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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狠绝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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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不够你挑?”老太太不动声色。
杜蘅轻咬唇瓣,委婉地解释:“家里的,一般都分派了主子,总不能为了我方便,夺人所爱。”
老太太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这丫头,倒也鬼灵精。”
显然她是给柳氏吓怕了,伺候过别人的,不敢要。
“府里没分派到哪个院子里固定伺候的,不是粗使的,就是年幼的。”老太太想了想,出言点醒。
“我就是想要十二三左右的。”杜蘅笑了。
“十二三?”老太太皱起眉:“会不会太小了些?规矩怕也没学全。”
杜蘅道:“左右我还有三年才嫁,规矩什么可以慢慢教。最要紧的是人本份,做事勤快,若是再机灵一点,就更好了。”
老太太听得她说出实话,脸上露出笑容:“成,明天一早我就让郑妈妈去打听。”
要培养得力的心腹丫头,没有两三年时间怕也是不成。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从小跟着,主仆间的情谊,忠贞度什么的,自然比那些半途的要强。关键时候,能急主子所急,危机关头,还能挺身而出。
杜蘅眼里掠过一丝羞惭,垂下头:“给祖母添麻烦了。”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老太太想着,既然允了,索性再大方些:“你只管挑,若是不够用,可以再添几个,月例银子从我这里出就是。”
“祖母肯允我胡闹,蘅儿已十分感激,哪敢再要祖母破费?”
“钱要花在刀刃上,银子不给孙女,难不成带到棺材里去?”杜老太太笑了:“你将来是要嫁入夏家的,侯府的做派与咱们家,必然又有不同。咱们虽不能跟侯府比,可也不能让人笑话了去。几个人,咱们眼下还用得起。”
铺路(三)
“谢祖母~”杜蘅抬起头。2
“跟祖母还客气~”老太太道:“既然要选,索性把打理嫁妆铺子的陪房也交待她替你留意一下。省得将来又费一番手脚。”
到底还是嫩了些,只知要培养几个心腹得力的丫头,却没想过要挑几房好的陪房,将来随着她过去,帮着打理嫁妆。
殊不知,杜蘅从头到尾是在做戏。
她压根就没想要嫁到夏家,陪房什么的,当然不会考虑。
“祖母,”杜蘅声音哽咽,若说前面都是做戏,这次却是真心地感激:“你对蘅儿这样好,让蘅儿如何报答?”
看得出来,老太太虽存了几分与夏家一较长短之意,怕她在夏家抬不起头,要给她撑腰之意。
连陪房都想到,却是真心实意替她着想,真心在疼她了。
十年,整整迟了十年,乍然而至的亲情,令她孤单太久,寂寞太久的心,蓦然抽痛起来。
眼前模糊一片,胸口更是压了块巨石般喘不过气。
老太太见她真情流露,越发怜惜,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又说傻话了不是?祖母难道是图你的报答么?”
杜蘅顺势偎进她的怀里,轻声呢喃:“祖母,你真好~”
不,她不能心软!
前世所尝到的痛苦,还不够令她觉悟吗?
不能被这一点点的温暖打动,必须坚定立场,让所有凌辱过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小丫头收拾好了梢间,来请杜蘅休息。
张妈跟在身边伺候她洗漱宽衣,多年没做这些,有些生疏,显得手忙脚乱。
杜蘅也不做声,默默地站到一旁,只在她铺床时,说了一句:“被褥铺到地上。”
张妈本想劝阻,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服伺杜蘅睡下,张妈小心试探:“小姐,不好麻烦老太太屋里的人,晚上还是我替你上夜吧?”
“嗯。”杜蘅轻应。
张妈一阵兴奋,看来小姐还是很信任自己的。
也对,小姐是她一手养大的,她什么性子,自己还不清楚?
就算心里有怨,这会子也早消了。
她大着胆子,抱了被褥到杜蘅身边,殷勤地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挨着她并头躺下。
杜蘅心中冷笑,并不开口训斥。
她一个奶娘,按理只能睡在角落,或者脚下,哪有跟小姐并头躺着的理?
