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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性福手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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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领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穿透而过的羽箭,手早变麻木,那被箭身戳出的洞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变黑凝住。头领万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能射出这般准、狠、厉的飞箭,除了西阳军的大将军席夜枫,整个大宸国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就算是后来跟来的那男子,箭术虽准,也只是堪堪穿过手掌,比之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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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夜枫的坐骑有个名字叫破风,这匹马跟着他征战数年,经历了大小数十次战役,每每载着他乘风破浪、奋勇杀敌,如今却被他用来拉车,当即就闹起了脾气,故意摇摇摆摆慢吞吞地走着。

“破风,你是今个儿草没吃够还是我虐待了你,再不走快些,下次便直接让你去拉货车。”席夜枫抬起一脚踹了踹他的屁股。对于破风他从不用马鞭,因为破风极有灵性,每次几乎都能听懂他的话,可是这一次偏生跟他作对似的,哪怕他脚踹后臀也无动于衷,仍旧坚持己见,悠哉而行,再时不时低声嘶鸣两声,偶尔臭屁地甩甩马尾巴。

车内的洛清鸢听着那一人一马的诡异对话,强忍了笑意,只那嘴角的弧度却是不可抑制地扬起。

洛老太太才小憩了半响醒来,疲乏已是去了大半,听到这番动静,也笑着摇摇头,不想赶车的席夜枫听见,便放低了声音对洛清鸢道:“这定远将军是个好小子,还是你姐夫的堂兄,跟我们算是沾着点儿亲戚关系。我如今没事歇着,这么一琢磨,便又想起上个月你姐夫找来的那些护送你父亲的士兵,貌似也是他手下的人。横竖怎么看,这人情都是欠下了,祖母想着抵达西阳后,一定要让你父亲到将军府送到请帖,请了他到府中吃顿家常菜,也好让你父亲表达一下谢意。”

车外那男子跟马的嘟囔声慢慢消了下去,耳朵微动一下。

“祖母所言极是,这人情怎样都是要还的,不过,孙女儿以为,这人情太多太大,一时还真还不清。”偏头想了想,露出一抹邪笑,倚着洛老太太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极低,“祖母,孙女听闻西阳这边城之地尚武不尚文,父亲经了这一遭贬谪,纵使是西阳文官中官职最大的,可谁又晓得当地的百姓给不给这个面子。若是父亲跟将军走得近了,百姓哪还敢看轻了去。”

洛老太太听了这话后微微吃惊,好生将她打量一番,“怪道兰丫头总在我面前说你鬼点子多,小小年纪都学会精打细算了。”这么多年来,洛清鸢和洛清兰每日定会给洛老太太早晚请安,偶尔也过去陪着聊天解闷,可洛老太太却觉得,鸢姐儿这一个多月的悉心照顾和大半月的一路相伴,加起来的时日都要比以前多。遇到贼寇时鸢丫头虽惊怕,却愣是一滴眼泪没掉,比她想象中的坚强多了。

洛清鸢听了洛老太太的话,眼睛一瞪,忙抱了她的胳膊,嘟囔着数落道:“好啊,原来大姐趁我不在的时候,尽在祖母跟前泄我的底,叫我如今一点儿面子都没了。”

驾车的席夜枫早早竖了耳朵去听,这娇气十足带着几分嗔怪的声儿被他悉数用耳朵捕捉了去,眼里不知不觉就盈满了笑意。心道:不错,她的意见甚好,是该让两家联系紧密些。

洛老太太见她笑意吟吟,整一个浑不知愁滋味的天真姑娘,心里便陡然升起几分悲凉,握住她小手轻轻拍了拍,沉默下来。

洛清鸢本欲多多说笑,让老太太也有些精神,不至于太过乏累,兀自说得高兴的空档却见她忽然静默不言,眉宇间似有愁绪,便凑了过去,笑问,“祖母可是想到什么烦闷的事,不如说出来让孙女分忧分忧,祖母不是才夸了我鬼点子多么,烦心事憋久了容易得病的,孙女可不想祖母又因为心中藏事再伤及了身子。”

