悔似的:“我也没想到这么臭。”
明珠从他身上爬起来,就要下床。他的手却悄悄的环住了她的腰,坐在她的身后。
“哼,自己还不是刚刚才干净,臭美什么?”明珠掰他的大手。
他在她背后嗤嗤笑。笑着笑着,把头贴上了她的后背,一动不动。
明珠的背,斑驳狰狞,那里有尚未痊愈的鞭伤。霍去病一直很在乎,即使是刚刚亲热地时候,他也不能放开了。他小心翼翼,执意让她在上面……
“不要看了,丑死了!”明珠回过头去推他。
他抓住她的两只手,放在胸前。瞳孔明亮黝黑,“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东西……这些伤是你的花纹。”
“跟谁学的油嘴滑舌?”她低下头。
“不是骗人的。明珠,不要难过,不要怪我,我会补偿你,会替你报仇,会好好待你……”
不怪,不怪。她只是怕他会嫌弃自己,她哪里会怪他。报仇?
“去病,今年秋天浑邪王和休屠王会来投降,你会奉命去受降。到时候,若是看见了哲尔索,你务必要放了她,不要伤害她。奇…书…。你知道,她一向对我不错,我们回师她也在暗中帮忙。我这伤也与她无关。”
霍去病皱眉。
“好吗?”
“……好。”
“……你,就不想问我怎么知道秋天会发生的事情?”
“不想。”他扑通仰到在床上,“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还能再睡一觉。”
为什么不想?他是不想,还是回避,还是早已知道?
他的眼睛望着明珠,嘴角微微上弯,“来。”
他招招手,让明珠趴上他的身体。
两个人,胸贴胸,腹贴腹,四肢纠缠。他紧紧环绕在她身上的手,和他身上浸出的热汗,几乎要把她融化了。
其夏,骠骑将军与合骑侯敖俱出北地,异道;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俱出右北平,异道:皆击匈奴。郎中令将四千骑先至,博望侯将万骑在後至。匈奴左贤王将数万骑围郎中令,郎中令与战二日,死者过半,所杀亦过当。博望侯至,匈奴兵引去。博望侯坐行留,当斩,赎为庶人。而骠骑将军出北地,已遂深入,与合骑侯失道,不相得,骠骑将军逾居延至祁连山,捕首虏甚多。天子曰:“骠骑将军逾居延,
遂过小月氏,攻祁连山,得酋涂王,以众降者二千五百人,斩首虏三万二百级,获五王,五王母,单于阏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师大率减什三,益封去病五千户。
——《史记——卫将军骠骑将军列传》
第 31 章
其秋,单于怒浑邪王居西方数为汉所破,亡数万人,以骠骑之兵也。单于怒,欲召诛浑邪王。浑邪王与休屠王等谋欲降汉,使人先要边。是时大行李息将城河上,得浑邪王使,即驰传以闻。天子闻之,於是恐其以诈降而袭边,乃令骠骑将军将兵往迎之。骠骑既渡河,与浑邪王众相望。浑邪王裨将见汉军而多欲不降者,颇遁去。骠骑乃驰入与浑邪王相见,斩其欲亡者八千人,遂独遣浑邪王乘传先诣行在所,尽将其众渡河,降者数万,号称十万。既至长安,天子所以赏赐者数十巨万。封浑邪王万户,为漯阴侯。封其裨王呼毒尼为下摩侯,鹰庇为煇渠侯,禽犁为河綦侯,大当户铜离为常乐侯。於是天子嘉骠骑之功曰:“骠骑将军去病率师攻匈奴西域王浑邪,王及厥众萌咸相饹,率以军粮接食,并将控弦万有馀人,诛獟駻,获首虏八千馀级,降异国之王三十二人,战士不离伤,十万之众咸怀集服,仍与之劳,爰及河塞,庶几无患,。幸既永绥矣。以千七百户益封骠骑将军。”减陇西、北地、上郡戍卒之半,以宽天下之繇。”
——《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元狩二年秋天,浑邪王与休屠王降汗。武帝命霍去病前往受降。
明珠安心在西楼养伤。结果她都知道——她的丈夫斩杀八千以服众,收复十万匈奴降兵。
战场上的霍去病,是战神。永不战败。
背后的伤口,已经开始脱痂,新生的皮肤颜色要深一些,而且略微外凸。
