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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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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她得空又仔细研究了下自己现在的脸。

美女,大美女,绝对是个大美女!铜镜虽然远不如现代的水银镜清晰,但是,有没有痣还是看得出的,有没有斑也是看得出的,五官精不精致,脸型好不好,全都一览无遗。

瞅着镜子里白白嫩嫩的瓜子脸,大眼睛,秀秀气气漂漂亮亮的美人,肖紫晨乐得简直快要飞起来,这皮囊,除了身高以外,各方面都比她从前的要好,特别是皮肤,又白又滑又嫩,在条件优越又没有污染的世界长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那。

梳完了发,小桃又给她细细画了眉,在髻边贴了花。梳妆台边的托盘里将一件崭新的绫罗长衣给她披上。看着那衣服上含苞欲放的朵朵荷花,碧水中成双依偎的金线鸳鸯,肖紫晨心潮澎湃。这做工,这面料……她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

一边的小桃从未见过主人对着镜子这么发痴,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好事,轻声问道,“夫人,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啊,没,没!”肖紫晨赶紧尴尬的垂下眼帘。

“夫人,你脸红了。”小桃很不识相的继续提点,“刚才梦到什么好事了?”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肖紫晨脸色一沉,她决定利用主子的威势立刻结束这个让她很不好意思面对的话题,命令道,“快给我准备早饭去。”

小桃哦了一声,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她忽然又站住了,回头好奇的看着肖紫晨,问;“夫人,你是让我给你准备凉轿么?”

做早饭跟乘轿子有什么关系?

肖紫晨想了想,估计早饭是现成的,只是要到什么饭厅去吃。今天睡醒后她身体状况又有了进一步的好转,在屋里走动已经很轻松。“你带我去吧。”肖紫晨做了决定,下地走走四处看看,对她尽快的融入新环境肯定是有好处的。

小桃万福领命,当先出门,肖紫晨紧随其后,出了梦泽小苑来到中央花园。一边走,一边赏着风景,不多会儿便来到了一处用数米高的铁栏围起来的小亭。远远望去,那亭中似乎是一口井,十几个男男女女围在井边,每人抱着一个大瓢猛灌。

“这……”肖紫晨想问这是干嘛,围在井边的可全是直系亲属啊。好在她今天的思维比昨天又敏捷了一些,才开口说一个字,脑中有闪出一条新的记忆。

天朝十五年前建国,肖家十五年前发家。据说太祖赵恒登基之日,一条金龙从天而降,正落在要向井里打水的肖老太爷身边。那金龙道,“从此以后,此井便是吾家。尔当竭尽全力保护井水洁净,本龙也自当佑你富贵平安。”

说完,龙入井中消失不见。肖老太爷发家致富,飞黄腾达。这井自肖老太爷在自家地里倔菜时刨到一锭金子起便没再用过,只是每天早上允许子女们来喝口水,沾沾龙的贵气。

现在,肖家除老大肖风哥夫妇之外的所有直系子女跟女婿儿媳以及孩子都在那喝水,牛一样咕咚咕咚猛灌。好似比别人少喝一口,白天便会少赚一百两一样,特别是六姐七姐两家,肖紫晨随便瞅瞅都能看出,两家人喝得都快吐了,还在那硬挺,比谁的胃大呢。

肖紫晨很意外的又看到了这家人荒诞的一面,“小桃啊,”她还是决定不去那是非之地干那又迷信又对胃没好处的傻事了,“我忽然不想吃了,咱们回去吧,你给我做点鲜花糕来。”

早饭后,有家丁来报,六姐七姐又开吵了。肖紫晨闲着也是闲着,也就继续前往七姐的院子观战。

 

正文 第四章 一场戏

七姐夫妇昨天试过六姐家的火力,不敢硬抗。改成紧锁屋门,站在二楼与之对骂。这次居高临下,又是磨嘴皮子,还不大获全胜?