洛老太太听得一笑,眉间的愁绪淡了许多。

只闻她轻叹一声,悠悠道:“鸢姐儿,若是你投生在太太肚子里多好……”

洛清鸢顿时明白过来她忧虑所在,心中并不如她那般忧心,反倒回握住她的手,道:“祖母不必为孙女担心,有时候姻缘好坏哪里是从门楣高低看出来的,只要以后的夫君待我好,不给我心里添堵,哪怕他是个官员庶子,更或者是个平民百姓,我都会觉得自己嫁得值。这个中苦甜只有自己晓得,旁人的眼观根本决断不了什么。”

席夜枫懒懒斜着的身子微微正了正,一双眼顿时放出亮光,连破风都好似察觉到主子的兴奋,低声配合着嘶鸣两声。

听得这一番言论,洛老太太嘴唇龛了龛,竟觉得自己无话反驳,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话中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波动,“好孩子,你是个有主见的,祖母今个儿才知道我孙女不是鱼目而是珍珠,以后谁娶了你,就是他莫大的福气。”

席夜枫听到老太太最后一句话,更是得意地扬了扬眉,好似是自己多年珍藏的宝贝得到了独一无二的称赞,心里那个美滋滋呀,整个人便似浸在了蜜罐里。不知何时便粘在他发顶根里的一片树叶,被风吹得飘落而下,经过他门面时,席夜枫鼓起腮帮子一吹,悠哉地看那绿油油的一叶小舟随着那股气流颤颤巍巍地飘动着,跟他此时的心儿一样的,咿呀呀地跳着小舞。

而车内,洛清鸢同洛老太太说出那番话,微微吐了口浊气,“祖母,说句实在的,有时候我反倒觉得祖母比任何人都懂我,今日这些话我哪里敢跟太太说。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女不敢逾越了这个百年不变的理儿。”

洛老太太顿时笑开了颜,“鬼丫头,说你人精你还不承认,你方才同祖母说那番话,无非是想着以后自己的婚事祖母可以给你撑管着一些。”

见被她直接捅破,洛清鸢也不再瞒她,笑眯眯道:“孙女只是觉得祖母多年来的经验最是可贵,若有祖母帮着瞧瞧,孙女就算心里没底也信得过祖母您的眼光。”

洛老太太十分受用地敲她脑袋一下,“鸢丫头都这样说了,祖母再不帮忙岂非恶人。”思酌了许久,便冒出这么一句话,“其实那刘节度使家的二公子我是见过的,看起来倒也配你。”

洛清鸢微皱眉,“今日被贼寇劫持时,除了定远将军,说话的还有一个青年,我听他在将军面前自称明昊,可是祖母说的那刘明昊?”

“鸢丫头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会儿一想才发现那人的名字确实就是刘明昊!”洛老太太有些惊诧,“若真的是他,不晓得他为何会随定远将军来了这西阳。提及这孩子,虽然在家中是个庶子,本人却极有本事,今年的武举考试中,他在笔试中的谋略论词颇得忠武大将军的赏识,且武试中的骑射和步射都是九矢九中。”说到这儿,目光汇聚在洛清鸢脸上,思量了片刻,道:“上次刘节度使与你父亲写了一封信,你父亲虽没告我,我却猜到了大半,若这门亲事能恢复——”

赶车的席夜枫狠狠一踹马屁股,破风便十分配合地哒哒奔了起来。洛老太太原本的话来不及说完,已是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噗~~男主怒了。。谁叫老太太在女主面前夸赞除他以外的别的男银??╮(╯▽╰)╭话说,我这文文的封面很诡异么?有好友吐槽说十分诡异,顿时大囧。。另,感谢贇子_yoka扔了一颗地雷。。真的很破费。。

☆、心生怪异

洛老太太哪里晓得是自己的话被外面赶车的席夜枫听见了,从而让他心里生出不痛快。只是这马原先还是慢悠悠的,忽地奔驰起来后,洛老太太和洛清鸢的身子皆是急急朝后一仰,先前要说的话也就没能够继续下去。

