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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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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放心,我已经嘱咐过了,决计没人敢乱嚼舌头。”
郑妈妈回头看了一眼正要上车的陈澜,轻轻吁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办事我放心。”
“姐,姐”
正要转身的郑妈妈突然听见这声音,连忙扭过头,却见胡同另一边几骑人飞也似地疾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正是陈衍。她知道今天这位四少爷另有任务,此时见状不禁心里一突,待认出陈衍身后除了楚平那四个伴当之外,竟还有个罗旭,她更是莫名惊愕了起来。
难道事情有什么变化?
陈澜刚刚拢了拢斗篷要上车就听见陈衍的声音,也几乎和郑妈妈同一时间认出了策马飞奔而来的罗旭。这是自从赐婚之后,她头一次遇见这位威国公世子,心头一时百感交集,原是打算避一避,但想到周遭这许多人,她最终还是站住了。
“姐”
陈衍一个纵身从马上跳下,也不理会郑妈妈和几个丫头吓了一跳的表情,径直冲到了陈澜面前:“我从慧园出来之后,就被那个邓忠带着人堵住了。他当场撂下了好些狠话,幸亏罗大哥替我解围。他听说姐你今天在护国寺,说有要紧事,所以我就带了他过来。刚刚在山门那边,知客僧说了你打这边走,我们又赶到了这儿……啊,杨大哥你也在”
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陈衍才发现杨进周竟然就在陈澜身边,吃了一惊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而他身后的罗旭瞧见这陈澜和杨进周并肩站着,虽不知道两人是约好了,还是偶尔撞上,心中仍是掠过一丝伤感,但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他立刻竭力收拾了心情,又走上前了两步。
“杨兄,三小姐。”拱了拱手的罗旭忍不住打量着杨进周,见他的左手软软下垂,而身上的衣衫有些不太自然,顿时心生狐疑,但紧跟着就移开了目光,“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要紧事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你们暂且停一停,借着护国寺的地盘说两句如何?”
刚刚送人出来的智永听见这么一说,不禁感到头皮发麻。他几乎是以一个养尊处优的住持少有的敏捷一个箭步上得前去,抢在前头对罗旭说:“罗世子,杨大人和海宁县主似乎还有要紧事办,恐怕耽误不得一时半会。”
智永的心思陈澜如何不明白。今天先是杨进周一身血迹地进了寺里,尽管只在西门停留,未进真正的佛门清静之地,可以智永的聪明,肯定能觉察到背后的棘手麻烦。而她和秦太夫人的商谈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会不会牵累到护国寺也未必可知。现如今罗旭竟然也要借这儿的地盘商量什么事情,人家要推脱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想到这里,她就侧头看了看杨进周。
“不如索性就请罗世子一道去镜园吧?”
杨进周和罗旭相交不深,但仅有的几次往来,他也知道对方性子爽朗直率,再加上罗旭是陈衍的师兄,此时应是信得过,因而略一思忖就点点头:“也好,这儿距离镜园不过几步路,罗世子可否劳驾与我们一道走一趟?”
这一声“我们”让罗旭脸色微微一变,但他立刻遮掩了过去,又爽快地点了点头。及至反身上马时,他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杨进周,见其果然仍是只用右手,左臂虚垂,心下不禁有七八分准了。于是,当陈衍靠过来,满脸不好意思地道歉,他就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无妨,人家护国寺明显也不欢迎我,我就不当这恶客了,倒是镜园我还从未有缘赏过,今日借这个机会倒是正好。”
除了杨进周这个主人之外,此行的其他人全都不曾进过镜园,因而罗旭这么说,陈衍歪着脑袋想了想,倒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兴致也就高了。等到了地头,陈瑞等一应亲随留在了外院,而陈澜等人则是在杨进周的引路下在内仪门下了车马,又来到了离这儿不远的一座小小的倒座厅。尽管按理都是先去拜见太夫人江氏,可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都暂时略过了这一茬。
察觉到陈澜和杨进周之间仿佛另有隐情,罗旭便打头直截了当道出了来意:“今天在路上遇到陈小弟,并不是碰巧,而是我让人打听了他的行踪,原就是直奔他去的。皇上告病之后,内阁堆了好些折子,内外更是流言多多,我人在内阁行走,宫中消息也多,所以不免比别人更留意一些。今天我特意寻来,为的是……”
罗旭微微一顿,随即就叹了一口气说:“此次上书请立储君的那些大臣,我打探得知,礼部仪制司主事方德海和翰林院侍讲余舍庆,是宫中贵妃娘娘以我父亲的名义授意的。”
此话一出,他就看到对面的陈澜倏然一惊,随即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来,而杨进周只是微微皱眉,反而是陈衍反应最大,竟张口问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为什么要……啊”
陈衍一下子醒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闭上了嘴再不开腔。这时候,罗旭才苦笑道:“此事我回禀过父亲,父亲的得知后已经向皇上递了密折请罪。我思前想后,也想请三小姐和陈小弟把此事对太夫人说道一声,以免起了误会。毕竟,如今我两家若是起了纷争,不过是白白便宜了别人而已。至于其他那些上书附议的,据我的消息,不知道怎的,贵妃娘娘的授意大约是‘不小心’泄露了出去,结果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罗旭着重强调了“不小心”和“有心人”,陈澜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心里已是明白了这一波莫大风波的起源。不消说,有人利用了罗贵妃的恨意,制造了这一遭事情。只那人却聪明地藏身在黑暗之间,只由着侯府应接不暇,晋王原形毕露,王妃处境维艰,贵妃背着黑锅,罗家有口难辩——这竟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数鸟之计
然而,那人却犯下了两个要紧的疏漏——他没料到罗旭的警觉罗明远的决断,也没料到在御用监夏太监那边重施故技时出了岔子……亦或者是,两拨刺客不是一个来路?