燕青把新煎的药端上来。这不是背伤的药,皮肉伤早就不吃药了。是卫子夫为明珠准备的养生药。卫子夫担心明珠在战场上累坏了身子,女人的身子生来不是打仗的,最重要的是传宗接代。她的贴身大夫亲自给明珠把脉观相,确定一切没事,才让卫子夫放下心来。
接着就是眼花缭乱的各种补药,再加上平阳连接不断的锦衣帛缎,刚从沙场上回来的明珠有些应接不暇。
还好,药的味道不苦,还有些甘甜,明珠也乐意每天喝一碗。毕竟是卫子夫的心意。
日子变得清闲下来,享受些迎风把书的闲情、做些珠玉女工的家庭琐碎、重尝众人拥戴的贵族特权……与战场上的茹毛饮血相比,差距是如此之大。不知道霍去病是怎样热衷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的。他好像是天生就适应这种反差巨大的生活节奏。
休屠王对降汗一事反悔,浑邪王怕他会泄密给匈奴单于,擒杀了休屠王。霍去病杀四千意欲逃跑的匈奴士兵,以此警告投降的十万大军。半月后,霍去兵成功受降,武帝大喜,封赏去病一千七百户。
从平阳候府出来,霍去病夫明珠上了马车。
卫长胖了。
明珠原来觉得哲尔索和卫长很像,同样出身王族贵为公主,同样任性直率,同样深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同一个男人。
明珠撇眼看这个男人,他似乎很开心,一向紧皱的眉头反常的舒缓,高耸的眉弓下有他挺拔的鼻梁。他的侧脸有一条如此好看的曲线。
世上还有多少女人在深爱他——这个“绝情寡义”又好看的男人?
毕竟哲尔索和卫长不同。
哲尔索是聪明坚强的,卫长却是娇弱自私的。
霍去病回过头掰起明珠的下巴,“看我做什么,想我了?”
“见到哲尔索了吗?”
“没有。我杀了休屠王。”
明珠的笑僵在嘴边:“不是浑邪王杀的吗?怎么是你?”
“当然不能告诉皇上我杀了休屠王。这是我和浑邪王之间的交易,他给我圆谎,我自然让他安全降汗。”
他不动如山,坚决如铁。她却措手不及。
“我替你报了仇,你不高兴?”
“不是。”如果没有她,说不定休屠王就不会死,那样的话,历史是不是会因此改变?
她想到李敢。
“去病,我可以去看看李校尉吗?我答应过要给李老将军画像,却一直拖倒现在都没有做。”
“不行!”
“……”
“你现在的身份不能做。”他说。
“……”
说是不见,如何能避免?
下月王夫人生辰,卫子夫嘱托明珠记得要送生日礼物。明珠想来想去决定作一面镜子为礼物给王夫人送过去。
她人生的倾国倾城,送镜子应该是再好不过了。
手工坊的门口,明珠刚下马车就看见了李敢。
他从街对面走过来,像是不经心的一个转身,四目相对。
青蓝色的曲裾长袍,腰间挂着三尺佩剑。好久不见,他似乎是瘦了。狭长的丹凤眼露出一丝惊讶,一丝欣喜,一丝陌生,五味杂全,涌上心头。
“久违了,李校尉。”明珠行礼。
李敢动动嘴,没有说出话。
今不比昔,她贵为骠骑将军的夫人,他却还是一名军中校尉。她锦衣华服,他却还是布衣缠身。
他恭恭敬敬的行一个俯身大礼。
明珠身体发僵。许多话在心中,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燕青撑了一把油纸伞下来。明珠以前有烈日下撑伞的习惯,虽说几个月的战争磨练后,她早已习惯风吹日晒,燕青却不习惯她的主人失去以前喜好。
“吆,这不是李校尉吗?可真是巧,怎么我们夫人每次出门就能碰见你呢。难不成李校尉平日里没事情,就天天在这街市上闲逛,专等我们家夫人出门?”
“燕青!!”明珠大怒,“你是在骂我吗?”
油纸伞盘旋落地,燕青跪下:“夫人,我不敢!”
李敢不说话,捞起打滚的伞,轻弹上面似有似无的尘土。纸伞的手柄光滑铮亮,泛出木质的棕黄。长安城秋天的阳光被纸伞的转动切割成碎片,散射在他莫落的脸上。
他伸出手,把伞递给明珠。
那双手的手指纤长,棕黄的肤色显示着这是个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军人
明珠接过伞,突地想起了夏天那场战争给李家带来的是什么——郎中令李广遭遇匈奴突围,兵败当斩,孰为庶人。
他的心里自然是很失落。那个曾经为了明珠要找卫家人说理的李敢,离他越来越远。
“李校尉,近来过的可好?”