“你上来?”七姐洋洋得意。

“你下来!”六姐怒火冲天。

“有种上来啊,你不是很能吗,变个苍蝇给我瞧瞧呢,变不成苍蝇,变个屎壳郎滚上来也不错啊。”七姐轻摇小扇,摇头晃脑。

“龟孙子,有种不要躲屋里做缩头乌龟,滚下来说话!”肖锋冲七姐的丈夫猛挥拳头。

“我是龟孙子,那你是什么?大家伙听好了啊,小六家养的兔崽子敢骂我龟孙子,他把老太爷,老夫人当什么了!”其实这院里除了他们两家之外根本没人,昨天打架时天还早,今天晚了,各家都忙着打理生意去了,谁还理他们,李三坡这么大声的喊,无非是想让隔壁的仆役们听见,再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

这没出息的东西,长得虽然还凑合,做派却整一个小丑,七姐怎么会看上他啊?肖紫晨在心里鄙视他。可人家七姐夫妻才不管呢,两人相视一笑,正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们本来有个小女孩,今年才八岁。早被送到李三坡家做客去了,现下无后顾之忧,正要大闹特闹,闹出风格,闹出水平,闹到满意为止,闹到分家才行。

六姐的丈夫徐敢是个粗汉,当年六姐才十五岁时就被他半诱半骗半强的拐到床上办了,属于少说话多办事的实干型。他瞧见李三坡的怂样,呸地往地下狠啐了一口,扭头就在地上寻找起来,想要捡几块石头砸那歪货。

李三坡见他吐口水,初时以为他要开骂,正准备好好迎战,一雪前耻,待发现徐敢是要找石头,立刻得意起来。碧水小苑的石头早在昨夜就差人捡干净了,他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除非出院到中央花园里去拿。

六姐跟七姐又开始对骂了,李三坡也懒得掺和,专心注意徐敢的动向。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徐敢并没有出院的意思,反而不住摇头,像是要放弃了,心里大是宽慰。

心情一好。李三坡戏瘾就上来了。忍不住唱道。“啥个东西眼朝下?啥个东西背朝天?啥个东西满地窜呀。啥个东西憨摇头?”

他嗓子不错。声音也响亮。这当口唱起戏来。除了仍旧在寻觅地徐敢之外。院子里所有地人都傻了眼。七姐六姐也不吵了。看猴子似地看着他。李三坡并不难过。甚至以成功吸引了众人地视线为荣。

“刷刷”两声。他把手里地一把扇子迅速抖开又合上。扇头潇潇洒洒往徐敢那一指。又唱道。“死鱼浮水眼朝下。老龟出海背朝天。丧家野犬满地窜呀。瞎牛找水憨摇头。哎嗨哎嗨哟……”

那两眼朝下背朝天。满院子寻寻觅觅找石头而不得地。除了徐敢还会有谁。可怜他找得太专心。到现在都没听到李三坡地歌。还在那楞找。六姐瞬时就疯了。指着楼上疯狂地嘶吼起来。“你丫丫地XXXXXX……”肖锋则黑着脸提醒他爹去了。

肖紫晨拼了老命才忍住笑。肚子痛得几乎要抽筋。这李三坡活宝归活宝。也还是有一点实力地。想想这家人也真有趣。吵架打架不要丫鬟家丁帮忙。全是主子们亲自上阵。闹得个不亦乐乎。

看来有钱也并不能改变他们热爱实践地劳动人民本质。不像那些真正地权贵子弟。又懒惰又傲慢。凡是能让人代劳地。自己一律偷懒。这种朴实地做派多少博得了一些肖紫晨地好感。

继续观战,只见七姐站楼上咯咯咯咯笑个没完,舒坦的很,尽兴的很。得空拍拍她丈夫的肩,赞道,“好相公哎,我说你哪根筋不对,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平日里那么多戏,你果真没白看啊,好,好!”

对李三坡这种标准气管炎来说,还有什么比老婆的鼓励更能壮胆的呢,此刻他单薄的小身板硬朗的一震,肚里的一颗鼠胆鸟枪换炮,变做了一颗豹子胆,扇头朝六姐那一指,他又唱了起来,“啥个东西乱吹泡?啥个东西干瞪眼?啥个东西爱作怪呀,啥个东西没良心?”