“萱草和茜草,不仅性子和顺,做事机敏,模样也是极出挑的。”张妈乘机劝哄:“将来跟着你嫁进侯府,还能帮着你拢住侯爷的心!柳姨娘心疼你,才会给你,小姐做什么不要?”
杜蘅不接话茬:“不早了,睡吧。”
欺人太甚!她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往她房里塞人了!
张妈碰了个软钉子,自觉无趣:“是。”
紫苏归来
第二日她陪老太太用过早饭,前脚刚回竹院,后脚郑妈妈便送了三个小丫头过来。2
杜蘅的目光,凝在中间那个身着藕色比甲,青色长裤,瘦高个子,浓眉大眼的小丫头身上。
郑妈妈也是个有眼力的,见杜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丫头瞧,便把她推了出来:“这是厨房何妈的闺女,今年刚满十二,叫双儿。双儿,这是二姑娘。”
“给二姑娘请安。”双儿跪下叩了一个头,竟是中规中矩,丝毫不怯场。
“快起来~”杜蘅疾走两步,双手扶起她,眼底有一抹晶莹一闪而过。
“谢二姑娘。”双儿抬眸,目光急切地在她脸上逡巡,似试探,似关怀,更多的是欣喜。2
“以后,”发觉她的手竟然反握住了自己,杜蘅心中怦怦狂跳,垂了眸,低低地问:“我唤你紫苏,可好?”
“二姑娘给你赐名呢,还不快谢恩?”郑妈妈心中微讶,忙出言提点。
这丫头命还真好,合了二姑娘的眼缘,一上来便占了个大丫头的名份!
紫苏恭恭敬敬地叩头,竟是半点不骄不躁:“多谢小姐赐名。”
郑妈妈暗自称奇:小小年纪,竟是这般稳重,说话行事的做派,哪象个厨娘家的丫头?就是侯府的大丫头,也不过如此了。
郑妈妈又介绍了另二个丫头,杜蘅已是心不在焉,胡乱改了名,偏瘦的那个叫白薇,肤色微黑的叫白前。
郑妈妈只说剩下三个,过几天再送过来,便告辞了离去。
送走郑妈妈,杜蘅再也按捺不住,在张妈一脸疑惑的注视下,拉了紫苏进屋:“跟我来。”
把所有窥探的目光挡在门外,两个人手拉着手,默默地对视着彼此,听着彼此狂乱的心跳,异口同声:“是你吗?”
紫苏眼中含泪,用力点头:“小姐,是我,我回来了!”
“紫苏!”杜蘅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泪飞如倾。
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的,知她孤苦无依,特地把紫苏送还给她!
紫苏声音哽咽,急切地上下打量着她:“小姐,你没事吧?在碧云庵,她们有没有……欺侮你?”
明知此行碧云庵,小姐有危险,她却因年纪小,身份低,根本没资格去,可把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真真是度日如年!
杜蘅冷笑:“狗改不了吃屎,她们又怎会放过对付我的机会?不过,我既有了准备,自然不会让她们得逞。”
遂压低了声音,把那夜的事说了一遍。
当听到紫苑伙同张妈出卖杜蘅,结果被柳氏反咬一口,毁了清白,送了性命,紫苏不禁恨得银牙咬断:“下作的小昌妇!小姐这些年是如何对她的?竟然忘恩负义,推小姐上绝路!活该有此报应!”
主仆情深
杜蘅闭着眼睛,那惊魂的一幕幕再次浮上脑海。2
那时凭着一把怒火,一腔怨恨,咬紧牙关拼命撑过来了。
可现在回想,当时有一步行差踏错,便会再次坠入炼狱,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这一世,我再不会重蹈覆辙!傻傻的与人为善,一味的隐忍退让!我的朋友,必定舍命相护;与我作对者,哪怕不择手段,也定要逼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紫苏同仇敌忾:“我听小姐的!”