洛清鸢将洛老太太的身子扶稳,凑近她耳边低声嘀咕道:“我瞧这大将军骑马打仗是能干得没话说,可是赶车就不行了,时快时慢的,弄得我头怪晕的。”言语间微带怪怨。

洛老太太连忙捏了一下她的手,瞄了一眼车前面的帘子,示意般地摇了摇头,低声道:“鸢丫头,仔细被外面的定远将军听到了。不是才说了要让你父亲跟将军套套关系么,若是人还未见着就把他得罪了,你可就干了件大坏事。”

洛清鸢不以为然,“祖母未免看得太过,我方才可没有说他坏话,那都是大实话,若他连这个都听不得,他又如何担得起百姓口中的威武将军之称,就不过是个只会挥刀砍人的莽夫罢了。忠言逆于耳,他若什么都捡好听的,只怕这西阳军里也尽是些谄媚小人,如何能击退西羌人?”

洛老太太慈和一笑,“祖母本欲提醒你两句,偏你口中大道理一条一条的,让祖母都觉得自己好似连提醒都是错的,这定远将军合该让你数落上两句。”

洛清鸢嘴角扬了扬,“孙女可不敢数落别人,只是多嘴说了一两句罢了。难道祖母没听出,其实孙女是在夸他么?”

夸我?席夜枫环了胸端坐在辕座上,姿态悠然,眉眼飞扬。这夸赞之言果真是……与众不同了些,他是个胸怀宽广之人,是不会跟个小女子一般见识的。席夜枫豁达地想到,长腿一伸,在破风的侧身上轻轻踢了踢:伙计,你倒是给我争口气,跑得稳一些,别颠来颠去的,若是这小媳妇被你颠得嫌弃我,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听了洛清鸢的话,洛老太太乐呵地笑了几声,“你这丫头,平日在府中也不见得你这般能说会道,如今真真个说得祖母哑口无言了。”

“许是此次出远门,外面的天地宽阔了,心里也宽松了许多,什么话都不经脑子,就那么直接出来了。”洛清鸢笑回道,伸手自车内的小茶几上取了茶壶,然后倒了一杯新茶递过去,“祖母喝口润润喉,这茶水虽然凉了下,却也能降降肝火。”

那小茶几上用木条在边上钉做成几个围栏,里面的茶壶及茶杯便稳实地束缚在了里面,洛清鸢也是无意中跟府中的孙管家提了一下,没想到他还真的上了心,让府中的木匠这样试着做了。

洛老太太满脸笑意地接过茶饮了几口,自己将茶杯放回那小茶几上,“离得这么近,我自己口渴了会倒着喝,鸢丫头不必老顾着祖母,倒是你自己,这一路上光顾着陪我这老婆子聊天,也没怎么好好喝水休息,祖母越看你越发觉得你这一个多月是瘦了。”说着,还真就认真地盯着那小脸瞧了起来。

洛清鸢连忙捏住半边脸蛋往外一拉,“祖母你快瞧瞧,若真是瘦了,哪能捏出这么一大堆肉,在旧宅子里的一个月中,孙女日日陪着祖母一块吃饭,明明就被祖母哄着吃了许多,长了许多肉才是真的,祖母怎的说我瘦呢。”

两人说话时本就夹杂着那车轮咕噜声和外面其他杂声,换了一般人根本就听不清车内人说的什么,可席夜枫是谁,耳力本就了得,又加上他有意去听,就算再来两道响雷怕都能一字不差地尽收耳里。听到她因了使劲扯了扯脸蛋,说出的话便带了一丝含糊不清,可席夜枫怎么听都觉得比那唱歌的黄鹂还要好听,心尖上便似有人在拿一根狗尾巴草轻轻地挠,此时竟恨不得一把撩开车帘子好生盯着她瞧上一番。不过,一想起她说的莽夫二字,席夜枫顿时一蔫,心思全歇。

