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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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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眼中精光一点不少,从邵劲的专业眼光来看,他现在的身体在空旷地区中最多对上五个人跑得掉,真要闯关,咬着牙一对一还可以,一对二或者一对三的话,那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
所以只能先制造动静。
先制造动静,让一整条道路都陷入混乱,才能在混乱之中找到机会出去。
至于是什么样的混乱,几乎在邵劲想到这个可行性的时候,具体的主意就自然而然地自脑海中冒了出来。
如果这一群被邀请来的孩子其中有一个被突然飞出来的石块砸中了眼睛,眼睛瞎了,那整个国公府,至少后院这一块地方,必然要沸腾起来;而这边有一整排的树,他完全可以在弹出石子的时候快速转换方向,再在混乱的时候混入人群避免第一时间被抓住,这个时候大家肯定注意不到他,他还能够大喊两声找大夫,就跟着慌乱的要去禀告主人的丫头往外跑。
就是这个时候运气差点再跑不出去,被石子击中眼睛,眼睛瞎了的那个人选——哎除了邵方还会有谁?——总之邵方的眼睛瞎了,姜氏一时之间肯定没有心思管他,就算实在不能够跑出去,他也能在国公府里躲上一躲,这么大的地方,死角阴影不知道有多少,只要熬过这两天,国公府的下人总有疏忽能叫他逃出去的时候,毕竟他们不会光盯着他看——不需要主人思索太多,计划已经自动在脑海中串联成型。
但邵劲几次拿起手中的弹弓,又几次将手中的弹弓垂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脑海中冒出的这个想法,有多少是因为姜氏时不时的饿着他,有多少是因为怀恩伯邵文忠对他从头到尾的漠视,还有多少是因为邵方坚持不懈的排挤与侮辱。
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在上一辈子成长到二十多岁。
他可以给自己找一百个要用邵方来制造混乱的理由,可没有办法真正骗过自己的良心:姜氏与邵文忠再可恶,冤有头债有主,他有能力了自然可以去找他们报仇;邵方再顽劣混蛋,是不是真的顽劣混蛋到要付出一只眼睛的代价?何况现在,那也仅仅是一个刚翻过年才十岁,再翻过年也不过十一岁的孩子。
还是一个孩子。
邵劲每一次因为心中的不忿和怨气举起手中的弹弓的时候,这句话就要在他心中冒出来一次。
他一次一次的举起,又一次一次的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放下抬起的手臂。
如此几次之后,他也不再跟自己较劲了,只小声自嘲一句说:“我一定不是个做恶棍的料,哎,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丢不下良心跟道德,怎么看都必须为自己骄傲一把啊!就是周围没有掌声遗憾了一点!”自己一个人呆久了就是始终处在寂寞之中的节奏,他很早以前就学会了自己跟自己嘀嘀咕咕这一技能,其中的那个嘀咕对象‘自己’,还可以毫无障碍地换成杯子花瓶桌子以及青蛙,“富贵不还乡,何如锦衣夜行?道德水准太高不显示一下,周围又怎么知道你的道德水准呢?——真是太叫人遗憾了!”
不过邵劲平常也不是那种特别纠结的人。既然有了决定,他就不再去看底下的那一群人,干干脆脆的用手勾着树枝荡了两下,在一处还算舒适的地方躺着休息,等底下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和主人一起远去的时候,才又一翻身坐起,避开还留在院中的几个丫头的视线,朝自己刚才窥准的地方——也就是一排树后头的那三层高的房子——跑去。
那三层高的房子掩在低矮的花木之中,颇为幽静,远远看去,除了一个守门的小厮之外似乎也别无其他人活动了。
但事实上一路小跑的邵劲还少看了两个人。
这正是后院中的书楼,所以徐善然与被徐善然叫上来的绿鹦,都站在三楼的帘笼之前,看着底下跑跑停停的邵劲。
“……姑娘?”绿鹦有点迟疑地询问了徐善然一声,拿不准现在自己的姑娘是个什么想法。按照寻常的思路来说,自己姑娘在书楼,又有外男鬼鬼祟祟地往这里跑,虽说还是个孩子,也是要叫人赶走的……不过徐善然做的出乎意料的事情多了去了,谁知道现在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总之绿鹦自忖自己是绝对不敢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
徐善然果然有别的想法:“你下去和那守门的小厮闲说两句,让他能够上来。”
“那……要不要再叫一个丫头上来陪姑娘?”绿鹦小心问。
徐善然本来没有这个意思的,不过转念一想,虽说她有自己的计划,但这计划也不至于缜密到不能多加一个人的地步;何况底下的人并不像任成林与宁舞鹤那样她都了解,再带一个丫头既不让人多想,有什么事也方便支使,便点了下头:“你叫竹实过来吧。”
绿鹦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连声音都轻快了两分:“我明白了,姑娘,我这就下去,叫竹实过来的同时……”她想想去底下和那守门小厮闲聊的话题,又说,“我再去厨房拿两碟子点心过来与姑娘吧?”