“血债要用血来偿!”杜蘅脸微侧,双眸幽明晦暗,仿若无波的古井,声音低而清晰,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无边的黑夜:“所有践踏我,欺侮我,背叛我,胆敢阻挠我复仇者,虽远必诛!”
紫苏只觉热血沸腾,低声重复:“血债血偿,虽远必诛!”
杜蘅红了眼眶:“前世你为我送了命,就不曾后悔,不曾埋怨过我?”
紫苏摇头:“我的命本就是小姐给的,早已打定主意生生世世追随小姐!我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护得小姐周全!”
杜蘅只觉喉头哽咽,眼眶热辣,一头扑入她怀中:“紫苏!”
紫苏眼尖,瞥到窗纸上有黑影一掠而过,忙抑住了情绪,扶稳了她,轻声道:“有钉子。2”
杜蘅伸指,抹去泪痕,淡淡道:“是张妈。”
“明知她居心险恶,小姐怎不把一并打了板子,赶出府去?”紫苏蹙眉,百思不解。
“她害我母子双双惨死,”杜蘅眉间浮起戾色:“不弄得她家破人亡,骨肉分离,身败名裂,怎消我心头之恨?”
紫苏咬着唇,沉默不语。
杜蘅心中一紧,静静看她:“你是否觉得我心思太过恶毒?”
“不,”紫苏轻声道:“这老虔婆,勾结外人谋害小姐和小王爷!每每忆起,都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只是,我脑子笨,一时想不到好法子惩治她。”
杜蘅微微一笑:“办法我早想好了,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原以为就算找你进来,至少也要花半年时候训练和培养默契,如今倒是省心多了。”
紫苏的到来,于她的意义,不仅仅是多了双眼睛和耳朵,更是架起了一座通向外界的桥梁。
“有什么事,小姐只管吩咐。”
杜蘅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絮絮低语几句。
紫苏越听眼睛越亮,笑盈盈地道:“我立刻就去办。”
“院子里的丫头,也全交给你,给我盯紧了,绝不能出什么夭蛾子。”杜蘅又道。
这些人虽都是她自己选的,又都是些地位低下的丫头,目前柳氏还不曾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
但人心隔肚皮,难保有人会禁不住诱huò,做出卖主求荣之事,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偷听
“放心吧!”紫苏郑重点头,眼里掠过一丝狠辣:“最多一个月,包管咱们院里就是铁板一块,谁也休想把手伸进来做妖!”
杜蘅想起一事,神情郑重起来:“你记得石南吗?”
紫苏皱了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小姐说的,是不是阅微堂少东家?”
杜蘅微讶:“我记得他在鹤年堂当伙计的,什么时候进了阅微堂,还做起了少东家?”
紫苏比她还惊讶:“顾老太爷病逝没多久,他便没在鹤年堂做事了,小姐不知道?”
杜蘅苦笑:“前世我胆小懦弱,几乎足不出户,哪曾关心过庶务?”
“也对,”紫苏点头,随即疑惑:“不对呀!我听说石南不久前曾递贴子求见过小姐,难道只字未提?”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我从没单独见过他。”杜蘅摇头。
回想起来,那几天石南的表情的确很怪异,好几次欲言又止。
现在才知他怕是有话要说,苦无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定然又是柳氏从中作梗!”紫苏气愤填膺。
杜蘅若有所思:“这么说,上次佛堂之事并非偶然?”
触到紫苏困惑不解的目光,遂把那夜之事细说了一遍。
“石南肯帮小姐遮掩,是好事,为何小姐要怀疑他?”紫苏不明白了。
杜蘅轻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世界并非简单到非黑即白,还有很多灰色地带,帮你一次未必就是朋友。
“我二哥在外院当差,”紫苏深以为然:“要不,让他去查一下石南的底细?”
“不!”杜蘅沉吟片刻,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找个机会,告诉他,我要见他。”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石南的到来,也许将会是她命运发生转折的最大契机。
这一点,柳氏显然也非常清楚,否则不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见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决定,正面出击,探一探石南的虚实!