伊人近眼前,姻缘红线牵。想到这儿,席夜枫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结了一层厚茧的大手,五指本是修长如竹,奈何多年的磨砺让这双手从青葱好看的竹愣是变成了几根硬邦邦的棍子。怎么着也得先拿了红线的一端,再想办法将另一端套在她手腕上才行。可是,如今这红线却真个不好找啊,席夜枫心中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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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有那么几次,席夜枫会返回京都,而后又匆忙返回,是以从京都到西阳这段路,就算没有走过百遍也不下数十遍。控制好时间点儿,席夜枫恰赶在天黑前抵达了去西阳的最后一个歇息点儿。

“老太太,这羊皮镇其实也算是西州最边缘的一个小镇,等明个儿白天继续赶个大半天,天黑前估计就能到达西阳。”席夜枫将马车驶入一家客栈之外,然后稳稳地停了马,转头朝车内道了一句。

在外人看来,西阳即西洲,但是当地的西洲人却最接近西羌族的那块县镇聚集处才称为西阳,因着过去十载,西羌人多次侵占那块土地,当地的居民耳濡目染地便带上了一些西羌人的习惯,性子也豪爽许多,稍区别于这边的居民。只不过外人早习惯将西洲称做西阳,便忽略了这一点。

洛老太太听得定远将军这般说,心里总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头,思及他这路上的屈尊护送,感激不已。

“老太太与姑娘稍等,我去客栈里探探情况就来。”席夜枫撂下一句,紧接着响起一声双脚蹬地的声音,片刻后已是归于安静,人已然走远,洛老太太连感激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

不及一刻,那人便已归至,声音朗朗,“老太太和姑娘可以下车了。”

洛老太太这才逮住时间连番谢了好几道,席夜枫只淡笑着推辞,“老太太莫再谢我了,这些算不得什么。”

以往停车住店,都是刘护院专门取了轿凳在马车下面搭放着,洛清鸢踩着先下了马,再扶着洛老太太下来。可是这一次,洛清鸢撩开帘子准备踏着轿凳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只瞧见一双黑色长靴直直矗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抬头就看见席夜枫对自己清浅笑着,似一缕清风拂面,让人顿觉舒畅。只洛清鸢心思不在这儿,便微微蹙了眉,在辕座上扫了一圈,并未发现那个绑在那里的轿凳,心道:许是没有拴紧,落在半路上了。

往地上又瞄了一眼,洛清鸢二话不说,一下跳了下去。破风本就比寻常马高大结实得多,戴上了那辔头后,连带着这辕座也微微高了一些,这么一截高度,她竟就这么跳下来了,席夜枫吃惊之余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子事,他该事先安放个轿凳的。不知怎的,脑中就忽然又闪现出方才她跳车的那一幕,碧色的裙摆被风吹起,漾起了几个大波,他的目光便不小心地绞在了那露出的一小截细腿儿上,虽然着了亵裤,却被风吹得贴紧了腿,让他得以看清那腿的形儿,然后得出那腿儿必是细而直的结论。

只那么一瞬,席夜枫却好似让那风吹裙摆的动作顿了好几顿,愣是把想瞧的都瞧见了。席夜枫一双眼微微垂下,脊背下意识地挺了挺。正人君子,腰杆都直。

洛清鸢低头叫了声将军,礼数皆尽,不等他接话,已回头朝车内的洛老太太道:“祖母,辕座上拴着的轿凳不见了,孙女去后面的车上取来一个,祖母稍等。”

席夜枫看着她就要绕过自己去后面那车,长腿那么一跨,堪堪挡住她去路,飞快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话音才落,便急步流星地走了。

洛清鸢惊诧地微微张了嘴,隐约露出两颗好看的贝齿。

洛老太太听了洛清鸢方才那番话后,已是探出了大半个身来看,正瞧见自己的孙女看着后面的马车,眉微微蹙着。

其实,洛清鸢只是在纳闷,这定远将军是不是太……乐于助人了些,让她心中生出一种怪异之感。而且,这种感觉已不是第一次……

洛老太太本想找个敦实的家丁去办置住店等事宜,岂料定远将军已经先一步接了活儿,清俊的面容上笑容浅淡儒雅,“帮人帮到底,所以我方才去客栈打探住房的时候,这些事就已经安排好了。”