想到这里,她便站起身来,默不作声地对罗旭深施一礼。而陈衍一看到她这般光景,自是也忙不迭地冲着罗旭连声道谢,就连杨进周亦是如此。而收获了这一番谢意的罗旭心头更是涩然,随即强笑道:“贵妃娘娘毕竟姓罗,她闹腾出来的事情,我甚至没法收尾,你们这谢字我可没法承受。倒是另外一桩,我有个朋友灌醉了东城兵马司的兵马副指挥,问出了几句话来。说是仵作断定晋王府钱妈妈死的那个时辰,他曾经带人在路上巡行,撞见过有人犯夜禁。那人嗓音尖细,听着像是……像是宫里的公公。他后来怕降罪不敢说,但只要严加查问,料想他不敢不说实话。”
此话一出,陈澜心底极为震惊。而一直保持沉默的杨进周看了一眼陈澜,终于开了口:“罗世子既然连这件事也查了,又据实相告,有桩事情我也不瞒着。御用监夏公公如今正在镜园。他是快要退了去南京养老的人,所以偶尔也在宫外住,今天他在自己那小宅子里遭了刺客,险些丢了性命。”
“竟有这样的事”罗旭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喃喃自语道,“竟是连他这样的人物也敢明里下手,这背后的人太大胆了……难道之前的张阁老,还有东昌侯府众人,甚至大同总兵,吴王殿下……”
轻轻的嘟囔声在屋子里回荡着,坐着的陈澜忍不住把双手紧紧绞在了一起,即便如此仍觉得身上发冷。已经换了一件外袍的杨进周习惯性地抚摸着腰间的佩剑,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年纪最小的陈衍龇牙咧嘴,可即便如此仍是打消不了那一股股冒上来的寒气。而唯一一个作为下人却站在角落里的郑妈妈,牙齿也不可抑制地上下打起了战,心中一时大悔。
“三小姐”
门帘外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屋内众人的思绪。陈澜回过神唤了一声进来,就只见奉命守在外头的长镝打起门帘进来,屈了屈膝就规规矩矩低下了头:“那边秦大哥亲自过来了,他说是有要紧事,请杨大人赶紧去北边的跨院”
杨进周径直站起身。可看了一眼陈澜,又看了一眼罗旭,他就若有所思地说:“应当是夏公公那儿有事,三小姐也一同去吧,若有什么话也能直接带给郡主。罗兄不如也一起过来,有些事情还能有个参详……”
罗旭则是不待杨进周把话说完,就摇了摇头说:“我叨扰许久,原本该告辞了,可事出非常,夏公公见了我只怕什么都不会说,我还是呆在这儿,免得节外生枝。”
陈澜哪里不知道罗旭是为了防止离开之后再有变故而避嫌,心中顿时更生感激。站起身行过礼后,她吩咐陈衍在这儿陪着罗旭说话,随即对郑妈妈打了个眼色示意其跟上,这才往屋外走去。走出屋子的那一刹那,她这才突然发现,刚刚转了多云的天空如今已经完全一片阴沉,豆大的雨点子正从高空零零星星砸落了下来。
要下雨了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前浪死在沙滩上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前浪死在沙滩上
深秋之际,北国的花木大多都已经渐渐凋零了,就连傲霜的菊花也搬到了室内。因而,当陈澜随着杨进周一进屋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一盆开得正好的黄色菊花旁边,连头也不曾回一下的夏太监。徐徐走上前去,她就认出,这盆黄菊和此前朱氏曾经分给过她一盆的名品黄西施有些类似,可正寻思的时候,夏太监就低低地说起了话。