“我找机会,让他进府来。”
“不,”杜蘅摇头:“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在府外见吧。”
“小姐!”紫苏脸都白了:“万万不可!”
莫说她如今在热孝中,无法外出,便是出了孝期,闺阁中的女子与陌生男子见面,也是大大的有违礼法的!
杜蘅冷笑:“若事事循规蹈矩,连家门都不敢出,还谈什么报仇血恨,逆天改命?”
“话虽如此,亦不可冒然行事。”紫苏见她态度坚决,道:“不如先让二哥打听一下,看他行事为人,再做决定,可好?”
“这事不急,慢慢来。”杜蘅看一眼紫苏,忽地提高了声音:“谁在外面?”
张妈正躬着腰,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冷不防紫苏忽然从里面把门拉开,她“哎哟”一声,一跤跌了进来!
叫你不学好~
紫苏照着她的心窝就是一脚:“哪个下作的小昌妇,敢在门口偷听?今儿便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说着,不等她开口说话,又赶上前去,一连踹了好几脚,嘴里骂道:“我叫你不学好!”
她恨张妈歹毒,存心要给她一个教训,这几脚自是下了死劲。
张妈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加之没有半点防备,竟是没避得开,结结实实挨了几脚,痛得抱着头满地乱滚,嘴里胡乱嚷:“哎哟,打死人啦~”
白薇和白前两个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杜蘅等她踹得差不多了,这才慢腾腾地叫住了紫苏:“呀,这不是张妈吗?快住手!”
“张妈?”紫苏假做诧异,一个劲地陪着小心:“既是你老人家,来了怎么也不吭声?害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小丫头呢!”
张妈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进了屋:“谁偷听了?郑妈妈派了两个粗使的婆子来,说是帮着整理花园,我来请小姐示下的!”
紫苏殷勤地拍打着她衣上的灰尘:“哎呀!这个真是对不住,瞧我这臭脾气,也没问清楚,就动了手!没伤着您吧,要不要请大夫?”
张妈气得直翻白眼,用力一推:“走开!”
杜蘅使个眼色:“你出去做事吧。2”
紫苏佯做愁眉苦脸地出了门:“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张妈再也忍不住,大声抱怨:“也不知老太太怎么想的!给小姐选这么几个小丫头来!毛都没长齐,能做什么?”
杜蘅脸一沉:“张妈是在指责祖母吗?”
张妈发现失言,顿时尴尬起来:“我哪敢说老太太的不是?不过心疼小姐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侍候罢了。”
杜蘅淡淡道:“规矩可以学,年纪小,学东西反倒快。”
张妈偷瞧她的脸色,半是抱怨,半是试探:“这个紫苏,性子野不说,做事又鲁莽,怕是难成大器!今儿幸亏是我,要换了别人,不知还要惹什么祸来!不知怎么入了小姐的眼~”
杜蘅笑道:“不知怎地,我一见紫苏,就觉得亲切。刚刚一问,才知她跟紫苑竟是沾了点亲。你瞧着,两人是不是有点象?”
张妈疑心尽去,撇了嘴道:“要我说,不如求下柳姨娘,把萱草和茜草讨过来……”
杜蘅睨了她一眼:“张妈可是得了萱草,茜草什么好处?”
张妈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这是什么话?”
杜蘅打断她:“萱草,茜草都比我大,三年后我才出嫁,正是用人的时候,她们却到了该放出去的年纪。这几个小的,却正好得用。”
张妈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可驳,只好悻悻地出门。
出事了
隔天,郑妈妈果然又送了三个小丫头来,都是京中各个田庄上找来的家生子,年纪都在十二三岁。
杜蘅一并改了名,全都提做二等丫头,都交给紫苏管着。
张妈在一旁暗暗观察了两天,见紫苏年纪虽小,竟是颇有主见,做起事来更是有板有眼,教训起丫头,有模有样,府里的规章条程张嘴就来,比她还熟。
那几个小丫头,起初心中不服,再给她几句言词一挑唆,便有些跃跃欲试。
哪知两天下来,一个个给她治得服服帖帖,见了她比见小姐还怕,大气也不敢喘!