徐善然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邵劲已经猫在一从大芭蕉之后有点久了。
他暗暗发愁,心想这屋子也不知道是个做什么用的屋子,他是看着这里人最少楼又高才往这里跑,打算借着视线差看看国公府平面图的,没想到那守门的小厮特别敬业,就坐在门口也不动弹……正思考要不要退走的当口,邵劲突然见那屋子里头转出了一个丫头打扮,穿淡绿衫子的人。那出来的丫头对着站起来嬉皮笑脸朝自己问好的小厮点了下头,便又往前走——她走的方向还路过邵劲所呆的地方,邵劲往后缩了缩身子——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也不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朝那坐在门口的小厮招了招手。
邵劲和那小厮都有点奇怪。
不过邵劲是在心里暗暗想着,那小厮则自门口走到院落的垂花门处,去问绿鹦:“绿鹦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绿鹦说:“也没什么,我正要去给姑娘带些点心进来,待会竹实也会过来,这期间你可要守好地方,今天府里到处都是外人,姑娘素来喜静,你可别叫那些外面的人乱跑冲撞了姑娘。”
“绿鹦姐姐放心,我一定守在这里哪儿都不走……”
接下去的话邵劲就没有再听了。
他抓住两个人交谈的机会,快步从那些不能够掩住身形的花草丛中穿过,一边在心里想着那淡绿衫子的丫头叫做绿鹦,里头还有个国公府的小姐,待会会再来一个叫做竹实的丫头,那叫做绿鹦的丫头也会带两盘点心回来……嗯,除此之外应该就没有别人会进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楼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小姐在的话……绣楼?风景楼?
他成功躲过两个人的视线,绕到了这三层高的楼背后,找到一个敞开的窗户,足下用力的同时手撑身蹿,轻而易举地跳进这栋小楼。
然后他发现了。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图书馆。
第29章 躲猫猫
……为什么就算换了个世界和身体,我面对这种环境依旧觉得颇有压力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太久不读书的缘故吗?
邵劲很认真地调侃了自己一下,倒没真花时间在苦恼自己不爱读书上面,只继续以专业地目光看了看楼中的格局,这个书楼的陈设就和他前世的那些图书馆的差不了多少,也是一具一具的书架以差不多相等的间隔分列着,但相较前世那些公众的图书馆会在书架中间或者靠墙位置摆上一溜书桌和椅子的行为,这里这方面的摆设显然精致得多了,不拘是那用来遮光的漂亮帘子,还是一看就是好木头做的宽大书桌,或者书桌上精致的文房四宝以及旁边那——连个烧火盛水的大缸都要描金绘银吗,邵劲在心里头嘀咕了一下,脚下也没停,绕到书架后头观察片刻,感觉凭借这里一个架子的图书量,要在这里躲躲也还凑合,何况但凡是找人搜索总有些盲点,比如说一个地方有原主人在,那么家丁来搜索的时候很可能草草了解,或者干脆只问一声里头有没有人——不过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谁知道搜到这边的时候这个小姐还在不在呢?
脑海里一边转着各种念头,邵劲已经看完第一层的陈设,飞快评估出几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又趁着那小厮还没转回来的时候脚步静悄地往二楼跑去。
走过拐弯处将要上二层的时候,邵劲在楼梯的一角迅速冒一下头将视线所及的地方一扫而过,跟着缩回去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窗户开得更多,光线更明亮,除此之外和第一层没有太多的区别,对着窗户的书桌前没有人的影子,摆放得整齐的笔墨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那丫头口中的小姐应该不在这一层。
但出于谨慎,邵劲还是小心的冒出头来,一个一个书架摸过去,等都摸过一遍确认了这里真没有人之后,才再往三楼走去。
徐善然还是坐在原来那靠窗的竹制书桌前。
她的目光停留在面前摊开的游记上,思绪却一直漂移在别处。
上一世二皇子称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丹书毁铁卷,将徐家合家流放。
官面上的文章无非是贪腐、擅权、骄横狂妄、其心不轨,违逾礼制……可是在贩夫走卒都能穿绮罗带金饰的时候,说违逾礼制简直是个笑话。至于骄横狂妄和其心不轨,这种言官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说出来的东西竟占有所有罪状的三分之一。
无非是徐家恶了新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恶”,让这个新上任的皇帝连面子都不要了,急哄哄的就要对徐家下手?