“啥个东西呀?”七姐也入了戏,娇滴滴嗔问一声,含情凤眼与李三坡双目相对。

李三坡上前半步,捉起七姐的小手,夫妻俩极有默契的双双把目光投向了七姐,“厕蛆喷粪乱吹泡,肥猪打滚干瞪眼。癞疙蛤蟆爱作怪呀,疯狗咬人没良心。”

骂人骂得凶了喷点唾沫星子是正常的,瞪个眼呀什么的也比较有气势,相对于刚满二十八的七姐,今年三十一岁的六姐是胖了那么一点。可就算这样,好歹也还是一家人啊,犯不着用那么恶毒的歌曲来形容对方吧。

“你们两个杀千刀的!你们不得好死!要分家,那就分了吧,你们两个杂种,早分早滚!”为骂这几句话,六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完,她便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痛,不自禁捂住脖子轻咳起来。

“娘子,咱们先回去吧。”徐敢走到老婆身边,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此等小人非拳头不可教训也,来日方长,咱机会多的是。

“我,我不走!”六姐哑着喉咙,愤愤不平。说完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朝肖紫晨这边看了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

肖紫晨心里别扭,拉了拉景缘,轻声道,“景缘,要不,我们去劝劝吧?”

“劝什么啊,”景缘想也不想就把肖紫晨往自己身后拽,“劝是没用的,越劝七姐越来劲,姐你等着吧,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确实有好戏呢。刚才那个回合七姐夫妇大获全胜。高兴之余,直接就在二楼的外廊上手牵手舞了起来。李三坡唱道,“描金花鼓两头圆,趁得铜钱也可怜。五间瓦房三间草,愿与阿妹守到老。”

七姐回唱道,“青草枯时郎不归,枯草青时妹心悲……”她忽然停住不唱,狠踢了李三坡一脚,骂道,“你个猪头,你唱的什么啊?”

李三坡愣了楞,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唱错了,孩子似的吐了吐舌头,立刻又改口道,“多情思君容,愿求梦相同。”

七姐挑挑眉毛,回他,“梦中见君面,依稀故园中。”

二人郎情妾意,完全融入了平日做票友的气氛当中,李三坡牵着七姐的双手,就地绕了三圈,停下后大跨两步,闪到七姐身侧,右臂一环,圈住她的小腰,左手向远处遥遥一指,与七姐同声唱道,“夫妻二人城门进,抬起头来看哪看花灯那。”

李三坡朝东一指,“东也是灯。”

七姐朝西一指,“西也是灯。”

二人四处乱点,再次合唱,“南也是灯来北也灯,四面八方闹哇闹哄哄啊。”

七姐唱,“长子来看灯。”

李三坡唱,“他挤得颈一伸。”

七姐唱,“矮子来看灯。”

李三坡唱,“他挤在人网行。”

七姐唱,“胖子来看灯。”

李三坡唱,“他挤得汗淋淋。”

七姐唱,“瘦子来看灯。”

李三坡唱,“他挤成一把筋。”

七姐唱,“小孩儿来看灯。”

李三坡唱,“他站也站不稳。”

七姐唱,“老头儿来看灯。”

二人合唱,“喈!走不动路来戳呀戳拐棍哪。”

琢磨来琢磨去,肖紫晨也没琢磨出这段唱花灯有哪里含沙射影骂了六姐夫妻。怎么吵架也能跟黄梅戏串联到一块儿吗?这七姐夫妇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肖紫晨是没仔细想,她若是再细心一点,投入一点的话,或许就能想起一段旧时的回忆。前几年的一次花灯节上,年幼的肖锋意外引燃了挂在家里的几个花灯,后来引起大火,差点将他们的房子烧成平地。自此之后,六姐一家对任何有关花灯节的东西都充满抵触和厌恶,七姐夫妻的忘情表演无疑是在他们的伤口上又撒了一大把盐。两家人本来正怒火冲天的闹着大矛盾,七姐夫妻居然闲情逸致的唱起戏来,这对六姐一家来说,也是莫大的讽刺。