“咱家刚进宫之后,分派到的差事是御花园除草。那会儿整整几年,全都是侍弄这些金贵的花花草草。看着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每一盆每一株却都比下头杂役小火者的命金贵些。后来,咱家就是因为救活了一盆先头太后娘娘最喜欢的黄西施,于是才从那边出来,被分派到了王府里头管花木,这才有了今天。所以,咱家带出来的干儿干孙,其他的不说,有一条必须得学着,那便是能侍弄好这些花花草草……小路子是在这上头最有天分的,什么黄鹤翎紫鹤翎,什么黄西施赛西施醉西施,到了他手中就都服服帖帖,咱家还以为他命好……”
夏太监唠唠叨叨地说着,陈澜心中却是一紧。刚刚在路上,秦虎已经把事情原委都说了——那个舍身替夏太监挡了一刀的小宦官虽经大夫全力医治,可终究还是没挺过去。一想到近来那些一个个死了的人,她只觉得异常心悸。
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夏太监这才抬起了头,目光在陈澜和杨进周身上一转,他才扶着膝盖渐渐直起身。可大约是蹲的时间太长,他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就往后倒了,可就那么一刹那,他愣是避开了那盆黄菊花,肩膀却重重磕在了墙上,随即才被杨进周一把拽了起来。
“多谢杨大人……人老了,不中用了。”满脸苦涩的夏太监站直身子,这才拱了拱手,又请了两人坐下,“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太祖爷的话读书人觉得粗俗,咱家却觉得在理。咱家又不好权,早就打算上南京养老,可谁知道别人还那么看得起咱家,居然左一个套右一个套,最后竟是干净直接地要咱家的命**娘,泥人都有三分火性,他以为咱家这下头没了,真被人欺到了头上还是软蛋窝囊废不成”
夏太监起初还说得愁眉苦脸沮丧颓然,可当最后一句出口时,他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无比狰狞,干瘦的手上甚至暴起了青筋,眼神中杀气腾腾。紧紧捏着那太师椅的扶手,他的脊背不知不觉脱离了靠背,微微向前倾斜,就连那呼吸的气息仿佛都有些粗了。
“赌咒发誓之类的咱家就省了,先头的事杨大人已经告诉了咱家。没错,钱氏和季氏是咱家的老乡,从前都受过咱家的照应,可这不过是宫里人的通性,得意的时候拉扯同乡同宗一把,兴许什么时候就有用场。咱家周全的不止她们两个,可她们两个是先前日子过的最得意的,咱家一个要去南京养老的人,还要见她们干什么,京师和南京可隔着上千里季氏呆在长乐宫,过惯了没人算计的日子,可钱氏却是浑身消息一点就动的人明明是受别人指使给季氏下套,顺带坑郡主一把,她还偏打着咱家的名头,咱家要是再一死,这黑锅就背定了”
陈澜一直没有出言打断夏太监的话头,此时听到这关键的地方,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杨进周,见他亦是看了过来,她方才轻轻一颔首,又看向了夏太监。
“她是淑妃的永宁宫出来的,可最初跟过纪昭仪一阵子,后来才因为投了淑妃的缘法调了过去,吴王殿下在的时候,见过她好几回。这只是一桩,李淑媛那边的银子,她也没少收过,甚至晋王府的清客相公乃至于王府官,也都求着她在晋王面前美言,尤其是那个典簿邓忠,差点没认了她做干娘,也只有淑妃和晋王这两个眼睛瞎了的才以为她忠心”
又是邓忠
此时此刻,陈澜终于维持不住镇定的表情。倒是旁边的杨进周仍是招牌冷脸,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就冲着夏太监问道:“夏公公,今天是先后两拨刺客,你心里可有疑心的人?”