不是因为夺嫡。
徐家已经做到了国公的位置,再参与夺嫡,还能真封出一个异姓亲王来?就她所知,徐家在朝政上从来没有偏向过哪个皇子,一向只忠于当朝圣上。
所以什么样的“恶”,能叫新帝在自身还没有坐稳皇位的当下,就不顾朝堂上的压力,匆匆地拔起了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位?
后来的许多年里,她也调查过,也探寻过,可是时间越久,越探寻,徐家的罪证就越足,好像在那些时间里,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家里的锦绣堆被一层一层揭开了,终于露出掩藏在底下的破败与脏污,就连那唯一留在京中的庶兄,也要上表说“臣父兄之罪,罪在不赦……”
结果罪在不赦的家族里的唯一留下的子弟,还当着官,上着朝,在京中乘轿骑马,呼奴唤婢,好不威风。
只可惜这样的威风也不过十年之间。
在林世宣刚刚倒下的时候,她这位对新帝有恩曾经救过新帝的庶兄,也犯了和自己父兄一模一样的罪状,果然臣之罪,罪在不赦。
所以下诏狱例数罪状,最后秋后处决,想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那些未来或者过去,徐善然搜寻了许久,可还是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东西了。
手里握有的东西太少,就算已知的结果也似乎被一团团迷雾笼罩着。
只有去了解,抓住任何机会了解二皇子这个人,也了解二皇子身边的人。
她闭了一下眼睛,脑海中流过一个一个的名字,可是其中的绝大多数她都不可能去接触……可还有一个。
她突地睁开眼睛,眸中光彩熠熠生辉。
就像上天也在帮她一样,现在正有一个机会突而降临了!
二皇子的亲家与怀恩伯私下接触过。
邵劲是怀恩伯的庶子。
邵劲在十年之后,亲手杀了怀恩伯一整家子。
——一个非常非常有用的,能接触到怀恩伯家很多事情的棋子!
背后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躲在下面的人终于上来了?徐善然在心里微微一笑,但并没有转头,相反,她不再去思考那些暂时除了困扰自己之外没有任何用处的疑点,而是将目光集中在面前的书册上,看着看着,注意力渐渐真的被书中那瑰丽的山河与热闹的城市给牵走了。
有一个小女孩坐在书桌旁边。
这是邵劲自楼梯口处惊鸿一瞥之后的第一个印象。
人果然在三楼。
他屏住呼吸,回忆着那小女孩坐着的朝向,稍微调整自己的位置,调整到对方不那么容易注意到的角度之后,没有任何犹豫,蓦地朝上蹿出,几大步就跑过楼梯,一闪身躲到最近的书架之后,紧跟着立刻竖耳静听!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大概十个呼吸。
没有任何响动。
他转了下脑袋,稍微评估左右方位,从脑袋处的书格处搬出两本书,就自露出来的缝隙里窥见了书桌前的人。
很小的样子,有没有十岁?
从侧面看下巴微圆,眼睛大大的,额前还有小刘海,挺可爱的啊……怎么有点眼熟?
邵劲茫然地回忆了一会,忽然记起来了:“……那个山道上掉了铃铛的小姑娘!”
他以几乎耳语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颇觉惊奇:来到这个世界的好十年间他都没有怎么接触过外人,没想到仅有出来的几次之中居然能够两次碰见同一个人!缘分太奇妙了!