张妈越想越觉得可疑,终于憋不住,寻了个借口,出了门。
紫苏推门而入,轻声道:“张妈出了门,要不要派小丫头盯着?”
杜蘅淡淡道:“小丫头们还要再敲打敲打,先不忙着派出去做事。”
“可她成天在小姐眼前晃,让人看了就想狠揍一顿!”
“昨天那几脚,还没过够瘾?”杜蘅忍不住取笑。
“比起她做的那些缺德事,踢几脚哪里能解恨?说是利息,都算便宜她了!”紫苏握拳,做张牙舞爪状。
杜蘅轻笑:“张妈只是个小角色,等着吧,不用我们出手,自有人会收拾她。”
紫苏正要追问,忽听门外白前一路惊嚷着,咋咋乎乎地跑了过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紫苏把帘一掀,眉一竖:“慌什么!”
白前猛地煞住脚,小脸涨得通红:“小姐,白前有事回禀。”
“进来。”杜蘅强忍了笑。
白前进了门,先规规矩矩给杜蘅行了一礼:“小姐,老爷回府了。”
偷瞄一眼紫苏的脸色,见她并无斥责阻止之意,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听说,老爷怒冲冲地进了杨柳院,闹着要休掉柳姨娘呢。”
“老爷因何事发怒?”杜蘅吃了一惊,问。
白前口齿伶俐,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杜谦下值回府,见几个痞子模样的男子围在府前,吵着要见柳氏,见了他便一哄而散。今日回府,那几人又在门口闹事,还嚷着要柳氏交人。说什么大活人给她叫走,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讨个公道云云……
杜谦起了疑,找柳氏追问,两人吵了起来。
白前本是去厨房拿点心,远远瞧到杜谦怒冲冲的往杨柳院,便多了个心眼,悄悄跟过去,听了个大概。
“做得好。”杜蘅示意紫苏拿了五百钱,赏给白前。
白前得了赏,欢欢喜喜地走了。
紫苏按捺不住兴奋之情:“听到没有,柳氏要被休了!”
这实在,大大超过她们的预期。
杜蘅却极平静:“别高兴得太早,要这么容易就被扳倒,她就不是柳氏了!”
一石五鸟(一)
“小姐打算怎么做?”
“这么好的戏文,只我一个看,未免可惜了。2”杜蘅微微一笑。
紫苏心领神会,叫来白前,附耳低语几句,白前眉眼弯弯,一溜烟地跑出去。
杜蘅带着紫苏进到瑞草堂,老太太歪在炕上小憩,福儿立在一旁打着扇。
锦绣一脸歉然,以嘴型示意她过会再来。
杜蘅笑了笑,也不吭声,接过福儿手中的扇子,闷声不响地打起了扇。
老太太象是有所感应,睁开眼见了她,微微一怔:“蘅丫头来了?”
“祖母可是夜里睡得不好?”杜蘅一脸关切。
老太太自嘲一笑:“最近常觉头晕目眩,神疲乏力,夜里醒来好几次,白天便时常感到精神不济,经常要打个小盹。2怕是死期将至罗~”
杜蘅二指搭上她的脉门,笑道:“祖母才五十出头,哪里就说得上老?您只是近段时间劳心伤神,略有些气虚血亏。回头我给您开个方子,饮食上再稍加调理,必可恢复如常。”
老太太眼中闪过讶异,很快掩去,嘴里嗔道:“什么五十出头?明后年就六十了,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有点小毛病不算啥,何必浪费银子。”
顾老太爷终归还是留了一手,一个府里住着,竟不知她几时习了医术?
“别总歪着,容易犯悃。”杜蘅想了想,道:“我来时,瞧见园子里绣球花开得挺热闹,不如我们去摘几枝插瓶?”