“尚可。”
就是这样的话了,再也没话了。眼下再说什么也不是合体的话。霍去病一胜再胜,一封再封;李家一败再败,被武帝遗弃。她身为霍去病的妻子对李家的儿子说话,说安慰?不对。说鼓励?也不对。
嘚嘚的马蹄声近了,霍去病下马。
他来,就更不对了。
他的夫人和他的部下,手握同一把伞,仅在咫尺。
李敢放开雨伞,行跪身礼。
霍去病在笑,笑得比哭更难看。他头上鼓起的青筋出卖他的真实情绪。明珠淡淡的揽了他的胳膊走进手工坊。
骠骑将军府的香樟树开始发黄,地上已经铺满落叶。
霍武在招呼家奴们收拾门庭。
明珠和霍去病从马车上下来。
“需要什么你可以叫霍间庭做。”
“他忙。”
“忙什么都能停下先做你的东西!”
明珠抬头,用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头,“你生气了?”
“没有!”
“他在忙我的东西。冬天快到了,我在准备你的生日礼物。”她牵着他朝西楼走,脚下枯叶发出粉碎的声音。
他不言语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去病,我什么都不瞒你,你要想知道我和李敢之间有什么我愿意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你。所有以前的事。”
“不必了!”他坚决。“我只要当下和以后。不要以前。”
她回头偎依进他的怀里。——她不想要以后,她只要当下。
秋去冬来,她开始做一个乖巧的骠骑将军夫人。西楼,皇宫,长安街。她的生活回归的比以前更为简单。玫瑰,图画,霍去病。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
霍去病高兴看见这样的她,安全的,恬静的,一心装满他的。
冬天的阳光透过大朵大朵的云层泄漏出来,洒在她的指间。明媚而晃眼。他和她的日子,就像这阳光,灿烂温暖,安心满足。
真的满足吗?明珠?
她累了,几个月战场上的奔波,让她脱胎换骨,她渴望安逸。渴望生活在和平的土地上。
霍去病有时候还会带她去骑马,也不多骑。背上的鞭伤让霍去病成了那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农夫。明珠笑他胆子变小了,他却嗤之以鼻。
霍去病长大了。依然还是那个战争狂人,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长安子弟,却变得体贴别人了。
那天去探望卫少儿,她说,这都是因为娶了媳妇,要是再有个儿子就更好了。说话的时候,眼睛一个劲的瞥明珠。明珠在陈詹事的府里坐立不安。
霍去病玩着象棋眼皮也不抬,“父母有心,生下来的孩子才快活。不像有的父母,生了孩子没心要,生来做什么。”
卫少儿受了当头一棒,半天没开口,刚要张嘴,泪就先下来了。她年轻时候的伤疤被自己的儿子掀起了一块。
明珠悄悄的拉霍去病的衣袖,他理都不理,全当是蚊子叮咬。
任性,蛮横,不讲道理,伤害那些深爱他的人!刚才还说他长大了体贴人了,原来全是假象!他一点也没变……
临走的时候还顺手抱走了象棋!
“这不是你送给詹事大人的吗?!怎么你还要拿走?”明珠气急败坏。
“我再拿回去玩两天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觉得明珠小题大做。
卫少儿和陈掌站在府门口连忙摆手:“拿回去吧,拿回去吧。”“随他高兴,随他高兴。明珠,他高兴就好!”
明珠跺脚,愤愤地朝卫少儿和陈掌行礼告辞,心里想,活该他欺负你们,都你们这样把他惯出来的!
手工坊把做好的铜镜送过来。
白晃晃的镜面人影晃动,镜背上用明珠最喜欢的回行文装饰边角,中间是凸起的半浮雕——一个女人的侧影。
明珠亲手画的王夫人的背影。
她从未见过她的脸,她见得只有她的侧影。无骨般的身面,无楞似的线条,风流万种皆从步撵之间流露。
明珠的图,只是形象,神,却无从捕捉。
她尽力了。
他去霍间庭的屋子里,拿给他看。
他听明珠说完,把镜上女子的衣角裙边稍作提拉,霎时间,神韵凸现。
是夸张。夸张的手法体现的神韵。明珠对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