不知不觉中,六姐七姐两家人的关系又往崩溃的边缘上迈进了坚实一步。

这一段唱完,七姐夫妻才抽出精神往楼下瞅了几眼。六姐夫妇脸色惨白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他们满意到不能再满意。六姐夫妻越是恨他们,就越容易达到自己的目的。李三坡转过头朝他老婆使了个脸色,七姐哪还有不明白的,又接着唱了起来,“这班灯观过了身,那厢又来一班灯。”

李三坡唱,“观长的?”

七姐唱,“是龙灯。”

李三坡唱,“观短的?”

七姐唱,“狮子灯。”

忽然之间,楼下传来咣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嘎吱嘎吱好似老朽门板被风吹动时的刺耳呻吟声。

七姐两口住了嘴,对望一眼,讶然道,“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

他们不晓得,六姐两口子可看得明明白白。对面那栋戏楼的大门给人从里面销了闩子踹开啦!这下还不冲进去揍死那两臭卖唱的?

 

正文 第五章 暴力升级

原来在提醒父亲之后,身手矫健的肖锋便找个了空子溜到七姐他们所在的阁楼后面。二楼那对臭卖唱的狗男女的声音深深的刺激着他,令他回忆起了九岁时的那个花灯节。那一次,他不仅烧掉了大半栋楼,还害得两个丫鬟烧伤,一个家丁从三楼跳来时摔断了一条腿。所有的损失加起来超过十万两,这事也成了肖锋短暂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他今年虽然才十五岁,但已从父亲的教诲中深刻领会了——人的脸,树的皮。这六个字的真谛。往日滑不留手的廊柱不再滑溜,一丈的高度也不再遥远。他很快爬到二楼,偷偷从窗户溜进房里,下楼打翻两个守门的家丁,将自己的爹妈放进屋来。

三人会合,齐齐化身下山的猛虎,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以迅雷之势扑向二楼,疯狂痛殴七姐夫妻。

“救命哪,杀人啦!”七姐夫妻早已闪进屋内,想从后门逃命,但显然遭人堵在了半道。“哎呀,娘啊,打死人啦……”听那口气,遭得重。

七姐夫妻并不说话,只是出手时才吼上两句,“打死个小贱人!打死你个龟孙子……”诸如此类。

肖紫晨没敢跟进去,她想象得出那场面的火爆,更明白一旦被误伤会是多么的恐怖。她只是有些紧张的拉着景缘,说道,“景缘,你去喊人吧,你看六姐的火气,怕要打死人啊!”

“死不了的,姐你就放心吧!”景缘从袖袋中摸出一方丝帕,温柔细致的将肖紫晨额上的汗水擦净,又拉过她的手,慢慢擦起指间的汗渍。

肖紫晨闻言心里一惊,这景缘,怎么这么冷漠呢。

她虽然只穿过来两日,对周围的情况非常陌生。但随着记忆的一点点恢复,她对这个家的感情也在渐渐恢复着。就好像第一天才穿过来时,她几乎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敌意。到第二天时,她的恐惧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大半,就能比较冷静的在这里生活了。到了现在,她已不能完全以看戏的态度来对待六姐七姐之间的矛盾,内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小小冲动,想要阻止他们打架,想要他们好好的过日子。

她不相信景缘是真的这么冷血,是真的对他们毫不关心。唯一的解释就是,景缘觉得她们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斗殴。

“姐啊,”景缘试探着问道,“你是真的想管她们两家人的事吗?”

“那是当然。”肖紫晨重重点头。

看来死过一次地姐姐果然对生命有了新地感悟。不仅不再想寻短见。反而对生活有了追求。“姐。”景缘紧握起肖紫晨地手。“我支持你!你一定可以想到好办法地。”

有了景缘地承诺。肖紫晨心里暖暖地。她有了依靠有了后盾。心里踏实了好多。等她恢复足够地记忆之后。她一定不会再让这样地事情发生了。不过在这之前。她有一个问题想要先搞清楚。

“景缘。”肖紫晨考虑了一会儿。决定现在先探探口风。“前天婆婆问我当不当家。你替我答了当。要是那时我拒绝了。后果会怎样?”