洛老太太顿然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人。

洛清鸢心中那种怪异感却愈发浓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一直更这么晚。。乃们可以留着第二天白天看。。么~~感谢贇子_yoka扔了一颗地雷、罗蜜蜜扔了一颗地雷~~

☆、祖母疑虑

这一路上,洛清鸢和洛老太太也偶尔吃些干粮,只是远不如客栈里那些热乎乎的饭食好吃。当雪梨和满玉接连端了几道小菜到房里时,洛清鸢瞅见后双眼明显亮了许多。羊皮镇虽是西洲边界,却位于西南方向,这里的主食大多是稻米,还有些米粉,小菜的样式也是种类繁多。

洛清鸢这些年早已养成了淑女的端庄吃相,何况还有老太太一道,就算恨不得立即扫荡完这一桌饭菜,却也只能细嚼慢咽地慢慢扒饭吃,偶尔给老太太夹些好菜,催她多吃些。

高嬷嬷在府中就是专门伺候膳食的,这会儿便同满玉和雪梨两个丫头低眉候在一旁。

等着两位主子用足了饭,高嬷嬷走到老太太跟前,因着有些难以启齿,微微犹豫后才道:“老太太,有些话我憋了许久,觉得还是同老太太说了的比较好。”

洛老太太方用完饭本有些困乏,听得高嬷嬷这一句话,便抬了眼皮看她,话中微带怠倦,“高嬷嬷既然觉得该说那便说,你也是府中的老嬷嬷了,什么事情都应该拎得清。”

高嬷嬷得了话这才道:“不瞒老太太和姑娘,这一路上都是刘护院管这打尖住店之事,那些银两也是在他身上装着,可是路遇贼寇之后,刘护院因受伤被将军手下带走,我却……忘了这茬事。所以,今晚花费的银两都是定远将军出的。”

洛老太太听完这话,浑身的乏意一下去了大半,洛清鸢也是讶异地看向眼前的高嬷嬷。

“……这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你们先下去罢。”洛老太太拂了拂手道。

高嬷嬷哎了一声,领着雪梨和满玉走了出去,才至门口便闻老太太又嘱咐了一句,“这件事你们知道便好,不要再四处乱说,总归是我们洛家欠了定远将军的人情,没必要弄得众人皆知。”

“老太太放心,我还是明白这个理儿的,这俩丫头我也会多加看管着,不叫她们乱嚼舌根。”高嬷嬷忙道,然后一手拉着一个丫鬟走了出去,将那木门轻轻阖实。

洛老太太一反疲困之态,双眼变得灼灼有神,转头看着洛清鸢,眉头微微拧起,“鸢丫头,你怎么看这定远将军?”

洛清鸢没想到老太太会直接询问她的意见,看到那如古井般深邃的双眼定定地瞧着自己,洛清鸢的心脏不由突突一跳。思酌良久后才出口道:“祖母既然问我,那孙女便直言不讳了。按理说,这定远将军就算跟我们洛府沾着点儿亲戚关系,可半路相救已是仁义尽至,完全没有必要一路相送,还将这所有的事都打点得如此妥当,更何况他之前根本不晓得我们的身份,恕孙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他似乎是揣着什么目的而来,至于这目的,孙女……并不晓得是何。”

洛老太太的眉头皱得愈紧,时而看洛清鸢两眼,时而转眸思量着什么,这么来回几下,才从鼻中闷吁出一口气,声音微沉,“希望是我多虑了。”

“鸢丫头,你给祖母说句实话,在这之前,你同那定远将军可曾见过面?”