正自想着呢,细微的脚步声突地就从楼梯处传来,邵劲心头咯噔一声,心想别是那个叫竹实的丫头过来了,左右看看,飞快选了远离小女孩的一处书架躲过去。
从楼梯处上来的果然是竹实。
也是恰巧,竹实接到绿鹦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楼附近的院子中摘时鲜的花儿准备拿回院子里插瓶,没想接到了绿鹦带来的消息,便正好带着已经摘下来的花到书楼这里放插瓶了。
那些被捧在手里的花儿或黄或红,娇嫩的花苞将含将放,其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颇惹人注目。
竹实步履静悄悄地上了楼梯,先往徐善然的地方小心地瞅了一眼,见自家姑娘正自看书,也不出声打搅,只继续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桌旁,将那些花朵插入梅瓶之中。
一直关注着外头动静的邵劲是准备在这个时候下楼的。
刚才上三楼是为了确切掌握这整栋楼的环境,现在既然已经看清楚了,那么位于顶端又有人的三层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个适合呆着的地方。倒是没有人的第二层,往上跑也有地方,往下跑也有地方,可以考虑考虑。只是就在他刚准行动的时候,外头突然传出声音来了!
“竹实,你去右边倒数第二个架子帮我找一本黑皮的线装书。”
徐善然抬起头说。
她的四个丫头中,除了绿鹦因在祖母屋子里伺候的时候就管着笔墨,所以还识些字之外,其他三个都是个睁眼瞎子,最多懂写自己的名字罢了。所以她在叫竹实找书的时候并不说书名,只说外表的模样。
竹实脆生生的答应一声,将那瓶子放回原来的位置,自己则往楼梯之后的书架走去了。
……要命。
邵劲暗暗呻吟一声,在向最后一个架子跑去和向前面几个架子跑去的选择间摇摆了一下,还是往更多空间的前方跑去,并打算着就趁这个机会赶忙下去了。
只是这书楼里的书架十分大,因此总共不过分了八排,第四列与第五列之间因还有个楼梯,所以间隔特别的疏阔,而在这疏阔之中又放有那看书的桌案,桌案旁还坐着个小女孩……希望那女孩还跟刚才一样在认真看书吧!
邵劲这样想着,耳中听着那软底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又时时从缝隙里观察着那坐在书桌前的淡紫衣衫,在他算好时间,几步转出书架要往楼梯那个位置跑去的时候,只觉余光处一晃,似有什么东西晃过——他吃惊得一下子转过头去,不止脖子差点因为转得太猛而抽到,连身侧的手臂也跟着挥了一下,还打到了一半硬一半软的东西!
那硬的东西撞击在手背处,还有低低的“砰”一声响,正是手背撞击书架的声音。
而那软的部分则在指尖,是他指尖擦过布料所带出的感觉。
书架就不用说了,反正都一模一样。
至于那布料,则是淡紫色的妆花纱材质,上面用银线绘了许多图案,在光线下时时闪闪生辉。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布料是穿在人身上的……穿在人身上的……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邵劲在心里大叫着,本能地想去捂很可能叫出声来的女孩,但还好在手伸到时醒悟到自己是在男女不能随意接触的古代,因此半途中手肘硬生生转了个方向,用非常镇定的表情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再立刻竖一只手指在唇边,冲着被自己看见两次还被自己碰到两次的小女孩说:“嘘,别出声,哥哥在和人玩躲猫猫,你要是出声叫了,哥哥我被人找到了就要糟糕了!”
徐善然:“……”
“?”邵劲瞅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没有反应,心想难道古代没有躲猫猫这个说法……?还是这小女孩被突然冒出来的自己给吓到了?
后一个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徐善然确实有点……也不是说吓到,就是一瞬之间有种失语似的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哄过了。
刚才邵劲说话的时候,叫她都觉得自己此刻不是七岁,而是五岁或者三岁了。
再者说,她本来也想过许多年后会杀了自己一家子的邵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阴郁,也许暴躁。只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热情?天真?
“没事吧?”邵劲久等之下,又小声问了问,还伸手在徐善然眼前挥了挥。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想着要趁机跑掉了。
“没事。”徐善然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也压得低了些,“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是今天来的客人吗?这里是不叫客人上来的,底下应该有小厮守着才对的。”
思维很清楚,没有被吓坏就好。邵劲松了一口气。虽说他在心里也觉得不管再怎么样,都不至于突然见着了个人就被吓到。但是古代贵族家的姑娘小姐好像从小就被养得娇娇嫩嫩的,他上次在怀恩伯府里看见了个来做客的小姐,那小姐听到打雷声脸色都刷一下就白了……这么想着,邵劲也没忘记回答徐善然的问题,他咳了咳,稍微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我进来的时候……底下的小厮正在外头和人说话,我想着既然是捉迷藏,肯定要找一个不能被发现的地方,所以就静悄悄进来了。”
徐善然不明白邵劲这种行为意义何在,她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仿佛天真的试探问:“那要是他们找不到你呢?”