“前一拨虽然看事不可为就退得井然有序,仿佛未必要杀了咱家,只是做做样子。可那十有八九是真正的黑手因为只咱家遇刺,不管死了没死,谁都会想到杀人灭口上,到头来就是活着也说不清楚至于死战不退被杨大人带人杀了几个,又拿下活口的后一拨……恐怕是死士,可后头的主子多半是想浑水摸鱼,结果却一头撞在铁板上的蠢货……总归脱不去那几位殿下吧”
说到这里,夏太监突然顿了一顿,随即看着陈澜说:“咱家知道县主大约是要送咱家进宫去见郡主。但这些咱家只对你们俩说,再有人问,咱家是决计不会认的皇上纵使念咱家侍奉多年的旧情,可也没有因为一个阉奴去追究皇子的道理,更何况咱家也寻不出什么证据。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但别忘了,咱家险些都快要送命了,再说假话岂不是坑自个?想来县主对于阳宁侯府韩国公府被人穷追猛打也烦恼得很,杨大人这回插手救人也是看在您这未来妻室的份上,既如此,咱家倒是有办法酬您俩这救命之恩,若用得好,也可以解开困局。”
陈澜原想着能从夏太监这儿窥探事情真相的一鳞半爪,但这时候到来的却是另一番意外惊喜。只是,她毕竟谨慎惯了,再加上今天全是多亏了杨进周,她也顾不得那未来妻室四个字,用征询的眼光看了过去。可不料想杨进周沉吟了一会,竟是示意她到了另一边的角落。
“这事情我本就是为了你和陈家才插手的,做与不做,我只能建议,你拿主意。我只想说,夏公公为人倒还公允,也算信得过,再加上骤遭大变,不至于还一味搪塞,应当只是被人当做了一颗死了才有用的死棋。”
陈澜看着杨进周那认真的样子,愣了一愣便往屋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原本是想带着郑妈妈一块进来的,可这位到了门口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死活以下人不预大事为由,留在了院子里。想来家中的老太太早就给了她全权,她先前的谋划虽说机会很大,但并没有完全翻盘的把握,既如此,夏太监这边的提议倒可以考虑考虑。
因而,等到回来,她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夏公公可否说明白些?”
夏太监看了一眼杨进周,又端详了一会陈澜,脸上不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皇上称病不朝,政事却井井有条,这是什么缘故?那是内阁的那两位一搭一档把事情料理得好,可这两个谁都不管朝堂这阵子的风波杜阁老是你们阳宁侯府的姻亲,资历还浅,所以不偏不倚,这很自然。可元辅宋一鸣呢?一个门生巡城御史于承恩在前头冲锋陷阵,一个门生晋王府典簿邓忠在后头兴风作浪,谁知道后头有没有他撑着?不论怎么样,把他拉下水就成了。他看着两袖清风作风正派,什么事都不沾身,可他那些门生弟子家眷亲戚就没那么干净了。”
“他的侄儿,曾经在通州买庄田时打死过人,不是一个两个,是六个”夏太监一语惊人,随即冷笑道,“通州知州衙门那边的案卷把这事抹了,正好有个是咱家干侄儿的亲戚,于是辗转把事情求了过来,咱家过问的时候,只来得及抢出了一页卷宗和两个证人,剩下的就都不成了。可这要是阳宁侯府韩国公府出面,有这点东西足够了。找个御史把东西先砸出来,对拼之下,阳宁侯府和韩国公府也许要失势,他却一样要下台只要他知道这一点,他不敢不出面安抚下那些人,想来他不会愿意做那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那些眼下蹦跶最欢的御史们,上书请立储君的人,还有于承恩邓忠,屁股后头有几个是干净的?皇上与其说是病,还不如说是气,这局势混了,反而可以抡大棒子”
“至于浑水摸鱼的那几位殿下……淮王那个做户部郎中的舅舅,还有好几笔旧账烂帐荆王倒是不哼不哈,可既然好那口,府里也未见得太平。至于晋王殿下……咱家只希望这后头一茬刺客,不要是他昏头了派出来的”
淮王和于承恩邓忠之流,陈澜早已心存戒备警惕,可内阁首辅宋一鸣这个名字却只是隐约在心头打转。至于其他那些皇子,她一面听一面记在心里。然而,夏太监一口气说得太多,她终究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而是默默和杨进周一起出了屋子。
待到了院子里,她这才发现外头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郑妈妈远远在那边穿堂处处和铁塔似的秦虎一块,正探头探脑看这儿,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向杨进周问道:“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杨进周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见陈澜似乎有些低落,双手又轻轻抱着肩头,仿佛有些冷,顿时醒悟到她刚刚走得太急,没穿斗篷,当即自然而然地脱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随即想了想才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之前就想清楚了,哪有事后才后悔的。至于夏公公说的那些……我是杀人的将军,战场上都只讲兵不厌诈。我记得当年读书的时候,杜先生这位正人君子也引过太祖爷的一句话,对敌人要像冬天一样冷酷无情。只不过,应对也得有个度,过则不及。”
见杨进周满脸认真地看了过来,偏偏引用的太祖名言赫然来自她从前看过的雷锋日记,再想起夏太监说的那句前浪死在沙滩上,原本心头沉重的陈澜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习惯了一个人打拼的她在这一世的开始,便是姐弟俩的挣扎奋斗,后来虽有了一位接一位的长辈关怀,可那孤独感毕竟伴随她多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而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到,有一个可以倚靠的人在身边,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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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外头的雨声已经渐渐大了。尽管镜园之中也有满池残荷,大可留得残荷听雨声,可这儿的倒座厅毕竟离着荷塘还远,屋子里的两人也谁都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相比一坐就是好半晌不曾动弹的罗旭,陈衍就毛躁多了,来来回回也不知道踱了多少圈,到最后他忍不住径直走到罗旭面前,一下子把双手撑在了扶手上。
“罗师兄。”
“嗯?”