“……祖母为何这般问,难道祖母以为他——”洛清鸢微微瞪大眼睛,愣了愣,便将上次季府做客发生的那事跟洛老太太说了,“……孙女不小心走差了路,这才无意碰到了他,他给我指完路便走了,根本没有多看我一眼,祖母你真真个是多虑了,孙女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何况他阅历丰富,哪能看上我一个黄毛丫头。”洛清鸢隐去了席夜枫让她转交金锁这□。要说席夜枫堂堂定远将军对她只这么一眼便一见钟情,她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本就不可能的事又何必再说一些徒惹人生疑的话。

听她这话,洛老太太思量片刻,心里也觉得这种事是不大可能的。虽然鸢姐儿是个美人坯子,只那大将军又不是没见过比这更美的,听闻忠勇侯府的大太太每年定要给这定远将军物色几个好人家,后来是怎么不了了之她却不甚清楚。京都里倒也有大户人家的庶女给人家做妾室的,一思及此,洛老太太神色转为凝重。

“鸢丫头,若搁在以前,祖母并不晓得你心中的想法,可自上次你在车上跟祖母表明立场后,祖母才晓得,我孙女并不是个喜欢荣华富贵的,定远将军没有了这想法就好,若是真有什么,不管太太和你父亲意见如何,祖母我也是万万不会答应。”

洛清鸢一怔,心中微暖,“孙女先谢过祖母。不过,如今万事都只是祖母自个儿的猜测,或许这定远将军只是单单地帮人而已,也或者他在祖母告知他以前,就无意中得知了我们的身份,看在这沾亲带故的份上才考虑得面面周到。”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洛老太太点了点头,“希望真是我想的多了,鸢丫头既然对祖母我掏心掏肺,祖母以后自会为鸢丫头多思量一些。”

店小二知道大户人家有讲究,便将那烧好的热水等都送去了下人房中,由着她们自个儿的丫鬟婆子再送过去。

满玉送水去房中的时候隐约看到眼前青影一掠而过,立马驻足定睛看去,岂料却是什么都没见着,不由感叹,定时白日太过劳累才导致自己有些眼花。

————————————————

因为这羊皮镇过往客商不少,小镇边上的这家客栈里基本是住满了人的,洛清鸢只得和老太太在一个屋子里歇息,其余的丫鬟婆子和家丁各两间下房。洛清鸢顾着一旁睡姿端正的老太太,怕自己睡熟后踢被子等陋习尽现,愣是不敢睡得太死,又因着老太太每日初至卯时便起身了,洛清鸢不好比这睡得更晚,次日随老太太一起起来的时候眼底两道青痕隐约可见。

高嬷嬷和满玉几个早早准备了热水候着,一干人收拾妥帖后又开始行路。刚出了客栈,远处一青影已经立于高头大马身侧,听见动静缓缓转了头,朝老太太和洛清鸢稍稍颔首,他身上仿佛还带着一股湿气般,如那沾了露珠的晨间青叶。

马车下已经搭好了轿凳,那高头大马经过一夜歇息看着也精神不少。

洛老太太被洛清鸢扶着走了过去,见他只带了几分敬重看着自己,目不斜视,不由放下心来,客气一笑道,“这一路上劳将军护送已是大恩,将军其实不必再为我等费心了,昨个儿我遣人问了问这客栈的店小二,探得他们店中正好喂养着几匹闲置的马。我已经让吴嬷嬷买了一匹来,想必等会儿那店小二就牵来了。”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太直接,洛老太太又笑着补到:“将军应该是个忙人,老婆子可不敢让将军因为我们耽搁了正事。”

席夜枫并不在意,面上的笑永远都是轻淡而清俊,“我跟洛家也算沾亲,老太太无需客气,直接叫我夜枫便好。本来于半路上遇到贼匪之前,夜枫并不晓得老太太就是洛大学士的母亲,后路上老太太清淡提起,我才得以知晓,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夜枫身为晚辈,理应多顾着一些。不止看在我堂弟陌凌的面子上,也是源于洛大学士曾经对夜枫在经学上指教一二。”说到这儿,朝店门口那处看了看,果真看到有店小二取了一匹棕色大马来。席夜枫表情无异,只微作思量后,便淡淡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相送了,从这到西阳的知州府处已是不远,且道途畅通,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店小二牵着马走近,席夜枫便接过缰绳,卸下破风身上的辔头换到了这新马上,细细检查了一下后,回头朝怵在原地的两人道:“辔头已经安好,找个会驾车的家丁赶车,不消一天就能抵达,夜枫就此拜别,愿老太太及姑娘一路顺风。”