“家里人会立刻提议把我们赶出肖家大院。让我们搬到小房子里去住。老太太会同意他们地提议。”景缘毫不犹豫地答道。“姐。还有一个月呢。你不要再干傻事了。好好干吧。被人给赶出去地话。往后地地日子就难了。”

肖紫晨没有完全听懂这句话。一个月是说地什么。不愿意主持家务为什么就要被赶出家门?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对面那栋楼里动静终于停了。六姐一家鱼贯而出。从表情看。显然已经完全满足。

“六姐,你等一下。”一家人经过肖紫晨身边时,她出声把他们叫住。

“啥事啊大嫂?”六姐轻快的答道。

肖紫晨道,“你们两家的矛盾,已经没法解决了吗?”

“能啊,怎么不能。”六姐居然答得非常痛快。

肖紫晨哦了一声,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解决,六姐你说说看呢。”

六姐道,“让那两口子滚出家门,再交出代理权,把店里的生意交给我们一家打理,那不就解决了吗?”

这么说的话,那不如让七姐一家去死呢。

六姐还想借机再讽刺肖紫晨几句,徐敢却在这时拉住他的老婆,铜铃样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肖紫晨,“大嫂,你终于下决心了吗?”

下决心好好持家吗?那是当然的,她也就点点头认了。

徐敢笑笑,看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问她,“大嫂,咱们两家的生意怎么起来的,你不知道吧?”

“不是那五万……”肖紫晨很快想到了问题的结症不在这里。

徐敢摇摇头,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淡淡道,“当年她只是个刚满十八的小毛头,除了会说几句洋话,根本什么都不懂。从选择开店的地方,到买房,买仓库,装修店堂,摆设货柜,请工人,请掌柜……”徐敢忽然住口,顿了顿,很认真的对肖紫晨说,“说这些你也不懂,那我就简单点说吧,除了结识洋人跟后来想出个挨家挨户推销香水的主意,七姐她什么都没干,全都是我娘子帮她张罗的。”

“我是个粗人,不太懂得生意上的事,但我可以拍着胸脯,对着良心说,没有我家娘子,她那个店绝对开不起来。要不是在她身上花了太多心思,我们自家的生意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给人骗了以至于后来要关门结业。大嫂,你也嫁过来一年半了,你的眼睛是瞎的吗?你难道看不出来,七姐现在干的,是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缺德事?要我们放弃生意,那绝不可能,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谁都不要再做那买卖了。七姐要分家也随她的便,不过,她休想从家里带走一分钱。”

“你跟她一个废物罗嗦个什么劲啊,人家是做学问的人,跟咱们过日子的想法不一样,走了走了,回家吃饭了。”六姐扯过她丈夫,开口结束了他与肖紫晨间“无意义”的谈话。言毕她又挽住儿子,开心的笑道,“今天我儿立了大功,做娘的要好好奖励你,乖儿子,你想要什么啊……”

 

正文 第六章 七姐的小九九

一家人渐行渐远,肖紫晨也陷入了思考。她叫住六姐,其实并不想说服她,只想探探她的口风,估摸一下自己在六姐心里的地位。很显然,六姐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看来她确实是接了份苦差啊,有主母之名,却无主母之实。

不行,她还要再去问问七姐,看看七姐又是怎样的态度。

七姐的家已是一片狼藉,他们家的房子颇大,一层一个大客厅,周围六间大房间。二楼外围是呈十字形交错坐落的四座阁楼,每座阁楼又分两屋。中间又是一间大客厅。三楼最简单,仅一座阁楼,两个房间而已。

肖紫晨边走边看,视线所过之处,没有一样摆放工整的家具,装饰用的瓷瓶花雕之类则统统碎裂,大大小小的碎片散了一地。七姐夫妻是在一楼跟二楼的楼梯中段被堵上的,不知道二楼以上的房间有没有遭到破坏。