罗旭的心中远远没有表面上这般平静。他从前是无职外男,虽说顶着个世子的名头,可多年以来却从没有入宫见过姑姑罗贵妃。儿时关于姑姑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几乎一切事情,都是母亲林夫人偶尔进宫之后告诉她的。而哪怕是母亲,也只在姑姑晋为贵妃之后,方才能够常常通行宫中,从前只有每季一次的探视。所以,尽管他如今把事情查了出来,父亲也上了书,可母亲此次有身子后反应巨大,甚至不能入宫,他真的不知道姑姑会再做出什么事。
所以,此时此刻坐在这儿,他几乎满心都是这些最坏的设想,剩下的那点空余也都是陈澜和杨进周的默契,根本没注意陈衍的举动。惊觉过来的他看到小家伙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就故作轻松地打趣道:“怎么,等你姐姐姐夫等得不耐烦了?”
“师兄,你刚刚说的那些……贵妃娘娘那么做,不会让皇上恼了她吧?就不能让伯母去劝一劝?”
罗旭没想到陈衍一张口就径直直奔这个最要紧的问题,而且自来熟地称呼林夫人为伯母,他不禁笑了起来。示意陈衍挪开一些,他就站起身来,旋即宠溺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这才摇摇头说:“皇上称病不朝,如今见得着的就那么几个有数的人,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娘这几日反胃得厉害,根本出不了门,贵妃娘娘又不是我能够见的,我实在寻不出什么办法来……我知道丧子之痛难忍,可我实在担心她受人蒙蔽把自己搭进去……”
说着说着,罗旭方才发现,自己连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都深深藏着的那些话也不知不觉吐露了出来,于是连忙轻咳一声掩饰道:“好了,陈小弟你别担心这些,我只是说说罢了,办法总是有的……”
“可这一次是你发觉了,要是下一次闹出更严重的,那又该怎么办?”
被陈衍这异常认真的话一噎,罗旭顿时语塞。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耳畔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四说的也是我想说的。罗世子,从之前到现在,你帮了我姐弟不少忙,今次原本也可以不必捅穿这些,只径直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就行了。可你如今既然把话说得这般明白,我也想越俎代庖问一句,贵妃娘娘那边,真的无可设法么?”