“我就出去找他们。”邵劲随口说,但说着说着,他心头还突地浮起了除制造动静和躲在角落之外的第三个逃出去的办法。
如果说让面前的小女孩带着他出去呢?
毕竟这个小女孩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小主人,国公府的整个后院对她来说应该都没有禁地,要将他一路带出后院应该十分简单,而只要出了后院到前院那里——前院那边今天迎来送往的十分忙乱,再加上被邀请的客人还都有带自家小厮丫头,实在不可能像后院一样围得水泄不通,将人一一认清管好,所以说只要他能跑到前院去,稍微换个像下人一样的衣衫——将外套反过来穿——骗开角门或者在国公府迎宾客的时候挤出去应该都并不困难。
邵劲的心脏都被这突然冒出的好主意给诱惑得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就是怎么说服——哄骗——眼前的小女孩把他带出去?
“那你现在打算去找他们了吗?”徐善然问。她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说话的水准都跌得有点不能看了。
邵劲又低低咳了两声,还颇为担忧的看了看在那头找书的丫头,生怕自己话才说到一半,那丫头就转了回来:“其实我还和他们打了赌,如果我赌输了……”
“赌输了怎么样?”徐善然接话。
“我会被揍,被揍得很惨!”邵劲一脸认真,努力在眼底脸上写着快来同情我吧!
“……”徐善然真的嘴里又磕绊一下接不上话来了。
“被揍很疼的,就像你绣花的时候被绣花针扎了一千下那样。”邵劲又补充。
被扎一千下绣花针……徐善然想着自己的计划,嘴里顿了又顿,终于违心地说出了一点都不符合她的智商,或许也不太符合七岁孩子的智商的话,“那……我能帮你吗?”
小天使啊!活的,他终于见着了!!
邵劲热泪盈眶:“谢谢!带我出后院就好了!我们能静悄悄地走吗?”他说着还不忘问一句,“对了,后院有直接出府的门吗?”
……原来是这样。这最后的一句话终于叫徐善然明白了邵劲的想法。
直接出国公府。
再直接自京城中逃走?
愚蠢。
徐善然望着面前的少年微微笑起来:“有的。”话音才落下,她就看见那少年的面孔如被点亮了一般,眼睛里似也落入了光。
然后她说:“不过那些直接出府的门都被人守得很紧,出入要有大伯母发的腰牌的。”
邵劲一下子蔫下去:他早应该知道的,大户人家的后院不是都守得很紧的吗?这一点都不奇怪啊……奇怪……他忽地怔了一下,咦,奇怪的是这小女孩怎么知道他心里想的东西?他刚才没有说要直接从那门出去啊!
“跟我走吧,静悄悄的。”但这个时候,徐善然已经冲邵劲眨了眨眼,又神秘一笑。
两人见面到现在,终于轮到邵劲磕绊了一回:
等等,要命……我是不是看错这小丫头的属性了?难道她不是天然呆而是个小腹黑吗?
第30章 布局
其实面前的女孩到底是天然呆还是腹黑,对邵劲来说都没什么关系。
真正让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个小孩如果是后一种个性,那不会走到一半的时候恶作剧心里发作,突然涮他一把吧,那就真的是老天跟他开了个大玩笑了。
“先等等,我找一本书。”徐善然这个时候又冲邵劲说话,她跟着将自己的目光转向身侧的书架,手指在一排书上移动,嘴里喃喃着,“浮都笔谈,浮都笔谈……”
……算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也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了。邵劲自己安慰自己,又见徐善然的手指几次划过那本叫《浮都笔谈》的书,却都没有注意到,不由伸手帮着指了一下,当然声音还是压得很低,“是不是那本?”
徐善然看了邵劲一眼。
原来认字,这就好。
她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将那本书取出来了袖进袖子里,笑道:“谢谢。”又说,“我们走吧。”
旁边还有个丫头呢!原本就蹲得低低的邵劲还没有动弹,继续蹲得低低的,只咳嗽一声,眼睛朝旁边一斜,同时努努嘴。
徐善然瞧着邵劲这颇为没有风仪的举动,扬声问:“找到了吗?”