仆人们早已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地上只有两个不断呻吟着的可怜人。李三坡五官浮肿,肥厚充血的嘴唇与额上的两个大包尤其扎眼。他浑身湿透,脸上布满血渍,眼神呆滞的斜躺在墙角,手脚无规律的轻轻颤动,显然多处肌肉被打到痉挛。

七姐情况要好的多,除了鼻子流血外,看不出有其他外伤。见到肖紫晨来,七姐往旁边靠了靠,让出足够肖紫晨坐下的空间,她指指自己丈夫,哑着嗓子问道,“他还好吗?”

肖紫晨轻轻拍了拍李三坡的脸,唤起他的注意,那厢眼珠子转过来冲着七姐瞄了瞄,哼哼道,“手没断,脚也没断,死不了。”

丈夫没事,七姐放了心,眼泪也就再止不住的落下来,“他们把他打晕了,又用水泼醒,本来肖锋还要往他身上撒盐的……呜呜,呜呜呜呜……”

“七姐呀,”肖紫晨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道,“好好的姐妹闹成这样,值得吗?”

七姐摸了把眼泪,幽幽道,“当然不值了,谁知道他们那么狠心。”

“那么。不如……”

“不如什么?”不等肖紫晨说完。七姐已接过话来。“不如算了吗?说地轻巧。把我丈夫打成这样。就算了。不行。我要去报官!那对忘恩负义地狗东西。我要告得他们充军发配!”

“七姐啊。你冷静冷静。家务事官府是不管地。”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挨打地又不是你。你当然冷静了!”七姐忽然叫了起来。

“你要是没有去招惹人家。人家干吗要来打你。真是地。就会说别人。也不瞧瞧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缺德事。”说话地是景缘。这丫头挖苦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

肖紫晨瞪了景缘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景缘冷笑一声。蹲下来查看李三坡地伤势。不再理会他们。肖紫晨正想劝劝七姐。让她不要往心里去。那厢已经发作起来。不过让她预想不到地是。七姐发作地对象不是景缘。而是她肖紫晨。

“我们家闹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七姐第一句话就把责任全推给了她。“你这个丧门星,自打你嫁过来,家里就没出过好事。还好意思称什么名门出身,大家闺秀,还知书达礼?瞧瞧你,瞧瞧你,你会管家吗?你除了吟诗放屁给人白眼,你还会什么?”

“我……”肖紫晨想反驳来着,可无从说起啊,这些记忆中的空白片段真是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好歹得到一点线索了,刚刚的六姐现在的七姐,她们都提到了相同的事情,这么看来,家里人那么讨厌她跟吟诗做学问是有一定关联的。

七姐话匣子开了头,洪水似的越发泛滥起来。又道,“我当初瞧着你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还以为你很会交朋友,很会讲道理呢,你都会什么啊你,你会个屁啊!当初我爹说,咱们是生意人,地位本来就低,更别说是忽然暴富的生意人,简称暴发户。外头有权的瞧不起咱们,觉得咱没文化没档次没地位,外头没权的也瞧不起咱们,认为咱再富骨子里也还是跟他们一样,是那没出息的乡巴佬。这我能理解,仇富吗,穷人家最好的不就是这个?我穷的时候,也仇富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呀,”肖紫晨反驳道,“穷人仇富肯定只是少数。”

七姐不理她,继续数落,“我爹说了,有机会的话,要娶个官家小姐回来管家就好了,大家都跟她学学礼数,学学和气,学学做人的道理。俗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和气能生财,有理走遍天下嘛。我爹的话肯定是没错的,错的是你,早知道你爹徇私舞弊,就该料到你也不是什么好货。果然喏,我大哥娶你回来,别的啥也没见你做,整天就听你哭诉你爹如何如何冤枉,要我们拿钱给你进京告状,还你爹一个清白。这种昏话,你说个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天天说,月月说,一说说半年,你脑子咋长的?”