“打发丫头去剪几枝就是,何必走这一趟?”
杜蘅不由分说,拖了老太太就走:“祖母,你就行行好,陪我去嘛~”
老太太半推半就,跟着她进了花园。
此时正值五月,花开如海,缤纷如画。
杜蘅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一边赏花,一边说几句逗趣的话,惹得老太太不时会心一笑。
“呀,你听说没有?今日老爷回府时,有几个男子在大门外闹事呢!”隔着低矮的花墙,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切,”另一个满是不屑:“这几日街上几个混混天天来闹,就只差上房揭瓦了,你才知道?”
另一个大吃一惊:“我怎么听说,是柳姨娘打死了人,人家的兄弟上门来讨公道……”
杜蘅和老太太都是一惊,猛地顿住脚步。
郑妈妈心知要糟,忙提高了声音大喝:“什么人?不要命了,在这里混说?”
两个小丫头跳起来就跑,转眼没入花海。
老太太气得眼前发黑,颤了手喝道:“把人捉来!”
锦屏急忙追了过去。
可等她绕过短墙,却只见一片花草摇曳,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祖母,”杜蘅扶着老太太的肘:“丫头们闲着没事,在这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当真。”
老太太面沉如水:“走,去杨柳院!”
一石五鸟(二)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守在路口,远远见老太太一行人过来,扭头就朝院子里跑。
“反了!”老太太气得直打颤。
杜蘅心中有数,柔声劝道:“祖母不必恼,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站住,不许跑!”锦绣大喝一声,却哪里叫得住,反而跑得更快了。
哪知刚拐过弯,便听噗通一声响,接着便是“哎哟”一声叫。
锦屏追过去一瞧,不由又气又笑。
那小丫头摔在路中,抱着膝盖哀哀直叫。
老太太有了防备,命几个粗使的婆子打头阵,见了通风报信的,不由分说堵了嘴绑起来。
就这样,一路畅行无阻,到了主屋。
屋子是粉刷一新的,三间明晃晃的大瓦房,正中是客厅,西梢间做了卧室,东梢间布置成了书房的模样——显然,这是为了方便杜谦使用所设。
左右各有三间厢房,抱厦两边各设了两间耳房,就连后面的倒座厅都收拾了出来,做了库房。
这哪里是姨娘的居所,分明是按照正室的规格设计的!
杜蘅心中冰浸火焚,面上不动声色,搀着老太太缓缓踏入客厅。
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地上满是零落的花瓣,流淌的污水,半人高的青花瓷美人耸肩大花瓶,横倒在地,满地都是碎瓷。
就连淡绿色的湘妃竹帘也被扯落下来,斜斜的挂在隔窗上,望去,一片狼籍!
“哭!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有脸哭!”杜谦的怒吼声清晰入耳。
柳氏的低泣隐隐约约传来:“老爷……”
郑妈妈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便住了脚。
锦锈,锦屏,紫苏也是伶俐的,谁也不敢跟入,都留在了院中。
杜谦在房里不停地踱步,显见胸中怒火尚未平息:“平时在府里嚣张跋扈,独断专行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发展到买凶伤人,坏人贞节的地步!”
柳氏跪在地上,涕泪交流:“老爷怎能听那几个泼皮的一面之词,断定妾身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冤枉啊!妾身只是个深宅妇人,哪有什么机会去认识那些混混泼皮?这必是有人存心陷害,请老爷明察!”
“还敢喊冤!”杜谦骂道:“你敢不敢拿松儿的命起誓,说那日禅院进贼之事,真与你无关?”
杜松是她的心头肉,更是她在杜府立身的法宝,如何敢用他的命起誓?
柳氏一窒,一时竟无话可驳。
“贱妇!”杜谦本来抱着一丝的希翼,见此情形,心中一凉,手起掌落,啪地扇了她一记耳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敢对蘅儿下手!你,你这个毒妇……”
老太太身子一晃,向后就倒。
“祖母!”杜蘅惊叫一声,忙用力抱住了她。
一石三鸟(三)
“我不碍事,别慌。”老太太稳住身形,缓缓推开杜蘅的手。
然,杜蘅这一声叫,已经惊动了屋中争吵的二人。
“娘~”杜谦见了老太太,顿时手足无措:“你,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怒道:“我若不来,你打算瞒我到死?”