竹实有些焦虑的声音传来:“姑娘,还没有……”
“你在那边等着,我过去看看。”说着,徐善然又看邵劲一眼,便先往那后头几个架子走去了。
邵劲当然不至于傻到不明白徐善然这个举动的含义。他连忙抓住对方帮他制造出来的机会,等徐善然走到架子后,趁着竹实的注意力都在徐善然身上的时候,一溜跑到楼下去,又因为待会徐善然也要出来,他索性一步到位,也不在那一层等着,而是偷偷摸摸的从他刚才跳进来的那个窗户再跳了出去,跟着就猫在窗户底下等人。
并不太久的时间,大概也就两三分钟的时候,缩头缩脑靠着墙壁蹲住的邵劲就听到屋里头传来声音。
他活动一下有点酸的腿脚,抬起身体,朝窗户里头悄悄瞟了一眼。
徐善然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她一开始并没有在书楼中看见邵劲的身影,还想着人是不是藏在哪个架子之后,就忽的瞧见有东西在撑开的窗格后头挥舞,再定睛一看,窗格后头正蹲着一个只冒出两只眼睛来的人,做贼一般朝她招手呢。
……有点丢人。
徐善然心里微微别扭,但还是走到窗户前,冲外头的邵劲说了声“等等”,便往外头走去。
邵劲继续缩在窗户底下。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有些久。
邵劲在心里数完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开始觉得无聊,便将目光投到树下搬家的蚂蚁,数着那一整排队伍的长度,在从头数到尾又从尾数到头之后,他所在位置左前方的花木深处,忽而走来了两个人。
作为一个从小就学武的人,邵劲的视力从过去到现在都非常棒。就在那两个人影出现在他视网膜的时候,他一秒钟就认出了其中一个身形矮小的是刚才和他撞见的那位小女孩,而另一个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最开头出来的叫绿鹦的丫头——说起来他到现在都碰见那小女孩好多次也说上话了,居然还不知道那小女孩叫什么名字,难道要一直叫她小女孩吗……?
从花径中走来的徐善然与绿鹦很快来到邵劲面前。徐善然跟之前一个样子,绿鹦手头上却提着一个食盒,想到她之前走时候说过的话,邵劲猜想对方应该是刚好拿着点心回来,正碰见出来的徐善然,这才两个一起过来了。
从背后转到邵劲所在的位置,徐善然并不多说其他,只道:“可以站起来了,我们从这边走。”
这一句话是对邵劲说的,邵劲刚刚点头,徐善然又冲绿鹦说:“行了,你也下去做事吧。”
绿鹦低眉敛目地说了声好,提着食盒便要离去。
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虽然现在不饿,但邵劲还是颇为羡慕的看了那食盒一眼。
注意力至少有一半放在邵劲身上的徐善然很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一时没有想透邵劲这一眼的目的,但还是叫住绿鹦:“东西留下来吧。”说着便从绿鹦手中接过那小巧的三层漆盒。
绿鹦有些讶然,但还是干脆的将东西留下,再绕过书楼,往前方走去;徐善然则带着邵劲从背后的方向走——这是一个路径偏狭,专供仆妇行走的道路。风景什么的是一概没有的,倒是当时为了让仆妇不打搅正在游乐的主客,这条小道也着实花了好一番功夫,两侧不是树就是墙,只要提前打了招呼,就不虞被人碰见。
眼下只有自己和邵劲,徐善然将盒子从绿鹦手中拿过来之后就一直自己提着,累倒不至于累,但这一路上她已经不止一次走着走着,就发现邵劲的目光直往自己手上瞟。
这个盒子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徐善然想了许久还是不得要领,眼见着目的地快到了,她干脆趁着这到达前的一小段路直接询问:“怎么了?”
邵劲被小孩这么一问,顿时大为尴尬,他能说自己都被饿出了反射性动作了吗?
他咳了咳,含混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里头装着什么……”
好奇里头装着什么?徐善然打开盒子,朝里头看了一眼:“银丝卷,玫瑰酥,梅脯。”
这回邵劲的目光又反射性地往那食物上瞟去了。
徐善然终于明白了。
这是被饿过?——看样子恐怕还饿得不轻吧?
她细细一想,便在心里嗤笑一声:嫡母拿捏庶子是常事,就是过去的她不也将那庶子捏在掌心不叫动弹一下?可做到如此不顾体面的,不像是伯爵夫人,倒和那捉鸡骂狗的村中妇女有异曲同工之处了。
既想明白了前后,徐善然便是一笑:“这东西拿着有些累,能帮我提提吗?”
“嗯?可以。”虽这句有点突兀,邵劲还是很爽快的回答了,从徐善然手中接过食盒提了提,感觉着手中那没有多少的重量,不由略略嘀咕:这丫头是不是体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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