肖紫晨哑口无言,七姐不说她想不起,七姐一说她就有印象了。

她记忆里确实有这段来着,她爹雪尚方好像跟景缘的爹一样,都是巨贪。不过雪尚方的命运要好过景缘她爹,自己自裁,没让人把头砍了去。看来没完没了的唠叨诉苦这又是一项家里人讨厌雪紫晨的另一个原因。

“哟活,今儿没见你大呼小叫的反驳哈,”七姐拍拍她的肩,“你那吊果然没白上啊,现在你也想通了吧,你爹啊,那就是个大混蛋,你啊,也就是一个小混蛋。你还办什么诗会,办你个姥姥,把咱家的脸都丢尽了!”

“嗨,我说你,怎么说话的!心里不痛快找六姐去啊,把气撒我姐身上算什么本事。”景缘不干了,继续让她说下去,她怕肖紫晨又要去寻死。

肖紫晨道,“景缘,没事的,让她接着说吧。”吟诗会,她记住了,以后要从这里查起。

七姐咧嘴一笑,赞许似的点了点头,“阿紫,我有一年多没叫你阿紫了吧,那时候我觉得叫大嫂太生分,就叫你阿紫,我娘也跟着我叫你阿紫,大家伙儿都叫你阿紫,你那时候乐呵的吧?

那时候大家都喜欢你,都跟你亲亲热热的。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叫了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睬你了吗?因为你是个大废物呗,叫你一声大嫂,都是碍着风哥的面子了。说起风哥,他离家十一个月了吧,还有一个月,娘就可以替天行道,将你扫地出门,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呀!”

“呸!”景缘在边上响响亮亮的吐了口唾沫,“七姐,话别说得那么满,你怎么就知道我姐没能耐撑过一年呢?”

“景缘,你说的对,话不该说的太满,”七姐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姐姐是个废物,你却是个人才,当初风哥娶的要是你,咱们家铁定不是现在这样,你多聪明,你多横啊,你才像个官家小姐的样子,够泼辣,够狠毒,你管家,大家肯定服,本来风哥好像收了你来的,是你自己不干的,否则,再过个两年,”她指指肖紫晨,“你再让风哥把这个废物休了,自己当正室,多风光啊,凭你的手段,风哥那色鬼是绝不敢娶小妾的,多好,不是么?”

“是你个头啊!”景缘手下用劲,捏得李三坡一阵鬼叫,“再说我姐的坏话,我拆了这戏子的胳膊。”

“好好,我不说她坏话了,我说实话,”七姐将目光重新对准肖紫晨,“大嫂,你也别瞎忙了,现在才忙活,晚了,再说你也没那能耐不是么?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家我分定了。我知道六姐跟你说了什么,没有她,我的生意做不成呗。真好笑,没有她,我就不会找别人吗?没有我去华亭联络洋人,谁会把香水拿给她卖啊。”

她捏了捏脖子,眼睛左右瞄瞄,最后对准了肖锋盛水的那个桶,也不管脏不脏,提溜着就喝了两口桶底的剩水,嗓子舒服了,她又继续道,“六姐那个白眼狼,以前她对我多好啊,什么好吃的都给我一份,什么好玩的也都给我一份,所以我也对她好。当初问她借钱的时候,我没说借,也没说合伙,我就想着吧,要是赚了,那就大家一起赚,要是亏了,那就当我借她的,等我找到其他生意赚了钱,再还给她就是了。”

“那时候他们两口子给人骗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们怎么能把责任怪在我头上呢,好像没帮我,他们就不会给人骗了似的,我就不高兴他们那么想。但我也没说她的不对呀,老实说,我那店一个月也能赚个万把两,分他们五千,我还有五千,一千上贡给家里,我们两口子还有四千,怎么花都是花不完的。可我就是不高兴他们两口子老是一副老子功劳最大,没我们就没这个店的样子。”

“还有啊,肖锋那小子,也是个混账,他才七岁时我就听见他怂恿他爹把店独吞了。徐敢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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