“儿子不敢~”杜谦神情尴尬。
柳氏眸光如刀,恶狠狠扫向杜蘅。
死丫头吃了豹子胆了,敢在背后向老太太告她的阴状?
杜蘅明显瑟缩一下,怯怯地勾着脑袋,盯着脚尖。
如果不闹到老太太面前,以柳氏的能耐和杜谦的性格,这件事最终定会悄无声息地掩盖住。
她既已出了手,又岂会让柳氏如愿?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杜蘅的手背,冷声道:“柳姨娘果然好威风!当着老身的面,还想把蘅丫头吃了不成?”
柳氏当场闷得满面通红,委屈地道:“老夫人,你,你这么说,妾身哪还有活路?”
老太太望着她,连声冷笑:“咱们杜家都给你弄得要满门抄斩了,你还想要活路?”
柳氏不敢接茬,只得一个劲地磕头。2
杜谦朝杜蘅使了个眼色。
“干么把蘅丫头支开?”老太太冷声讥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要背着人说?”
“娘~”杜谦又是羞臊,又是恼怒,眼中浮起一层泪光。
老太太到底心疼儿子,叹了口气:“蘅丫头,你先出去。”
杜蘅躬身福了一礼,悄然退出。
刚走到门外,就听杜谦叱骂:“贱人,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一五一十,如实道来?”
“冤枉啊!”柳氏大声喊冤:“妾身再不知轻重,再器量狭小不能容人,也断然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有损杜家声誉之事!这分明是有心之人栽赃嫁祸!请老爷,老夫人明察!”
“人家怎么不栽别人的赃,单单嫁祸给你?”老太太问。
柳氏百口莫辩,心中,亦是疑窦丛生。
这事做得极为机密,除了心腹的赵妈和杜荇,再没有其他人知晓。
赵妈和杜荇自然不可能背叛她,可若不是有人泄秘,那几个泼皮,哪有胆闹上门来?
乞丐是张妈出面找来的,当日也信誓旦旦那是个无亲无故之人,一死百了,绝无后顾之忧!却有泼皮几次三番上门来闹。
想到这里,柳氏骤然一惊。
莫非……张妈那贱人,吃里扒外,为讨好贱丫头,把她给卖了?
可恨的是,她非但不能指认张妈,还得帮她遮掩。
否则,等于亲口承认企图毁坏杜蘅清白,一样难逃罪责!
柳氏越想越恨,心中波澜万丈,眸光越发阴冷恶毒!
好个张妈,竟然两面三刀,左右逢源!
敢在她面前玩手段,不整得她死去活来,柳字倒过来写!
她心里千回百转,嘴里只一口咬定:“冤枉!老爷,妾身冤枉啊!”
一石三鸟(四)
杜谦指着她,疾颜厉色:“若不是你平日太过嚣张,手段强硬不留余地,也不至招别人忌恨,竟不惜搭上杜府的名声,也要拉你下水!现在,你要如何交待?”
乍一听是在叱责柳氏独断专行,缺乏人情味,为杜家招来祸患,给杜府脸上抹黑。2
然细一琢磨,这话何尝不是在替柳氏抱屈?从而在老太太面前委婉陈情。
柳氏是因为执掌中馈,处事公正,铁面无私,以至得罪了小人。
言外之意,杜谦是相信了柳氏分辩之词:禅房进贼一事,与柳氏无关,确实是有人栽赃嫁祸。
看,这就她的父亲!在乎的是世人眼中他的形象,杜府的声誉!
她的安危,从来就不在他关心的范畴之内。
杜蘅神色木然,低着头慢慢地退出了大厅。
杜谦的反应,甚至事情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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