“也祝将军此行顺风。”洛老太太颔首回道,面目慈祥。

破风卸下那一身的重担子,立即小跑了几步,似在活动筋骨,席夜枫几个大步跟去,一把抓住那缰绳,左脚一蹬地,修长右腿迈开的同时整个身子几乎是腾空飞起,稳稳骑在了马背上,但闻他长长高喝了一声,“驾——”几个转眼间,那颀长青影已经随着那奔飞的枣红高马在一阵清尘中渐行渐远,没有片刻停顿。

洛清鸢望着那抹青影看了许久,直到完全看不见,这才扶了老太太踏着轿凳上了马车,换了个会驾车的家丁后,一切便又回到了原先那那枯燥的行路生活。

马车内,洛清鸢有些嗔怪地看着洛老太太,“祖母,这下你可瞧见了,这定远将军纯粹是看在两家沾亲的份儿上才打点得如此妥当,一看咱们无事,可不就是急急走了么?祖母原先做出那种猜测,让孙女都觉得羞人,幸好是外人不晓得此事,若是被哪个碎嘴的听到了,难保孙女我不会落得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笑柄。”

洛老太太见她真的有些恼了,忙将她搂入了怀里靠着,“鸢丫头莫气莫气,没有这档子事岂不正合了咱的心意。谁敢乱嚼舌根,祖母第一个不饶她。”

洛清鸢听她这威中带笑的话,不由展了颜,“孙女哪敢胡乱置气,这件窘事就当成我和祖母间的一个小秘密,以后可不准叫别人晓得了,祖母可答应?”

“好好,答应,祖母自然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啊喂,男主你就装吧,继续装吧。。知道被怀疑了,落荒而逃,以退为进了,哈哈。。那啥,明个儿有些事,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更新,先给妹纸们说一声。。这是少数情况,一般是日更!!另,感谢贇子_yoka和罗蜜蜜各扔了一颗地雷,破费破费。。

☆、洛府请帖

新置办的马是洛老太太用腕上的翠镯子换的,洛清鸢晓得后有些怪意,在老太太的手腕上摸了摸,“祖母可真舍得,一个上好镶金翠镯说抵就抵了,我瞧这马根本不值这个价。”

洛老太太见她碎碎念了许久,不由摇头一笑,“鸢丫头,这些都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装点门面,出门在外哪还用顾忌这些门面。若是那定远将军真打了你的主意,这一个镯子花得岂会不值。”

“祖母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这个?”洛清鸢微微低头,嘀咕道。

洛老太太并未听清她低喃的话,兀自继续道:“鸢丫头,你同兰姐儿不一样,她是太太生养的,且出嫁的时候你父亲还是正三品的文清阁大学士,她同那忠勇侯府二房的席陌凌便是门当户对,无可挑剔。定远将军是好,只终归不是你的良缘。不说别的,光说这门第之见,祖母担保那忠勇侯和席云氏是不会让你进他忠勇侯府的大门,就算碍着儿子的喜欢同意了,你也只能是个妾室。”叹了口气,目中带怜地看着她,“这些事想来不必我说,你也拎得清。”

老太太说话期间,洛清鸢渐渐正色,抬头回视着她,等她道完后浑不在意,只是清浅一笑,“祖母也说了,孙女都拎得清。不该觊觎的东西孙女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免得想多了糟心。上回我也同祖母提及,不一定对方家境多好,只要那人品行好,就算低嫁,孙女也不会觉得委屈。至于那定远将军,祖母莫要再提了,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何况他根本就没那心。”

“没有那心最好。”洛老太太在她肩膀上轻拍两下,“鸢丫头放心,祖母以后多为你留意着。”

洛清鸢轻笑,“祖母顾着身子就好,这种事有太太操劳呢,届时只消祖母过一下眼,祖母瞧着不错的话,孙女便放心了。”

话毕良久,没听到回话,洛清鸢偏头一看,老太太已经双眼轻阖,睡了过去,便拉起那毯子给她盖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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