罗旭和陈衍扭头一看,方才瞧见陈澜和杨进周先后进门。由于外头雨大,杨进周的半边身子都湿了,而陈澜则是只有左肩微微有些水迹,只却不见油纸伞。看到陈衍急忙走上前去,罗旭的目光一闪,随即假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无可设法倒是未必……要说也不怕你们笑话,大约是姑嫂之间历来都是面和心不合,我娘虽常常入宫探视贵妃娘娘,可要说亲近,却及不上贵妃娘娘和罗淑人的儿时情分。我娘每次从宫里回来都谈不上高兴,偶尔间也说起过贵妃娘娘常常惦记罗淑人。只罗淑人毕竟不是正室,回来之后统共就在先头皇后千秋节见过一次,所以贵妃娘娘常常念叨,奈何见面难送信送东西也难,贵妃娘娘深以为憾。”
罗旭对罗姨娘并没有什么感情,因而连一声姑姑也吝啬,知道陈澜和三叔陈瑛几乎差不多是不共戴天,因而说清楚了这一茬,他也没放在心上,甚至也不问刚刚夏太监道了些什么,只若无其事地说:“三小姐和杨兄要护送夏公公入宫么?若是如此,我倒是可以陪着走一程,那时再告辞就无碍了。”
刚刚听那么一番话后,陈澜一直在低头思量,此时,她终于抬起了头来,却答非所问地说:“罗世子,听你这么说,贵妃娘娘的事情并不是无可设法。我家五妹妹看着孤高清冷,却是个良善人,和我向来处得好。我借机对五妹妹说一说,兴许能让她去劝了罗姨娘,再由罗姨娘出面去劝贵妃娘娘。至于进宫的事,皇上体谅贵妃娘娘丧子,再加上有人转圜,应当会破例同意的。只你在外交游广阔,可知道有哪家人品好又门当户对的适龄公子?家中三叔一直在为五妹妹寻觅佳偶,只至今尚未有结果,三叔反而和罗姨娘闹僵了。姊妹一场,我不想看她所托非人。而且有了这由头,罗姨娘那一关好过。若再有你一封信,就更可信了。毕竟,罗家是罗姨娘的根本,她总不会连这点都忘了。”
旁边的陈衍已经是听得呆住了。而杨进周在最初的惊愕之余,不禁盯着陈澜看了片刻,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同。而罗旭则是从不可置信到由衷佩服,最后不禁苦笑了起来。
“三小姐,你这还真是……一石二鸟之计,想得面面俱到。表妹有你这样的姐姐,足可安心。这样吧,如今先解决夏公公的事,至于你说的这茬我会尽快去打探好,等有了眉目就让陈小弟告诉你。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皇城西安门。
西安门三槛三门,重脊飞檐,朱墙黄瓦,一进门便是司钥库果园厂惜薪司等等内官衙门,在往里则是西苑,距离宫城远得很,因而在皇城的东西北三门当中,这一道算是出入人最多的,大太监们不用提,小火者出宫则多半走这条道,把守得也就稍稍宽松些。
此时,雨下得很不小,一群人正在忙忙碌碌往身上披蓑衣,所以,当三辆马车在门前一停,头前第一辆车上的夏太监才一揭开油布帘子,几个把门的禁军立时满脸堆笑迎上前来,只当听说同行的还有海宁县主,要去西苑见宜兴郡主,他们才面面相觑了起来,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夏公公,不是卑职不肯通融……实在是,里头下了严令……”
“废话,又不是让你们眼下就放行,去西苑宜春馆报一声宜兴郡主罢了”夏太监身上的伤毕竟还没好,马车上一颠簸,刀口免不了火辣辣的疼痛,见几人仍有些犹豫,他便没好气地喝骂道,“人家得管宜兴郡主叫一声娘,耽误了小心吃排揎”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禁军不敢怠慢,终于有人急急忙忙进去通报了。而看见夏太监竟是也停车咋旁边,仿佛要亲自护送了进去,刚刚说话的那个总旗少不得上来搭讪,说着说着突然问起了小路子。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夏太监闻言色变,当即重重一摔帘子。
“别提了,那小子不知道死那儿野去了”
吃了个没趣的总旗顿时讪讪的,退到一旁方才低声抱怨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人从宫中出来,却不是刚刚那个禁军,而是一行抬着凳杌,披着油布雨衣的小火者,居中还有人打着一把曲柄大伞。那总旗探头一看,认出是司礼监太监曲永,不禁有些吃惊。
等到那一行核对了乌木牌,抬着凳杌出了西安门,就直奔着这边的三辆马车过来。最前头的小火者轻叱一声,四个抬着凳杌的年轻宦官立时停住了,又稳稳放下了杠子。曲永从上头下来,拍打了一下油布雨衣上的雨水,看着那辆车帘低垂的轿车出口叫道:“老夏。”
下一刻,那方格夹门帘一下子被一只手高高挑了起来。探出头的夏太监看到外头是曲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没好气地挑了挑眉:“咱家只是帮着人求见宜兴郡主,总不会把你给招惹出来了吧?要办事快走,咱家今天一身晦气,没工夫和你磨牙”
“一时的晦气总比一世的晦气好。”曲永咧嘴露出了一个少见的笑容,随即才点头致意道,“郡主之前刚刚从乾清宫回来,一会儿大概就有人出来了。只她心情未见得好,你应付时小心些。”
“啰嗦,这些我还不知道……快走”
夏太监又往外稍稍探了探身子,见那边已经有一辆黑油车行了过来,而曲永点头致意后,就和一个侧着身子撑伞的小宦官径直走了过去,他就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缩回了车中。然而,坐回座位的时候,他却发现杨进周正将窗帘拉开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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